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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那边看了一看,低声道:“是的。”

    银笙呼吸艰难,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只觉双腿发软,浑身冰凉。奚秋弦紧紧拉住她的手,道:“阿笙,别过去看了,跟我走。”

    “是我杀了她吗?”银笙却带着悲声道。

    “……是她先要杀你,你才被迫还击的不是吗?”奚秋弦迅疾说罢,拽着她便要往山下行去。银笙已然木木呆呆,犹在望着楚嫣红的尸首,一时间竟不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正在此时,山坡间却忽有火光闪动,间杂着凌乱脚步,正朝着这边迫近。荒草晃动,天淼飞掠而来,急切道:“少爷,暗夜盟的人追过来了!快走!”

    奚秋弦带着银笙退至山道尽头,回望下方,山石林立。而此时山坡间已传来兵刃交接之声,想来是天淑等人正在拦阻追兵。奚秋弦叫过天淼,“从这里可以攀爬下去,你带着她先走。”

    天淼一怔,随即道:“主子不走,我又怎能先行?”

    “那你是要大家在这硬拼到底吗?!”奚秋弦少有地怒了起来,将银笙往他身前一送,顾自转身朝着那传来厮杀声的方向走去。

    银笙此时才回过神来,朝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阿弦!”

    他的脚步一顿,微微侧过脸,似是望了她一眼,但什么都没说。

    树影摇动,风声疾劲。一点红芒划破黑暗,如流火般直击向奚秋弦前心。他似是早有预料,袖间银索疾射而出,三枚薄刃叮然作响,带着寒霜撞向红芒。

    如冰雪遭遇烈火。“嗤嗤”数声,原本笔直出击的薄刃在空中剧烈颤抖,那红芒一经碰撞更显灼热耀眼,忽而化作火焰,沿着银索缠绕而至,瞬息间便袭至他的指尖。

    银索急旋,如火蛇般在夜风中震荡出无数光影。他腕间机关一弹,其中一道银索竟脱手而出,带着火光直飞向隐秘的松林。

    此时银笙挣脱了天淼,握着剑奔到奚秋弦身边,才想护住他,却被他推到一边。天淼急忙奔上护住银笙,也就是这转瞬之际,那原先飞去的银索猛然旋回,奚秋弦手腕一抬,另两道银索直击而出。

    白光爆炽,碎屑乱舞。

    银笙挥剑斩落射至眼前的火点,拉住他的衣袖便往后退。但林间风声顿起,一道人影自暗处斜掠而来,轻轻松松地站在了古树梢头,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道:“现在才想到要逃,未免太晚了点!”

    “她有什么错,何盟主要如此穷追不舍?!”奚秋弦直视着紫衫飒沓的何梦齐,同时抬臂护在了银笙身前。

    何梦齐淡淡地扫视了银笙一眼,又举起手中火把,照亮了周围。“哦,原来那个疯女人已经死了。也难怪,受了我一掌,即便逃出也走不了多远。”他瞥着远处草丛间的尸首,漫不经心道。

    银笙颤声道:“当年是你带人放火烧了方家,杀了我的养父母?!分明是你妹妹的错,为什么还要伤害那么多无辜的人!”

    “我妹妹的错?!”素来从容的何梦齐忽然扬眉,提高了声音,“梦芸有什么错?!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判断?!”

    银笙直视着他,愤怒道:“是她硬要缠住我父亲,难道我说的有错吗?!师傅虽然性格古怪,但她也受了那么多年的苦,难道不也是拜你所赐?!”

    何梦齐微微一怔,随即大笑:“自以为是的小丫头,莫枫何德何能,梦芸是被他所骗,你居然会认为是她缠着他不放!你那个师傅成天妄想,你连她的话也相信,可见愚昧至极!”

