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反应算怎么回事?完全在预料之外嘛!
“喂!你去招呼什么客人,我就是客人!!”
“嗄?”丝丝回头看着凤恋香,沉默中。继续沉默……让自己招待她?笑无情,你丫到底什么意思?
很抱歉,当她抗命好了,她实在没兴趣招呼这个女人。
丝丝毅然的转回头,走人。
第四回
“笑无情!”丝丝远远的看到笑无情,才张了嘴,身后玫红身影已经蝴蝶一般越过她,先一步〖扑〗了过去。
“无情~~”
——大姐,你以为你多大岁数了?腰那么扭臀那么摆还要走那么快,当心扭伤。
她也不客气,全然无视笑无情身边准备告状的凤恋香,坚决地对笑无情说:“我不要伺候她!爱谁谁干!”
不等准备好好挑拨一下的凤恋香开口,笑无情移开视线平淡道:“那就快点去帮忙摆宴,你还打算闲晃到什么时候。”
“是——”丝丝声音拖得又懒又长,敷衍了事。
凤恋香疑惑的看了笑无情一眼,下人公然抗命他还不给旁人挑拨的机会,这可不是他的作风。这时已经走出两步的丝丝突然又回头,对凤恋香道,“对了,大姐,你用的什么护肤方法,改天能不能跟你讨教?”
凤恋香一愣,不知道这丫头又唱的玩得什么花样,怎么突然对自己这般客气起来?
丝丝笑笑,“别紧张嘛,我是看大姐皮肤很好——”是女人,大凡听到这种话没有不高兴的,不过凤恋香来不及高兴还是得意,丝丝便接着道:“我若是到了大姐这、把、年、纪,能有这么好的皮肤,也心满意足喽。”说罢扭着小腰走掉了,凤恋香顿时恼羞成怒,就想对笑无情抱怨——
“无情——”
“你要给我看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吗?”笑无情依然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凤恋香当他的红颜知己已久,怎么会不了解纵然他仍是和颜悦色,却是让她〖闭嘴〗的意思,她不打算挑战笑无情的脾气和耐性。忍了忍怒火,笑容一现,便转了话题,“自然都准备妥当没有问题了。这次带来的歌舞伶人,可是我精心挑选的,保证个个都是技艺超凡呢。”——比那个死丫头的旁门左道可是强多了——凤恋香在心里补充。
入宴,凤恋香自然的坐在笑无情身侧。丝丝很郁闷的发现,竟然每一个侍者的“岗位”上都已经站好了人——除了笑无情另一边的身侧。
——要她去伺候他们两个〖j妇滛妇〗吗?
往那里一站,丝丝也摆上一张臭脸,比笑无情的脸还臭。
乐声已起,下人穿梭其间,有歌女循循而唱,歌声果然是温婉动人。丝丝站在那儿当自己是雕像,凤恋香瞪了她好几回示意她添酒,她就是当看不到。凤恋香几次观察笑无情脸色,他竟然又玩当年那一出,视而不见。最后只得她自己亲自动手给两人添酒。
这个死丫头,小时候已经够让人烦了,想不到长大了更讨厌!
两曲歌毕,几个舞女在乐声中徐徐而入,轻盈步伐间让开一条路来,只见一轻纱薄衫的舞女手持形状特异的琵琶,手落音起,那曲调竟是几分熟悉……
丝丝愤愤地瞪了凤恋香一眼——这曲子分明是《昆明湖》!这世上会这首曲子的只有她一个人,这五年她把所有自己会的情歌了个烂熟,间或一部分不情的歌,只能是凤恋香这个小偷借花献佛竟然偷了她的歌去!(虽然这歌也不是她的……)她早先也请锦地罗把几首歌改了舞曲的,这首歌就在其中,但她想不到这曲子竟然可以如此且柔且媚,舞女的轻纱薄衫下柔韧腰身若隐若现,透着无尽风情。她不得不承认,专业就是专业,就算让她来跳她也跳不了这个水平。
凤恋香侧头,微微挑眉给了丝丝一个得意且挑衅的眼神,丝丝低低“哼”一声,当自己鸵鸟不予理睬。
歌女柔柔的嗓音中那舞娘如同轻踏涟漪,腰枝柔韧,眉眼风情却不轻佻,深深的抓住人的视线。就连丝丝也不禁被吸引了注意。
舞娘琵琶轻弹渐舞渐近,却在突然之间持琵琶的手改为握住琵琶顶端,猛地从琵琶中抽出一把薄细轻盈的利剑,向笑无情刺来——那一瞬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柔美的歌舞上,来不及反应,丝丝却在刹那间如同条件反射一般,抽出随身的如钩挡在笑无情身前——
“叮”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那把剑被弹开——丝丝在这时头脑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不禁暗骂自己,笑无情那种人怎么可能躲不开这一剑,自己竟然连想也没有想就扑过来了,身体竟好像有自己的意志,这不是犯贱么!
