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性,是吧,”贝卡不耐烦的插话,“那你慢慢考虑吧,这些复杂死人的东西简直是谋杀脑细胞。我
14、离别
可要走了。”她没有再迟疑的推开门,探出半个身子了又追加一句,“对了,提醒你一句,那家伙要真是职业的,反而好查。”
拓马看着关上的门,继续陷入沉思。
推花盆的小混混,
职业杀手,
两条岔路,
他倒要看看追查下去,哪一条才是通向地狱的捷径。
回到大宅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忠心的村濑管家还在守门。
“我打过电话告诉你们不要等我,大叔怎么还没睡?”拓马进门,除了玄关,客厅里一片黑暗和安静。
“不只我一个人没睡。”管家接过他的外套,“再说发生了这么多事,担心也担心的睡不着。”
“你说淳?”拓马跟着他进了厨房,这是习惯,每次回来晚了村濑大叔都会给他准备点吃的,最近他的胃口不算好,点心换成了牛奶。“她还在等我?”
“现在是睡了。”村濑大叔把牛奶放进微波炉里加热,“不过要不是我在果汁里放了点安眠药粉,她哪里会睡,死也要守在客厅里等你。后来听修介说她今天受了惊吓,再不休息身体撑不住,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嗯,让大叔费心了。”拓马啜了口牛奶,皱着眉头。
“你也是,知道她担心就早点回来。听说酒会上挺混乱,你又不见人影,她一个女孩子,多可怜。”
听着大叔的叹气,拓马把温牛奶一饮而尽。
“修介一直在陪她。”说着转身要上楼。
“这话说的真没道理,修介是她丈夫吗?”大叔朝他的背影哼了一句,“下次别这样了啊。”
拓马没回话,朝他摆摆手。
轻轻推开房门,如预期的看到黑暗中墙边缩着的身影。
忽然觉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在夜里自己的房间里看到这个身影,会觉得是理所当然。
他十分尽力的放轻脚步,和所有动作。
开门,换衣服,洗澡,擦头发。
拓马坐在床边,凝视着对面睡着的人儿。
有淡淡的月光照进来,笼罩着她。
看不清,看不清她的脸,
所以慢慢的挪了过去,在她的身边坐下。
银色的月光下,
她的脸上似乎依稀还有泪痕,
呼吸比每天他听到的要沉重,
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梦,
梦里有没有他?
有没有他给她带来的危险和惊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觉得沉甸甸,
会自问这样任性的就改变了她的命运,
究竟是对,
还是错?
想要去抚摸她脸颊的手,最后还是停在半空。
他靠着墙坐下,伸展开双腿,有那么一会冲动
14、离别
的想把她揽过来,枕在他身上,
但最终,只是放自己手到她的枕边,便如同把她环在怀里。
长长的吁了口气。
走的是条什么样的路,要面对什么样的人,
他清楚,
早就已经做了觉悟。
尽管,
走的很辛苦,
很艰难,
很累。
就像只荆棘鸟,
毫无选择,
只有不住飞下去,
等在尽头的降落,
也许就是灭亡。
血,仇恨,所有一辈子不愿记起却必须一辈子不能遗忘的,
他下定决心,
就没想过会动摇。
直到,
出现了这个意外。
不知道该觉得欣慰,或是悲伤的意外,
还要让她与他一起在这条没有救赎的路上走下去吗,
还是说,
该抓住眼下的机会让她转个弯,
从此脱离开这被污染的世界。
他明白,
已不再只当她是个合约者,
那么简单。
“ tutto dipende da te,la tua scelta。”
黑暗中的喃喃自语,是真的只说给自己听,抑或是身旁的人,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此时此刻他俩存在着,
他只知道此时此刻还能感受到她的温度,尽管,彼此没有半点的接触……
