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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腹上被坚硬的物事抵着,叶芽先软了身子,细声道:“好点了,大哥,今晚,就,一次好不好?多了我怕吃不消。”

    此时天色昏暗,依稀能辨清眉眼。薛松往下移了移,脸对着她的脸,低声道:“算了,你身子不好,我抱抱你就成,不必非要那样。”

    叶芽逃避似的闭上眼睛,“可,你,都那样了啊。”她只是不想被他狠劲儿折腾,没有不想要啊,他明天就走了,她舍不得。

    薛松心软了软,亲亲她,“牙牙想要?”

    叶芽想要,可她不好意思说,羞涩地缩到了他怀里,意思再明显不过。

    薛松唇角轻扬,幸好她还有点良心,她要是敢说不要……

    “牙牙,算了吧,我怕弄疼你,还是先好好养着吧,下次回来再给我。”他推开她,拉开两人的距离。

    叶芽没想到他会这样,有点尴尬,可他都那样了还心疼她,她越发愧疚,忍羞道:“大哥,一次,没事的。”

    “不用,好了,睡觉吧,我真没想要你,那里,我控制不住,放心,一会儿就好了。”薛松拍拍她的背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叶芽再也无法继续主动,咬咬唇,掉转过去。

    天越来越暗,屋子里静的只闻呼吸。

    叶芽根本睡不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大多都是后悔自已不该装病骗他。

    正犹豫要不要转身抱住他呢,忽有滚烫的健壮胸膛贴上了她,她震惊于他的灼热,男人的大手却抚上了她的脸,食指暧昧地摩挲她的唇,声音沙哑:“牙牙,不行,我消不了,还是想要你,可我怕一会儿弄得你腰更难受……牙牙,那天我听见了,你帮三弟含了,你也帮我含它一次,行吗?”

    、96晋江独发

    他让她帮他含?

    叶芽终于知道薛松这两天为何总是有意无意盯着她的嘴了;敢情他一直惦记着这个呢!

    他能跟薛柏比吗?薛柏那次是特殊情况,他这根已经够张狂了,哪里需要她做那样羞人的事帮他?

    她没好气地拨开他不安分的手,把自已捂得严严实实的,脸埋在枕头里。

    薛松无声地笑,稍微使劲儿就把被子扯开丢得远远的;把人搂进怀里哄她:“好媳妇,明早我就走了。”

    “我又不是不给你;是你自已不要的。”叶芽蚊子似的道。

    薛松开始给她解衣裳,“我那不是怕你难受吗?”三两下就将两人都剥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凑在叶芽耳边软声哀求:“帮我含含,我都洗过了……”

    叶芽羞得打他,打着打着反应过来;猛地撑起身,恨恨地瞪他:“你还特意洗过了?”

    薛松躺着没动,痴痴地看着她。

    今晚是十八,月亮缺了一小块儿,月光却足够明亮。眼下她用胳膊侧撑着被褥,扭头瞪他,如瀑长发便从背上倾泻而下,如帘幕般遮掩了半边雪白莹润的膀子,偏偏有两团傲人的丰盈不甘寂寞,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将那一根根柔顺发丝晃了下去,现出形状。趁她有所发觉前,他贪婪地向下看去,纤细的腰肢,修长交叠的玉腿,在月光下一览无遗,惊心动魄。

    这样的美好诱惑躺在身边,哪个男人能无动于衷?

    “嗯,洗过了。”承认的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你……”叶芽气极,这人怎么如此厚脸皮如此无赖?她用力推了他一下,转身要去够被子。

    薛松迅速扑上去,将她头朝西那样压在身下,让她整个人都沐浴在月光里,“牙牙,先给我看看,我还没有好好看过你。”

    “大哥,别看了,睡觉吧?”叶芽推不动他,只能小声央求。

    薛松不理她,目光随着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一寸一寸向下移动,越发幽深。看着看着,他起身,分开叶芽努力想并拢的腿,跪在中间,然后曲起她腿放在他身侧,大手覆上她平坦敏感的小腹,慢慢往下挪动,声音黯哑:“牙牙,我想起来了,我好像还没有看过这里,那天我听你似乎挺喜欢三弟吃这儿的,是不是我先吃你,你就愿意含我了?”

    叶芽全身轻颤了一下,那晚荒唐的记忆瞬间苏醒,她紧张地拉住薛松的手,“别,那里脏。大哥,你,你上来。”他不是最爱折腾吗,她都随他好了,只要他别那样。

    “上来做什么?”薛松反握住她的手,问她。

    叶芽脸如火烧,扭头看向北边,无论如何也无法开口。

    薛松倏地俯身凑了上去,分开她,一点前戏也无,直接探舌而入,唇用力吸抿她的娇嫩花瓣,舌孟浪地进出搅动,与薛柏的温柔逗弄完全无法可比,却更加磨人。叶芽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小手连连抓炕上的席子,腿紧紧夹住他的脑袋不让他动,“大哥,你起来啊,我,我帮你还不成吗!”

    薛松心神一荡,停住攻势,深深嘬了一下才抬起头,扶着她的腰将人拉到怀里,喘息着道:“牙牙真好,你放心,你帮我含几下就行,一会儿我不折腾你,要一次就够了。”

    叶芽一点都不高兴,她气恼地捶他的胸膛。什么人啊,就欺负她没他力气大罢了!

    她都答应他了,薛松虽然着急尝试那滋味儿,却不敢再催她,任由她羞恼地打他撒气,一边说好话哄她。

    “牙牙,可以了吗?”

    “你躺下。”叶芽咬唇吩咐道,伸手将被子拽了过来。

    薛松猜到她要做什么,软声求道:“别盖被子了,我想看着你。”

    叶芽看他一眼,赌气地将被子丢开:“爱要不要!”

    “要要,我要。”薛松连忙自已盖好被子,半撑着身子,殷切地望着她。

    “你平躺着,不许抬头,你要是敢把被子掀开,以后就再也别想了!”现在是他求着自已,叶芽心里有气,威胁他时自然有底气。

    薛松无奈地叹口气,乖乖躺好,望着屋顶期待着,若不是这事得她心甘情愿才行,他早就扑上去了,哪容她像只炸毛的小猫颐指气使的?不过,她这样朝他发脾气,倒越发让人想逗她。

    他听话,叶芽照样生气,钻进被窝时故意碾了一下他的大腿,察觉他浑身绷紧,她才稍稍消了气,紧接着又为即将要做的事紧张起来。她慢慢吞吞地翻身跪趴在他双腿之间,一低头,头发就散落下来,这边拢到耳后,那边的又掉下来了,有的还落在嘴旁不肯下去,加上被窝里很闷,叶芽有些烦躁。

    “别急。”薛松完全能感受到她的动作,他抬手,双手插入她耳后,帮她把一头乌发收拢。“牙牙,要是热的话,就把被子掀开,你放心,我闭着眼睛,绝不看你。”