    说罢,宽袍一展,径直朝着银笙所在之处掠来。

    银笙原本是在奚秋弦身边,此时见何梦齐扑来,忽然朝远处掠去。奚秋弦一惊之下想要抓住她,但手指只触及她的袖子,她已拼力纵出,不顾天淼的阻拦,径直逃向陡峭的山崖。

    奚秋弦腕间银索飞出,直刺向何梦齐后背。何梦齐身形急旋,银索本已缠住他的脚踝,但他奋力一挣,奚秋弦内力尚未完全复原,但觉一阵猛力冲袭而来,腕间不禁震颤,银索也顿时失了力道。

    何梦齐手指一弹,数点红芒散飞出来,尽打向奚秋弦与天淼身边。红芒遇草即燃,天淼拉住奚秋弦飞纵而起,但此时何梦齐已追向银笙,指间劲风乍起,一缕寒意直袭其后心。

    银笙本欲将其引开,但还未到崖边,便觉身后如降冰雪,仓惶间一回头,那寒意扑面而来,仿佛重重冰雪朝着她压下。她本已受伤,此时勉强斜掠,仍被寒风扫中,落地时踉跄了几步,便扑倒在地。

    何梦齐飞身而下,指掌间杀机顿显。奚秋弦的银索呼啸飞来,扣住他后背衣衫,何梦齐侧身间衣衫尽裂,背上亦为薄刃所伤。此时但听山坡间厮杀声更盛,惨叫不绝于耳,顷刻间又有身影飞奔而上,似是一人带着另一人朝着这边掠来。

    “何梦齐,你若是敢动银笙,我就让你的心爱之人死在这里!”声音不高,但穿透了夜色,直落于何梦齐耳中。

    他一脚踏着银笙的手臂,霍然回头。火光下,身影斑驳。鬼虚影反手扣住了身边女子的咽喉,女子发髻散乱,妆容半化,脸色隐隐发白。

    “你?!”何梦齐双眉紧拧,直视着他,忽而笑道,“你是趁着我出来追击,又悄悄潜回了谷中?”

    鬼虚影冷冷道:“我不会傻到与你正面交手。”

    “凤千魅呢?!”何梦齐望着满地火光,眼神肃杀,“她跟你是一伙的?”

    鬼虚影沉声道:“她的布防又怎能拦得住我?这暗夜谷的一草一木,我都熟知于心。今日你放了银笙,我便不杀何梦芸,否则的话……”他说至此,手中暗暗发力,死死卡住了何梦芸的喉咙。

    何梦芸之前被楚嫣红刺伤,此时明显已经不支,鬼虚影又一振腕,手中单刀斜指前方,耀出雪白光亮。这光亮,映在何梦齐眼里,刺得他的瞳仁紧紧缩起。

    “你也学会这一套,敢来要挟我了?”何梦齐唇边扬起一丝冷笑,“你的武功,都是我传授的,现在居然敢这样跟我说话?”

    “只要你放了银笙,你我恩怨一刀两断。”他语气低沉,目光冷漠。

    “很好。”何梦齐缓缓点头,抬脚将银笙踢到一边,又慢慢地走向鬼虚影。银笙想要追上,却被奚秋弦与天淼拦住。此时何梦齐已经到了鬼虚影身前,望着睁大双眼的何梦芸,伸出了手。

    “将她交给我,你可以走。”他冷静地道。

    鬼虚影似是带着些许的犹豫,但还是慢慢松开了手。就在他的手指刚刚离开何梦芸咽喉处的那一瞬间,何梦齐骤然出掌,径直击向他胸口。

    一声闷响,鬼虚影的身子朝后倒掠,可也就是与此同时,他迅速出刀,自下而上挑过了何梦齐的腹间。

    ——他从未放弃过出手,只是以自己为代价,赢得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鲜血横流,何梦齐嘶声叫喊,不顾何梦芸的惊呼,再度击向已经倚靠于古树的鬼虚影。“哥哥!”银笙不顾一切地甩开奚秋弦的手,飞身持剑而来。剑尖触及何梦齐肩后,他猛地转身,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拽到近前。

    “自不量力的东西!”他愤然斥责,猛然落掌。

    天淼弯弓射箭,白羽箭穿空而来,何梦齐手掌为之一顿,那箭尖划破他掌心,斜飞出去。奚秋弦趁势射出银索,缠向他的腕间。

    银索紧绷,何梦齐的手腕被其缠住,但他随即扬臂一绕,竟将银索缠上了银笙的脖子。奚秋弦一惊,何梦齐笑道:“发力吧,越是使劲,她死得越快!”