整个夜晚,
少年就这样坐在熟睡的她身边,
由明到暗的月光,
由浓转淡的月光,
仔仔细细的描着他们的轮廓,
直到太阳升起前的那一刹那,
把这一切定格成一幅画,
依稀,
素描。
第二天,淳醒的很迟,甚至错过了早饭。
“啊,你起来啦。”
下楼到大厅时候,已经看不到其他人,只有村濑管家的笑脸。
“嗯,抱歉,我起来晚了。”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睡的这么沉,明明很担心拓马,明明是要等到他回来的,但是竟然不知道怎么就睡了过去。早上醒来时除了灿烂的阳光,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他的影子。
“没关系,昨天你太累了。来吧,吃点东西。”
“谢谢。”淳走进餐厅独自坐到大桌前,村濑送上一杯新鲜果汁。
“拓马……”
“啊,他出去了,给你留了字条。”没等淳问完,村濑管家已经把一个仔细折好的便笺递了过来。
——淳,不用担心,我很好。
很简单的字句。第一次看到拓马的字。如其人。
“我和你保证,他没少胳膊没少腿,一点事都没有。”村濑管家边指挥仆人
14、离别
端上早饭边笑道,“相信他吧,他说不用担心就不用担心。”
淳收好便笺,笑着向可爱的管家点点头。
“哦,对了,早上修介临走时说你醒了的话,方便的时候给他回个电话。”
淳手里的勺子在半空顿了一下。
“是,我知道了。”她吞下食物,朝村濑管家笑了笑,目送他离开餐厅。
食不知味。
昨天,酒会的骚乱过后,她被强行带上了等在侧门的车。尽管远远看到了拓马起身貌似没有受伤,但是她依旧焦急的要命,只是修介无论如何不让她过去,威胁说如果她不听话他会打昏她。
幸好很快就接到了拓马的电话,确定他确实没事。
然而她的心又怎么放的下?
——我不会再拖下去!就算你以后怨恨我,我也认了。
昨天晚上修介的话,还有他的表情,都带着强烈的不容置疑,一下把她震到半句话反驳不出。
回家的路上,他没放开过她的手。从那微微的颤动中淳才明白,被吓到的不只她。自己遭受到得恐惧十倍的作用在这个男人身上了。那样的表情在告诉她,已经无法阻止他要做的事情。
——我要带你走。
可是,他到底要怎么做?她不是只小猫,说带走就带的走啊……可是看修介的样子,仿佛这已经是定论,由不得她选择。
头痛。
“我说淳啊,你是不是很久没去打扫了。”
吃过饭胡思乱想的时候,村濑管家的声音又突然出现。
“哎?”
打扫……?
“啊!!”淳立马站起身——是拓马的秘密小屋,村濑把钥匙交给她的时候就说以后也由她负责清洁,这两天事情一乱,还真给忘了。
“对不起,我……”
管家一副“我早料到”的表情,促狭的看着淳窘的样子。
“拿去。”说着,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拿出水桶和抹布。
“是!”淳也就直起身做了个敬礼的姿势。
两个人不禁都笑了。
打开小门,
走上楼梯,
倾斜的屋顶出现在眼前,
拎着水桶的淳站在那儿愣愣的看了这个陌生又熟悉的房间好一会,
不可思议的,
混乱焦躁的心情,在踏进来的一瞬间,
一下平静了。
因为柔和的阳光吗,
因为怀念的空气吗,
因为摆在地中央的油画吗?
脱了鞋子,挽起裤脚,弯□子,
擦地板,扫灰尘,
把那些画一幅幅的从画架上拿下来,包好放回箱子里,
记得书上说油画不能长时间被太阳直射。
她的心里却忽然涌起淡淡的伤感,如果真
14、离别
的有一天离开藤原大宅,就看不到这些画。
“啊……”
手指一阵刺痛,她停下动作,发现市木质的画架有裂开,细小的木屑扎进了皮肤里。
这样的伤口还满不好处理的,不把刺儿挑出来的话会很麻烦,问题是手边暂时也没什么可以用的上工具……还是说回去找指甲钳……
“怎么了?”
忽然间听到有人说话,淳一愣,马上抬起头看过去,楼梯口出现了拓马的身影。
他一向喜欢的白色棉布衬衫和休闲长裤,头发很随意的凌乱着,同样没有穿鞋,光着脚踩在浅黄丨色带木纹的地板上,慢慢朝她走过来。
“被木屑刺到了吗?”
