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样?”
淳马上发现了他的失常,此时顾不得许多,伸手撩开他额前的头发,却发现他的脸一片煞白,汗珠滴答的淌下来。
“拓马?!”第一反应是跑到洗手间拿了湿毛巾过来,“拓马,你怎么样,我去叫村濑さん——”替他抹着额头的汗,她想起管家的交代,不行,他这个样子,不管是不是忧郁症复发,都必须送到医院去!
然而却刚要起身却感觉到手腕被抓住,回头是看到拓马的手指紧紧的扣住他,呼吸更沉重了,目光都开始散乱,但是他好像在摇头,淳一个迟疑的瞬间,他突然整个人开始抽搐起来,呼吸紊乱到了极点。
“拓马!!”淳急了,想要去叫人却被他死死的抓住动弹不得,可自己又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拓马,你坚持一下,让我去找人!”
她感觉自己要哭了,但是拼命的忍住眼泪。他胳膊上的肌肉已经全部绷紧,手狰狞着几乎快捏断她的手腕,淳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此时她眼里都是他痛苦的表情,喘息,还有汗水。
“拓马……”
怎么办?!怎么办?!!
这个瞬间她已经完全慌了神。
空白一片的脑子里,什么都想不出。
要看着他这样下去吗,
那感觉就好像有地狱之手在拽着他,他苦苦挣扎却无法反抗。
瞬间,“要失去他了”的感觉强烈的袭击向淳,
神啊,求求你,不要带走他,请不要带走他——
突然,
像是一道光闪过脑海。
秘密小屋,
宝物盒,
夏实,
磁带,歌。
带着耳机坐在秘密屋的地板上听歌的情景一下窜了进来,
她忽然觉得周围安
9、think of me
静了,
好像有人在她耳边低声告诉她什么似的,
她的手一下握住了他,
几秒后,
“想起我,
当离别的那一刻,
请深情的想起我……”
黑暗中,传来淳低低的歌声,也许还带着颤音,甚至都不成旋律,
但是那么轻柔,那么清晰,
“也请答应我,你会试着时常想起我,
当你漂浮不定的心再一次安定的时候,
就在闲暇的瞬间,
请让我的身影闯进你的思绪。
我们从未彼此承诺我们的爱会至死不渝,
或者像海水一样永不改变
但如果你还记得 ,
请深深的,
想起我。”
是的,请想起我,
想起没有我时过去的时光,
想起拥有温暖空气的地中海,
想起母亲的双手曾将你温柔抚摸,
想起你的画笔在画布上勾出童年的记忆,
想起虽然灰暗但是人生依旧有太多需要留恋,和不舍,
最后,请想起我,
想起这个世界上最特别的存在,
也许微不足道的我,
却在你身边,
时时刻刻。
她的眼泪伴随着歌声滑落,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唱什么,
但是她看到了拓马逐渐平静下来的脸,
听到了拓马逐渐安稳下的呼吸,
感到了拓马逐渐放松的手,
歌声停在一片哽咽当中,
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他的手轻抚上她的脸颊,
望着她的双眼,犹如星光,
拓马弯下头,轻轻的向她靠近着,
靠近她带着泪的脸颊,靠近她微微颤抖着的嘴唇,
有那么一会,
他们如此的接近,
接近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接近到唇之间的距离,仿佛无限小,
然而,
在重叠的最后一秒,
他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般的坠落,
整个人无力的倒下,
错过她的唇,
倒在她的怀里,
彻底没有了所有知觉,
仿佛只剩下一个躯壳。
淳抱着住拓马,
黑暗中,
晨曦的微光勾勒出他们的剪影,从清晰,到模糊。
一个半小时候后,藤原拓马被诊断为神经官能综合症重度复发,入院接受治疗。
10
10、董事会
“淳夫人,您回来了。”
进门迎接她的是村濑管家,他接过淳的手包和外套。
“是,我回来了。”淳应了一句。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疲惫,黑眼圈和眼角的细纹更让她显得十分憔悴——拓马入院两天了,她寸步不离的守着,直到今天才在医生的要求下必须回家休息,否则她若倒下,拓马就更没人照顾。
金井医生,四年前就是拓马的主治医生,在村濑和高山的建议下拓马很快转到他所在的医院。
尽管如此,淳还是觉得放心不下。现在拓马的状态是稳定下来了,但那都是镇定剂的作用。她怕他醒来会更难受。
“村濑さん,麻烦你帮我准备点吃的,一会我还得回医院——”
她的话没说完,已经被尖利的声音打断,淳皱着眉头看了眼村濑管家,管家也是一脸不耐烦——除了藤原志子还能有谁。
“还等什么?!他又不是第一次得这种病!大家都清楚,治的了吗?根本就跟废人差不多,为什么还不启动托管程序?!”