    鬼虚影此时已无法上前,天淼虽有弓箭在手,但银笙就在何梦齐身前,他也不敢轻易出手。奚秋弦手指微颤,何梦齐看出了他内心的波动,眼神烁烁,迫近一步,道:“来!朝着这里出手!”

    奚秋弦紧抿嘴唇,望着呼吸艰难的银笙,又望向独自站在一边的何梦芸。

    何梦芸虽然神志不清,但看到这情形,还是不由自主地想缩到角落。她的妆容有些化开了,长发披覆于肩前,那模样,再次让奚秋弦感到了眼熟。

    这感觉,以前他曾在看着银笙的时候也浮现于心头。

    此时她们两个同时出现,又同样负伤,无论是眼神的仓惶,还是身姿的憔悴,竟有着极其的相似之处。

    奚秋弦深深呼吸,望着何梦芸,忽然道:“梦芸夫人,你曾经有个女儿是不是?”

    何梦芸抱着双肩正在后退,听到此话,不禁停下脚步,怔怔道:“你怎么知道?”

    “梦芸,快走,不要理会他们!”何梦齐怒道。

    奚秋弦抢道:“何梦齐,你是恨她瞒着你生下女儿,所以一直要杀了银笙吧?”

    “胡言乱语!”何梦齐勃然大怒,更勒紧了银笙的咽喉,再次朝着何梦芸道,“去山下等我!不要跟他们说话!”

    何梦芸却望着奚秋弦,道:“我的女儿,她在哪里?是莫郎跟我吵架,他说要带走女儿……”

    “她就是银笙。”奚秋弦直视着她,唇边带着微笑,“你看看她,长得跟你年轻时一模一样,可你的哥哥却不愿你认出她,现在还想亲手杀了她……”

    “混帐!”何梦齐再也无法忍耐,扣住银笙朝着奚秋弦猛掠过来。天淼匆忙间放箭,羽箭擦着何梦齐身边飞过,反让他更为恼火。

    掌风凌厉,直落向奚秋弦眉间。

    奚秋弦竟出乎意料地冷静,腕间银索趁势一撤,从何梦齐手中收回。本已即将窒息的银笙才觉咽喉处一松,睁眼见何梦齐掌落奚秋弦眉间,不禁奋力抓着何梦齐的肩膀,想将他推向一边。

    何梦齐身形极稳,抬掌便击向银笙心口。此时何梦芸却忽而扑上,一把抓住银笙衣衫,想将她从哥哥怀中抢走。何梦齐擒住银笙,怒斥道:“她不是你的女儿,你要干什么?!”

    “放开她!”何梦芸尖声叫着,猛地发力。银笙趁着他分神之际,奋力从他手中挣脱,抬剑便刺向他咽喉。

    何梦齐袍袖激扬,竟将银笙的长剑震得嗡嗡作响,顿时脱手飞出。他再一出掌,那长剑回旋飞来,径直刺向银笙。银笙闪避不及,忽觉后背一紧,已被奚秋弦射出的银索往后拉去。但那长剑来势不减,挟着严冬之寒笼罩了她周身。

    鬼虚影见状,竭力朝此冲来,但还未及接近,只见红影一闪,何梦芸已经抢在他之前挡住了那支长剑。

    “嗤”的一声,雪亮长剑直刺进她后背,沾着血的剑尖从她前胸透出。

    她的手指刚刚触及银笙衣袂,身子便已经栽倒在她裙角。

    作者有话要说:混战。。。果然武打片到最后关头总是逃不脱俗套啊!

    第70章 自重

    《清弦引》最新章节...