很准确的判断出状况,他低声问,一边擎起淳的右手在阳光下仔细端详。
淳只是这样愣愣的看着他,
平静的表情,平和的口气,干干净净的氛围,没有带来半点杂念。
这样的拓马,这样的小屋,这样的她,
仿佛一下时光倒流,重现过去,重现为达也刻木板画的那天,重现艺术家的拓马。
没有斗争,没有阴谋,没有疏远,没有矛盾,没有犹豫,没有混乱,
什么都没有,
有的只是这么一点点,小小的,却是维系在他和她之间的,属于两个人共同的宝物。
“一定是木架长时间没有上油所以裂开了。”看了眼旁边还没有整理完的画,“当初是为了图轻便选了这种木料做画架。结果重量是下来了,却很容易裂——先不要动,稍等一下。”他放下淳的手,走到房间的角落很快就翻出一个精巧的工具箱出来。放在地上打开来,折叠三层,整整齐齐的摆着很多东西,刀具,模具,还有不少叫不上名字,大大小小的看起来就十分专业。
“过来。”拓马席地而坐,向她示意,手指一一掠过那些泛着银光的物件,最后捡了一根很细的针型物品,很长,有点像平常女孩子们常用的粉刺针。
淳又愣了一下,才慢慢走到他跟前坐下。拓马很自然的双手握住她的腰将她拉的更近些,淳只觉得心猛的一跳,还没来得及脸红,他已经神态自若的重新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左掌心,冲着阳光寻找那些细小的,嵌在皮肤里的刺。
“可能会有点疼……”
确定位置后,他低低的说。针尖已经落到淳的手指上。也许是有点痛吧,她不知道。此时此刻她的目光和精力都集中在他身上,他认真而小心翼翼的表情,他握着银针的手势,他抿起的嘴角,还有牛奶样的皮肤。
有多久,没有这样安静的端详过他呢。
如果,他不是藤原拓马,多好;不是大财团的继承人,多好;没有那
14、离别
么多钱和什么股权,多好。那样他就可以一直平平淡淡的过他喜欢的生活,画画,旅行,上学,或者谈恋爱?
也许她就不会认识他,还只是那个为生活而奔波的小人物,可是,她宁愿这样来交换。
“贝卡,就是在办公室见到的那个女孩子,是我小时候的朋友。”
她漫无边际出神的时候,忽然听见他说。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看着拓马。已经成功挑出一根刺,他正用自己的手指轻轻在她的手上逡巡着,以寻找下一个。
“日文名字叫筱田优子,在意大利认识的,还有她的哥哥。”
又找到一个,同样熟练的手法被挑了出来。
“他们兄妹的背景很复杂,那样的人能不接触还是不要接触比较好。所以当时没为你介绍。”他放下银针,又在工具箱里找出一把精致的金色小镊子,咬着嘴唇,像是高明的医生在做精密的外科手术一样,准确而迅速的把一根刺抽了出来。“生气了吗?”
“啊?”
淳只顾着看他这样难得一见的样子,没听到他的问题。
“我是说,没跟你介绍贝卡,是不是生气了。”确定没有刺再残留,他拿出箱子里的一个小瓶子,里面是半透明的丨乳丨白色膏状物,他用指尖蘸了点,轻轻涂在她扎刺的地方,忽然轻轻笑了下,“放心,虽然我也不太记得这种药膏叫什么,但是它在意大利出了名的保质期长,可以消炎镇痛。”
果然有薄荷一样清凉的感觉。
久违了的拓马的笑容,淳也忍不住跟着微笑。
“我没生气。”看着他大功告成似的叹口气,她却忽然觉得有些遗憾。恨不得自己刚刚再多扎几根刺,好让他能多握着她的手一会。
“嗯。”拓马点点头——意外的,他也没有放开她,依旧留她的手在自己的手心,但没有握住,只是单纯放在上面。
两个人就这样坐着地板上,面对面,在一片阳光中,剪出两个宁静的阴影。
——真的只是小时候的朋友而已吗。
——对于修介的出现没有一点想法吗。
——疏远是因为忽然开始讨厌我了吗。
这些问题盘桓在嘴边,有那么一会她觉得自己差点就要问了,好像耳边有谁在不断鼓动着,吵嚷着:问他,问他,问他啊!
