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母拉着我的手问,“还习惯吗?”
我点了点头,尽量让自己的嘴角保持微笑的弧度。明明昨日看起来很严苛的婆婆,今天却忽然这般和蔼地拉着我,一时之间我还真摸不出她的脾性。
黎母欣慰地叹了口气,又说,“嗯,习惯就好,老三虽然不比腿脚健全的男人,可心地却是我三个儿子中最温厚的,从他断了腿,我这些年盼着他能找个姑娘成了家,今个儿终于算是了了这桩心愿,所以我一大早就跟他爹去礼拜,谢谢主还了我的愿。呵呵”
黎母看着我,又说,“看着你也是个精致的人,黎家的规矩也不多,我和孩子他爹老啦,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想,但是大媳妇儿二媳妇儿也都是这么过来的,想着你也应该不犯难。”
黎母抬头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这个新房啊,里头的摆设,可还是百年前的样儿,黎家的子孙成婚,都在这个新房里住过,黎家从清朝时就是大家族了。家和万事兴,祖宗说,都是因了一份好姻缘,才能有得好前程,便嘱咐后辈们,把每一代的喜气儿都传下来,妈也希望你们能过得和和美美的,夫妻之间互相关爱体谅,这多了一个人可不比自个儿过。你这做媳妇儿的,多担待些。呵呵,结了婚在家里先住上半个月,再跟老三回东区,啊?”
我心里明了,原来老太太此刻来,是为了儿子。
话里话外,无非是让我做个好妻子。
就像是黎家几百年来传下来的喜气儿不能从我这里断开了。
“嗯。”我点点头,“我嫁过来,也是想大家都过得好好的。”我看着她,抿着唇笑开,我知道,黎母定是明白我话中的意思。我父亲的事情解决了,我不会不识好歹。
黎母听了我的话,也微笑着“好,老大家媳妇儿在这里,你们妯娌多说说话,有什么不懂,也好让她帮帮你,我和孩子他爸也就不管你们年轻人的事儿了,呵呵你先收拾收拾,到时间了下来吃饭。”
我微笑送走了黎母,关了门,呼出一口气,竟有种比工作还累的感觉。
假装确实不是我的强项。
还有半个月,我在心里默念。
我本以为,在黎家的半个月是很难熬的,但日子却出乎我意料过得飞快。
那日黎岸问了我的意见,我们两人在工作上似乎都达成了一致。
回过门,歇息了一天,便都各自开始了工作。
我们两个人也许都没有度蜜月的情趣。
而黎家显然也是不在意这些的。
要说有不同的地方。
那就是每天早晚,有一个人和你一起起床入眠,然后有一家子人围在一个圆木的餐桌上开始吃饭。
然后,车子的后视镜里,往往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和你一起从北区到东区,历时将进一个小时的车程。
但是,我唯一觉得很难做的就是,我像是必须学着做饭。
我明显地觉得每每黎母看着我,再看看自己的大媳妇儿,说得那些意味深长的话,就是逼迫着我去学会做一个贤惠的好妻子。
我有时甚至想,黎家的大媳妇,会不会就是拿来给我一个下马威的。
我会做的饭不多,下面已经是我的极限。
往常的早上,我都不习惯吃饭,一杯咖啡或者果汁就打发了。
可黎家的早餐似乎讲究许多,非得做出香喷喷的一桌子,清粥小菜很是别致。
我被迫跟着他们一起,吃这种程序很繁杂的早餐。
然后丢脸的是,第一次竟让刚盛出来的热粥给烫了舌头。
黎岸当时看了我半响,递来微凉的水,说我吃得急了。
我的确是个急性子的人,然我觉得我已经掩饰得很好了。
通常随性优雅,开会迟到,甚少在意什么的言布施,应该不会给人一种急性的感觉吧。
这一点,与黎家的大媳妇儿相比,我承认算是给彻底地比下去了。
我看着她能一会功夫就做上满满一桌子小菜,而我只有慌忙地帮着打下手反而还有些帮倒忙的意味儿。这个我只能望洋兴叹。
但是,我必须做给黎母看,我想。
那就学吧,学习应该不是难事,而我也没有特别地讨厌做饭,只是苦于没有时间去想这些琐碎的事,现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林璇,就是黎家的大媳妇儿,很温婉的一个女人。
她手把手地教我,如何把米洗净,如何把粥熬得粘稠,还有如何去做简单的小菜。