    第六十七章 冰雪洞中暂寄身

    鲜血蜿蜒流淌,很快就浸透了满是枯草的土地。何梦齐的手微微颤抖,脸色顿时煞白,一时竟呆立不语。

    “我的女儿……”何梦芸竭力伸出手,想要抓住银笙的裙子。银笙的头脑一片混乱,那长剑还深深刺在何梦芸的后背上,雪白透亮,带着丝丝缕缕的血痕。

    奚秋弦唯恐何梦齐再度出手,趁势将银笙往回拽去。但银笙身子一晃,奋力挣脱了牵扯,竟又朝着何梦芸趴着的地方掠去。

    直至此时,僵立不动的何梦齐方才如梦初醒,怒吼一声后猛扑而来。就在他即将击中银笙的时候,忽有一道人影自斜侧掠来,白光一现,单刀捺进了何梦齐腰侧。

    何梦齐闷哼一声,伸手紧紧握着刀锋,持刀的鬼虚影双手发力,竟无法再刺深一寸。刀刃与骨骼在剧烈摩擦,鲜血自何梦齐指缝间不断滴落,他猛地暴喝出声,手腕急旋,竟将那单刀一折为二。

    “放肆!”他一声厉喝,单掌一推,鬼虚影被这巨力所震,身形往后跌去。此时奚秋弦已到银笙身边,右手一扬,银索疾射,正缠住鬼虚影手臂。他发力一收,夜空中银光闪耀,鬼虚影顺势越过树梢。此时何梦齐带着那半截血刃摇摇晃晃地俯□去,将奄奄一息的何梦芸抱在怀中,又一扬手,袖间疾风大作,身侧枯枝顿时四散急旋,挟着尖利松针尽刺向半空中的鬼虚影。

    银笙惊呼,鬼虚影手无武器,只得斜掠闪避。

    奚秋弦将银笙推到自己身后,手腕间两道银光再度飞出,卷起漫天星芒,与那一根根松针交错撞击。天淼飞速放箭,白羽箭自飞旋的碎屑间穿刺而过,何梦齐视线一时不清,被那利箭一下子刺进左目。

    何梦齐爆发出一声厉嚎,连连倒退。鲜血流注于他的脸颊,形似鬼怪。但直至此时,他还紧紧抱着何梦芸,哪怕她的双手已经无力地垂下。

    鬼虚影自半空中落下,因伤重竟半跪于地。此时从山坡间掠来数人,一身蓝装的天淑冲在最先。奚秋弦急道:“快走!”说罢,挽着银笙便向后退去。银笙大叫:“哥哥!”

    鬼虚影撑着地面勉强站起,天淑正掠过他身旁,见银笙神情焦急,只得抓着鬼虚影的手,将他拽着同行。他们飞掠至崖边,奚秋弦腕间银索缠住突起的岩石,抱着银笙借力一纵而下。

    山风猎猎,周身冰凉。

    银笙在惊慌中紧紧抱住了他,似乎想以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住即将而来的危险。

    落地时速度极快,天淼一个翻滚便卸力无碍,但奚秋弦却是站立不住,双膝重重跪在地上。那种剧烈的撞击之痛,险些让他叫出声来。银笙费劲地将他扶起,他脸色苍白,倚着岩壁呼吸急促。

    “阿弦!”银笙抱着他的双臂,他才微微摇头,低声道:“没事的……天淑,我们的人呢?”

    “已经过来了!”天淑朝着前方小径望去,只见一列车马正疾速而来。此时山崖间红光闪动,不知为何竟燃起大火。神狱的马队恰好赶到此处,奚秋弦顾不得再回望,带着银笙与鬼虚影登上马车。天淼等人亦飞身上马,一行人马不停蹄地疾驰而去。

    方行至半途,两边还是群山连绵,银笙自上了马车后一直在照看着鬼虚影,此时见他双眉紧蹙,竟连坐都坐不动了。

    银笙怔怔地握着他的手,心乱如麻。他的掌心滚烫似火,额边经脉突起,正拼命地压制着体内的焦灼之感。

    “哥哥,之前你没有叫何梦齐帮你疗伤?”银笙焦急道。

    “有过……”鬼虚影咬牙道,“以往他出手后,我可以恢复正常……至少半年不会复发……但这次……好像比先前更难受了。”