她不想去看笑无情,但眼角仍旧不小心瞄到他——笑无情微微错讹,他不是惊讶这突发的情形,而是意外丝丝竟然扑过来替他挡剑,一时间竟然也愣在那里。
丫谁挖个坑给她钻吧~~!
然而都已经出手了,这个时候再退下去不是更此地无银,丝丝只能硬着头皮做出一副自然而然的模样,手中如钩指向那个舞女——然而这一看,却大吃一惊——
“碎烟!?”
——她惊的不是那个舞女,而是舞女手中的剑,赫然就是缺月“丢失”的佩剑碎烟!!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碎烟在你手上!?”丝丝一股怒火冲起——就是因为碎烟的丢失,像一根导火索扯出了缺月的一干过失,引发了笑无情的脾气,害缺月那么惨!虽然她已经知道那时候笑无情有走火入魔的先兆,脾气暴躁怪不得他,但就是无法放下缺月这个心结!那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好姐妹!
那舞娘已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柔媚,一双眼睛冰冷无情,周身散发的气息即使不识得她的人也能够轻易辨别出她杀手的身份!
她竟与先前在“白家小院”时曾经来杀莲莲的那个黑衣杀手有着同样的气息。
身后,笑无情已经恢复了神色,似笑非笑的声音传来:“怎么,鄢王已经这么迫不及待,连他两大暗部之一的罗刹都派进沧冥里来了么,还真舍得下本钱。”
丝丝眉毛挑了挑,目光仍旧盯在“罗刹”身上,却对笑无情说:“你果然早就知道刺杀你的是什么人。”
“如果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可是没有那么长的命活呢。”笑无情依然笑得邪气妖娆,漫不经心的弹了弹衣摆。
凤恋香回过神来,急忙对笑无情说道:“无情,跟我无关的,我不知道这个舞娘……”
“好了,我知道。”笑无情依然云淡风轻的打断她,“鄢王若想要派人混入你的歌舞队,又怎么可能让你发觉得到。”他对凤恋香笑了笑,从容而魅惑。
丝丝暗暗叹气——这种时候还放电,真丫祸害!
第五回
什么鄢王不鄢王的,丝丝是不知道。
但是马蚤动一起,本就守在附近的寒水赶来,听到这个称号,却显然一顿,面露担忧。丝丝直觉这个对手恐怕不好对付,但是她也不能眼看着这个杀手伤害“莲莲的身体”!
罗刹的声音也冷冷的,让人有种她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感觉,宛若来自地狱。
“我要杀的只有笑无情一个,其他人若是惜命,便别来找死!”
笑无情轻笑的声音从丝丝背后传来,连她也忍不住翻白眼,“喂,你以为你杀了笑无情就能活着出去了?水榭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我们每个人砍你一刀你也变肉糜了!反倒是我劝你哦,早点放下剑,把碎烟还来束手就擒,说不定我后面那个变态心情不错放你一条生路呢。”
笑无情的笑声顿然止住了,丝丝没打算回头,谁鸟他!
连站在对面的罗刹都微微动容,不禁多看了丝丝一眼。大约这世上,找不出第二个这般‘大逆不道,为下不恭’的下人了。然而她既然是有任务在身,没有那么多时间在这里浪费。就像丝丝说的,倘若水榭里其他人赶来,她恐怕连接近笑无情的机会也没有。当即执起碎烟,如箭一般袭来——
丝丝二话不说迎上去,一心拿回缺月的碎烟!然而一交手,却赫然发觉罗刹的武功恐怕远在她之上。寒水也看出情形,提剑来助,一时间只听得到三把剑撞击的声音——三把剑俱是稀世名剑,以剑来论或许不相上下,然而碎烟尤其薄利可谓杀人不沾血,也正是如此,对决如钩、虞冰,碎烟更可能损坏。而罗刹显然并不珍惜碎烟,剑剑直迎而上,如此一来有心拿回碎烟的丝丝和寒水出手便有了顾及,唯恐毁了碎烟。如此,二对一,竟然也一时僵持不下。
丝丝心急,暗中动手,借着寒水的掩护便要放毒——她的手已经准备挥出,瞅准了罗刹身影的一瞬间,眼睛猛然瞄到她未持碎烟那只手指甲上的一朵亮粉彩绘,整个人顿时一惊——那只是普通的指甲彩绘,但是那个彩绘她认得!
