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法不被吸引着走进去。楼梯虽然狭窄,但是穿行并不算困难。
楼梯的尽头,当她的半身进入那个房间,映入眼帘的一切都让她那么意外。
这是……屋顶。
不错,从外面看是大宅的尖顶,或者说是阁楼,但却有很宽阔的空间,不同于大宅简洁的风格,这里从地板到墙壁屋顶,全部是木制结构,斜着的屋顶上有两扇大窗,光均匀的洒落在这里,一切都那么静谧,那么自在,那么的温暖。
她不自觉的走上来,站在屋子的中间四周看着。
没有任何家具,只是贴着墙壁似乎放着不少的东西,都用白布小心而仔细的盖着。挣扎了一小会,淳的好奇还是占了上风,走过去揭起一角——无论是地板还是白布上都没有一点灰尘,应该是有人在照管打扫。
呃…
6、秘密小屋
…是画吗?
白色的画板,用来画油画的。虽然不会画油画,但是淳在高中的时候曾在美术部待过,对美术的一些基本常识还有。
然后,是画架,画夹,调色板,画笔,都是旧用的,放的很整齐。
是谁在画画?
拓马?
那画呢,不能只有画具而没有画——
“啊啊,我就说是谁,还以为是我忘了关门。”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她一跳,赶紧回身,看到楼梯上站着的是村濑管家。
“啊!抱歉,我——”她瞬间有些手足无措,也许这个地方时不能随便进来的,“那个,刚才看到——”
“哈哈,没关系,不要紧张不要紧张。”村濑边摇着手边走上来,“啊,这个房间有多久没人进来了呢,昨天我才打扫过,两年多的灰尘都有这么厚。”说着他夸张的比划着。
他的笑让淳安心了不少。
“很好奇怎么没看到画是吧。”村濑瞄到白布被揭开的一角,笑道。
“非常对不起,乱动了东西,真的很抱歉。”淳鞠躬道歉。拓马是非常讨厌别人乱动东西她知道。
“我都说了没关系的。”村濑先生笑着拍她的肩膀,走过去一气掀起了所有白布,淳这才发现了很多木质箱子,大小不等,接下来就是椅子和一些看不出是什么的杂物。
“都在这里呢。”
淳走过去,箱子不少,那么画也应该有很多。
“啊……”村濑先生看着四周。不知道为什么叹了口气。
“那个,我还是出去吧,擅自进来十分抱歉,下次保证不会了。”淳又向他鞠了一躬。
“啊?”村濑先生似乎一愣,“你……不想看看里面吗?”
“不看了。”淳摇摇头,“虽然说很好奇,但是我觉得也许拓马并不愿意被人看到。我进来就已经很冒犯了。”
“谁告诉你知道这些都是拓马的?”
“没有人。”她再次摇头,“我就是这么觉得。”
村濑管家看了她一会。
“那我先出去了,给您添麻烦了。”
“哎,等一下。”村濑在后面叫她,淳刚回身,就看他拿出随身的一大串钥匙,哗啦哗啦的翻找着。
“拓马这孩子吧,聪明,心细。越大越有主意,很多事情我也只能看着,插不上手,也弄不明白。”找到一把小钥匙后他开始往下解,一边说了些貌似不相干的话,淳有些听不明白,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解钥匙。
“但是他就跟我的孩子一样,他做什么,我就支持什么,他说他结婚了,我就认可他妻子。”说着他掂量着那把小钥匙,“尤其是看到你还是这么个可爱的小姑娘
6、秘密小屋
,我就更放心了,谁还管他什么真假呢。”
这句话让淳的心里猛然一震——原来他知道!他知道合约婚姻的事。
“这个就给你了。”村濑没有理会她愕然的样子,而是把钥匙放到了她手上,笑道,“以后可以随便进出这个屋子,东西归你支配,当然打扫也由你负责了。”
“村濑先生……”淳愣愣的看着他,又看着手里的钥匙,“可是……拓马他……”他会同意吗?
“放心,拓马不会知道的,只要你稍微小心点不被他发现。”村濑的笑弱下来了,似乎多了点伤感或者其他什么。
为什么?这房间既然是拓马的,为什么他会不知道?
“因为16岁之后他就再也不来这里了。”村濑仰起头最后看了眼周围,“行啦,我楼下还有活,你慢慢看吧。”
16岁之后就再也不来了?