    奚秋弦倚坐在车厢的一角,望着他道:“他应该是早就察觉你有异心,故此所谓的每一次疗伤,都暗中加重了你的伤势。”

    鬼虚影心口发闷,浑身血流仿佛都在逆行,竟连话都说不出了。银笙跪坐在他身前,将脸深深地伏在他膝上,竭力忍着即将汹涌而出的泪水。

    她的衣衫上尽是血迹,原本乌黑顺滑的长发因之前被楚嫣红撕扯而凌乱不堪,奚秋弦自她后方望去,竟觉她似乎只剩一个小小的躯壳。

    “阿笙,等脱离了危险,我会找人替他疗伤。”他轻声道。

    银笙还是没有抬头,马车在不断颠簸,她的身子也在微微颤抖。奚秋弦想要起身去扶她起来,但双膝剧痛难忍,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了。此时银笙却忽然哑着声音道:“你刚才说,我的母亲是何梦芸,究竟是真是假?”

    奚秋弦怔了怔,道:“你真觉得楚嫣红是你的亲生母亲?”

    银笙背朝着他,腰背伛偻,仿佛只有倚着哥哥的双腿,才能保持着僵硬的坐姿。奚秋弦见她不出声,不禁道:“阿笙,我之前见到何梦芸的时候,就曾觉得似曾相识……只是她总浓妆艳抹,我没有将她与你联系起来。或许,是你师傅将你抢走,想让你杀了自己的生母……”

    “我一点都想不明白!”沉默许久的银笙突然嘶声尖叫了起来。一向温言细语的她从来没有爆发过这样的声音,即便是鬼虚影也被她这叫声惊得不轻。他费劲地握着银笙的手,银笙猛地攥紧了手指,鬼虚影痛得蹙眉。银笙却忽又扑到车厢的门口,意欲往下跳去。

    奚秋弦急忙死死拽着她,“阿笙,你要干什么?!”

    “让我回去!为什么每个人说的话都不一样!”她拼命蹬着,歇斯底里一样。

    “你就算回去也没有用!如果她能活,何梦齐断不会不管她!”奚秋弦跌坐在她身后,用力抱住她。但银笙却还是不顾一切地乱踢乱抓,很快将他的手上抓出了血痕,但他却怎么也不松手。

    鬼虚影望着她的身影,急促道:“阿笙,听话!”

    银笙精疲力尽,终于双手撑着车壁,颓然不动了。“为什么我一直在连累别人……”她垂着头,黑暗中,泪水滴落,坠于血迹斑斑的衣裙上。

    历经艰险,他们总算暂时甩脱了暗夜谷的追兵。但鬼虚影的伤势却越来越重,银笙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年,眼圈发青,脸色枯黄。

    在她有限的见闻中,血舍利才是真正可以疗治这伤情的宝物,但可悲的是,仅有的几枚都已被楚嫣红用掉。

    奚秋弦见鬼虚影指掌间血痕隐现,便建议银笙带他回巫山。银笙怔了一会儿,抬头道:“去了巫山有用吗?”

    他为之一顿,只得安慰道:“天淼父母比我见识多,也许他们知道还有别的解药可以帮你哥哥脱离危险。”

    银笙又呆了一阵,眼神板滞,忽而道:“我要带哥哥回冰洞山。”

    “怎么要去那里?!”奚秋弦一怔。银笙缓缓侧身,望着濒临昏迷的鬼虚影,“师傅也曾受过何梦齐的焚光掌,在还没有找到血舍利之前,一直都躲在冰洞里。虽然也会不时发病,但凭着冰洞中的寒气,勉强可以镇住体内炙热……”

    奚秋弦本来也没有把握在很短的时间内找到解救的方法,听她这样说了,也觉得要想保住鬼虚影的性命,大概只能先将他送往冰洞山。于是叫来天淼,让他派人快速赶回巫山通报此事。而他们一行,则转道再度往冰洞山而去。

    此一路,银笙沉默寡言,除了每天照料着重伤的鬼虚影,偶尔跟奚秋弦说上几句之外,大多数时候都一个人呆呆地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奚秋弦曾想劝慰,但说了一会儿,她却好似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仅有一次黄昏时分,她倚着车壁望向外面,夕阳正一分分地下坠,天际五彩斑斓,有大雁正一边鸣叫着一边飞向远方。奚秋弦望着她的侧影,她却忽然道:“你说,我的父亲,究竟是怎样的人?我又是怎么到了哥哥家里?”