丝丝猛然收手,惊道:“卓姿姿!?”
——〖喂,怎么又是这个彩绘啊,你就不能给我换个花样?〗
——〖要换,你自己画啊。〗
罗刹的身影顿时一震,险些跌落手中的碎烟,那一瞬间望向丝丝的眼神满是诧异和无法置信。
她只是下意识的喊出这个名字,也许这只是姿姿所画——但是罗刹的反应,无疑证实了一个事实。原来,那曲《昆明湖》与凤恋香无关……
从丝丝喊出那个名字到罗刹动作一顿只是刹那间的事,但是寒水敏锐的察觉情况有异,也暂时收了手,站在随时再次出击的位置。
丝丝嘴巴张了张,就再挤不出一个字,叫不出第二声——老天啊,你不是这么玩我吧?有没有这么狗血啊!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姿姿!?
丝丝说不清这种感觉,她面对的人是姿姿,的确是姿姿吧?然而这副陌生的模样,陌生的躯体……却让她毫无真实感。
罗刹显然也受了不小的震撼,然而眼中复杂的情绪纠结一番,竟然慢慢退去,方才的差异震惊全都回归平静。看了一眼丝丝手中的如钩——“新月?”
“……是。”丝丝应得有气无力,罗刹也突然自嘲的一笑,“挺好笑的。”
“……是。”丝丝更没力了,长长叹了口气,勉强打起精神,问:“你束手就擒不?”
“那你让开不?”
“……不。”
罗刹,或者说卓姿姿,脸上竟然露出了丝丝不懂的情绪,似悲似嘲,又似乎淡淡无奈,耸了耸肩,“那就没办法了。”
丝丝的心里突然莫名的一揪,仿佛有什么东西拧在一起——她竟然,不明白姿姿那中神情!她和姿姿是如此的了解,彼此一举一动,一个眼神和最细微的神情都了解得比穿一条裤子还透,然而此刻,她竟然看不懂她的心情!
十年.
这个原本对她来说并没有太多意义的词,突然间横在她的面前。
原来,她们两个已经分开了十年!她还是原来的卓丝丝,她却不是过去的卓姿姿……她不曾知道卓姿姿经历过什么,怎样成为了罗刹。但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像她这样幸运,过着可以保持自我的生活。
但是尽管她有了些许改变,骨子里却仍旧是卓姿姿,丝丝很清楚一点——那就是卓姿姿和自己一样,一旦说了“不”,那么就无可转机,无可动摇。彼此的立场,便分分明明的摆在了那里。
“姿姿……”
“真悲哀呢,丝丝,我们竟然要变成敌人呢。”
“你肯叛变的话我们就不算敌人。”
“你怎么不叛变?”
“……”
两个人的性情太像,看来也不是件好事。尤其一样的坚持,一样的固执。
“那个……你那什么鄢王的……是个美人吧?”
姿姿向笑无情看了一眼,“不比他差。”
“……”
……果然是和她一个肚皮里挤出来的卓姿姿。
笑无情微微眯了眼睛看她们两人,这种情况……算怎么回事?新月从小来到水榭,她应该没有可能认识鄢王的贴身暗部罗刹才对。似乎这个丫头从小时候开始,身上一直就有着太多的“不应该”。
第六回
“卓姿姿,你我各退一步好了,今日你放弃刺杀,我放你离开,说不定日后还有转机。”
卓姿姿突然笑了,带着些许嘲讽,“怎么你还不知道我的主上和你那位美人主子之间的关系么?转机?怕是没那种机会。”
“那么没得谈了?”
“丝丝,若你还念着姐妹之情,现在就让开……”
“你在梦啊?你跑到我的地盘上来杀人,你当你有理啊?还要我念旧情?告诉你,他是我罩的,要念姐妹之情你先念,别碰我的人!”