    叶芽撇撇嘴,不过,虽不信他,听到这样温柔体贴的话,心里便没有方才那样烦躁了。

    她伸出手,一下子就碰到了那根粗长温热的物事。

    头顶传来男人的闷哼声,低沉动听,莫名地带了一点点诱惑,叶芽跟着热了起来,她舔舔唇,扶稳他,慢慢凑了上去。她摸他的次数不多,但她知道他是哥仨当中最粗的,感觉快要碰到了,她吞咽了一下,张开嘴,试探着去碰他。

    哪想薛松太过兴奋,知道她要来了,竟然一挺腰,硕大的顶端便顶了上来,叶芽受惊,本能偏头,他的蘑菇头便从她脸上滑过,留下一道微微凉的痕迹。

    叶芽愣住,抬手抹了一下,湿湿的。

    那是他流出来的水儿,她已经从薛柏那里知道了。

    薛松觉得自已快要爆掉了,刚刚短暂的碰触让他恨不得捧着她的脸主动挺进去,他深深呼吸,“牙牙,快点吧,我要受不住了。”话音刚落,顶端忽被温热细腻的手心轻轻抹了抹,从未有过的愉悦让他张开了嘴。薛松呆呆地感受她将他自已的东西抹到他腿上,然后,顶端便被柔软娇嫩的唇瓣含住了。她扶着他慢慢吞吐,他扶着她的头,手与那物同时感受她的动作,感受她给他的奖励,她给他的销魂滋味儿。

    他全身绷紧,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的牙牙,正在吃他。

    难以形容的快感刺激一波一波从她的唇舌上传来,他美得要死掉了。其实,她的动作很生涩,有时碰巧舔到最销魂的地方,她却去了下一处,但就是这样的生涩,就是她含着他的这个念头,就足以让他沉沦。

    不过,如果还能更销魂,为何不呢?

    “牙牙,你别动,我来。”他捧着她的脸,主动挺腰,挺进她的小嘴儿。

    “唔……”他入得太深,叶芽觉得不舒服,扭头要离开。

    “牙牙!”薛松哪里舍得让她走,手腿并用,将她困得牢牢的。

    叶芽嘴被他堵住,想要说话说不出口,只能试着用小舌挡他,挣扎间手忽的碰到他鼓囊囊的那一团,听他压抑不住地叫了一声,她心中一动,轻轻揉了一下。

    “牙牙别揉!”

    棒身被她的唇紧密地夹着,顶端小眼儿被她湿滑的小舌抵住,脆弱恰好被她揉到最敏感的一处,薛松脑海里突地一片空白,急急松开叶芽往外退,侧身时,狂泻而出。

    叶芽并不知道他这么快就被她弄出来了,见他松了自已,忙钻出被窝,大口大口呼吸久违的新鲜空气。好不容易喘过气,正想穿衣服呢,腰上忽然多出一双大手,天旋地转间,人已经被压在身下,密密实实。

    “刚刚那招也是三弟教你的?”薛松咬牙切齿,这次交待的比第一次碰她时还快,而且被她知道了,他,他不甘心!

    “你说什么啊……啊,你,你该不会是……”叶芽听他说的莫名其妙,本以为他想要了,没想到腹部传来的触感却不一样,远不如方才那样嚣张。回想刚刚他急切的动作,她呆住了,她向来最能憋最能折腾的大哥,居然,被她亲了几下揉了几下就交待了?

    再看看他阴沉的脸,叶芽颤了两下,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捂嘴笑了出来。

    “笑吧,我看你能笑多久!”薛松不再看她的脸,身子下移,低头就在她轻轻跳动的细腻丰盈上咬了一口,这可是真咬,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疼!”叶芽吸了一口冷气,恼怒地踢他。

    “笑啊,你还笑啊!”

    薛松迅速压住她的腿,抬头,冷冷看她一眼,却不给她求饶的机会,再次俯身,嘴里啃咬着一团,左手用力揉着一团,右手更是伸下去抚弄她的花瓣,没几下便重整旗鼓,率军深入,撞得敌军两张小嘴儿同时低泣求饶。可他粗喘着气,置若罔闻,只掐着身下的纤纤小腰大力挞伐,以期重振军威。

    叶芽知道他心里有气,但这样被他蛮横霸道的折腾,虽说身子挺畅快的,可她心里也有气,便想跟他拧着干。然她很快就发现,她越挣扎,他入得就越来劲儿,恨不得想入到她肚子里去似的。她哼哼唧唧地被他接连弄泄了两次,终于回过味儿来,让他早点出来,不就完事了吗?

    到了这个地步,她也顾不得羞了,抬起发酸的腿主动迎凑他,见薛松疑惑地望过来,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一边亲他的耳朵一边用话勾他:“大哥,你,你快点,我,我想要,啊……”下面被重重顶了一下,她赶紧含住他的耳垂,除了臀腰那里还挨着炕,几乎全身都要吊在他身上了。

    薛松不想听她这样说,至少现在还不想,伸手就想把她拉下来,堵住她的嘴。

    “大哥别拉我,啊,再快点,就是那儿,啊!给我,还要……”他越不想,叶芽就越想,如今她心里就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让他快点出来。

    听最爱害羞的媳妇在耳旁说出如此大胆直白的情话,薛松被刺激地直打哆嗦,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全都给了她。

    两人一起倒在炕上喘气。薛松自然舒服到了,叶芽也美到了家,毕竟刚刚她也不是装出来的。

    察觉男人还想再战,还没享受完余韵的女人赶紧乖乖缩进男人怀里讨饶:“大哥,睡了吧,我是真的累了,我知道你厉害,你最厉害,下次再给你好不好?大哥……”

    薛松身形一顿,想到早上薛树的话,怕她真的累坏了,便弃了再来一次的念头,开始讨要下次的便宜:“那下次你要听话,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啊?”

    “不行?那就再来一次……”

    “行行行,别弄了。”叶芽算是怕了他,赶紧答应道。

    薛松满意了,低头亲亲她,“我真是最厉害的?”

    “……我困了,睡觉了。”叶芽脸红,转身要躲。

    薛松也不拦她,只是顺势追上去,“你不说,那就再来一次。”

    “大哥……我说我说,你最厉害,行了吧?”叶芽快要疯了,她算是知道这人有多无赖了。

    “那我怎么厉害了?”

