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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着奚秋弦的手臂,急道:“少爷!你怎么样?”

    奚秋弦紧紧闭着双目,脸色雪白。

    银笙心跳杂乱,满头冷汗,强忍着晕眩之感道:“他体内有一股力量在不断震荡,我的内力便不受控制了……”

    “怎么会这样?!”天淼惊讶万分,低头见奚秋弦还是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心情也沉重起来。天淑更是急得口不择言:“不是叫你好好控制着内力不能伤了他吗?你怎么连这个都做不好?”

    银笙满心委屈,但此时无意跟她争辩,只顾看着奚秋弦。他撑着床沿,双手微微发颤,费力地道:“不关她的事……”

    天淑坐在他身边,蹙眉道:“少爷,哪里不舒服?”

    奚秋弦只觉数道真气在体内交缠不清,身子仿佛要被撕裂一般,但他不想因此让银笙受责备,便强颜欢笑道:“不碍事,可能是因为虚弱了,所以一旦有了真气便承受不住。”

    “银笙,你帮少爷将真气引入奇经八脉了吗?”天淼问道。

    “还,还没有。”银笙惴惴不安。

    “那就要快,不然会出事。”天淼急急说罢,退后一步,示意银笙继续运功。银笙本已被那奇异的力量震得全身酸痛,此时强自打起精神,重新又运气想要继续。但只一发力便觉心口刺痛,竟无法再为奚秋弦疗伤。

    天淑见她脸色发白,双手发颤,不禁焦虑道:“到底怎么了?”

    “发不出力了……”银笙垂着头,低声道。

    “你!”天淑怒视她,奚秋弦听见银笙声音发颤,不禁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触及之处惟觉满是冷汗。“不要怪她了。”他忍着经脉间如同蚂蚁啃噬一般的酸楚,抬头望着天淑。

    天淼只好先让银笙休息,银笙郁郁寡欢,想要扶着床栏站起离去,但身子一晃,竟险些昏倒。

    “不要走了。”奚秋弦扶着她的肩膀道。

    银笙发了急,不肯留在他这里,可又没有办法挣开。天淑大不乐意,天淼看看奚秋弦,道:“那就让银笙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等她稍好一些再说。”

    天淑哼了一声转身出去,天淼紧随其后。银笙此时只觉周身乏力,无奈之下斜斜地卧在了床上,身子蜷成一团。奚秋弦却吃力地拉她,“不能躺着,坐起来。”

    “难受。”她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

    他叹了一声,用手撑着身子来到她背后,推了推她,“难受也要起来,躺着更容易出事。”

    银笙委屈至极,回头见他额前微微出汗,不禁道:“刚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一股力量将我的内力吸过去?”

    他思忖了一下,道:“我也不清楚……照理说不会这样,你我的心法都是一样的。”

    银笙抿着唇,闭上眼睛睡着不动。忽觉腰间一紧,急忙睁开眼,却见是奚秋弦费劲地抱着她往上拖。“干什么干什么?”她慌忙挣扎起来。

    “不是跟你说了,不要躺着吗?”他忽又松了手,银笙身子一歪险些倒下,急忙扶着床栏,气喘吁吁道:“你不会是假装受伤吧?”

    奚秋弦无语,只是瞪着她,不知应该生气还是应该苦笑。

    银笙看看他,见他脸色果然不好,又有些愧疚,小声道:“……不是那个意思,因为刚才看你好像又有力气来拖我……”

    他还是不说话,又撑着床往那头挪了过去,拿背脊对着她。银笙盘膝坐在他身后,感觉自己又说错了话。

    “……等我休息一会儿,再帮你疗伤……”为了缓解氛围,她有意说道。

    奚秋弦不接茬,银笙心内焦急,等了片刻,他才慢慢道:“不用了。”

    “为什么不用了?信不过我?”她倔强道。

    他侧过脸,瞥瞥她,“万一再像之前那样,岂不是要出人命?”