“啊,对了,这里不只有拓马的东西,还有他妈妈夏实的。”村濑先生走下楼梯,边走边说。
“哎?”
拓马的妈妈?
“嗯,他妈妈是意大利人吧,还有个名字叫露……什么的,看到 l字母签名的就是她的画,拓马也有意大利名字,叫弗……什么,哎呀,我也不知道,总之是f字母标记。”
哦,这么说那个杯子真是他的了。
淳再想问什么的时候,村濑管家已经离开了,下面传来关门的声音。
她又迟疑了一会,把钥匙很小心的放进白色长袖裙的口袋,这才走过去,跪下膝盖轻轻的开启其中一个箱子,先是淡淡的松节油味道,接着就可以看到包裹的很好的一幅幅画整齐的放在里面。
她拿出了其中一幅,打开来,是油画。
又一副,还是。
她支起架子,一幅幅的画被放在上面,渐渐空旷的房间被摆满了,以她为中心。
淳站在那里,感觉自己仿佛已经置身在异国,地中海的风情扑面而来。
鲜艳的色彩,大开大合的笔触,构图不复杂,却无一不是那么活泼,欢快,仿佛海风就要吹在脸上,听到得海鸟的叫声,看的到细长而有异域风情的街道。
她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个箱子里的画,落款全部是f打头,flavio,应该就是管家没说清楚的拓马的意大利名字。
那么就是说,这些地中海的风土人情,全部是出自拓马之手, 12岁之前?真正的少年拓马的所见所闻?
快乐的,无忧无虑的他?
淳不自觉地席地而坐,被这些画包围着,一点点的感受来自画的一切,属于拓马的一点一滴。
仿佛看到有男孩子的影子笑着跑过。
6、秘密小屋
这屋子成了淳最喜欢的地方。
她经常一待就是一整天,整理画作,不断的发现新东西,恰恰是来自过去的旧记忆。
她发现了拓马妈妈夏实的作品,非常成熟而又个人风格的作品,大家风范。内容也丰富多彩,有风景也有人物,看的出拓马的油画技巧和天分都是源自母亲。
然后还有很多石雕,石膏像,大多是署名l的,也偶尔有几件是f,拓马的作品,看起来虽然有些粗糙,但是灵气十足。
最让她难忘的是,一个母子雕塑,母亲神态慈祥,手法纯熟,怀抱中的婴儿却略显稚嫩,下面的l&f的联合签名让淳明白,母亲是出自母亲之手,孩子是出自孩子之手。
然后,直到那天她发现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这个房间俨然已经成了她的天地,屋中间放着拓马的画,放着她最喜欢的雕塑,手心捧着在箱子角落里发现的小盒子。
最上面放的是发黄的照片。
一个很美丽的女人,这就是夏实吗。
非常精致的木雕挂件,母亲抱着一个婴儿,就是母子雕塑的缩小版,活灵活现。
还有一盒磁带。
老式的卡带。签着龙飞凤舞的名字:lucia。
夏实的意大利名字?
淳费了很大力气,拜托村濑先生的儿子找了很久,才买到了录音机。
依旧是个午后,
她坐在秘密房间的地板上,靠着墙壁,沐浴着温和的阳光,眼前是12岁拓马眼中美丽的地中海风情,塞上耳机,按下按钮,卡带开始旋转。
“请将我想起
当我们离别的那一刻,请深情的将我想起
也请答应我,你会试着时常将我想起
当你漂浮不定的心又一次安定下来
那一闲暇的瞬间,
请让我的身影闯进你的思绪
我们从未彼此承诺我们的爱会至死不渝
又或像海水一样永不改变
但如果你还记得
请将我深深的想起
想想我们拥有的美好时光
而不管这一切是如何开始又如何结束
请想起我
回忆起我每个模样,每个心情
你能想象吗
我是多么希望能将你永远留在我的心中
回忆那些日子,那些美好的时光
当回忆那写我们未完成的梦
我又如何能不会将你深深的怀念
花儿们已经掉谢
它们曾有过灿烂美好时光
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
无论如何,请你答应我,
让我永永远远的活在的记忆里,
你的生命中,永远不离去。”
那个下午,她一遍遍的
6、秘密小屋
听着这首歌。
如此特别的歌声。
仿佛在传递着什么一样。
手边那张照片,
依稀看到了记忆中走来的,某个女性。
她有着一半的意大利血统,她从年轻开始游历欧洲各国,直到遇上某个男人,这个男人什么都没有留下给她除了一个儿子。
她只是说,不要去找他。
距离淳多么遥远的女性,
然而只是这一首歌曲,
让她感受到了她,
她的爱情,她的孩子,她的地中海,
这就是夏实,
这就是lucia,
这就是藤原拓马的母亲……
太过于沉醉在声音和过去中的淳,暂时还没发现盒子最底下放着的一样东西,
一张卡片,身份卡,通行证,
写着“藤原拓马”的名字,贴着他的照片。
来自一个叫“画の堂”的地方。
日期却是四年前的。
很快,她就拿着它,按照上面的地址找了过去。
7
7、师生
——真的可以去吗?