    “……”

    次日,薛松神清气爽地动身去镇子了,叶芽连早饭都没吃,插上门,躲在屋里蒙头睡大觉。昨晚在男人的威逼下说了半宿好话,她实在困得睁不开眼睛了。

    转眼到了中午,薛树和薛柏闷闷地坐在一起吃饭,谁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97晋江独发

    连续折腾了三个晚上;叶芽这一觉睡得非常足,直到后半晌才起来。好在家里只剩下俩男人,一个在东屋看书呢,一个带着大黄去北河玩去了,叶芽跟薛柏打声招呼,去二婶家坐了片刻;看看他们都买了什么东西,问问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不知不觉天就暗了。

    薛树来接叶芽回家。

    春杏抢着送他们出门,分别前拉住叶芽的手;走到一旁小声问道:“二嫂,他,是明天来吗?”

    “谁明天来啊?”叶芽笑着看她;装傻。

    “二嫂!”春杏又羞又恼,柳眉微蹙,小嘴儿嘟起,瞪着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抱怨又可怜地望着叶芽。

    瞧这勾人的小摸样,怪不得人家只见了三面就亲自上门求娶了!

    叶芽不再打趣她,“是啊,明天来,你要不要过来躲哪儿,偷偷看两眼?”

    “我才不去!”春杏红了脸,转身跑进了院子。

    叶芽摇摇头,一边同薛树往回走,一边寻思着安排小丫头躲哪儿,奈何思来想去,还真没有合适的地方。躲门帘后吧,必须掀开一角才能瞧见外头,那样人家一眼就能看出来了……要不把西屋窗户放下来,在窗纸上面戳个小洞?但家里的窗纸是新糊的,三扇窗户就那一处坏了,林宜修会不会注意到呢?

    吃晚饭的时候,叶芽跟薛柏说这件事。

    不愧是读过书的,薛柏比她聪明多了,看了一眼身后道:“这有什么难的,你和小杏躲到旧房西屋去,只要别把整张窗户纸都扯下来,我们在外面绝对发现不了你们。”

    叶芽恍然大悟,她怎么没想到呢?

    “我也去偷看!”薛树听着挺有意思的,兴奋地道。

    叶芽刚想点头,薛柏随口道:“二哥不用偷看,你跟我一起招呼他,等着吧,明天他还得管你叫声二哥呢。”

    “三弟,你二哥他……”叶芽有些担忧地道,她怕薛树犯傻,惹对方嫌弃。

    薛柏神色淡然,“二哥挺好的,二嫂你不用多想。”

    叶芽眼睛突然有些发酸,无论是薛松还是薛柏,都没有把薛树当累赘过,当然,她也没有。

    “二嫂,我跟二哥是一起玩到大的,感情特别好。”薛柏朝薛树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对叶芽道。

    “嗯,我知道。”叶芽憋回眼里的泪意,抬头,笑着回他。

    薛柏笑的越发温柔,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既如此,那晚上我跟二哥一起陪你睡吧?”

    叶芽错愕,瞬间脸红若三月桃花。

    纵使再羞涩尴尬,叶芽都没能阻止薛柏搬过来,两人一个躺在她左边,一个躺在她右边。虽然三人什么也没有做,她的心还是砰砰乱跳了许久,生怕哪一个半夜偷偷钻进来。

    幸好在这小小的村子里,还有个人同她一样紧张难以入睡,辗转到天明。

    “娘,我想去二哥家。”春杏走出屋门,低头对林氏道。

    林氏正在刷碗,闻言惊讶地抬头,见自家闺女换上了去年侄媳妇特意给她做的那套衫裙,不由一愣,“你想去看他?”

    春杏脸上发烫,摇摇头,“没有,我就想跟二嫂在西屋待着,他来了,肯定不会去西屋啊,我听听他的声音就行。”这话都说出来了,她胆子也大了,跑过去抱住林氏的胳膊撒娇,“娘,我真的就想听他说话,绝对不会让他看到我的。”

    “那你干啥换衣裳?”林氏挑眉问。

    春杏扭头看向一侧,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辩解,她真没想让他瞧见自已,可万一呢?凑巧呢?

    哪个媳妇都是从小姑娘过来的,林氏完全能体会女儿的小心思。

    按理说,乡下人家,小门小户的,真没有那么多规矩。家里日子稍微差点,十五六岁的大姑娘还得下地干活呢,什么外男不外男的,还不是天天撞见?更有外村人家专门拣农忙的时候到地头相看媳妇儿媳妇去,等到定亲了,男方过来送节礼,帮忙下地干活,家里一共那么大,女的还真能躲在屋里不出门?总是会碰面的,说两句悄悄话也无伤大雅。

    不说别人,薛家去她家提亲的时候,她也躲着偷偷看过丈夫,那时他还年轻,身材高大,眉目清秀……

    想到年轻的时候,她心里起了些涟漪,擦擦手,替春杏理了理衣衫,柔声嘱咐道:“想去就去吧,不过只能偷偷看,千万别让人家发现。他们家是官家,肯定更讲规矩,别让人家觉得你轻浮,知道吗?”

    “算了,娘,我不去了。”春杏犹豫了,真被他看见,一定会很丢人吧?

    林氏瞧瞧她扭捏的样子,故意道:“行啊,不去也好。不过你想好了啊,现在去还来得及,一会儿时候不早了,他随时可能会过来,那我就不能让你出门了,免得在门口撞见。”

    “那我去了!”春杏脸如火烧,逃也似的跑了。

    林氏转身,望着女儿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一阵感慨。

    林宜修来提亲的事村人并不知晓,可春杏自已心虚,怕被人瞧出异样,便特意转到西边的小路上,一直向北走,下了坡儿,再沿着干涸的河床往东走。左手边是夏花家的苹果园子,右边是一人多高的土壁,晨光斜洒下来,她的影子被拉长,然后投到那一条荆棘篱笆上。

    大早上的,这边很安静,却依然平息不了她的慌乱心跳。

    眼看前面就是通向二嫂家的路口,上了坡,就能瞧见薛家了。

    春杏又犹豫了,二嫂他们笑话她怎么办?

    她踟蹰不敢前进,转身走到篱笆前,对着里面的苹果树发呆。白色的苹果花早谢了,上面结了一个个小小的青果子,她无聊地数了起来。自始至终,根本没注意到果园北岸的地头,立着一人一马,隐在繁茂的果树枝头后。

    林宜修天微微亮就出发了,他赶到葫芦村的时候,村人刚刚开始打水烧饭,他怕打扰薛家吃早饭,便纵马往北走,在河边溜达一圈,这才回来。回到此处时,身在高处,望着东边山坳里缓缓升起的红日,看它一点点照亮这宁静的小村庄,他不禁沉醉其中,下马,走到东边地头,遥望葫芦村的方向,默默猜测她家住在西边的哪个位置。

    然后,看着看着,下面的小道上慢悠悠走过来一个纤细婀娜的身影。

    白衫红裙,粉面桃腮,清丽动人。

    他看着她蹙眉展眉,看着她往前走又退下来,看着她立在篱笆前,微嘟着嘴,一副犹疑不定的可爱模样。

    她是在发愁要不要去薛家吧,因为知道他今天要来,想偷偷看他一眼?