我看着自己笨拙的产物,还有林璇很无语的表情,我便知道,我天生不是做饭的料。
我知道黎母必然也在有意无意地观察着我这个新来的儿媳,我破罐子破摔地想,黎家大概没料到会娶进来一个食指不沾阳春水的媳妇儿。我应该也不会因为不会做饭面临被黎家人唾弃的危险。不会做就不会做吧,大不了多受一些责难。
但令我很诧异地是,我没有受到任何的苛责。
反而那次是黎岸看着我被烫伤的手,皱了皱眉,说让我别勉强。
我想黎家也还不是想象的那么糟。
中午我是不回来吃饭的,可晚上,我必须极力避免加班和应酬。
每每看着画了一半就必须放下的图稿,我捏了捏笔,仅仅是这半个月,我告诉自己。
我工作结束的时间是下午五点。
黎岸往往比我晚回来一些。我不知道他竟然如此忙,夜里经常是十一点才睡下,也因此我感到很侥幸,我每每都比他先入睡,即使没有睡意,也假装了睡着。
在我种种的意料之外,这十五日,像是新军特训,但又比新军特训平稳太多。
明天,我跟黎岸是要回东区了。
我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仿佛过了明天,我就像出笼的鸟儿,可以自由了一样。
但看了看后视镜里淡然地开着车的男人,我不禁皱了眉头想,我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
后来我总结出,黎岸那人表现得太无害,我直觉把他的危险性给忽略了。
☆、chapter16
我们两人的行李本不是很多,但是
我看着黎岸与我的车子后背箱里均塞得满满的东西,有些无奈。
我知道里头有礼品,有新棉被,有据说那个亲戚带来的地道的东北大米,还有特别腌制的咸鱼与酱豆。
而这些东西,我都是鲜少接触过的。
去高家之前,我的母亲虽然落魄,却也十分讲究且挑剔。
去高家之后,高淑贞便也从来不教与我这些。
我当时只很没底气的想,这么多的东西的命运都已经摆在我的眼前了啊,是都要腐烂掉的吧。
我们回来的时候,恰巧是两个星期之后。
今天是也是个星期天,林璇走到时候告诉我,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打扫新房。然后要添置家用物品。
决定结婚的时候,我住的公寓的房子并未退掉,只任它空置着,所有的东西原封未动地摆在那里,我想有一天我还是会回去的。
黎岸带着我来到他住的楼房。我看了一下位置,东区偏向郊外的地方,空气很好。
这里应该就是我们的新家了。
小区里普遍的三层楼,我跟着他进了最右边的一栋楼。
黎岸开了门,我本来已经准备大战一个上午来打扫卫生,进屋了才发现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灰层扑面,反而很干净整齐,黎岸看我随意的用指腹抹了一下大理石桌面的动作,便告诉我,他工作的时候有回来过,所以不是很脏。
他带着我楼上楼下看了一下,告诉我房间的位置。
然后,我跑到浴室去看了看,真的需要制备一些东西,毕竟多了一个人出来。
我们下楼,我习惯性地去开车,黎岸却迎面开车出来打开车窗让我坐进去,说小区里车位紧张,开出来了再放进去会比较麻烦。
我看了看周围,车位确实不太宽敞。
我想了想,毕竟是要一起生活的人,我拉开他的车门便坐了进去。
鲜少有男人为我开车,坐在车后座里我不习惯地看着窗外。
我很少去坐别人的车,这是我的习惯。大概是从言殷瓷去世那一年开始养成的。
言殷瓷是因为车祸去世的。
我扭过头看了看后视镜,然后才移开眼,看着他专注的背影。
修长地指骨打着方向盘,侧面的轮廓坚毅而安静,车水马龙的街头也尤其平稳。
不一会儿,我们来到一家大百货超市。
我在超市里转了一遍,挑选了许多日常用品,知道把东西装进车里,结完帐我才后知后觉,貌似都是我一个人在买,而黎岸只是跟着我,提着我买下的东西然后付钱。
这让我想到了买婚纱那日的情景来。
莫非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购物模式,我挑了挑眉,看了看付完钱出来的黎岸。想到那日我故意落下的东西被他送到门前,不知道当时他是以什么表情摁响门铃,还是现在这样温温淡淡的表情吗?