    “我会小心的。”银笙蹙着眉间认真道。

    “那也不需要。”

    “又怎么了?”

    “……总之不需要。”他闷闷不乐,好似不想再多解释。银笙憋闷地望着他的背影,一转身,也拿后背对着他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奚秋弦忽而道:“阿笙。”

    她怔了怔,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地道:“我把你丢下后,你就跟着师傅走了吗?”

    银笙抱着双膝,还是没有说话。身后有轻微的动静,她知道是他挪坐了过来。果然,他的声音自耳畔响起:“你还在生气吗?”

    她侧过脸,望了望近在身边的他。

    “要是还生气,你可以打我一下。”奚秋弦苍白着脸,却还带着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写疗伤的时候我总是会想到以前那些武打片里的镜头,好挫!!然后还会想到四目相对,被什么药物刺激了,就滚床单啦!!!我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抑制住这可耻的念头啊!!!

    第62章 自重

    《清弦引》最新章节...

    第五十九章夜阑雨息却不宁

    银笙听他这样说了,不由地斜着眼睛盯着他不动。奚秋弦与她肩挨着肩,见她比先前消瘦了不少,便低下头望着她的手,想要像以前那样握着,但又不敢轻举妄动。

    可她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所在,很快地将手缩了回去,藏在袖子里。奚秋弦沮丧道:“看都不让我看了吗?”

    银笙又要转身背朝他,他急忙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动。银笙一惊,硬是往边上一躲,不悦道:“不要动手动脚。”

    他微微一愣,没有像以前那样装傻,而是松开了手。两人之间虽隔得不远,但无形间却有了一种奇怪的氛围。“怎么样才可以不生气?”奚秋弦看着她道。

    银笙沉默了片刻,道:“不是生气。”

    “骗人的。”他斩钉截铁。

    “不是骗人!”银笙急了,转过头望着他,“这些天我想过了,我跟你本来就相距太远。”

    奚秋弦心一沉,“你什么意思?”

    银笙抿了抿唇,似乎是考虑了再三,才道:“你信不过我,我也信不过你,因为我们本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他的脸色更白,双手用力撑着床,咬牙道:“这就是你想的结果?”

    银笙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下头,道:“阿弦,我还是会尽力救你的……但是我们不要走得太近了……我以后,大概还是会跟着师傅回冰洞山的。”

    “冰洞山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恋恋不舍?!”奚秋弦的情绪忽然激烈起来,再也不复之前的平静。

    银笙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脾气吓了一跳,继而更觉委屈,挺直了身子道:“我以前就跟你说过,那是我自小生活的地方。再说我还有别的地方可去吗?”

    “不能跟我一起回巫山吗?”他直视她。

    银笙心中浪潮翻涌,那日他决然离开的身影仿佛又在眼前。“为什么你总是想到我的时候就要我跟你走,不喜欢我了就把我扔在一边?”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神却明亮。

    奚秋弦一怔,低了语声道:“那我问你是否还在生气你却不承认……”

    银笙别过脸,抱着双膝不言语。他试着将手放在她肩膀上,银笙扭了一□子,但没甩开。奚秋弦才想说话,心口一阵发紧,原先游走于经脉间的真气再次震荡不已。他不觉弯着腰,忍着痛深深呼吸。银笙回头见他双眉紧蹙,不像是假装难受的样子,不禁扶了他一把,低声道:“坐好,我再为你疏导真气。”

    他无力地望了她一眼,也不知是没有精神还是故意作对,就是低着头不动。银笙着急起来,硬拉着他的手臂,抵着他的后背,让他坐在自己身前。

    “干什么不听话?”她愤愤地嘀咕了一句,重又闭目运气,指尖点上他肩后要丨穴。初一触及,便觉奚秋弦体内真气涌动,竟不似先前那空空荡荡虚弱无比的样子。银笙不觉一怔,这瞬间那翻卷的真气起伏不止,她急忙翻转手腕,全神贯注地将自身内力汇聚于指掌之间。