    是她家里已经同意了,还是她想亲眼相看再决定?看她的神情,应该是前者。

    那要是她当面对上他,她又会如何?

    心跳有些不稳,林宜修闭上眼,过了一会儿,他轻轻拍了拍马以示安抚,然后独自走了下去。

    “姑娘,在下欲往葫芦村访友,奈何第一次入山迷了路,不知姑娘可否指明方向?”

    春杏正发愁呢,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平稳温和的男声,有些莫名的熟悉,她心中一跳,强自镇定地回头看去,便见一个容貌清隽的青衫男子立在丈远之外,柔和的晨光笼罩着他,让他的眉眼有些恍惚。

    第一眼,她觉得这人就是林宜修。

    可她马上否认了这个念头,一来她只匆匆见过林宜修一面,事隔这么久,记忆早已模糊。二来林宜修因三面之缘就来提亲,他肯定认得自已,再加上他来过葫芦村一次,又怎会不识路?

    短暂的呆愣后,她迅速低头侧身,指着南方道:“前面就是葫芦村了。”

    林宜修有点失落,她不认得他了,但他转瞬便释然,她一共就正眼看过他一次,还只是短短一瞥,若因此就记在心上,那才怪了。

    “多谢姑娘。看姑娘似有心事,如果姑娘愿意的话,可以说与在下听,在下定尽力为姑娘解忧,算是答谢。”

    有这样答谢的吗?上来就问一个姑娘家的心事?

    “不必了。”春杏心中生恼,抬脚就要回家,可看看西边幽僻的小道,她突然觉得有些危险,这回再也不犹豫了,直接朝坡上走去,二哥三哥都在家,若是此人敢胡来,她只要大喊一声,他们一定能听见的。

    林宜修将她防备的神色看在眼里,也不解释,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春杏快要吓死了,想要跑起来,又觉得人家可能只是想去葫芦村呢,她一跑,反而显得她小人之心了,只好强忍着,斜着朝薛家后门走去。余光中见他没有跟上来,依然笔直地往前走,总算松了口气。

    哪想她刚在薛家后门口站定,正要敲门,那个男人突然转身,朝她走了过来。

    春杏脸色发白,拍门就要喊。

    林宜修及时微笑道:“原来薛姑娘喜欢走后门?”

    春杏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知……”说到一半就没了声,他果然是他!

    林宜修躬身行礼,一双平静无波的眸子温柔诚恳地望着她:“在下林宜修,去年中秋灯会见过姑娘一次,后来东桥镇巷口见过一次,翌日于马车中远远又望见姑娘一次,从此情生意动,真心求娶。那日托令兄所说句句属实,皆肺腑之言,不知薛姑娘,对林某可否满意?”

    、98晋江独发

    林宜修三两句话就将春杏吓跑了;不过他也没得意太久,随后便硬是无奈地朝两个比他小的薛家兄弟喊了“二哥”和“三哥”,好在,心上人是跑不掉了,他心满意足地告辞,催马返程。

    他走了;叶芽有些纳闷,“春杏怎么没来啊?”亏她还把西屋收拾了一下。

    “怕是害羞了吧。”薛柏笑着答;握住她的手往回走。

    叶芽红着脸挣了两下,挣不脱;便由他握着了。

    三日后,知县林大人亲自登门向薛家求亲,整个葫芦村;甚至东桥镇,都震惊了,这样意外的一对儿,让众人茶余饭后,又多了一项谈资。但不管他们羡慕也好嫉妒也好,薛林两家的婚事如林宜修计划那般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短短一个月,就完成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等各项繁琐礼节,最后将婚期定在本年九月十九,也就是三个月后。

    叶芽觉得这日子选的也太早了吧,春杏才十五岁呢,她本来估摸着会定在明年开春的。林氏也觉得急。可林家人说了,明年林宜修八成会进京赴考,早些定下来早安心读书,还讲了一大堆道理,连朝政都扯上了!她和丈夫哪里懂得那些,反正早嫁也是嫁,晚嫁也是嫁,九月就九月吧。说到底,对方来头太大,他们没敢过多坚持。

    定下了,春杏开始待在屋里绣嫁衣,林氏夫妻俩也要琢磨给闺女预备嫁妆了。嫁妆嫁妆,其实也简单,家里就那么几个钱,能买得起什么啊?难道因为对方是官家,薛家就打肿脸充胖子不成?那是不可能的,一来他们打肿脸也变不出丰厚的嫁妆来,二来林家已经表示过了,人家是真心娶媳妇,让他们千万别因为嫁妆破费。

    春杏忙碌,叶芽却闲散下来,偶尔去二婶家坐坐,大多时候都和薛树待在家里,给哥仨缝制冬衣。

    薛柏早早就去县学读书了,薛松只有干农活才抽身回来,每次回家也就待两三晚。人就是这样,哥仨都在身边,叶芽因为晚上应付不过来,盼着他们走,现在一下子都走了,她又想的慌。特别是远在县城的薛柏,她会担心他读书累到,担心他照顾不好自已,担心他衣着朴素被同窗看不起。

    担心着,想念着,日子就在一天天的牵肠挂肚中过去,不知不觉,又是一年中秋。

    去年中秋,饭后大家一起去镇上赏灯,热热闹闹,可今年家里少了一人,薛柏正在考最后一场呢。

    看着炕桌空空的那一边,薛松和叶芽的心情都有些沉重,薛树不知道这场考试的意义,可他想他的三弟了。谁也没有心思说话,吃完就洗洗睡了,分屋而睡。

    薛树很快就睡着了,叶芽轻手轻脚地去了东屋,刚进屋,便被薛松抱起扔在了炕上。

    两人半个多月没见,自然好好亲热了一番。事后,叶芽窝在薛松怀里与他说话,“大哥,你说三弟能考中吗?”声音里带着欢愉过后的沙哑,在这清凉的秋夜,却让人心安又享受。

    薛松搂着她,一下一下摸她的长发,“我哪里知道。中了最好,不中也没关系,他才多大。”

    叶芽不满他的敷衍,戳了他一下,“应该能中吧,三弟本来就聪明,这回又有妹夫帮他。”

    提起这个,就不得不说,林宜修是真心喜欢春杏,这从他对待他准三哥的态度就知道了。

    作为十六岁就高中解元的举人老爷,作为从小就对官场耳濡目染的京官子弟,无论是对科考项目的应考经验,还是对具体国家时事的分析,他都有资格做薛柏的老师。薛柏在县城读书的那两个月,散学后常常受他之邀去县衙拜访,两人坐在书房里交流心得体会,亦师亦友亦亲眷。待乡试逼近,林宜修更是亲自陪薛柏去省城赴考了。这事传到春杏耳里,小丫头脸蛋红红的,眼里满满的全是甜蜜。