客厅里,志子端坐在沙发上对着胳膊还吊着夹板的高山启大呼小叫着。旁边藤原遥一却在很安心的喝茶,至于纱衣子则是远远的缩在旁边的小椅子上,像是从另一个世界在窥探似的。
“志子夫人,拓马少爷的病不是绝症,事实证明四年前他也康复了——”高山虽然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的出是在强忍,但是依旧声音平稳,理智的反驳。
“那是四年前,医生都是忧郁症复发基本没有完全治愈的可能,即使治的了,谁又能保证得到几百年后,但是藤原家的钱不能就躺在那里睡大觉,我要求你,必须马上启动托管!”
“志子夫人。”高山重重的吐了口气——他的胳膊还没有痊愈,但是知道拓马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强行出院。淳知道他比自己和村濑大叔都要辛苦,因为他们只要担心拓马的身体就可以,但是他还有一堆关于财产和股权的麻烦事要处理。
“一旦符合要求,即使您不要求财产托管程序也必须启动,这是法律和藤原直人先生遗嘱的规定,但是我也必须提醒您,即使托管启动,您现在也不是第一代理人了。”
“你!”志子瞪大眼睛。旁边的遥一却始终表情平静。
“按照法律,淳夫人是拓马少爷财产的全权代理人,如果拓马少爷失去自理能力,淳夫人将代理除公司股权外的所有财产。”
“什么?!你说这个丫头?!”志子猛的站起来走到淳跟前,用手指着她的鼻子,“她有什么资格?!这是哪门子的法律,高山启,你别以为藤原家只有你一个律师——”
“抱歉,志
10、董事会
子夫人,你去问任何一个律师都可以,之前拓马少爷签署过关于遗产继承的特殊文件,指定了他去世后淳夫人将百分百继承他的遗产,虽然后来证明拓马少爷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其中附属条款就已经明确淳夫人成为他的第一代理人。”
“拓马这家伙!”志子咬牙启齿,“我不信,我不信这臭丫头什么都——”
“喂,我说你放尊重点!”村濑管家看不过她还在跋扈的指指点点,就要上前,但是比他更快的,是淳。
“志子夫人。”就见她伸手一把揪住志子的手腕,用力的甩了开去,志子冷不防差点被甩个踉跄,一脸怒容的瞪着淳,但是显然淳冷冰冰的表情把她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请你不要这样随随便便用手指着别人,还有我不是什么臭丫头,我是藤原拓马的妻子,也就是藤原家的女主人。”
淳微微昂起头,毫不理会身后快要抓狂的藤原志子,走到客厅中央在沙发上坐下。
“高山先生,请给我解释一下托管程序具体是指什么——”
“臭丫头!我说你是臭丫头你就是!!你是女主人那我是什么,你做梦!!”
“志子さん!”遥一过去扶住她低声说。
“志子夫人,”淳放下端起的茶杯,眯起了眼睛,这种神情被坐在她对面的高山看的一清二楚,瞬间他仿佛依稀看到了藤原拓马。
“我劝你最好闭上嘴,用不用我把你赶出去来证明谁是大宅的主人。”
“你!”
“好了,志子さん,少说一句吧,先交给我处理,纱衣子,和你妈妈回房间去。”藤原遥一费力的把志子弄回了房间,走到客厅看着淳,不禁一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淳……夫人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啊。”
“遥一先生,请你不要取笑我。我无意对任何人无礼。只是请理解,这个时候我会为了拓马做任何事,所以请不要逼我。”淳抬起头看着他,那种冰冷的眼神真的与拓马如出一辙。
“呵呵,大家都不要这么紧张吧,好歹都是藤原家的人,我也没有敌意啊。”遥一笑着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淳却不再与他纠缠,而是回头看着高山。
“麻烦您继续,高山先生。”
高山的目光在脸上逡巡了一会,似乎露出了若有若无的笑。但很快他咳了一下。
“是这样的,淳夫人。当初藤原直人先生,就是拓马少爷的父亲,在遗嘱的附属条款里曾经规定,但凡藤原家有权继承财产的人,一旦失去自理能力以及符合相关的五条要求,就会启动财产的托管制度。将按法律和特殊文件来确定财产托管人。托管人在继承人恢复自理能力之前
10、董事会
,全权代理财产的使用和支配,但同时没有转让、出售等十二项权利,这些都有详细的文件规定,如果您需要我可以逐项解释。”
“暂时不用,如果我需要我会通知您。”淳沉吟一下,“意思是说,目前拓马的情况,他的财产使用权和支配权都是由我代理?”