“还有什么要买的?”黎岸突然开口问我。
“没有,回去吧。”我快速地移开眼,意识到我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上了车,黎岸并没有直接开回去,他带着我将附近的店面和马路大致地看了一下。
我觉得他把我当成了弱智的孩子,告诉我哪里有商店,哪里是干洗店,哪里有公园。
我从车窗往外看,他每说一处,我就点头应答。
我瞄了眼对面路口走过来的人群,看着一些市民提着大包小包的蔬菜之类的东西。远远地我就能感受到前方拥挤熙攘的气息。
这回他应该是跟我说前头是菜市场了。
黎岸的车子受阻,很缓慢地行进,像是爬行的蜗牛一样,短短的一个街道花了十几分钟才开过去。
我撑着下巴靠着窗子,黎岸这回道是没有吱声。
唔,我应该是被鄙视了,黎岸大概觉得像我这样的女人,知道便利店和餐厅在哪里就行了,因为菜市场压根没有言布施的立足之地。
回到家,我把洗漱用品分开归位,将我自己的衣服摆在二楼主卧的衣柜里,心里一直对三楼上的小房间垂涎,看了看床头上的婚纱照,我只能认命地坐在地板上,绞尽脑汁地想,到底怎么样才能避免像新婚当晚那样尴尬的事情。
我不认为往后的日子里,他可以像这两个星期一样,一直像个谦谦君子一样待我。
新婚丈夫可以放任妻子逍遥两个星期,其实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我觉得庆幸,但又矛盾地想,言布施你的魅力也不过如此。要是被别人听见,八成觉得这俩夫妻没活路了。
分居?是新婚,肯定不行。
装病?不许我上班,也不行。
直接拒绝?怕他受不住打击,若是要打击他,我也没有必要坐在这里苦思冥想了,这个还不如尴尬着呢。
我看了看照片上的男人,叹了口气,俊雅的模样,可真是秀色可餐。
眼睛转了转,那么还是老办法吧。
打定主意我腾地从地上坐起来,抚平了裙子上的褶皱,看了看表,都十一点多了,跨上我的包跑下楼去。
我见黎岸从他的书房出来,看了我一眼,我笑了笑,“刚刚回来的时候我记得有一家餐厅离这里特别近,我们就去那里吃吧。”
黎岸并没有马上答应,我见他手上还拿着厚厚的一叠材料,“你等一下。”
黎岸转身进屋放了东西然后出来,指了指楼下,淡淡地说“你先去看电视,我去做。”
我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他是指,做饭么。然后我用怀疑的目光瞄着他“你会?”
“会一点。”黎岸不理会我小看人的眼神转身下楼去了。
乐享其成。我看了看我手上的包,转身进屋就让它飞到床上去了。
我觉得我吃饭还不是很快吧,把嘴角的米粒舔干净我看了看他。他吃得很慢,我已经吃完了一碗米饭,他的还剩下一半。
我正好撞上他抬头的视线,他问,“还吃吗?”
我马上回答,“不吃了。”说完我就立即骂自己,言布施你真会装,明明很想吃。
黎岸嗯了一声,低下头继续用餐。
我起身走到楼上,忽然觉得他刚才低下头吃饭的表情似乎有些失望。走到楼梯拐角我鬼使神差般地转身,对着他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那个,呃很好吃!”我对他笑了笑,立即扭头跑上楼。
其实,他做的饭比不上酒店里的特色风味,特别地,吃起来却有种怪怪的感觉,这种感觉我从来没有过。
我知道是我忐忑的心情影响了我的食欲。
因为他是第一个在家里给我做饭的男人。
我的嘴里还有米饭的味道,也是那日之后我开始在想一个问题——黎岸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的人生,大概就是从这一个问题开始慢慢沉沦的。
一个下午我把自己因为结婚耽误下来的工作整理了一下,黎岸在他的书房里工作,偶尔会出来泡上一杯茶,我把画册和资料散了一地,坐在地板上,一点点地分析对比。门没有关上,他出来时我能看见他一闪而过的身影。我想他的生活似乎远没有看起来的那么惬意。周末本该是休息的日子,黎岸却用了整个下午都在工作。
大学教师不该这么忙啊!