——去吧去吧,明天那帮人回来就更不方便了。我叫真三郎陪你。
虽然拓马并没再限制她的行动,但是淳总觉得擅自拿着他的东西出去,会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秘密房间的小盒里发现的,在所有东西的底下,像是特意想不被注意似的。淳很困惑这是什么,说是身份卡,又显得太精致,说是纪念卡片,又显得简单了些。
当看到下面的地址后,她就涌起想要去看看的念头——落款的时间是四年前,拓马16岁……16岁那年,他封闭了秘密小屋,把这张卡片和母亲相关的东西锁在了小盒里。那么这个“画の堂”,又会藏着什么样的过去。
村濑先生对她怯生生的提议给了十分的支持,的确,明天志子夫人她们就会回来,怕是她出门会惹麻烦。
又是一个下午,天气温和宜人。
地址化作现实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栋夹在高楼大厦中间的老式木房子。那是条集中了高级写字楼的街道,前面就是公园,环境极其幽静。想来四年里这一带开发的很快。
淳站在门前望了这栋与周围已经不和谐房屋很久,幽静而自在的气息那么醉人。
“请问……有人在吗?”
门虚掩着,她踏入的时候,地板吱呀的响了,仿佛踏在谁的回忆上。
走廊里很安静。
“如果是要债的话,院长不在家。”
一个工作人员走出来回答。
要债?
交谈了一会淳才明白,所谓“画の堂”是一家私人孤儿院,有十多年的历史。但是现在因为资金问题欠债支撑不下,院长无可奈何,只能把房子卖掉解散孤儿院。
——那这里的孤儿怎么办?
——已经由公立的孤儿院接收了。
淳走出来的时候,再次抬头望了眼这栋深红色的建筑。不觉得有些怅然。手中握着那张卡片。
可惜这个工作人员说她来这里工作不过一年多,并不认识这种卡片。
穿过一条街道,就是一个风景优美,安静平和的公园。有一片绿色的草坪可供人们休闲。今天不是休息日,公园里人不多,偶尔有小孩子玩耍。
“画の堂倒闭了……这样要到哪里去问啊……”
走在公园的小路上,淳忍不住喃喃自语,卡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手心——还以为能获得更多关于拓马过去的信息。这下谁也说不清楚卡片的来历了。
“对不起,请稍等一下可以吗?”
身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隐约带着稚嫩。淳停下脚步转过身,注意到一旁的草地上支着画架,后面坐着一个男孩,年
7、师生
纪不大,看起来不会超过15岁。
“那个,是在和我说话吗?”淳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叫她。
“嗯,应该是您,我刚刚听到您在自言自语。”男孩坐在那里,笑了。他的皮肤很白,笑起来带着格外的淳厚。
“啊……”淳应了一句,总觉得他说的话哪里有点怪怪的。“那么请问有什么事?”
“我听到您刚才说‘画の堂倒闭了’……”
“啊,我是说街对面的一所孤儿院,叫画の堂。可是现在却要解散了。”她解释道。
男孩微微侧着头听的很认真,“您觉得很可惜?”
“我是来找人的……这么说也不准确。”淳看着卡片皱了皱眉,“总之是有些事情想问问,可惜,大概已经问不到了吧。”
“如果是这样,那我想我可以帮忙。”男孩又笑了,仿佛三月树木抽出新芽的那个瞬间。
“哎?是吗?”淳打量着他,难道他是——
“嗯,因为我就是孤儿院的成员,如果你想打听人,或者事,七八年内的我都可以告诉您。”
“那太好了!”淳不禁走上前去把卡片给他看,“就是这个,请问你认识这个人吗,这张卡片又是——”
“抱歉,可以放在手里让我摸摸吗。”话没说完,男孩就笑了。
淳一愣。
“我是盲人,所以看不见。”男孩依旧笑的很平和。
啊!!