    但她才一运功,便觉他体内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如同漩涡般将自己的内力不住吸去。她吃惊之余想要收手,但此时双手竟无法移动半分。奚秋弦的身子微微颤抖,似也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银笙勉强镇定了心情,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内力。慢慢的,从奚秋弦体内传出一丝寒意,与银笙掌心的温暖融汇为一,盘旋起伏,如同巫山云雾,萦绕无尽。

    银笙的身子忽冷忽热,即便是坐着也觉乏力,但她不想半途而废,便强撑着精神继续运功。又过了片刻,她感觉到奚秋弦体内的真气已不再像刚才那样激涌混乱,而是慢慢平息退去,但也不知是不是归于原位。

    “阿弦……等会儿你试着调息一下……”她吃力地说罢,坐在那儿摇摇欲坠。奚秋弦睁开双目,回身见她极度虚弱,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她。

    银笙没有力气再挣扎,奚秋弦吃力地将她抱到床头,让她躺了下去,随后又俯身展开被子替她盖上。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天淼隔着房门道:“少爷,现在怎么样?”

    他正望着银笙,不禁微微蹙眉,“银笙累了,我让她在这里休息。”

    “她刚才不是在休息了吗?”天淑接道。

    “她已经给我又疏导了真气。”奚秋弦顿了顿,道,“多谢你们守着了,现在没法再继续,还是等明天再说吧。”

    房间外的天淑明显一怔,天淼会意道:“好,那我们先走了。”说罢,拉着天淑就要走。天淑不悦,压低声音道:“难道银笙就留在他房里?”

    “……那你还想进去守着?”天淼笑盈盈道,“两个人都又累又困,不会有什么事的,走吧。”

    天淑虽很是不满,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恹恹离去。

    银笙困了,疲倦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刚才的短短一段时间内,她感觉自己就好像被掏空了似的,如今更是像飘在云端,虚无中找不到依靠。

    她习惯性地蜷缩起双腿,侧过身睡着,朦胧中觉得有人轻轻拂过她的脸颊。那手指微微带着凉意,她不禁蹙着眉,想要避开。他似乎是知道了她的不情愿,很快的收回了手,不再触碰她了。

    银笙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进入了睡梦中。这一夜睡得很不安静,脑海中光怪陆离,先前被追杀的景象,师傅冰冷的眼神,哥哥受伤的脸庞,不断交错出现。她觉得自己几乎无法承受这一切了。

    被噩梦惊醒的时候,银笙猛然睁开了眼睛。眼前却已是一片漆黑,屋内的烛火不知何时早已熄灭。她费劲地想了半晌,才记得自己身在何处。一惊之余,急忙摸了摸自己身上,发现外衫已被除去,但内衣还是完好。

    她稍稍松了一口气,却找不到奚秋弦在哪里。撑着床缓缓坐起,寻了好一阵,这才发现他竟蜷睡在床尾的角落。银笙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他连衣衫都没脱,也没有盖被子,就那样睡着了。

    她摸到了他衣衫的下摆,空的,什么都没有。

    心里不免又是一阵酸楚。他只有睡着的时候,才是最安静,最温顺的。

    银笙摸着黑,将被子朝他那边拉了一些过去,盖在了他身上。他好像也很疲倦,没有醒过来。于是她又悄悄睡下,朝着里侧他在的方向,静静地躺着。

    风雨渐渐停息了,这厢房位于鹿门寺最幽僻的地方,此时夜深人静,唯有檐下水珠缓缓滴落。天淼天淑也已回房休息,整个寺庙一片宁静。

    天上云层厚重,残月时隐时现,院墙边的古树沙沙作响,又滚落一地雨水。一道人影自远处疾掠而至,临至院墙外倏然跃起,如幽影般飘过墙头,毫无声息地落在了树下。

    沿着小径飞速前行,黑衣人很快便来到了厢房门口。因房内没有光亮,他便紧贴在门外听了片刻,确定房中人并未醒来,才从腰间取出一物。

    长约一尺,细如小指。他轻轻按下机关,有白光自端口弹出,原是薄如蝉翼的利刃。以此利刃倏然一划,门闩顿时断为两截。他以此利刃抵着房门,极其缓慢地推开几分,里面还是漆黑寂静。