两旁的人呼吸一窒,四周突然一片安静……
——她说了,她终于又说了……貌似很久没听到新月说这种话……米人敢去看笑无情的脸,虽然他们很想去采访一下他又变成“新月的人”,此刻作何感想。
姿姿静静的看着这场面片刻,浅浅浮上一个悲哀的笑容,“丝丝……看来你这些年过得不错。能再见你一面真好……不过,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形下,或者能够早几年见到你,我会更高兴些。”姿姿缓缓提起了剑,属于“卓姿姿”的神情,已经一扫而空。
丝丝一愣的功夫,姿姿已如破竹之势试图突破她向后面不远处的笑无情袭去,她一时未来得及反应,然而在姿姿方一动的瞬间寒水已经出招,将她拦下,两人再次交起手来。和她同样来自和平年代的姿姿,竟然险险和寒水打了个平手。丝丝同样是练过武功的人,她知道这要经历多少艰苦磨难!
此时水榭护卫已然到来,动手要将姿姿拿下。丝丝一时心急,不管彼此立场如何,是什么身份,那个身体里的毕竟是她的双生妹妹卓姿姿,终于忍不住出手,卷在其中,却是处处妨碍着水榭护卫的攻击。
“新月!”寒水蹙眉,丝丝却不肯退,“寒水,放过她!”
“她是刺客!”寒水绕开丝丝,丝丝再次挡下一剑,“她是我妹妹!”
“新月你昏了头吗?”
一旁的笑无情同样疑惑,他隐约也曾记起,当年在初次见到新月的时候,那个站在血泊中的小女孩不断的忍着恐惧和恶心在尸体中翻找着什么。他曾问过她在找什么,那时候她回答:“找我妹妹。”
那么新月的确是有一个妹妹,但是——罗刹是鄢王的心腹暗部之一,自小跟在鄢王身侧训练,十六岁崭露头角十八岁接管暗部,这些最基本的情报他自然是知晓,但是以此推断罗刹至少也已经二十五六,大了新月近十岁,怎么可能会是新月的妹妹!?
正在此时却有门人匆忙来报:“公子!三门处发现数具门人尸首,恐怕有外贼潜入!”
笑无情淡淡看一眼,却道:“你报来的太迟了些。”
门人犹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一道黑影已腾空跃来,直击向他——笑无情竟然不躲,甚至不等身边旁人动手,徒手避过黑影手中利刃,向他胸口一掌拍去。
丝丝此时也已经看到那道黑影,正是白家小院里挟持了莲莲的杀手。
即使是水榭中人,也极少有人看到过笑无情出手。笑无情的武功究竟有多高,没人说得清楚。丝丝只知道他武功高得变态,通常在有事需要他出马的时候,她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好好观摩一番,事情就已经解决了。但是经上次走火入魔加受伤失忆,笑无情已经是元气大伤,丝丝也不知他如今究竟恢复到几分。
却见黑衣杀手按住胸口退了几步,硬生生咽下一口血腥,盯住笑无情,“想不到我那一掌竟然没能打死你。果然应该趁那个时候尽早动手的,这么短的时间功力便恢复至此,着实是非凡人物。”
笑无情面上仍旧展露着那风华妖娆的笑容,可是他自己知道,丝丝和寒水亦知道,他这一掌,本可以震裂对方五脏六腑,如今单单只是让他受内伤,已是勉强为之。
“夜叉,虽说你是奉主之命,但几次三番惹到我头上,是不是该给你些教训了?”
夜叉绝非顽固不知变通之人,见笑无情有令人捉拿之意,不顾身上内伤,竟向后一跃,反冲入了姿姿那一边的乱摊子。
“罗刹!走!”
他挡住姿姿身前攻击,猛地把她向后一推,自己断后。姿姿犹不愿放弃的向笑无情的方向看了一眼,却也知如今情形只他们二人并无胜算。她非贪功冒进之人,当即便在夜叉的掩护下准备离开。
笑无情下令道:“一个都不准放走!”
一干人才出手追击,便被丝丝搅乱,姿姿和夜叉都看了她一眼,只是一个了然一个不解,但都不约而同全力退去。
水榭之大,他们二人本是插翅难飞,然而丝丝一人独挡于去路,一副谁要追她就跟谁拼的模样,话也不说,只是固执的望着笑无情。
一干门人对新月不好动手,也等着笑无情发话。
笑无情沉默的与丝丝对视,看不出喜怒。
“新月,你一定要一而再的挑战我的耐心吗?上一次是〖哥哥〗,这一次是〖妹妹〗?”