她的心在狂跳着。
“至于修介知道了合约的秘密,我想没什么大碍。”
先一步的,拓马开口了。
哎?
我们的秘密被他知道,没大碍?
“搜集的资料显示,他从高中开始在慈善机构做义工,在国外也经常到教会帮忙,没有不良嗜好和任何不良记录,学习成绩和社会实践能力都十分优秀。虽
14、离别
然我和他并不熟悉,但是他们家作为藤原家的支系是唯一没有来找我要过钱的,仅有的那次拜访还只是为了探访当时身体不佳的父亲。”
他一字一句平稳的说,声音不冷淡也不热烈,温的,像7月时的海水。
“况且,这四年来只要他回日本,则必通过各种渠道寻找你的去向,这都是有据可查的。”
是,有据可查,那又怎样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所以,修介的人品,他对你怎样,我想不需要怀疑,他无害,而且可靠,可以信任。”
是,他无害,可靠,可以信任,
那又怎样呢?!
面对淳的眼神,一直说的有条不紊的拓马似乎也迟疑了,他偏移了下目光,轻轻溜出了一声叹息。
“所以,如果你决定和他——”
“拓马!”
这句话不用说完,就被立刻打断了,淳觉得自己的血液在瞬间沸腾了一样——难得的平和,安静,在这个属于他们俩的秘密小屋里,他要说的难道就是这个吗?!
“嘘。”
然后,拓马却用手指点住了她的唇,堵住了她接下来所有的话。
“好吧,我收回刚刚的这句。对于修介,你可以选择相信他,可以选择依靠他,甚至可以选择跟他走,那都是你需要去做的决定。我也只能做到‘告诉你修介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这一步而已。”
淳再次要说话,可是他的手指很用力,他在朝她摇头。
“安静的听我说,淳,我只说一次,或者说,我没有再说一遍的勇气。你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吗?”
她的眉间在颤动,她的嘴唇在颤抖,她清澈的眼里包含着太多要倾诉的情绪,但是,最终她点点头。
“好孩子……”
他放下自己的手指,微微侧过头看着她轻笑了一下。然后深吸了口气,认真的凝视着她的双眼,开口说:
“淳,我承认最初签订这个合约,目的是为了对付我的敌人,是我把你卷进了藤原家这一系列事里,而这些事情,不但没有一件是令人愉快的,还让你多次陷入危险,有人为此指责我,我也无话可说。可是……”
——从头到尾你都是在利用淳!
“天知道,我不想利用你。”
——因为她善良,因为她的同情心,你这根本就是玩弄!
“没有玩弄你。”
——你还想伤害她到什么时候?被掐死?被打死?被无视?还想怎么样?!
“更从来没想要过要伤害你,你为我做的一切都在这里。”他的手放在左胸口上,苦笑了一下,“可我明白就算话说的再好听,事实上,我却就是在利用你,伤害你,让你陷入危险,这些无可否认,
14、离别
我承认。”
拓马闭上眼睛,
“淳,从今天开始,从这一刻开始,我单方面宣布合约对你无效,虽然不能马上在法律上解除,但是无论你做什么我保证不会追究,细节问题相信修介会处理好。至于其他……如果你愿意,藤原大宅依旧可以随意出入,真三朗会陪你到任何地方,你妈妈的医疗费会持续支付到她完全康复,贝卡会时刻保护你的安全直到你不需要……”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轻轻的弯起了嘴角,
“淳,你自由了。”
话音落,他站起来转身走向楼梯。
“拓马!!”
他没看到她眼圈里转悠的水滴,他只听到她的喊声,他不回头像是就是怕看到她的眼泪。
“淳,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很遗憾无论你还想听到什么,我都无法再说哪怕半句,你知道,我已经没有立场……不,是从来就没有过任何立场。”
空气里传来他最后的一声叹息,
“如果硬要加一句的话,那就是,谢谢。”
他消失了,消失在楼梯的尽头。
如同他来时那么安静。
眼泪没有掉下来,
尽管淳以为她会哭,
可眼泪就是转来转去的不肯掉落,像是被什么堵塞。
她愣愣的站在那里好一会,然后,开始继续整理之前没有整理完的油画。
机械般的。
自由,决定,立场。
脑子里荡来荡去的反反复复的就是这些词。
拓马,你是不是太高估我的智商了呢,
这些话,我听不懂。
只是我觉得,周围一下就灰了,
阳光,空气,所有的一切,都是灰色的……
啪嗒,
一幅画从手里滑落,
砸在了地板上。
然后在这个充满神奇的小屋里,不知道触动了什么,窗下的墙壁上慢慢伸出了一个抽屉似的盒子。
她走过去,直到这个盒子完全伸出来,里面是用白布包裹的……画?