“嗯,简单的说的确如此。”高山点点头。
“但是,高山,如果我没记错,公司股权并不在这个代理范围内,况且,拓马的财产继承还没有完全结束吧。”遥一插嘴。
淳看向高山。
“是的,正如遥一先生所说,拓马少爷对遗产的继承是分步进行,目前已经完成的包括占全部可继承遗产50%的公司股权,其余50%分别为各地的不动产、黄金、债券、期货投资及珠宝首饰和现金等,但这些要等拓马少爷21岁后才能全部继承完毕。”
“也就是说,实际上需要我代理的财产并不多。”淳听的很认真。
“怎么,很失望吗?”遥一打趣一句,但很快被淳的眼神弄的耸了下肩膀以示歉意。
“目前已继承的主要以股权为主。但这部分的确不在托管范围之内。公司内正值股东大会选举新董事会之际,拓马少爷作为最大股东,按照要求必须另行委托代理人。”
“但是这个代理人,和财产托管人应该是两回事吧。”遥一环着肩膀淡笑道。
“是的,遥一少爷。”高山点头。
“按规定藤原家的第二股东有权被默认为代理人,如果我没记错。”他扬扬眉。
“是这样,按照规程遥一少爷作为藤原家第二大股东,的确有这个权利。”高山又点头。淳的眉头却皱了起来——虽然听的似懂非懂,但是她知道这就意味着在公司拓马原来的权力将全部由遥一来行使,这……怎么行?!
果然藤原遥一摊开双手,胜券在握的表情,笑道,“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履行程序?”
“但是遥一少爷,您说的情况是要第一股东,就是拓马少爷没有特别指定代理人的情况下,您才能被默认为代理人。”高山的回答却并不是他预想中的肯定。
“你什么意思,拓马突然发病,他还有什么时间去委托代理人?”遥一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但随后又笑道。
“我的意思就是,拓马少爷确实没有时间临时委托代理人,他是早就拟好文件确定了代理人,一旦他有什么意外,代理人马上生效。”
“你说什么?!”这下遥一是真的惊讶了,睁大双眼看着高山,高山却只是一脸平静。旁边的淳却是松了口气。是啊,以拓马的心思缜密,他应该早都想到一切可能。但变相
10、董事会
来看,也意味着他早就料到自己会出意外……
“如果遥一少爷想看文件的话,我可以提供。”高山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遥一接过来,沉默的看着。
“居然是山崎先生……”过了一会他喃喃的说。
“不错,就是山崎英树先生,他就是拓马少爷在董事会的代理人,至于他的权限和义务,文件里也写的很清楚。”
“但是山崎先生还在医院,他现在无法行使代理人的职能,按程序是不是应该——”
“谁说我不能当代理人。”遥一的话没说完已经被打断。
“山崎舅舅……”淳站起身,看着门口进来大步走过来的人,一时愣住了。“您不是还在医院吗,怎么……”
“没事了。”山崎朝淳笑了笑,但细看脸色依旧有些苍白。“高山,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嗯,山崎先生,相信有很多事情需要和您交代,但是您的身体……”
“我说了没事。”山崎揉了揉额头,“医生都同意我出院,还有什么需要怀疑吗。而且既然拓马这样相信我,我也不能让他失望。他出事,我不帮他谁还能帮他。”
“既然如此,明天就是股东大会前的碰头会,山崎先生是要参加的了。”藤原遥一说道。
“我已经申请会议推迟,因为山崎先生的身体状况——”
“据我所知,你的申请被驳回了,高山先生。”遥一扬扬眉。“毕竟股东们都非常着急要对董事长的选举要一个结论。另外山崎先生自己不也说身体不要紧么。”
高山皱起眉头没有说话。淳看着舅舅依旧苍白的脸色——明明知道遥一是在逼迫大家,但是却没有反击的办法。
“而且,既然淳夫人是拓马财产的托管人,那么也有权列席董事会。”遥一向淳笑了笑。
“淳夫人并没有义务参与公司事务。”高山冷冷出言阻挡。
“啊呀,高山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作为拓马的妻子,淳有参与任何事务的义务啊。再说了,山崎先生身体状况欠佳,多一个藤原家的人在场,董事会不是更好开嘛。”遥一笑道。“现在我就以董事之一的身份邀请淳夫人列席明日的碰头会。“
淳看了眼高山,看的出他的脸色十分复杂,眼神似乎是想阻止但又在犹疑。
“怎么样,淳夫人,敢不敢来参加呢?”遥一调侃的笑传来,淳咬了咬嘴唇,
“那好,我参加。”
就算是陷阱,她也要跳一跳!