“我不会让。不管你是生气还是生小孩,我不能看着妹妹被人抓。”(补充,尤其是你这种心狠手辣的变态)
“……”笑无情的脸上没有笑容,丝丝觉得他应该笑的,他一直就是一个绵里藏刀的人,面上始终挂着那带着些许邪气的妖娆笑容,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然后一边笑着,一边惩罚你。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笑无情在面对丝丝的时候,没有了笑容。丝丝不喜欢这种改变,他过去在笑,即使她看不透他的心思,依然知道怎样应对。但是他不笑,丝丝心中便全然没了底。
“寒水,都撤了吧。”笑无情淡淡移开视线,转身欲走。丝丝突然觉得不安,他这样的反应比他生气,比他闹别扭更让人不安,让她好像再次被他忽视掉,彻底的丢在一边。
“笑无情!”她两步追过去,在身后叫住他,笑无情停下脚步,稍稍侧头却没有转回来,低魅的声音缓缓道:“新月,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或许是风家的后人,是风无忌的妹妹,但是我知道你私底下还有另一个名字——卓丝丝。我并不打算追究这个名字的由来,在给你新月这个名字的那天我曾经说过,从那天起不管你的过去怎样,从此你只是新月。我只当你是新月。如今你的心在外面,就好好冷静一下,考虑清楚自己所犯门规,明日起不用来当值了。”
这算什么?她才归职不过几天,又要冷藏她吗?就算是闹脾气,也该有个限度吧!追在他身后追了十年,却越追越累,所有的心思都如同泥牛入海,几乎已经使不出力气。
“笑无情!”你回头啊,只要你回头,我便不计较你这一回……我就还可以坚持下去……
可是笑无情只是略停了片刻,依然没有回头,迈步离去。
那一瞬间,先前的不安终于被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取代。为什么这个人好像越来越难懂,越追,却离她越远,这一刻,真的累了。
第七回
丝丝回到小院,歪在床上便不想动弹。她知道自己还有许多事情要好好想想,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姿姿这一桩,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她去失落颓废,可是整个人就是打不起精神。瘫了半晌,她下意识的爬起来走到隔壁,看到空荡的屋子一怔,才想起小九已经迁了新居,顿时心里又是一空。
人的习惯真是可怕,就好像随着岁月慢慢流进了骨子里。就如今日对笑无情的保护,似乎已经不再需要大脑的思考,身体便自发的去做。
她现在很想去看看小九,虽然不知道去见他做什么,她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把自己满腹的牢马蚤统统倒给他听,但是好像只要看看他的脸,心里也能平静一些。她在院子里踟蹰了半天,终于还是没有去小九那里,改道锦地罗的居所等她回来。
如今在这沧冥水榭真正能说得上话,又能知无不言的,也只有锦地罗了。
果然水榭中闹了这么大动静,锦地罗也不在房中,丝丝等了许久才等到她回来。想来前因后果锦地罗已经了解个大概,见到坐在自己门槛上的丝丝时略略意外,随即便了然。
“你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吧?”
丝丝坐在门槛上,抬头点点。
“进来吧,蹲这儿干嘛,人家以为我欺负你不让进门呢。”她把丝丝拎进屋里,丢凳子上坐好,端了茶水点心小零食一股脑堆到丝丝面前。丝丝默然……这位姐姐以为在讲故事呢,而且看起来是个很长的故事……
“你想问什么,问吧。”锦地罗在丝丝旁边坐下,自己也拿起茶水喝起来。
丝丝理了理思绪,“鄢王是什么人?”
“鄢王本名阎裳,是御封的异姓王爷……”
“御封!?王爷!?”丝丝惊讶得站起来,“怎么这个时代还有朝廷的吗!?”
锦地罗跟看白痴似的看了丝丝一眼,她尴尬的笑笑,重新坐下来。——其实想想也知道的,这里都有衙门的,自然也有朝廷。只是她一来到这里就混迹江湖,杀人放火偷东西……完全忘记世上还有朝廷这种机构的存在。
“您继续,您继续——”
锦地罗被她一打断,便找不着思路,干脆想起什么说什么,“那谁,哦,鄢王,他和公子之间的关系一向恶劣。阎家暗中在江湖招纳武林人士纳入麾下,当年老门主当家时似乎就跟阎家结了仇,当年公子不过一十三岁,正是阎王设计了公子才使公子遇难,小九——朔月也就是那个时候出事的。”
丝丝越发的感到绝望,“那么说,让他们两个人放下干戈是没希望了……”
“这个……且放下鄢王这个人的野心之大,沧冥迟早是他的眼中钉不说,单只公子这有仇必报的个性……没可能。”
“果然是这样……”丝丝立刻蔫掉,脑袋搁在桌上,伸手拿了块点心塞进嘴里补充元气。“那,你知不知道当年小九出事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残月那么仇视笑无情?”