    “嗯,咱们都沾春杏的光了。”薛松点头附和,说完,重新压到叶芽身上,低声道:“好了,别想那么多,再有几天三弟就该回来了,到时候他天天住在家里,自然会让你好好疼个够的。现在,这里只能想我……”大手暧昧地揉捏她的胸口,一挺腰便入了进来。

    叶芽捶了他两下,不过这事的确抢心思,没过多久她脑子里就只剩身上的男人了。

    送走薛松,叶芽开始掰手指计算薛柏归来的日子。

    这天,她正坐在屋里给春杏缝枕套,大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叫喊。

    她急忙穿鞋下地,和薛树迎了出去。

    门口立着个眼生的灰衣小厮,瞧见叶芽他们,他先行了个礼,笑嘻嘻地道:“回亲家二爷二夫人,小的是林府的,大少爷身边的跟随。昨儿个发榜了,三爷中了一甲第九名。因在省城还有些应酬,我家大少爷特派我先回来给两位报喜,后半晌县里的差役估计也该到了。”

    他这一声二爷二夫人,喊得十分顺溜。也是,就算没有林府这门关系,薛柏年纪轻轻首考就得了这么好的名次,明年只要没有意外,捞个进士应该没问题,薛家人现在完全当得起“爷”这个称呼。

    叶芽根本没留意小厮的称呼,脑海里只剩一个念头:中了,薛柏真的中了!

    举人啊,多少学子熬到白发苍苍也不过是个童生秀才,薛柏才十七岁,就已经是举人了!

    她喜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赶忙招呼人去屋里坐,小厮笑着摇头,说还要去亲家公那边报喜,然后不等叶芽回话,飞快地跑了。叶芽在原地转了转,一会儿想着先去烧柱香,一会儿想着去货栈买鞭炮预备着,忽的记起薛松,忙回屋锁好门,拽上薛树一起追了上去,赶在小厮离开前,拜托他回去后去镇西告诉薛松一声。

    小厮欣然应允,朝众人告辞。

    林氏笑的合不拢嘴,说起话来嗓门特别大:“老三就是争气,说给我考举人就真考了一个回来!孩子他爹,你赶紧领着虎子和老二去给咱爹娘、大哥大嫂他们烧香,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咱们薛家也有举人老爷了!”她高兴啊,当初拒绝那些媒人时,不仅仅是外村人,就连葫芦村都有不少人嘀咕他们眼界高,太贪心,说什么没准儿薛柏这辈子考到头也就是个穷秀才了,着实她让气了一阵子。现在好了,不到半年的功夫,她三侄子就帮她长脸了。哦,对了,她得回娘家一趟,好好跟她大嫂念叨念叨。

    左邻右舍听到动静,那叫一个羡慕啊,纷纷前来道贺,眼看薛家越过越好,他们能不巴结点吗?

    到了后半晌,果然有差役来道喜,薛松早就赶回来了,手里也提着一大串鞭炮,叶芽买的放完了,薛树就咧着嘴点了薛松那串,噼里啪啦的爆破声响了好一阵才歇。

    奈何他们是热闹了,正主还不知在哪忙活呢。

    薛松在家等了五六天,眼看都快到九月初十了,薛柏还没归家,他只好先回去,收拾收拾镇上的活计,过两天再回来送春杏嫁人。

    于是他早上刚走,晌午薛柏就到了家。

    彼时叶芽和薛树正坐在炕头吃饭呢,根本没听到外头的脚步声,直到门帘忽的被掀了起来,俩人才吓了一跳。瞧见立在那里的清瘦少年,薛树噌地跳下地,抱着薛柏不肯松手,他都两个多月没见到三弟了啊!

    薛柏早就习惯了薛树小孩子似的拥抱,他乖乖任他抱着,扭头看向叶芽。

    叶芽都傻了,端着碗呆呆地看着薛柏。

    他明显瘦了,好像还高了点,但他的笑容依然温和儒雅,眼神还是那样多情含笑,一点都没变,无论他是童生,秀才,还是众人欣羡的举人。或许,等他中了进士,当了官,他在他的兄弟面前,在她面前,都会一直如此吧?

    那么多的牵挂那么多的想念,却在看到人时,都沉到了心底,再也不起波澜。回来了,心就安了。

    “三弟回来了啊,来,先上来吃饭吧,阿树,你快去再拿一副碗筷。”叶芽放下碗,努力掩饰心中的喜悦和紧张,强自镇定地招呼道。

    “嗯!”薛树抹抹眼睛,松开薛柏,出去拿碗。

    薛柏看看叶芽,脱鞋上炕,没有坐到他习惯坐的位置,而是紧挨着叶芽坐下。叶芽刚要往旁边挪一挪,薛柏就抱住了她,“二嫂,想我了没?”他埋在她脖颈里,闻她乌发的清香,闻她身上那让他想了不知多少夜晚的女儿香。

    “想了。”叶芽坦诚地低声道,轻轻回抱了他一下,然后往旁边推他,“好了,先吃饭吧,你没吃呢吧?”脸红红的,目光落在眼前的桌子上,根本不敢看他。毕竟那么久没见了,一回来就这样亲密,她,心跳好快,总觉得他的动作有另一层含义。

    薛柏老老实实地松开人,坐在南面,眼睛却始终不离叶芽,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二嫂,我饿了,可我现在就想吃你,怎么办?”

    叶芽越发紧张,嗔他一眼,使劲儿往回缩手,“都是举人老爷了,怎么还那么无赖?”

    “我无赖?”薛柏轻笑,“这要是换成大哥,早都扑到你身上……好好好,不说了,但今晚你要跟我睡,一整晚。”

    叶芽刚要说话,薛树进来了,她垂眸点点头,薛柏这才松开了她。

    可薛柏明显高估了自已的自制力。薛树去镇上通知薛松,刚一出门,他看了叶芽两眼,立马出去将前后门插上,回屋就将媳妇搂进被窝可劲儿要了几回。叶芽心疼他想他,这次格外温柔乖顺,任由他换了好几个羞人的姿势,等黄昏薛松哥俩回来时,她已经累得睡着了。

    薛柏起身去开门,脸上全是饕餮过后的满足。

    、99晋江独发

    九月十九;葫芦村又有个姑娘要嫁出去了。

    天刚蒙蒙亮,叶芽四人就赶到了二婶家,薛松他们在外面忙活,叶芽在屋里帮春杏准备。其实也没啥需要她做的,今早要用的东西昨晚便已备好,她帮着春杏穿好繁琐的嫁衣;然后就是看喜婆替她梳头打扮了。