“对不起,是我失礼了!”才看到旁边放着导盲杆的淳赶紧道歉。“实在是因为看到画架……”结果话到一半又紧急刹车——真是笨蛋,说话太不注意了!
“没关系。”男孩子只是笑着摇头,“盲人画画的确是少见了些。”
淳窘的满脸通红,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请把卡片给我吧,我想我大概猜到是什么了。”少年微笑的向她伸出手,淳赶紧双手把卡片递过去,少年摸索了一会。
“果然。”他又还给了她,说道,“这是画の堂发放的志愿者荣誉卡。”
“荣誉卡?”
“嗯,到画の堂来做义工的志愿者都会得到这样的荣誉卡,意思是被接受成为画の堂大家庭的一员。”
“哦。”
原来是这样——淳小心的把卡片捧在手心——那就是说拓马曾经在这里做过义工?
“只是近两年来荣誉卡发放的已经很少,我可以问问这张卡的主人是谁吗?因为您的声音我听起来很耳生,您又很年轻,应该不是卡的所有者吧。”
“对,这卡不是我的,是我……丈夫的。”她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这样说了,“他叫藤原拓马。”
她清晰的看到
7、师生
了这个名字让男孩的脸上露出了惊讶,进而是意味深长的神情。
“藤原……拓马さん?”
他轻而认真的念着这个名字,有种特别的感觉。
“你认识他?”
这样的反应说明他对拓马不陌生。
“啊。”
果然男孩点了点头。然后露出一个淡淡的笑。他看不见,淳知道,可是他的眼里却流露出那样丰富而悠远感情,仿佛这个名字带给他的,是美好如五月空气的回忆。
清风拂过,略带顽皮的拨弄着人的发梢。
淳坐在男孩身边的草地上——他说他叫河原达也,从小就在画の堂生活,到现在14年。
“已经有四年没见过拓马老师了。”达也的眼睛很美,很清澈,好像总是望着远方某处美丽的风景一样。这让淳越发觉得老天很残忍。“没想到他已经结婚了……老师他好吗?”
“嗯。”淳点点头。多了的话她也不知道怎么跟这个男孩讲,只能含糊其辞过去。“达也君和拓马很熟悉?听你叫他老师。”
甚至从他提起拓马时脸上的表情看的出,两个人不仅是熟悉,而且感情应该很好。
“是啊,他是我的老师,虽然他总是不喜欢这个称呼。说我把他叫老了。那时候拓马老师也才是16岁的学生,转眼他都成家立业了。”达也笑的温和而快乐。“没想到在离开画の堂之前还能遇到拓马老师的妻子,我真的很高兴。”
“离开画の堂?”
这个疑问让达也稍稍叹了口气,
“嗯,如淳さん所说,这里马上就要被卖了拆掉盖写字楼,我们家庭的所有成员都已经被分配到其他公立孤儿院去了。今天是最后一次在这个公园画画……四年前,拓马老师第一次教我拿起画笔,就是在这儿。”
他的手轻轻的抚摸着面前的画架,淳默默的望着那副画——多么美丽而与众不同的画啊。
达也看不见,所以画上并没有清晰的轮廓,一切都是靠色彩来表达了。这幅画很简单,只是红色和黄丨色的分布,深浅不一,然而那笔触,还有颜色的过度,热烈,单纯,干净,动人。仿佛这一副画就蕴含了整个世界,一个人胸中蕴含的无限大的世界。
“教盲人画画是要被嘲笑的,”拓马嘴角含着笑,“甚至盲人自己。拓马老师刚来的时候说要教我画油画,嘲笑他最厉害的就是我。”
四年前的拓马,和这样一个孩子。
“但拓马老师真是太倔强了,他在画の堂的走廊里喊:我发誓一定要把你小子教成一个画家!我真是很遗憾我看不见,看不见他当时的样子。”
“很难以想象啊……”
7、师生
淳忍不住也说。气急败坏的拓马?