“那好吧,明天见。各位,我先失陪了。”遥一向她一笑,优雅的转身上楼。
“嘶……”
就听这边有人闷声呻吟
10、董事会
。
“舅舅,您怎么样?!”淳转头就看到山崎用手扶住脑袋,表情很痛苦。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吧。”高山也过来,低声说。
山崎只是摇头,
“没事,只是间歇性头痛。放心,医生说只要睡眠足够就不会有事。”
“可是……可以吗?”淳看着他难受的样子也很着急,二级脑震荡,不是闹着玩的。
“但是现在除了我,还有其他人可以吗?”山崎仰起头长长的吐了口气,一边拍拍淳的手,“遥一那小子还拼命拖你下水,也没安什么好心,好孩子,就算豁出去这条命,我也会撑住,为了拓马。”
淳心下感动,点点头。
“村濑先生,赶紧扶山崎先生去休息一下。”高山提高声音说道。
“那董事会的事……”
“放心,您先休息,晚上我再和您详谈。”高山边安抚他边帮管家送山崎回了房间。转过身看到淳重重的吐了口气,皱着眉头僵硬的坐在沙发上。
“淳夫人……”他坐回来,像是在斟酌着怎么和她说。
“高山先生,我知道我给你添麻烦了。”淳却打断他,先开口。
“请不要这么说,淳夫人。”高山摇摇头,看着她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的绷着,“你已经表现的非常好了,超乎……我的意料。”
“不,我明白,原来我的想法是至少要守住藤原大宅,拓马不在,不能就让他们觉得可以为所欲为。所以擅自说些没立场的话,希望你不要介意。”
高山还是摇头,“你做的很好,真的。淳夫人。甚至刚才您的做派会让我想起拓马少爷。”
“我要是有拓马一半的厉害,就好了。”淳只是勉强的笑了下,“我要道歉的是刚刚遥一先生激将我,我却上当了。”
高山叹了口气。
“他是有目的的,但请不要太过自责,就算您不答应,他也会用别的方法破坏董事会选举。”
“遥是先生为什么非要我列席会议呢?”所谓列席,就是说是没有发言权和选举权的吧。那么遥一到底什么目的?
“我想,他是想增加董事会对拓马少爷的不信任度。”高山眉头锁紧,“都是群落井下石的家伙,淳夫人请放心,我会想办法推迟会议——”
“万一推迟不了呢?”淳打断他,目光烁烁。
“推迟不了的话……不说您对商业经营毫无了解,单说山崎先生也是根本没有这样大公司的管理经验,据算通过股东大会选举,接下来怎么维持董事会运作也会是个大难题。”高山用手撑着下巴,看起来极为为难,“淳夫人不知道董事会里是怎样的危机四伏。”
10、董事会
“我明白,高山先生。”淳握紧拳头,“就因为如此,我才必须要参加这次会议,遥一不是想利用我的一无所知来降低董事们的信任度吗,”她用力的抿起嘴角,“高山先生,麻烦你把所有公司,董事会,所有你有的资料全部拿来这里,现在,马上!”
“淳夫人……你是打算……”
“对。”淳眯起的眼睛,那表情像极了拓马,“我就让他们看看我是不是一无所知!”