我收拾好东西,跑到楼下的客厅里看电视,看了几个时装节目,瞥了一眼闹钟,已经很晚了。
晚饭怎么办我窝在沙发里,想着晚饭,有些看不下去电视了。
我无语地看着天花板,言布施她有一天竟然会为了一顿饭而发愁。
我怕我再挎着包出去找食吃,黎岸会笑话我。
等他出来煮吗?
我侧耳听了听楼上没有什么动静,我放下遥控器,让电视继续响着,踏着楼梯准备去瞅瞅。
我走进他的书房,小心翼翼在门口探了探头,我还没有发现他。再往里看,发现椅子上是空的,我转身正碰到黎岸拿着一本书从三楼上下来,我站在门口,不自在地用手撩了撩头发,睁大眼睛问他,“晚上吃什么?”
我说完便觉得此刻我像是一个正嗷嗷待哺的幼崽。
黎岸脱下西装后少了些锐气,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袖子挽起来到手腕上,看起来像是贵族的少年。
而我觅食的对象,就是这个带着书生气的男人。
看黎岸的表情他似乎没注意到时间,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才发现已经很晚了。
然后,我又理所当然地让这个男人为我做了第二顿饭,吃得更加理所当然。
晚上,我洗完澡躺在床上,想着黎岸应该又该忙到很晚了,我关上电脑准备睡觉,正准备关灯,黎岸进来了。
我的手还放在台灯的按钮边,不情愿地收回来手,我立马感觉紧张起来。
黎岸见我也准备睡,淡淡笑了笑,走到床边。
我直直地看着他的动作,看他开始卸掉假肢,我倏地扭过了头不再看他。
这该怎么办才好,我本以为今晚能够侥幸逃脱,明天去买瓶度数最高的葡萄酒,危险来临之前自己先晕倒。可今晚是个例外!我的眼皮轻微地跳了跳。
右边的男人是除了新婚那一晚,已经两个星期没有碰我的丈夫。
今晚,在劫难逃吗?
☆、chapter17
难以抗拒
在黎家的两个星期,我们相安无事,就算偶尔触碰上了,我也刻意地躲开,我不知道今晚他是不是还会放过我,但我知道离他越远越好,我不着痕迹地往床的左边挪,我正小心翼翼不想让他察觉慢慢奋斗地时候,黎岸却忽然伸出手揽住了我的腰,我全身一僵,不敢再动。
“外边是床沿。”黎岸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尴尬了一下,不得已朝里边挪了挪,男人的气息淡淡地盈满鼻尖,我张开嘴呼吸想挥去这种异样的感觉。
黎岸的手就覆在我的腰上,我不敢乱动,直直地躺在床上。
我知道我睡觉是极不规矩的,我喜欢蒙着头蜷缩在一块儿,夜里我不知道我曾怎样手舞足蹈过,往往早上醒来,被子都会掉到地上。所以这样规规矩矩地仰躺着我一时难以入眠。
我以为他睡着了,因为我听见了他绵长的呼吸声,我轻轻地抓住他的胳膊,想放回去,黎岸忽然动了动,胳膊像是条件反射般地收紧,我被迫被他揽到怀里,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正喷洒进我的颈窝。不过还好,他是真的睡着了,我放下了心,也就着我喜欢的姿势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星期一我们都要上班,早上我被闹钟吵醒的时候是六点整,我睁开眼,懒懒地往被子里蹭了蹭,却抵住了男人的胸膛,我抬头一看,黎岸也刚刚被闹钟吵醒,微眯着眼然后偏过头,线条优美的下颚微扬,我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刚睡醒的表情,纯良的像一个懵懂的少年,细碎的发微乱地贴在脸侧和鬓角,好看的眼睛温柔而惺忪,像一个懒懒地睡着太阳的猫咪。给人一种慵懒并且单薄的感觉。
发现我正枕着他的胳膊,我不好意思地往下溜了溜,放过他的胳膊,黎岸顺势抽了出来。
我背对着他,听见他起身穿衣的声音,我身后的被子被他掖好后,他才穿戴上假肢去了洗漱间。
我习惯赖床十几分钟,可现在有些不好意思,他起床后我便迅速地爬起来,找了衣服换下,然后,我想着他应该出来了,我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进了洗漱间,他正放好毛巾。我眯着眼笑了笑,黎岸洗漱之后,给人一种很清爽的感觉,他走过来,我站在门边让路。