“现在的他,大概变了很多吧。”
淳无语,她该告诉他现在的拓马已经被环境磨砺的变得沉默而有城府吗?不,她说不出口。
“每个人都在长大啊。”她没有回应,于是听到达也微笑着说,“虽然四年来没有半点音信,但是画の堂的大家从来没有忘记过他。教给我用画去体会世界,去表达心声,去感动所别人,这样的拓马老师,现在又是什么样了呢?”
他的声音小了下去,被风轻轻的带走。
但是那点点的惆怅,还有思念,却是谁也带不走的。
——他一定是把你们放在心里的。
淳坚信,因为这张荣誉卡是同母亲的遗物放在一起,足可见它的珍贵程度。只是这一切都已经被他锁在了四年前,再也没有打开过。
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人各自涌动的思绪,淳拿出电话,屏幕上显示“拓马”。
她望了眼身旁的达也,起身走开了几步接起。
“喂,是我。”
“你在哪儿?”劈头的疑问,声音低沉而透着点紧张和……怒气?
“啊……村濑真三郎先生陪着我出来一下的。”她一下无法说出这个地址,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
“我知道,我现在就在他的车旁边,但是没看到你。”声音严肃而生硬,好像不仅仅是生气那么简单。
“我就在车停的那条街旁边的公园里……碰到一位朋友。”她赶紧解释,又瞄了眼达也。“那个拓马,其实——”
“行了,我知道了,你站在那里不要动,我现在过去找你。”他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淳望着手机发愣——本来是想委婉的和他提一下画の堂的事,但是……提到画の堂,就不得不提秘密小屋,那么她进到小屋里的事也就会曝光了……
“要走了吗?”达也问道。
“啊,”淳转过身看着他,“是的,我必须得回去了。”
“请代我,还有画の堂的大家向拓马老师问好吧。”他微笑的说。
“嗯,请放心。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也会和他建议来看看你们——”虽然会比较麻烦,但是她会尽力试试。
“谢谢淳さん,但是不用了。”达也摇摇头。
“为什么,其实拓马呢,现在只是工作了很忙,所以……”
“呵呵,淳さん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责怪拓马老师。只是觉得不想打搅他现在的生活。只要知道他过的很好,并且让他知道我们虽然分开了但是都会过的很好,就足够了。”
淳看着这个一直在微笑的男孩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
7、师生
么,请以后也好好的照顾老师,拜托你了,淳さん。”
淳刚要回答,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她睁大眼睛,目光越过达也,落到了远处,那个正在走过来的身影。
黑色的长外套,沉着的表情,抿紧的嘴角,锐利的眼神,不是藤原拓马又是谁?
她望着他,再瞄了眼身旁的达也,陡然觉得紧张起来——怎么办?告诉他,还是告诉他?
在距离她们几步的地方,拓马停下了,没有说话,默默的看着紧张的淳还有安静的坐在那里的男孩。
瞬间,淳觉得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还没来得及想更多说更多,拓马突然大步过来一把抓住了淳的手腕拉起她就走,惊讶之下淳低呼一声,反应不及就被他拖走。
一直坐在那里的男孩,忽然慢慢的站起身,慢慢的转过身,朝着拓马和淳离开的方向。
“……拓马老师?”
一个清晰的呼唤,被风送了过来,淳感觉牵着她走的拓马停下了,她看着远处的达也,他的眼睛依旧那么清澈,有那么一会她无法相信他真的看不见,不然,为什么知道他的拓马老师来了呢?为什么?
还是说,就算看不到,也感觉的到,即使隔了四年的时光,彼此的回忆和感情,依旧足够让他感受到他的存在?
然而,拓马没有回应。
停顿也不过几秒,他重新迈开脚步,淳不住的回头,一直到出了公园,一直到被树木挡住了视线之前,都能看到达也始终站在那里,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上车。”
淳回过神的时候,拓马已经替他打开了车门,几乎是推着她上了车,然后自己坐到了她旁边,车子很快开了出去。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走了?!为什么不跟达也说话哪怕打个招呼?!
淳的质问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但是当她看到他的侧脸,涌动在胸口的激动就一下熄灭。
他的脸色看起来非常不好。
方才是离的远,加上事出突然,所以没太注意到。现在距离这么近打量,他的样子简直是憔悴,皱着的眉头显示着还在全身戒备。
出事了?