    红衣似火,粉面朱唇;垂眸抿唇笑,眼角眉梢;全是新嫁娘的羞涩甜蜜。

    叶芽倚在炕沿上,望着镜子里的人,心情;不由自主地有些复杂。

    春杏是个好姑娘,她是她的好堂妹,如今她要嫁给一个喜欢她看重她的好男人,叶芽真的替她感到高兴。她由衷地为春杏祝福,祝福她与林宜修幸福美满,白头偕老,儿孙满堂。但作为一个女人,她抑制不住地羡慕春杏。

    她静静地站在薛家亲眷中,面带微笑,看着春杏遮着红盖头向林氏夫妻辞别,看着她伏在薛柏背上,然后被他的三哥背到花轿里,盖头微微晃动,露出细白精致的下巴。而她的新郎,穿着大红喜服骑在高头大马上,将亲自迎接她过门。到了林家,他们会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到了晚上,他们会有一个终身难忘的洞房花烛。

    一个姑娘,经历过这些,便会幸福地成为一个女人。

    而这些,都是她错过的,这辈子都错过的美好,再也无法填补的遗憾。

    她的爹娘,不像林氏夫妻疼春杏那般疼她。她没有为她着想的哥哥,也没有抱着她哭的稀里哗啦舍不得让她走的弟弟。她的婚事,没有三媒六聘,没有亲人祝福,没有嫁衣花轿,也没有洞房花烛。她的男人,他们……

    叶芽愣住,情不自禁地在一众亲眷里寻找三人。

    薛松就站在她对面,目光深沉地望着她,好像能看穿她的心事一般。薛柏,薛柏要跟虎子去林家送嫁,可她避开薛松的视线,朝花轿那边望过去的时候,恰好薛柏也朝这边看来,距离太远,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可他朝她笑了,温和如春风。薛树呢,她找了一圈,没有找到。

    “媳妇,你也做身红裙子吧,你穿上肯定特别好看。”

    薛树突然从她身后冒出来,笑着看她,一双凤眼纯净明亮。

    旁边传来妇人善意的笑声,叶芽羞恼地瞪了薛树一眼,快步朝门口走去,那边轿夫们已经抬起花轿,要出发了。走着走着,明媚的阳光好像突然间照到了她的心底,驱散了方才的淡淡悲伤。是啊,她的婚事,的确有诸多遗憾,可她的男人们都是好的,他们爱她护她,与这些相比,那些锦上添花的虚礼,其实真的没那么重要了。

    她发自真心的笑。春杏是幸福的,她,同样幸福。

    吹吹打打声中,花轿远去,薛家热闹一番后,宾客也都各自回家了。叶芽留下来帮林氏收拾碗筷,洗洗刷刷,忙到后半晌才彻底闲了下来。请客宴席还剩下许多酒菜,林氏留他们在这边用饭,三人也没客气,陪两位长辈吃完才走了。

    日落西山,薛松想关门,却见薛柏从远处走了过来。

    “不是说晚上住镇上吗?把虎子送回去了?”薛松疑惑地问道。

    薛柏身上有不小的酒气,人却很清醒,“嗯,送回去了。二嫂呢?我看她白天好像有些难过。”

    薛松脸色微沉,一边关门一边道:“屋里待着呢,现在看着没事了。”

    “哦,我去看看她。”薛柏说完,放轻脚步往里走,舀水洗漱之后,才去了西屋。薛松跟着进来,看看西屋门帘,转身去了东屋。他去也没用,什么也不会说,不如让三弟好好劝劝她。

    叶芽累了一天,回来就躺炕上了,薛树坐在一旁给她揉肩膀,薛柏进来的时候,叶芽正让薛树去关门呢,免得被薛松撞见两人这副样子。虽说跟薛松在一起了,她还是不想让他知道她竟然如此使唤薛树。

    哪想薛松没瞧见,被薛柏撞上了。

    叶芽脸上火烫,撑着就要坐起来,偏偏薛树使劲儿按着她,“媳妇别动,这边还没捏呢。”臊得叶芽根本不敢抬头看薛柏,脑袋埋在枕头里装死。

    薛柏立在原地愣了一会儿,随即笑道:“二哥二嫂,我回来了,过来跟你们说一声。那你们早点睡吧。”说完,转身出了屋。既然她已经暂时放下了心事,他何必再提起来让她难过?

    “你去关门!”里头传来她低低的催促。

    “等会儿,等我捏完这边再去!”他的傻二哥还是那么倔强。

    薛柏摇摇头,关好前后屋门,回屋躺下歇息。

    “大哥,等我从京城回来,咱们好好补偿一下二嫂吧?”

    “嗯,听你的。”

    “大哥,你说,二嫂到底是哪里人?”

    “不知道,她不想说,咱们也别问了。”

    只要她愿意留下来,愿意跟他们过,她以前的事,既然她不愿意提起,他们就不会逼她。或许二弟说的对,她就是老天爷送给他们的仙女。

    三日后,林宜修陪春杏回门,身后还跟着无精打采的阿轩。

    男人们在东屋说话,林氏、叶芽和春杏围坐在西屋炕头说女人的悄悄话。

    春杏气色很好,林氏问她与林宜修相处如何,小丫头不知道想起来什么,白净的脸蛋上慢慢浮上一抹粉晕,越来越明显,最后羞得扑在了林氏怀里,“娘,你就别问了……”

    叶芽笑话她:“是不用问了,不用问也知道,妹夫对咱们小杏肯定特别好,否则当初哪会跑到山里求你三哥帮忙保媒呢。”

    “二嫂!”春杏不依,抬起头瞪着叶芽:“二嫂,我可没笑话过你和二哥!”

    叶芽毕竟已经嫁过来一年多了,她在那哥仨面前都能大着胆子说两句话了,哪里还会怕春杏一个新嫁娘?她迎着春杏的目光,也不避讳林氏在场,低声道:“好啊,那你现在笑话我啊,我差点忘了,你现在可不是当初啥也不懂的那个小姑娘了!”说着,见春杏作势要打人,忙起身朝炕里头躲。

    春杏红着脸追了上去,非要挠她痒痒。

    林氏笑呵呵地看着她们,“行了行了,都老大不小的了,别闹了,那边都听着呢!”

    春杏气恼地跺了跺脚,总算停了手。

    叶芽最怕痒,被春杏弄得有些喘不上气,一手扶腰一手撑着窗楞。忽瞧见外面虎子和阿轩蹲在一起给大黄顺毛呢,却都是垂头丧气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拽拽春杏,指着外面的俩孩子道:“瞧瞧,他们竟然不打架了!”