    奚秋弦沉吟道:“他应该是真的喜欢着梦芸夫人吧……你师傅说的,未必全是真话。至于你怎么会被方家领养,鬼虚影也不知道么?”

    银笙俯身替昏睡中的哥哥盖好了毯子,低声道:“他只知道我是被领养的,其余并不清楚,可能是养父母并不想将这件事情传出去……”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对吗?”奚秋弦道,“你知道他们对你很好,将你看做亲生女儿,就够了。”

    银笙紧紧抿着唇,忽而牵扯出勉强的笑意,“但归根到底,还是我害死了他们。”

    奚秋弦心中一沉,银笙却又倚着冰冷的车壁,重新陷入了先前的状态。

    山水迢递,秋意渐深。当满树黄叶皆已落下的时候,他们终于又回到了冰洞山。说也奇怪,这一路上,暗夜盟的人似乎彻底消失,再没人追击其后了。

    天淼与天淑甚至猜测是不是何梦齐伤重不治,已经死了。又或者是何梦芸身死,他经不起打击,一蹶不振。但凡此种种,都只是私下揣测,不敢在银笙面前再提及关于何家的事情。

    远望山峰,依旧云雾缭绕。但原本鲜妍的花草却多已凋零,唯有松柏苍翠,古木伫立,好似千百年来阅尽风霜,始终不改其本色。

    在天淼天淑的帮助下,银笙将鬼虚影背上了冰洞山。山顶空寂,阴云灰白,枯叶在枝头簌簌发抖,满地的碎石似乎也为风吹动,隐隐有声响回荡。

    鬼虚影的身子烫得吓人,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睁开过双目,连一口水都喝不下。银笙背着他,攀着天淼系好的绳子,慢慢进入了冰洞。刺骨的寒意萦绕于洞中,银笙虽在之前已经穿上了冬衣,但越往里走,还是越支撑不住。

    可她别无选择。

    沿着之前走过的路,她重又寻到了那个石缝后的密室。冰凉的石床依旧在,地上的血迹已经黯淡,但还是留下了暗红的印迹。她将哥哥放在了石床上,望着他的脸颊,久久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真的,快要结束了……应该还有一章的样子【我怎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b汗】

    先叩请没点过作收的妹纸们替我收一下专栏……点进去再点那个“收藏作者”就可以了,好想变成500+啊

    第71章 自重

    《清弦引》最新章节...

    第六十八章孤山秋尽雨彻寒

    日升日落,银笙一直陪在冰洞中,几乎忘记了时间是如何流逝。这冰洞的严寒令常人难以忍受,却使得中了焚光掌的鬼虚影渐渐恢复了意识。

    他醒来时,洞中极为昏暗,仅有一支烧了大半的蜡烛还在发着微弱的光。银笙席地坐在石床边,倚着石板兀自出神。

    “阿笙……”他吃力地伸出手去。银笙一惊,继而又弯着嘴角道:“哥哥,你醒啦?看来这冰洞真可以救你呢!”

    鬼虚影这才环顾四周,“这里就是冰洞?”

    “是啊。以前师傅受伤后就一直躲在这儿,所以我把你带回来了。”银笙说着,替他拉了拉身上的薄毯。鬼虚影望着憔悴却又故作轻松的她,缓缓道:“何梦齐没有追来吗?”

    银笙摇摇头,“一直很平静……也许他中了两刀,又被天淼射中一目,已经死了吧……”

    鬼虚影蹙着眉,忽而道:“奚秋弦呢?”

    银笙怔了怔,道:“他身体不好,不能进来。但还没有走,暂住在我以前待的小屋里。”

    鬼虚影沉默片刻,想要坐起来,可全身骨骼仿佛被烧灼过一样,稍一动便觉疼痛难忍。他望着银笙道:“阿笙,这世上是不是没有多余的血舍利了?”