    微风从门外吹入房中,帘幔簌簌而动。

    门外的黑衣人迅疾闪身进入房间,顺势又将房门紧闭。他望着那低垂的帘幔,脚步轻移,渐渐迫近了床帏。及至床前,抬臂一撩帘幔,正想细看,却忽觉一道寒光扑面而来,犹如长空霹雳,骤然直下。

    黑衣人飞快地仰身避开,与此同时腰间单刀出鞘,与那剑刃交错而过,正抵在了剑柄处。

    两相交力,床上的人明显力不从心,身子一软,便要倒下。忽又有一缕银光自角落处飞射过来,卷起数点寒芒扫向单刀。黑衣人抬臂格挡,但觉手臂一寒,已被那寒芒勾住了衣袖。

    他奋力一撤,臂间猛地刺痛,但仍是挣脱了银索,不等对方再度出击,他已低声喝道:“奚秋弦,你把阿笙怎么了?!”

    “哥哥?!”银笙惊呼出声,可惜在黑暗中只能望到他模模糊糊的身影。奚秋弦扣住银索,冷冷道:“她内力受损,我让她在这休息又怎么样?”

    “难道不能让她去别的房间?”鬼虚影的声音里带着几许愤怒,“你就如此不顾她的清白!”

    “清者自清。你深更半夜私自闯进我的房间就是为了窥视这些?”奚秋弦倚在床尾,哂笑道。

    银笙急道:“哥哥,你不要听他乱说……”

    鬼虚影还未开口,奚秋弦已不悦道:“我哪里说错了?”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银笙气道。奚秋弦只得隐忍不再开口,鬼虚影扶着银笙的肩膀,道:“阿笙,你现在还能走得了路吗?”

    银笙一怔,“为什么这样问?哥哥,你又怎么会忽然来这里?”

    “我早已到了鹿门寺附近。之前若不是我出手,天淑根本带不走你。”鬼虚影迅疾道,“但眼下你必须尽快离开。”

    “是我师傅找到这儿了?!”银笙惊愕道。

    “不是。”鬼虚影沉声道,“盟主已经探得了你的下落,正往这里追来。”

    第63章 自重

    《清弦引》最新章节...

    第六十章归影寂然连夜去

    “何梦齐?!”银笙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握住了手中剑。奚秋弦亦不禁正色道:“他现在到了何处?”

    “若是他连夜不停,只怕明日就可以来到此地。”

    奚秋弦微一怔,随即道:“你究竟站在哪一方?”

    鬼虚影冷冷道:“我只站在自己一方,但你放心,我不会做对不住银笙的事。”

    “那我们现在就得动身?”银笙无暇去想别的事情,匆匆忙忙穿起外衫就要下床。奚秋弦望着鬼虚影的身影,道:“你能不能拖延一些时候?”

    “他的手下不止我一个,即便我有心拖延,但其他人也会四处打探你们的下落。”鬼虚影说罢就要转身离开,银笙急忙道,“你去哪里?”

    “我不能被别人发现踪迹。”他说着,伸手一推房门,闪身而出。银笙眼见他的身影一闪而没,忍不住抓着剑就追了出去。

    庭院中的青石路上满是积水,鬼虚影行走如风,飞快下了台阶朝着院墙而去。银笙疾奔而上,追到他身后低声唤道:“哥哥。”

    他脚步一顿,微微侧过脸,“什么事?”