    春杏瞧了一眼,捂嘴笑道:“他们现在哪还有心思打架啊,指不定在一起商量以后如何逃学呢。哦,是这样,阿轩顽皮不爱读书,他就说要给阿轩请拳脚师傅,我公公已经答应了,还说让虎子也搬到县衙,跟阿轩一起学。”说着话,重新回到林氏身边,有些忐忑地问:“娘,你说行吗?”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林氏自然求之不得,只是心里有点顾虑,“虎子搬过去,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春杏马上摇头道:“没有的事,公公看着严肃,其实人挺好的。至于你女婿嘛,这事儿还是他提起的呢,哪里会觉得麻烦?我就是怕你们舍不得虎子,怕他吃苦。”

    “怕什么怕,我只怕他整天胡闹惹事!现在好了,让他学点拳脚功夫,将来要是能在县衙谋个差事,也能照应你一些。”林氏感慨道。

    春杏点点头,林宜修也是这样说的,只不过他说既然要从武,就要从京城请个好师傅,将来让阿轩和虎子去军中历练谋职。不过那些还太远,现在不提也罢。她扭头看看叶芽,忽的拍了一下脑袋,“瞧我,差点忘了。二嫂,那天我大嫂给了我一张调养身子的药方,是他们林家祖传的方子,听说挺管用的。我也给你配了一份儿,都在东屋放着呢,一会儿你们走的时候记得带回去啊。”

    叶芽心中一跳,“真的?”

    这半年多,她的月事基本已经规律了,来事时也只是轻微的腹痛。她很高兴,特意请孙郎中来诊脉,他老人家也说调理好了,可偏偏就是一直没有消息。她心里害怕,却不敢跟薛松薛柏说,怕他们跟着担心,只有晚上会突然醒来,一个人发愁睡不好觉。

    春杏十分肯定地点头,“真的,林家的媳妇都用这个方子调理身子。我大嫂之前也是那个疼,婚后调理了半年,没过多久就怀上了,生了个大胖小子呢。”

    “这敢情好,你们俩都吃,一顿也别落下!”林氏高兴地道,声音不禁抬高了一截。

    这回叶芽也有点不好意思了,瞅瞅春杏,两人一起红了脸。

    送走春杏,叶芽开始按时服药,好好调养身子。

    天越来越冷,转眼便进了十月。

    这天,村头突然传来一阵突兀的敲锣声,那锣挂在老槐树上,只有发生大事时才会派上用场。

    薛柏让叶芽和薛树留在家里,他出去了一趟,回来时,脸色有些沉重。

    京城的那位圣上薨了,国丧三日,期间禁止宴乐婚嫁。

    叶芽小小的吃惊了一下,却也没往心里去,反正他们家又没有喜事,圣上薨不薨,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但她很快就发现,先皇薨跟他们没关系,太子登基就跟林家有关系了,因为当初力保太子的林承,被擢升为正二品左都御史,接旨后即刻进京上任。林父进京,当然要带上他的两个儿子,林宜修陪春杏过来与薛家人辞别,随后便匆匆出发了。虎子因为要学武,也跟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叶芽一直有种做梦的感觉,直到林宜修回老家过年,再次见到春杏时,叶芽才重新回到了现实,拉着二品大员的儿媳妇问这问那:“在京城住的习惯吗?那边规矩多不多?”她总觉得,大官的后宅都是一片龙潭虎穴,她怕春杏无法适应。林父刚过而立之年,身居高位,自然有人巴结他,甚至将巴结对象转移到才貌双全的林宜修身上,至于这巴结的手段,美人,可是自古就有的好法子。

    春杏笑着安抚叶芽:“二嫂别担心,其实就是换了个地方住,家里跟以前差不多。平日里来往的宾客虽多一些,好在有他帮我,慢慢地就懂得如何行事了,后来又结识了两个朋友,对我照顾挺多的。”从偏远小镇到繁华京城,当然会有很多不适应,可她不是一个人,林宜修将什么都考虑到了,她只需多用点心学就行。

    她说话的时候,叶芽一直看着她。

    小丫头变了,笑容恬静平和,有种大家女子的端庄。但她似乎也没变,还像以前那样亲昵地拉着她的手,有点撒娇似的喊她二嫂。

    一个人过的好与不好,不是强颜欢笑就能装出来的,叶芽看出来了,春杏过得很好。

    她好,叶芽就放心了。

    两大两小在镇上住到初十就要离开,这次回去,林宜修让薛柏随他们一起进京,就住在林府,与他一起待考。春闱在即,薛柏没有跟他客气,打点好行囊,随他们一起上了马车。

    叶芽站在村口望着马车远去,耳边好像还残留着薛柏坚定的声音,他让她等他回来,他说他会让她过上好日子。

    “走吧,三弟很快就回来了。”薛松朝薛树使了个眼色,薛树替媳妇擦掉眼泪,揽着她的肩膀往回走。

    五个月后,早在殿试上就被授官翰林院修撰的新科状元匆匆赶回林府,也不需人通传,直接进了薛柏的客房,皱眉道:“听说你主动辞了庶吉士的名额,宁可外放去做知县?”

    薛柏正在收拾行李,闻言点点头。

    “为何?”林宜修不解,“你年纪轻,有才学,三年后留任翰林院不成问题,届时升迁远易于一个地方小官……”

    薛柏抬头打断他,声音清朗坚定:“妹夫,劳你费心了,只是我所求与你不同,我考进士,仅是为了让家人过得更好。翰林声望虽高,却无实权,倒不如小小的父母官实惠些。”

    林宜修微愣,忽的想起薛柏的两个哥哥,一聋一傻。或许,京城的确不适合他……

    “若将来你改了心思,可递信给我。”他沉默片刻,平静地道。

    薛柏笑着看他:“你的意思,是说将来我可以找你走后门吗?哈哈,放心吧,需要妹夫你帮忙的时候,我绝对不会客气的。好了,我明早就走,林宜修,好好照顾小杏,她在这边,只能依靠你了。”

    “不劳你费心。”林宜修淡淡地道,他的妻子,他自然会照顾好。

    薛柏知道他的脾气,摇头笑笑,继续收拾包袱。

    林宜修深深看他一眼,回后院去找妻子,也不知她害喜的情况好点了没。

    当晚,林家为薛柏设宴践行。林承对薛柏的选择有些可惜,但也没有过多劝阻。人各有志,有人满腔热血发誓要为国家效力,有人不求高官厚禄只愿亲人安好,前者自然是读书人该有的样子,可也不能说后者就没有出息了。每个人的出身际遇不同,选择的路便不同,难得的是知道自已要的到底是什么,难得的是能够坚定地走完这一条路。满腔热血者可能在残酷的官场规则中变得世故圆滑,左右逢源忘了初衷,安于平庸者亦会突然恋慕荣华富贵,四处奔走。眼前的青涩少年到底能坚持多久,他拭目以待。

    散席后,他让林宜修准备三百两的程仪。虽为知县,刚刚到任,也需要一番打点。

    林宜修早有此意,次日送行时,连同自已备下的二百两一起交给了薛柏。

    薛柏推辞不过他和春杏,只得收下,转身上了马车,最后看一眼立在门前的夫妻俩,最后看一眼这繁华的京都,再无留恋,放下车帘,正式踏上了归程。车角他的包袱里,有一张官府任命书,杭州府下安平县知县,八月到任。