高山看了她一会。
“好。我这就安排。”他拿出电话开始布置。
“村濑大叔,今晚拓马就交给你了,我想我暂时不能去医院了。”她向管家说道。
“放心吧。”大叔向她笑笑,“倒是你,淳,不要太勉强了。别怪大叔多嘴,其实钱什么的,拓马不在乎。”
“是,我明白,谢谢大叔。”淳笑了一下,但是也并没多说。
她当然知道拓马不在乎钱,他曾经亲口和她说过。但是不管是什么,只要是拓马的东西,她绝对不会允许别人拿走。因为她姓藤原,因为她是他的妻子。
深夜。
“就是说,这三个董事基本是可以算拓马一个阵营的?”书房里,淳和高山启还在桌前奋斗着,旁边摆着山一样高的资料和文件,地上还有。电脑开着,上面显示着各种各样的曲线图。
“的确,山下,松本,还有小栗先生都会站在我们这边,所以不需要担心,但是他们的股份有限,因此说话力度也有限。”高山在一旁解释。“而风间和长谷川两位则是一向保持中立,他们两个也是双方都要极力争取的对象。不过现在形势混乱,相信他们两个不到最后关头应该不会表态,所以说明天的会议暂时还不需要担心。”
“嗯,那就剩下遥一先生,和那位……西川董事了。”淳在纸上划掉了其他名字,但在西川亮这个名字下打了黑点。
“遥一先生股份不多,也不足为虑,其实最麻烦得就是西川。他一向和拓马少爷作对的中坚分子,这几年一直在背后收买中小股东的股份,是想趁着直人先生去世,借机获得董事会的控制权。这次拓马少爷发病,又给他一次机会。”
“也就是说明天最需要小心的就是他了?”淳皱着眉头。
“嗯,明天只是碰头会,没有决策通过等议程,所以您虽然说只是列席,但恐怕也会遭到质问。您和山崎先生如果一旦露怯,就会直接影响拓马少爷……”
“股东大会选举,是吗?”
“对。当然,不只是一次碰头会,难的是接下来,直到选举结束,靠你和山崎先生,都会非常艰难。”
淳呼了口气,
10、董事会
“现在暂时想不到那么远了,至少明天,明天我一定不能输!接下来还需要做什么?高山先生。”
“这些都是近两年来公司的大事记和业绩表,还有未来两年的产业规划和收益预期,这边是经济危机下日本经济的应对措施,以及美国和日本经济往来的一些相关细节,都是明天碰头会也许会涉及的内容。”
他指指那些山一样高的文件。
“需要我都记住吗?”淳问。
“嗯,最好都能看熟。”高山有些为难的点点头——不是他觉得为难,而是他替这个小姑娘为难。莫说从来没接触过公司经营的她,就是一个有经验的成手,想在一个晚上熟悉这些东西也是不可能的。
“好!我会努力!”但是从她的脸上,却没有看到任何怯意。
“那我先失陪一下,去打个电话,如果有任何不懂的地方,请随时叫我。”高山忍住一声叹息,微笑道。
“好,您忙去吧,如果累的话可以先休息一下。毕竟您的胳膊——”淳关心的说。
“没事,过两天就可以拆掉了。”高山看着自己吊着的胳膊,笑着摇摇头。“您继续吧,我会让村濑管家为您送咖啡过来。”
“嗯。”淳没再多话,专心阅读去了。
高山看着她的样子,脸上的笑容越发显得复杂。
“啊,对了,高山先生。”就在他要出门的时候,淳忽然又开口。
“什么,淳夫人。”
“我想问问……这些东西,拓马都看过吗?”她推了下眼镜。
“嗯。”高山点点头,“拓马少爷不但看过,而且都是贯然于胸。”
淳和高山对视了一会,然后笑着点点头。继续埋头那些文件当中。
高山替她掩上门,一个人走到回廊外,关上了玻璃门,望着黑暗中安静的花园,谨慎的四周看看,这才从口袋里拿出不是平常用的另外一个手机,拨通号码:
“喂,是我。”他低声说。“是的,一切顺利。是的,如您所料。我知道,是,明白。但是……淳小姐真的是非常努力,我看您是不是考虑提前告诉她……是,我明白,我会继续保密,是的,请放心。好,再见。”
高山挂断电话,回头看过去,书房的灯光在客厅的地面上画出一条亮线,他不禁笑了笑。
她的出现,是不是意味着幸运的天平,终于开始向拓马倾斜了呢。
第二天的董事会是在上午。时长两个钟头。
完毕后山崎舅舅直接去了医院,接受检查还有注射针剂。高山则是载着面带疲惫的淳去看拓马。
走进医院大门时,淳在台阶那里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10、董事会
“高山先生?”