    “你真的不能跟我一起走吗?”她小心翼翼地道。

    鬼虚影静了静,此时月亮从云层后缓缓露出小半,虽苍白黯淡,但也投下了微微光影。微光映在他的脸颊上,旧伤痕依稀可见,毁去了原有的容貌。

    “阿笙,现在还不是我走的时候。”他很轻很轻地说道,“等以后,再也没有危险了,我才可以跟你一起离开。”

    银笙心间一酸,鬼虚影望了她一眼,随即快步离开。她却还不舍得离去,依旧站在庭院中央。此时风过树梢,雨水滴滴而落,鬼虚影已跃上院墙,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惊呼。他迅疾回身,却见银笙飞速往后退去,一道黑影自斜侧树冠间扑下,正如疾电般掠向银笙身前。

    银笙已退至厢房前的石阶下,她本可以退进房间,但却忽而一拧腰,朝着另外一侧竹林倒掠。鬼虚影见状,当即抽刀出鞘,足尖一踏院墙便扑向那黑衣人身后。

    此时黑衣人的手掌已擒向银笙肩胛,银笙抬臂以剑鞘抵挡,却被其一把扣住剑鞘。一股猛烈的内力席卷而至,震得她手腕发麻,她奋力抽出长剑护住自己,急迫道:“师傅,求你先放过我!”

    “你又要跟着别人走了?”楚嫣红一卷袍袖,发力将她拽到近前。银笙尚未回答,鬼虚影已从半空中一刀直下,劈向楚嫣红肩头。楚嫣红冷笑一声,抬臂间白光一扫,软剑力蕴无穷,竟将鬼虚影那一刀生生挡住。鬼虚影手腕一震,全力压下,楚嫣红侧转身形,忽地撤剑回刺,趁着他身形下落之际,一剑撩向他腹间。

    鬼虚影足踏剑尖,那软剑嗡嗡作响,他趁势弹跃而起,刀光交错,连出狠招,将楚嫣红迫退数步。银笙眼见师傅袍袖一扬,软剑竟隐隐泛出青芒,不由从侧面出剑阻挡。楚嫣红左袖疾翻,卷住银笙剑刃意欲拧断,银笙剑尖一震,竟将其长袖挑碎成片。

    楚嫣红眼光一厉,软剑忽从鬼虚影身前转回,直削向银笙手腕。银笙仰身避闪,却又忽觉小腹一痛,已被她狠狠踢中,顿时站立不住,直往后跌去。

    鬼虚影飞身去救,身后不免留下空当,楚嫣红软剑倏然出击,挟着寒芒直刺向他后心。

    “铮”的一声,一道银光自远处射来,正中剑尖,将之生生撞开数寸。但那软剑仍贴着鬼虚影后背划过,顿时鲜血飞溅。虽是如此,他还是紧紧托着银笙后腰,丝毫不因此而松手。

    楚嫣红再度扑上,一掌击向鬼虚影后背,银笙见状急忙奋力推开他,扬剑刺向师傅掌心。

    “吃里扒外的东西!”楚嫣红狠狠斥道,袍袖飞卷,重重击向银笙面门。而此时自后方又飞来一丝银缕,极轻极快,尖端寒光烁烁,飞射向楚嫣红后腰。楚嫣红察觉到异常,飞速翻身闪避,软剑一卷,便将银索死死缠住。

    银索在微冷月光下细如游丝,不住颤抖,荡出万千银芒。

    一声轻响,有羽箭自庭院门j□j来,刺向楚嫣红脸颊。她软剑已被银索缠住,情急之下飞身而起,拖着那银索掠向后方。

    奚秋弦本扶门而立,被她这样发力一扯,身子明显晃动,但仍咬牙控着银索。楚嫣红人在半空又不愿撤剑而退,眼见又一支羽箭飞速射来,眼神一厉,双臂疾展,竟生生拖着那银索往后掠去。奚秋弦身子尚未复原,却仍拼力一收手腕,意欲将楚嫣红控在院中。