    而薛大人到家的第二天,便带着两个哥哥,一起去了他们的二叔家。

    关上屋门,哥仨一起跪在林氏夫妻身前,由薛柏开口,请两位长辈替他们主持婚礼,他们与她的婚礼。

    只要他们愿意,四人的关系完全可以隐瞒所有人,但她,一定是希望得到长辈的谅解和祝福的。

    她是他们的宝贝媳妇,他们不会让她有半点遗憾。

    、100正文完结

    林氏睡不着觉;她心里憋着一股气。

    原来哥仨去年就把人家规矩守礼的好姑娘逼到手了。老二傻,他用强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她没法说什么。老大呢,说是早动了心思,但是一直忍着,后来因为宋海陷害占了弟妹的便宜;不得不负责,然后软硬兼施逼迫侄媳妇答应了。轮到老三;理由更是现成的了,喜欢二嫂;不想跟两个哥哥分开单过,更何况为了这一家子,他连大好前程都放弃了;这感情还能有假吗?

    情有可原。

    至于侄媳妇的性子,林氏想想就替她心疼的。温温吞吞的一个小姑娘,醒来就被她傻侄子糟蹋了,后来又得伺候哥仨。怪她没有以死殉节吗?林氏没法责怪,她了解自已的两个侄子,虽说他们抢老二媳妇的事做的不地道,虽说他们把自已说的多坏多恶,可她知道,他们都是好孩子,要不是人家姑娘真好,日日相处不由自主喜欢上了,要不是因缘巧合老大不得已踏出了那一步,他不会做那种事,老三也不会学大哥。而既然是真心喜欢,哥俩肯定对侄媳妇千般好的,肯定能哄得人家心甘情愿给哥仨当媳妇。

    瞧瞧这四人,这一年多过的不是有滋有味的?

    可她气啊!那两个兔崽子,一个装聋害她心疼愧疚,一个拿前途当借口给她讲大道理,最后自已主动放弃了京官!说到底,不就是怕她和丈夫逼他们另娶媳妇吗?

    他们要是明说,她会不答应?既然怕她不答应,现在怎么又开口了?

    还不是摸准她喜欢侄媳妇舍不得生她的气,摸准她不会在四人即将搬去江南之前生他们的气!

    臭兔崽子们,快滚吧,滚得越远越好,一个比一个主意大,哪里还需要他们两口子操心!

    薛山梁也没有睡觉,听林氏在旁边翻来覆去的,他试探着问道:“你到底咋想的?”

    “你呢?”林氏反问他。

    薛山梁咳了咳,“都到这个份上了,咱们不答应也没辙啊,还能拆散他们不成?那样老二媳妇恐怕就真得寻死了。唉,这事也不怪她。算了,既然他们哥仨有心,咱们就帮帮忙吧,月底他们就走了,下次见面不定什么时候呢,你别在这时候跟孩子置气,他们从小没有爹娘在旁边看着,做事难免……”

    “得了得了,答应就答应,别又来那套说辞,你说不腻,我耳朵都该听出茧子来了!”林氏烦躁地打断丈夫的话,以前每当他想接济哥仨时,就会这样说一通,好像她多没有人情味儿似的。

    薛山梁讪讪地笑,往媳妇那边凑了凑,“唉,我就是担心啊,你说他们这样,将来生的娃算谁的?”

    林氏愣了一会儿,这事的确不好说啊,末了才道:“管他谁的,反正都是你们薛家的种!”

    今晚有月亮,看着自已媳妇在月光下显得白净了些的脸庞,薛山梁心里有点痒痒,“我说,春杏和虎子都在京城,三个侄子也要搬走了,就咱们两口子留在这儿,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要不,咱们再生一个?”

    林氏瞪他一眼,盖上被子掉转过去,哼道:“生什么生?都七老八十了……干啥,出去,你还真来啊!”

    薛山梁平日里言语上向来听媳妇的,轮到被窝里可就不一样了,扒掉媳妇的衣裳就压了上去,边动边喘着道:“什么七老八十?你连四十都没到呢,老王媳妇都四十五了还给他生了个大闺女!孩子她娘,你也争口气,再给我生个儿子!”

    “你个老没正经的,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薛家男人,就没个好东西,啊,你轻点!”

    “嘿嘿……”

    如今是五月中旬,月底一家人就要动身随薛柏去任上,所以薛松退了镇上的小宅子,跟几个熟人打过招呼后,回家开始准备启程的事。好在家里东西不多。田地,一共就河滩边上的三亩下等田,毕竟是亲手开垦出来的,将来肯定也会回来,他舍不得卖掉,又不想林氏夫妻操劳,便租给了别人,秋收后把一半收成交给林氏他们就行了。院子里的鸡和猪,这个自然留给林氏他们。

    然后除了准备衣裳行囊,联络马车车夫,就也没有什么需要忙的了。

    离别在即,叶芽想去找林氏好好待几天,却被哥仨绊住了,不让她去,说是二婶有事要忙。她觉得奇怪,有事要忙,她更得去搭把手啊,可哥仨看得她牢牢的,不让她出门。直到某天午后,薛树拽她去了北河,非要让她看他抓鱼。

    说是抓鱼,其实薛树将她拉到了一片草地上,霸道地抱着她,让她给他讲天上的故事。

    叶芽哪里会讲故事,不过旁边山清水秀的,四周也没人,想到就要离开葫芦村了,叶芽突然生出了浓浓的不舍,乖乖倚在薛树怀里,胡乱扯些神仙故事给他听。薛树搂着媳妇,眼睛一直盯着西边,三弟说日头下山才能带媳妇回家的。

    红日渐渐西沉,从河面上吹来的风带了丝丝凉意,驱散了一日的暑热。

    “好了,咱们回家吧,得做晚饭了。”她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着道。

    薛树看看日头,已经快要掉到山后头了,便笑呵呵地拉着媳妇往回走。

    爬上坡,却见薛柏负手立在后门门口,在等他们呢。

    “二嫂,你闭上眼睛。”薛柏笑着道。

    “为什么啊?”叶芽疑惑不解,可薛树已经把她转过去,紧接着,一条布带覆上了她的眼睛,她正要伸手去扯,身后薛柏一边打结一边低声道:“二嫂放心,我们绝不乱来,听话啊……”尾音轻柔拉长,好像在哄小孩子。

    叶芽忍不住笑了,乖乖由着他。

    薛树走开了,薛柏抱起她走路。

    “为什么要去旧房?”叶芽感受了一下,发现薛柏是斜着走的。

    薛柏亲亲她的脸,不说话。进了茅草屋西屋,他将叶芽放在地上,伸手就解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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