    “……这,我当初只知道有五枚,但说不定还有别的呢。”银笙支支吾吾道。

    他点点头,眼神却有些黯淡。

    这些天来银笙很少走出冰洞,直至天淼进来叫她出去,她还是不放心。“有我在这儿看着,你尽管出去吧,少爷在等你。”天淼劝慰道。

    银笙这才起身,叮嘱了哥哥几声,随后出了冰洞。她还穿着厚厚的袄子,被白绒绒的皮毛裹着,探身出洞的时候,便望到奚秋弦独自坐在远处的大树下。

    不知为何,他又以青缎束着,背起了古琴。木叶飘飞,坠于他肩上,很快又打着旋落在了枯草间。

    银笙初出冰洞,也没脱去袄子,径直向他走去。还未到那大树下,忽见一团白影从奚秋弦身后跃出,箭一般地朝着她奔来。

    她先是一愣,随即惊喜起来。“小白!是你!”她蹲了下来,小白狐一个腾跃就跳到了她怀里。银笙自从上次在雾渡坪重遇师傅时看到小白狐之后,就再也没见它的踪影。之前也曾担心过,以为它死在外面,但没想到它竟独自又回到了冰洞山。

    可是小白狐原先纯白光滑的皮毛有些发黄打结,尖尖的嘴巴更是凸了出来,银笙摸摸它,觉得只剩了一把骨头。唯有那双乌黑的眼眸还像以前那样烁烁有神,正望着银笙一动不动。

    她怜惜地抱着它,走到奚秋弦身边,忽而想到他不能接近动物,才想把它放掉。奚秋弦却道:“没有事,你抱着它吧,我看它应该是长途跋涉刚刚赶回,已经精疲力尽了。”

    “……你是看到它了,就叫天淼来叫我吗?”

    他看看银笙,“不然你不会出来是吗?”

    银笙低着头不语,奚秋弦又道:“鬼虚影醒了?”

    “嗯……”银笙怔了怔,忽道,“以后不要这样叫他了。哥哥姓方,名叫默尘。”

    奚秋弦微微一怔,随后点点头。小白狐还伏在银笙怀里,尖尖的嘴巴搁在她臂弯处,眯着眼睛像是在休息。奚秋弦望着狐狸长长的尾巴,道:“阿笙,当初你昏倒在石棺下的密道内,天淼在路边发现你时,这只狐狸就在附近……平时它除了与你接近,是否也会跟着你师傅?”

    “是啊……”银笙蹙眉,“你是说,是师傅将我从石棺下救了出来?”

    “她当时救你,只是为了要制造机会再让你与何梦芸相遇吧。我们当时从地道出来时,山洞中不也有脚步声远去吗?可见必定是她一直在暗中窥视,甚至之前冰洞中的血迹、撕碎的剑谱,也都是她自己有意做出的吧?”

    银笙紧紧抱着白狐,站在微冷的风中,她以前还只是觉得师傅性格古怪,但却不曾料到,师傅为了要让她杀死自己的母亲,居然早在一开始就一步步地引她上钩。

    她涩声道:“那后来,我又在雾渡坪遇到她,也是她一路追踪我们?”

    “不然为何何梦齐始终能知道我们的行踪?”奚秋弦反问。

    银笙深深呼吸,本来就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如今更是低落至极。奚秋弦等了片刻,望着她道:“阿笙,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

    她怔了许久,“打算?”

    他犹豫了一下,道:“你哥哥在冰洞内才得以保住性命,但你难道也一直留在洞中?”

    银笙一时无法回答,只道:“可我难道能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

    “你的意思是要陪着他了?”

    她垂下眼帘,低声道:“在他还没有解除伤痛前,我还能怎么样呢?”