    银索绷至极限,他的手指被死死绕住,勒出了血。

    天淼一箭射来,正中楚嫣红手臂,她嘶吼一声,终于撤剑而退。黑影飘向院墙之时,却还不忘掠过银笙身边,探臂便想抓住她一并带走。银笙扶着鬼虚影连连后退,楚嫣红的指尖已触及她颈侧,鬼虚影陡然出掌,与之重重对上。

    两方身影各自后退,此时院门口身形一闪,天淑持剑飞掠而来。楚嫣红捂住手臂,盯了银笙一眼后纵上院墙,转眼便消失不见。

    “少爷!”天淑天淼奔到奚秋弦身前,见他左手紧紧抓着门框,银索泛着寒光自右袖间垂下。他摇摇晃晃地走下石阶,庭院角落中,银笙正扶着鬼虚影。

    “哥哥,我扶你进去。”银笙心急如焚,鬼虚影却执意推开她。银笙觉得手掌间湿热异常,抬手间只见鲜血不断滴落,正是从他后背洇染而出。

    他紧握着单刀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炙热的浪潮侵袭全身,如同烈火燃烧,又如毒蚁啃噬,骨骼处处尽是痛感。鬼虚影双手撑着冰冷的地面,竭力想要站起,但那烧灼之感纠缠不散,让他忽然间失了力道。

    银笙跪倒在他边上,奋力想要将他扶起。她能清晰地听到哥哥沉重的呼吸,这种情况,与之前在蟠龙谷陡坡下的一幕极为相似。

    此时奚秋弦已来到两人身前。“天淼,扶他进屋。”他侧过脸道。天淼略一踌躇,但还是应了一声,上前扶起鬼虚影,将他送进房去。

    天淼与天淑虽见鬼虚影受了伤,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始终持剑守在门外。奚秋弦取出药粉绷带,递给银笙,让她给鬼虚影先行包扎了背后的伤口。

    银笙包扎完毕,见鬼虚影躺倒在床还是呼吸急促,不禁俯身问道:“哥哥,是旧伤发作了吗?”

    他微微点了点头,奚秋弦侧过身子,沉吟道:“你不会是中了什么毒吧?”

    鬼虚影一震,睁开双眼望着他,哑声道:“是内伤,但也带有毒性。”

    “焚光掌?”奚秋弦挑眉,“据我所知,何梦齐的内力如同烈焰,常人受不住三掌便会五脏俱焚。”

    鬼虚影扬起唇角笑了笑,“你知道的不少……”

    银笙寒声道:“是他打伤了你?那你为什么还一直为他效力?”

    “凡是他的亲信,都会经历此种修炼……”鬼虚影哑声道,“这样他才会对我们较为放心……”

    银笙忽而想到了师傅之前发病的情状,不禁道:“我师傅也正是曾被何梦齐打伤,因此才一直躲在冰洞中……但她得了血舍利之后好像没再发作过……”说到这里,她不觉停了语声,仅剩的几枚血舍利都已被师傅夺去,如今竟再也没有可解除焚光掌毒性的良药了。

    鬼虚影看出她的失望,勉强笑了一下,“不要担心,只要盟主到了,他会给我解除痛苦。”

    “但你怎么跟他解释为什么会来这里?!我若是走了,你又留在洛阳,岂不是一下子就被揭穿?”银笙急道。

    “先不用管我了,你尽早离开才是真。莫非要等盟主来找到你?”他痛苦地闭上眼睛。

    银笙怔然不语,奚秋弦默默看着她与鬼虚影,过了片刻道:“你们先休息,我出去一下。”说罢,便顾自出了房间。

    天淼天淑正等在门口,见他出来,急忙上前问及情况。奚秋弦淡淡道:“他被何梦齐控制,现在旧伤发作才会这样。”

    “但他怎么又会来了这里?”天淼皱眉道。

    “说是来通知银笙要她尽早离开,何梦齐正赶往此地。”奚秋弦顿了顿,道,“天淼,你准备一下,我们即刻返回巫山。”

    “那他呢?”