第一张,是夏实。
落款是f,拓马的签名。
母亲的画像吗,
怪不得要这样珍贵的保存起来,和其他的画分开。
这张的下面……还有一幅。
淳拿起来放在画架上,撤掉了外面的白布,
然后出现在她眼前的,
让她的心,她的肺,她的魂,她的从头到脚,
都瞬间被狠狠的撞了一下。
就好像扑面而来的海啸。
不同于之前的油画,
那一副素描。
画上的人,
是她。
对,
是她,
是她自己!
浅浅的笑着,凝望着远处的,
藤原淳,
14、离别
像被注入了生命力一样,
栩栩如生。
瞬间,
一切模糊了,
线条,阴影,还有下面f的签名,眼前的所有都模糊了,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成串的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她无法抑制的,哭了起来,
她用手捂住嘴唇,哭了起来,
她缩在那里,对这样的一幅画哭了起来。
终于哭了。
也终于明白了。
尽管她不知道,
不知道拓马的心,
不知道拓马的痛,
不知道拓马希望她怎么做,
不知道拓马的将来还会不会有她的存在,
不知道拓马究竟是在哪一个不眠的夜晚,带着怎样的心情,在这里一笔一笔描画出她的眉,她的眼。
不知道拓马,究竟对她,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蠢,她笨,
她不知道,
她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
已经不重要了。
她哭了,
所以她明白了。
她喜欢他,
她喜欢这个男人,
确确实实,真真切切。
她哭了,
所以她决定了,
愿意做任何事,
为了他,
不需要再困惑犹疑。
第二天早上,回廊前。
“淳,你找我吗?”
修介推开玻璃门,看着晨曦中站在那里的少女的背影,一袭白色,像是露水里幻化出来的影子。
“嗯。”
她转过身,看到他,然后笑了,点点头。
“也好,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修介看着她的笑容,似乎有些意外的反应不过来。
“修介前辈,我认真考虑过了,”
她打断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我决定听你的话,跟你走。”
早晨清新的空气中,这句话显得无比清晰,同时被站在她面前的藤原修介,还有靠在客厅里玻璃门旁边的藤原拓马,听到。
一个笑了。
一个离开了。
“一会我给你回电话,现在说话不方便。”
上楼梯的时候,拓马的手机震动。
“呵呵,那你最好快点,我这边有好玩的东西给你看。”里面传来贝卡的笑声。“是关于高山启……还有那个不知道愚蠢还是高明的杀手。”
拓马的手机举在耳边,眯起了眼睛。
15
15、解除合约
——我跟你走。
“但是有些事情我必须要问清楚。可以吗?”