尤其在小九醒来之后,风残月好像没有了最后的顾及,完全没有再把笑无情放在眼里,连当值也不曾去……而笑无情,似乎默认了这种情况,以他这种决不容许别人冒犯的性格,是觉得风残月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还是心中有愧?
锦地罗却摇摇头,“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除了公子和小九——朔月二人,恐怕没人知道。公子那时被鄢王设计中了埋伏,身边侍卫都不在跟前,只有他和朔月二人被围堵在一座小山中。当时的情况紧急,鄢王一心置公子于死地,好给老门主一个教训。水榭护卫已来不及赶去,而当我们到达时,公子已经脱困,唯朔月一人身陷敌中。后来老门主派了人前去营救,待把朔月带回来,他已经是你见到的样子了。”锦地罗轻轻叹了口气,“朔月本来是跟公子在一起的,却只有公子一个人逃出来,难怪曼陀罗——嗯,残月会认为是公子牺牲了朔月。”
“可是我觉得……笑无情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就算做了,他也是那种不敢承认的人。”丝丝发誓自己不是想替他说话,只是她认识的笑无情,一直都是高傲自大,自大到没有什么不敢承认。他做了,自然会认。
“你这么说也没错。公子的确不是那种没有担当的人,而且朔月更不是会被人卖掉的人,他若不是自愿,恐怕没人能勉强他。一切应该只是残月关心则乱罢了。”
丝丝听着她的话微微蹙眉,好像残月也有过类似的形容……
“残月他说,小九很聪明?”
锦地罗稍稍想了想,对这个问题似乎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该说他是聪明吗……他的确是很聪明,超过了那个年纪的孩子应有的聪明。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虽然我比他们年长少许,但是仍旧觉得他聪明得让人有点害怕。大约,是这样的感觉吧……”
让人害怕?谁?那个小白兔一样温和乖驯的小九?
大概他只是太聪明,就像自己那个时代智商超高的神童,让人有些太过意外罢了。
但是无论小时候是怎样的神童,他从十三岁起便一睡不醒,如今,对于他们这些个一堆杂念的成丨人来说,他也不过是个干净的孩子罢。
“新月,你和公子……”
“停!什么也别问,问了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你家公子,我自己还莫名其妙着呢。”丝丝怏怏的继续往嘴里塞点心,不想再提起那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从锦地罗这里得到了她能够了解到的信息,剩下的就是去头痛该怎么解决她和姿姿敌对立场的问题。想到自己如今无职一身轻,也该去小九那里多转转,现在也只有小九能够让她稍稍感到些轻松和安心。
第八回补
笑无情头也不回地走回尚月阁,这里和分给朔月所在的天月阁分置水榭东西两端,整个水榭隐隐有着八卦地貌,而两阁正坐落八卦之眼,格局相似。不同的只是相较于天月阁花草园艺的明媚,这里多是假山白石,白玉的亭榭雕塑,一眼望去四周色彩干净得近乎洁癖。
凤恋香从身后追来,轻声唤住他,“无情!”
笑无情回头时,冰冷的表情让凤恋香不自觉地退了一步,然而下一刻,方才的冰冷却如同一个幻觉,转瞬消失。浮现在他脸上的仿佛仍旧是往日淡淡的邪气笑容,然而依稀间那笑容却漫不进眼里。
……事情……很大条?
凤恋香微微冷汗,笑得有点艰难,“无情,你就别生气了,那么一个不懂事的丫头,罚过就算了……”她这怎么帮那个丫头说起话来了?
“水榭里的事情你不要多管,安心当你的〖客人〗。”笑无情淡淡留下一句,便继续向自己房间走去。凤恋香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在什么时候绝不能多嘴,但是认识这个男人这么久,看惯了他优雅却又妖异从容的模样,从不曾见过他如此。无论五年前还是五年后的今天,那个小丫头似乎都是个如此不同的存在。
她忍不住想要去挑衅,也许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看到笑无情的内心。
“你,爱上那个丫头了?”