    奚秋弦回头往房门处望了一眼,“不可能把他丢下。”

    天淑惊道:“你难道要带着他一起走?他既然受何梦齐的控制,谁能保证不会因此而出卖我们?!”

    奚秋弦沉默不语,天淑愈加着急,“少爷,你从来不是这样不分轻重的滥好人,你要知道这种事只要出个万一就会铸成大错!”

    “是因为银笙不想跟他分开吧?”天淼忽然道。

    天淑气得提高了声音,“那我们就要冒着危险与敌同行?少爷,你就不考虑其他弟兄的安危?!”

    奚秋弦紧紧抿着唇,许久才道:“我没有想要拿大家的性命冒险。或者你们先走一程,我与银笙看到鬼虚影安全了,再来追上你们。”

    “你这不是开玩笑吗?”天淑怒冲冲说着,忽听房门一响,银笙已悄然而出。

    “不用为难了。”她低声道,“阿弦,你带着神狱的人走吧。”

    奚秋弦转身看着她,“你知道我不会这样做的。”

    “你们不走,何梦齐要是来了,一个都走不了。”银笙忽然变得很冷静,“我知道你刚才只是强撑着出手,根本还没有复原。”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留在他身边?”奚秋弦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自己都说了,何梦齐可以出手缓解他体内的毒性。”

    “但如果他来通知我逃走的事情因此就暴露了呢?我自己走了然后让重伤的哥哥等着被处死?”银笙的声音有些发抖。

    “你总是将事情想得太多!”奚秋弦压低声音重重道。

    她摇了摇头,“阿弦,你没有兄弟姐妹,一直只是自己一个人,不会明白这种感情……”

    他怔住,过了一会儿,缓缓道:“你觉得你留下就是帮他?何梦齐难道不会因此而发现他跟你的关系?”

    “我只是守在暗处,若是他平安了最好,若是何梦齐察觉了什么……”她说到一半,忽然停止不言。奚秋弦涩然道:“若是他要向鬼虚影出手,你会出来以自己换他平安?”

    银笙望着他,眼里雾蒙蒙的,不说话。

    他喟然长叹,闭了闭双目,道:“我留下,与你一起。”

    银笙还未及开口,天淑已紧攥双拳,跪倒在他面前,“少爷,你再一意孤行,只会拖累了大家!”

    “所以我叫你们先走。”奚秋弦沉声道。

    “你是神狱的公子,你不走,我们谁会离开?!”天淑抬头,盯着他,眼神明厉如针。

    银笙怔怔地站着,夜风卷过,先前因厮杀而散乱的长发徐徐舞动,掠过眼前,令她眼睛一片模糊。她吃力地转过身,推开房门,道:“阿弦,你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奚秋弦跟着她走进了房间,屋中仍是漆黑一片,鬼虚影已昏睡过去。银笙反手将门关上,走到他身边,低声道:“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什么?”他怔了一下。

    银笙掠过颊边长发,望着他朦胧的侧影,“我说过,我与你本就不是同路人。”

    犹如一记重拳打在心间,奚秋弦很想笑一笑,可口中却觉得很是苦涩。他勉强镇静了自己,道:“你是要用这种话来断绝我留下的念头?银笙,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哥哥没有来之前,我就这样对你说了。”银笙执著道,“只是现在我更觉得我们不能再待在一起。我要陪着他,而你有你的下属,我既不能丢下哥哥不管,你也不能因为我而让神狱的人冒险。”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急躁。

    “你走,这次,我不会生气了。”她平静道。

    “我走不了!”他极力压低了声音,但其间却有说不出的抑郁与愤懑。

    银笙转过身背对着他,“如果我们只是才认识几天的时候,你也会这样?”