这不是去拓马病房的路,淳一脸惊讶的看着高山拉着她到了旁边的休息区,按她坐下,并替她买来了冰咖啡。
“您太累了。这样被拓马少爷看到,他会担心的。”高山把咖啡递过去,笑道。
淳露出一个感激而苍白的笑,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是啊,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可怕,会吓到拓马的吧。”
高山帮她拉开拉环,很体贴的不说话。
他很清楚,董事会是个多么折磨人的过程,即使因为是律师而连列席的权利都没有。
淳双手捧着咖啡,慢慢的啜着,怔怔的,像是在想着什么出神。直到一滴眼泪掉在了咖啡罐上。
“啊,对不起。”她赶紧抹掉,但反而碰落了更多的眼泪,她只得低下头去想掩藏起来。嘴里不住的喃喃的说,
“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高山接过咖啡,把纸巾递给她,看着她把脸埋进手里,压抑着哽咽,肩膀轻轻的抽动着。
“是我的错,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您参加董事会。”他忍不住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慰,“而且,已经和风间董事通过电话,他说您表现的非常好,他也觉得西川在会上很过分,投票的时候他会支持拓马少爷的。所以,淳夫人,我知道您非常尽力了,请不要自责,也不要哭了。”
淳只是摇头,哽咽声断断续续的传来,真是闻者伤心。
高山默然。
西川和遥一那两个家伙,他是知道的。即使拓马在的时候都未必百分百确信能每次都压制住他们,更何况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小姑娘。山崎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同样没有经验的人,以后的路将会非常艰难。
“好些了吗?”
半晌,淳的哭声渐渐停了,她微微抬起头,高山又递过手帕让她擦擦通红的双眼。
“嗯,对不起,做了很丢脸的事。”淳的声音里还有重重的鼻音。
“并不是您丢脸,是那些人太可恶了。”高山安慰着。
“不是,”淳摇摇头,“虽然那个西川先生的确是非常可恶,山崎舅舅都被气的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来。”淳吸了口气,“但是我刚刚忍不住哭,并不是因为这个。”
“那……”高山露出一个微微的意外表情,不是?
“是因为……因为我第一次真正明白,拓马之前一直是生活在什么样的世界里。”她的声音有忍不住颤抖了,眼泪再一次盈上眼眶,她咬住嘴唇拼命忍住,“藤原大宅,董事会,任何地方都是那么冰冷,到处都是针对他的明枪暗箭,没有一个人关心他,没有个人会为他着想,他也
10、董事会
才20岁啊,应该是在大学里读书,和女孩子约会,跟朋友们去喝酒唱歌旅行的年纪不是吗?却要每天,每天的面对这些可恶的人和事……这样痛苦的生活……一想起这些,我就……”
这次她忘了掩饰,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掉在地上,她是真的哭了,哭的那么难过,哭的那么伤心,难过和伤心到让人不相信她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个叫藤原拓马的少年而哭。
高山觉得,拓马真的错过了很多他应该看到的,她的表情。
有那么个瞬间,他似乎差点没忍住什么。在淳的眼泪面前。
“咳。”但最终,他只是咳嗽了一声,然后再次拿出纸巾,帮她擦着眼泪。
“淳夫人,如果太辛苦的话,就和拓马少爷去地中海吧,怎么样。”他清了清嗓子,换了个声调说道。
“去地中海?”淳抬起头,意外的看着高山。
“是的,地中海。”高山给她一个微笑,“四年前拓马少爷得病时,最后也是送去意大利,在地中海治疗半年后才算痊愈。所以这次我和村濑管家商量,实在不行的话,就再把他送到那边去,也许会有希望。”
淳愣愣的看着他——是啊,地中海,那是他生长的地方,有温暖的海风,和湛蓝的天。有过去快乐日子的记忆,却没有算计,没有冰冷,没有任何讨厌的人和事,拓马能去的话,能去的话……
“嗯,我想这也是最好的办法。”淳重重的点点头。
“如果您同意的话,我马上就去安排,真三朗先生会陪您先过去,安排好一切后,拓马少爷再去——”
“不,高山先生,拓马是要去的,但是我不去。”
“哎?”高山的话被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