淳表情平静的看着修介脸上露出的笑容,他上前拉住她的手,似乎一下有太多话要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似的,然后他果断的拿出了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遥一さん,抱歉,今天我有点事情暂时去不了公司,嗯,算是请假吧。好的,谢谢。”
修介挂断电话看向淳,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换件衣服,我们出去。”
淳点点头,
“好,那一会玄关见。”
就在她回到客厅准备上楼时候,看到窗外拓马的车子驶出了大门,她的脚步微微顿了顿,表情漠然。
“——推花盆的小混混已经查出来了……呃,我哥说让我向你道歉,很对不起这家伙是他手下的手下的手下的手下……你是没听到我哥在电话里那声音,他觉得自己一辈子的面子都丢光了。”
奔驰在道路上的车流里,拓马边把握着方向盘,边听蓝牙里传来贝卡的声音。
“跟你哥说我会当不知道这件事。”拓马淡然回答,“直接说结果吧。”
“结果就是,恰恰因为是自家出的败类,倒是可以百分百确定他的确只是收了一个不认识人的钱,目的是想吓唬吓唬,虚张声势,没有伤害人命的心思。当然他也真是不记得那个给钱人的样子——我想逼供这点上你应该不用怀疑我哥的手段。”
“我不怀疑。”拓马一本正经的回答,“和你之前的猜测也完全吻合。”
“问题是我想破头也不明白,指使他这样做的人是要干嘛。”贝卡的声音让人联想起她扁嘴的样子。
“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说吗?”拓马并没接茬,问道。
“当然,就是第二个开枪的那家伙——”
听着耳机里的话,方向盘上他的手收紧了。
“——找到你是个很偶然的机会。”
上午的街心公园几乎没什么人,阳光虽然灿烂,但是树荫提供了足够的阴凉,坐在长凳上的淳听修介这样说。
“你不再给我回信后,那年暑假我回国就去你家找你,但是你已经搬家了。四年里我打听了很多人,始终没有你的消息。”
淳垂下头,
“对不起,修介前辈,我……”
“好了,我明白,”修介打断她的话,忍不住伸手抚了下她的头发,“淳是什么样的人我很知道,所以并不是要怪你。其实我自己有时候也在想,四年了,还在找这样个把纽扣都退还给我的女生做什么呢。实话说,这次放假之前我几乎已经想要放弃。如果不是那天偶然在一个聊天室里提起的话……”
“聊天室?”
“嗯,网
15、解除合约
络聊天室。是和日本的一些网友建立的小规模的。大家都很爱好摄影。也许是习惯吧,几天前我把你的照片上传了过去,其实只是想碰碰运气。但是谁知道不久有人给我发了信息,说见过你。”
淳睁大眼睛——在网上说见过她?是谁。但说她几乎从来不上网,就说这些年她的生活一直动荡不安,不要说朋友,连熟悉的人都很少。
“我马上点击了这个人在聊天室里的注册信息,发现是这两天才新加入的成员,大家都不太熟悉她。我回了信息要求详细说明,后来交换了电邮地址她才告诉我说,她的真名叫藤原纱衣子,而照片中的人是她的嫂子,不过已经不姓永山,而是藤原了。”
“纱衣子?!”
“——用枪袭击你的人已确认是职业杀手,不过道上的排名并不是很靠前,价格中等偏上吧。他每做完一个案子就会潜伏一段时间,这次没得手,好像也没拿到钱,现在躲在北海道养伤。”
前面不远就是公司了,拓马把车停在一个僻静的小巷里,听贝卡说。
“如果确定不是袭击淳的话,你就可以不用继续查下去了。”他淡然道。
“你也不用一再强调这个,我最后说一次,小拓。目前还不能百分百确定他是要攻击你还是藤原夫人,所以这都是我天经地义的外延工作。”贝卡似乎有点气,声音提高了。
“贝卡,私人感情上我谢你一万次都不够,但是公事上你我身份背景在这儿,我是为了你好。”拓马还是很冷静,不为所动。
“是是,我明白。”贝卡哼了一声,“反正你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一会我会把账单送过去,你付钱吧。”
“我记得我有提前支付了你的工资。”拓马说道——账单?什么账单。
“不是说那个——30万美元,用来买那小子开口,他供出了是谁在背后买凶。怎么样,很便宜吧。我可是砍价来着呢,原来他狮子大开口要45万。不过也看的出这小子为什么排名不高,这种信誉还——”
“贝卡。”
她略显啰嗦的自说自话被拓马打断,
“30万美金很便宜,我知道了。你说他已经供出了买家吗?”
贝卡一笑,
“我相信你很想听这个答案——不错,那小子说了,和他接洽的是一个女人。当然她不会透露真实姓名,很可惜却不小心在信用卡转账时被他黑了账户信息,得知这个女人真名叫做藤原志子。”
“——是的,就是拓马的堂妹,也应该算是我的堂妹,纱衣子。”修介看着淳惊讶的表情,点点头。“当时我也没有一下子联想到,其实我们家和拓马已经断了联系有十来年了——继续
15、解除合约
接触了几天她才表明了身份。接着,遥一堂兄就给我打了电话。”
藤原遥一……
“是他告诉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