    “可我们现在是只认识几天吗?”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她却硬声道,“你不觉得我们自从在一起之后,几乎就没有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吗?你原本不是这样,我也不是!现在你还要不顾一切留下来,我觉得我承受不起……”

    “是因为我要找剑谱的缘故吗?”奚秋弦怔了怔,忽而步履艰难地走到窗边,自包裹中翻出那本书册,塞到她手中,故作高兴地道,“阿笙,你看,我凭着记忆画出了好多剑招,就跟在古墓里见到的一模一样!等你身体好一些了,我教你练剑!真正的巫山剑法!”

    银笙的手无力地垂下,并没有握住书册,任由其坠落在地。

    “那只是你一厢情愿,我并不想要练什么巫山剑法。”她恹恹说着,丝毫没有因此而感到一丝欣喜。

    奚秋弦望着落在脚边的书册,哑声道:“那你想要什么?”

    银笙侧过脸,望着窗纸上斑驳的树影,“我只想过回自己的生活,哪怕是去深山里,安安静静的……你也应该回到巫山,做你的神狱公子,不要再跟我一起餐风露宿,你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他呆了半晌,忽然笑了笑,“阿笙,你说的是真话吗?”

    “我从来都骗不过你的。”她低声说着,走到了他身边,从地上捡起了剑谱,又拉过他的手,“拿好了,这是你的剑谱。”

    “你知道我自己要这个根本没用!”奚秋弦忽然一把抓住剑谱,将之狠狠砸在地上。银笙默默望着他的眼睛,并没有再去替他捡拾书册。“阿弦,我不会一直像侍女一样替你收拾一切的。”她说罢,走向床前。

    “阿笙!”奚秋弦跨上一步,紧紧攥住她的手。但就在指掌接触的那一刹那,一股激流自银笙掌心倏然涌来。他顿觉手臂发麻,继而全身血脉发胀,先前稍稍回归原位的真气陡然又起波澜。

    他强忍着痛楚不肯放手,银笙似是知道他会这样做,趁势翻转手腕,扣住其脉门。

    一道闪电般的刺痛划过腕间,他的呼吸几乎为之停滞,身形只一晃,便再也站立不住。银笙疾步上前扶着他的腰间,他却已经跌坐在地,头脑一片混沌。

    银笙见状,从床上背起鬼虚影,飞快地奔出了房间。天淑见她这样出来,不禁一震,随即道:“少爷呢?!”

    “在房内,扶他坐好,过后他自然会醒。”她匆匆说着,“带他回巫山,以后别再来找我。”

    天淑与天淼皆是茫然,银笙说罢,强提真气背着鬼虚影跃上院墙,在墙头又回望那黑沉沉的房间一眼,随即没入夜色之中。

    第6 4章 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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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烈焰焚身情难禁

    奚秋弦清醒过来的时候天淑天淼都在身边,屋中也点亮了烛火,但却没有了银笙的身影。“她去了哪里?!”他略微一怔,随即便明白了大概。

    “不知道。”天淑蹙眉看着他,“还有,她带着鬼虚影走的时候,说是叫你再也别去找她了。”

    奚秋弦紧紧抿着唇,过了许久才道:“她是故意这样说的,这不是她的真心话。”

    天淑无奈道:“少爷,不管是不是真心的,你难道还要穷追不舍?眼下这情形,你就算跟在她身边又有什么意思?”

    “可我不能坐在这里不管她的死活!”他愤而站起,摇晃着走向门前。天淼快步上前道:“我去查探她的去向,但少爷也要赶紧做准备,万一何梦齐到了鹿门寺找不到银笙,只会把矛头指向我们。”

    奚秋弦沉声道:“我们现在就离开,不要连累这些僧人。”

    天淼知他主意已定,便只得先行一步替他去查探银笙下落。天淑按照奚秋弦的吩咐去通知了鹿门寺的方丈,随后带着众人匆匆离寺。按照约定,她驾着马车等在离鹿门寺不远的树林边。天光放亮时天淼策马赶回,但因距离银笙离开已有一个多时辰,他虽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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