她想要激怒他,人唯有在动情或者被激怒的时候最容易暴露出自己的内心,她没有办法让他动情,却知道惟有那个丫头可以将他激怒。
然而笑无情的背影没有丝毫微动,恍若未闻,渐渐远去。
凤恋香疑惑起来,难道,自己猜错了?
笑无情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门在身后无风自闭,他狠狠地踹倒了桌旁的凳子,在动手掀桌子之前努力把自己稳了下来——他爱上那个丫头?说什么鬼话!他讨厌一切不在掌控之中的东西,而那个丫头,根本就是一个乱七八糟随时都可能出状况的不安定根源!他是喜欢找乐子,但是讨厌被“乐子”牵着鼻子走!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事情渐渐失控的……?
长而阴暗的石廊,仿佛没有尽头。
若是有,那尽头会不会通向地狱……
竹鞭笞过皮肉的声音在深暗的甬道深处响起,却听不到一点被鞭笞之人的呻吟声。昏黄的火把油灯一路延伸,甬道尽头如阎罗大殿的石室中,唯有一人却耀眼万分。
墨绿的金蟒长袍映着火光,显出锦缎特有的光泽,明明是深暗的颜色,却蕴蕴生辉。而身着这身长袍的人,生得一张如月华般高贵的脸,只是此刻在这阴暗的环境中,显出几分阴森。
他的手高高扬起,再次下落——
一串血花随着竹鞭离去,从皮肉的伤口处飞溅。
“你——这是第几次失手了,嗯?”
夜叉的黑衣上几处破裂,露出狰狞的伤口,血液渐渐将周围的衣服浸透。他咬了咬牙,半跪着,依旧不发出一声呻吟,只是更深的低下头,“属下无能。”
“无能——?那我留着你又有何用!”再次手起鞭落,夜叉的身上便又多了一条血口。
罗刹静静的低头站在一边,即使眼前的情景,也不能使她的心里有一丝微动。四周,是熟悉的景象,昏暗,诡异。还有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她几乎已经渐渐忘记,自己曾经的名字,叫卓姿姿。
如果,不是遇见了丝丝……
原来,她还活着。和自己一样,来到了这个世界——她不是没有猜测过,希望过,但那只是最初的几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卓姿姿的心,已经渐渐在血腥的气味中磨灭……
微微的恍神,金蟒长袍的月华佳人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一股若有若无的木樨香味飘入鼻中。
她略略凝神,暗中庆幸低着头,他不会看到她的表情。
“罗刹,你这只是第一次失手,我可以不计——但是你应该明白,这一次你没能把握住机会,那么下一次,恐怕没那么容易接近他。”
“是,罗刹明白。”
鄢王正待离开,还未转身,略略停住,回头打量着姿姿——“你,有心思?”
姿姿低垂的睫毛微动,缓缓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不再做那一副恭顺模样。
“属下……又能有什么心思,主上?”
鄢王捏住她的下巴,笑着细看了看她,“罗刹,在所有的暗部之中,只有你一个可以算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你的武功是我教的,你的一言一行情绪收放都是我调教的,你有没有其他心思,我会看不出来?”他拿开手,改为轻轻归顺她耳边的碎发,继续道:“不过我倒是很奇怪,这么多年,我还没见过有什么东西可以动摇你的……”
“我没有动摇,我说过的话我会记得,所以主上说过的话——也请您莫要忘记。”她坚定而灼灼的目光回视鄢王,感觉到鄢王在她耳边的手似乎微微一顿,半眯了眼睛,缓缓收回手。
“自然……只要你,还没有背叛我。”
“那是永远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卓姿姿是个死心眼儿,一直都是。自己认定的东西,就无法改变。想到这里她微微一顿,无法不想起那个几乎同样顽固的卓丝丝。她长了眼睛,不是没看到丝丝对沧冥公子的保护,若是她当真也认定了那个家伙,她们俩人要如何收场?
鄢王将竹鞭交给一旁侍卫,轻拂衣袖,淡淡瞥了一眼仍半跪在地上的夜叉,“你带他下去修整一下,莫要耽误了其他的任务。”
姿姿略略垂首送他离开,待鄢王离去,便走过去搀扶起夜叉。他们都是比鄢王的亲卫更心腹的暗部,却注定是见不得光的人,从不出现在鄢王身侧随侍。
“怎么样,能走吗。”
“我没事。”夜叉的刑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