    奚秋弦撑着石头站了起来,走过她身边,银笙心里有点乱,不禁朝着他道:“你要是想回巫山,就回去吧。”

    他停下脚步,回头道:“我只是想去跟天淑说一声,我想留下来。”

    银笙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下意识地搂紧了白狐。“可是我自己都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好转……”她战战兢兢地道。

    “等天淑父亲来了之后,我们再想别的方法。”他很平静地说。

    银笙望着他的身影,他穿的并不多,白色衣衫在秋风中簌簌,清瘦的身子似乎经不起寒意的侵袭。

    “如果……”银笙顿了顿,鼓起勇气接下去,“如果哥哥的伤再也好不了呢?我没法抛下他离开,你难道也一直留在这里不走?”

    奚秋弦转回身,看着她瘦削的脸颊,沉默不语。

    “你如果是自由自在的一个人,还可以在这安家……可你不是。”银笙微微扬起脸。薄暮暝暝,没有温度的光影落在她衣衫上,画出斑驳梅花。

    “我可以安排好神狱的一切。”奚秋弦故作轻松道,“那里少我一个好像也不要紧。”

    银笙觉得他的语气很牵强,不禁道:“奚家只有你一个传人了,你如果走了,神狱岂不是形如空壳?阿弦,你怎么能这样任性?”

    他望着她,原本黑亮纯澈的眼里多了一层薄雾,“我只是想要自在一些,这都不行吗?”

    “你自在了,他们怎么办?再说你在神狱难道不是随心所欲的吗?”银笙急道。

    他的眼里竟含了愤懑与委屈,“但我更想留在这里!”

    银笙咬着下唇,背过身不想再说话。奚秋弦又加重了语气:“阿笙,我想留在这里!”

    “可我不想你留在这里!”她压制着心里的酸楚,强撑着精神道。

    奚秋弦一时竟说不出话来,银笙怕他误解,只得解释道:“你不能只为自己考虑,我更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我没有叫你承担什么。”他硬声抗辩。

    “可我自己难道不能有想法吗?”银笙忍不住回过身,“我知道你想对我好,不愿意让我想得更多,但我不是你豢养的小动物。我要有自己的考量,你也不可能抛下一切不管神狱,难道不对吗?”

    “我说了神狱的事情我可以安排,你为什么就是不愿让我留下!”奚秋弦渐渐地不再镇定,他望着银笙,竟觉得她好似变得冷漠了许多。

    “你难道一辈子留在这荒山里吗?!从小到大,你又受过几天的苦?如果你留在这里忽然病发了我又该怎么办?!这些事情你一点都不会考虑,一时冲动说留就要留,就跟你以前一样!”

    银笙很难得地冷了脸,这一连串的质问让奚秋弦心口发堵。“阿笙……上次走掉是我太过冲动,可现在我很认真的……”说到这里,他竟心绪起伏,无法再说下去。

    银笙怔了一会儿,缓缓蹲□,将白狐放了开去。小白狐望了望两人,很快就窜进了草丛。她望着白狐远去的方向,神色凄惶。

    晚风吹拂而过,枯草摇曳,晃乱了眼前的世界。天际的云越来越厚,似乎在酝酿一场寒彻的冰雨。

    难言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横亘,奚秋弦站了许久,忽而深深呼吸,自怀里取出了那个粉绿色的娃娃。

    “阿笙,当日送给你的礼物,后来你被人掳走,包裹就散落在原地。”他的唇边又带着惯有的微笑,就像以前那样,“我把她收起来了,可你难道忘记她了吗?”

    小小的圆圆的泥娃娃就在他手中,距离银笙很近。娃娃憨笑如故,似乎与过去没什么变化。

    银笙的眼神有些迷茫,过了一会儿,才摇头道:“本来就不属于我的,你还是将她带回巫山吧。”

    他还是竭力保持着微笑的样子,“以前你不是很喜欢她吗?为什么现在不要了?”

    她愣了愣,涩声道:“以前喜欢过,现在就一定也要喜欢吗?”

    奚秋弦脸上的笑意还在,可却变得很勉强了。“因为什么?”

    她别过脸,“没有什么理由。”

    “是因为你有其他心爱的东西了吗?”他很想再维持着笑容,但话语却带了悲声。

    “没有。”银笙只是摇头。

    他走上一步,站在她面前,“你始终不愿我留下,因为你想跟他单独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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