淳对这样的表情极为熟悉,登时也跟着紧张起来。
“这两天不要单独出门。”拓马低声开口。
“对不起。”淳垂下头。果然她还是大意了,她以为真治不在了就……现在看的出事情远不是她以为的那么简单,高山之前在医院不也告诉她,还有更复杂的在等着她吗。
“去医院看你妈妈的话,我会抽时间送你去。”他的声音很严肃。
“嗯。”淳点点头。担忧的望着他——一定出
7、师生
了什么事,现在远没到下班时间,他怎么会来找她,而且还突然紧张起来,这让淳想起真治还在大宅时的情景。那么她该不该问一下……
“高山出了意外。”拓马忽然说。
“哎?”一句话让淳忍不住惊讶出声,“高山先生?什么意外?”
“在人行道上被摩托车撞到,手臂骨裂。软组织严重挫伤。”
天!
“什么时候的事情,现在怎样了?!”
这太突然了,今天早上来接拓马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
“一个小时前,已经送到医院去了。”拓马深深的吸了口气。“生命危险没有,但是需要一段时间休养。”
“撞人的摩托车呢?”
事故?还是……淳忽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逃逸。”拓马眯起眼睛。
淳垂下头。
真是事故吗,不,也许不是,那么就是说——有人袭击了高山。
“我给舅舅打过电话,他现在在家,以后真三朗的车负责每天接送舅舅进出,你就跟我一起,不能擅自行动,知道吗?”
“是。”淳重重的点头——怪不得他这么着急找她,大概是怕她也出什么意外。
“嗯……”
忽然听拓马呻吟了一声,就见他的手揉着太阳丨穴,眉头皱的更紧。
“怎么了?!”淳一下就紧张了,探过身去扶住他的肩膀。
“没事。”他重重的呼了口气,松开手向后躺在椅背上,“有点头痛。”
能不头痛吗,他几乎每天都睡不着觉,现在憔悴的脸色不只是因为情势突变,也因为他总是这样休息不好身体根本受不了,这样下去早晚会垮掉。
但是,这些担心她却无法说出口,这个时候唠叨他,会让他更难受吧。
在包里翻着湿巾,却看到了那张荣誉卡,心里不禁一沉。答应了达也要试试跟他说起画の堂,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淳把卡片往里面塞了塞,掏出湿巾替他敷在额头上,拓马似乎很疲惫,没什么过多的反应。淳看着他这个样子不禁很难过,她无法替他分担的更多,包括对高山的担心。
忍不住握住他垂下的手,他没有挣脱。两个人就这样返回了大宅。
讨厌的是,一回家就看到了志子婶婶趾高气昂的脸,遥一让人难受的说话声调,还有纱衣子永远藏在长发后面的幽幽的神情。
“哎呀,这是什么菜,这么淡!”
“我说了我不能喝冰咖啡!!”
“怎么连甜点都做的这么甜!”
晚饭桌上就听志子一个人在那里唧唧歪歪,坐在拓马身边的淳几乎忍无可忍的就要拍案而起—
7、师生
—拜托哪怕闭上你的嘴一分钟可以不可以,别再给拓马添乱了!!况且,谁知道高山的意外是不是又是他们捣的鬼?!
但是,显然有人比她拍案拍的更快。
“不乐意吃你就给我滚出去!藤原家还不稀罕留你浪费粮食!”
村濑管家中气十足的吼声让志子浑身一震,但是很快又扯开嗓子,
“你一个下人居然敢对我吼叫,你以为你是谁?!”
“你先掂量掂量自己是谁,给我闭嘴,不然我拿封条给你封上!”
“好了好了,志子さん,少说一句没关系的……”
饭桌上乱成一片,拓马拉开椅子起身就走,淳也赶紧跟了上去——这个晚上他始终都没有说话,即使志子他们回来了他也不打算在演戏了。
这一夜淳几乎没怎么睡,时刻留心着拓马。也许是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好,他也没有再半夜坐到窗台上,而是强迫自己一直躺在床上,尽管也没太睡着——淳听到了他不住的翻身声。
“上班前我要去看看高山,你一起来吗?”
拓马换上衬衫,跟整理床铺的淳说道。
“嗯。”她严肃点点头,“我真的想去看看他。”
早饭过后,两人坐着真一郎的车出门。
阳光很好,但是车里的气氛却难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