我正靠着瓷砖墙面看着镜子,见到他忽然转身,手顺着我的脖子把我没弄好的衣领翻了翻,我回头忘他,他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就转了身,好像这个动作是再自然不过的,我见他转身出去了,我才摸了摸发烫的脖颈,凉凉的指尖的触感还停留在上边,我摇了摇头,是我对男人太过敏了,我告诉自己,这没什么。
我捧着黎岸做的早餐跟他面对面坐在长方形花色玻璃桌上,我不禁想,难道别的新婚夫妻的相处模式都像我们这般吗?静静的没有一丝波澜,我看了看他,然后埋头吃饭。
“中午回来吃饭吗?”黎岸忽然抬起头来问我。
“呃”我想了想,“不回来。”
“嗯。”黎岸点了点头,“以后若是晚上回来吃饭打电话给我。”
“好。”我答应。我不知道别人的丈夫是怎样对妻子的,但是起码,我觉得他给了我足够的自由,我没有什么不满的,便很爽快地答应了他。我想,就算以后做不了夫妻,我们也可以相安无事地度过这段日子,只要对我的工作没有影响,对我的自由没有限制,我就不会生出厌烦的心理。
这个男人,他尊重我。这就够了。
我们两个是同时出的门,黎岸锁好门,把钥匙塞到我的手上,“这把钥匙你拿着。”
我拿着钥匙,把它放进了我的提包里,对黎岸点了点头。然后突然问,“你晚上几点回来?”
黎岸笑开,然后说,“通常是七点钟。”
我看着他的笑容愣了愣。
他算是一个随和的人,但是却不是脸上总是挂着笑意的那种,总是给人一种清清淡淡却又不过分冷落的感觉,除了那日见他对他的侄女笑开,我还是第二次见他露出这种表情。
是那种与对孩子的宠溺不同的淡雅笑容,很满足,却又很平静地缓缓勾起嘴角。那抹笑容让我想到一种绽放,淡淡如栀子花开。
“路上小心,别太晚回来。”黎岸趁着我还看着他的时候,俯□亲了亲我的额头,蜻蜓点水般触碰而后离开,我装做毫不介意地点点头,然后就转身去开车。
我知道,那一刻,男人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像是羽翼一样散着光晕,我的心,被蜻蜓触碰了一下。
我知道,有一种自然而然就来袭的亲昵是无法抗拒的。
正如淡淡的栀子花,香味来袭的时候。
我难以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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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公司,我像往常一样进了办公室,估计鲜少有人知道我的婚礼。
因为我没有请任何一个同事。
我把包甩到沙发上,倒了一杯咖啡。
我正在努力寻找结婚之前的状态,我不觉得这个婚姻应该对我产生什么影响,如果有,那也绝对不是在上班的时候。
我一个上午都在审核下一场时装秀表演的模特的名单,从他们的资料和着衣风格里找出我需要的感觉。言布施是个很难搞的设计师,我想,这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对我的评价。
因为我会在走秀的一半,突然推掉被入选的人,只是因为他那天忽然染了一头我不喜欢的发色。
我也会因为某一个模特眼眶的浮肿而将他pass掉,或者由于他的某一个不搭调的表情。
我知道有个年轻的模特纠缠了我一个月,问我将他筛掉的原因,我告诉他:我忽而觉得他像极了某一个人。
我知道我的行径可能会让人以为我是一个极度吹毛求疵的女人。
但这已经成了我的习惯,除了那对父母,我不会对任何我看不惯的事情妥协。
我看了看人选,用笔从十几个男模特里勾出来四五个,然后打电话让秘书通知这些人面试的时间地点。
中午,吃完了午餐,我去经常去的咖啡厅里小坐了一会儿便又回来了,天已转凉,我没有那个心情去小睡,更何况这个月末还有一场大型的时装秀正在紧急的筹备中。
忙活了一个下午,接近五点的时候,郝坤琛打了电话过来。
我开着车去金锐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下来,金锐门外的摇钱树闪光灯炫得人眼花缭乱,我将车钥匙甩给停车员,然后提着包走了进去。
“最近在忙什么?”郝坤琛噙着笑意递给我一杯低度数的鸡尾酒。
我接过来,揉了揉太阳丨穴,喝了一口,偏过头去,“结婚呐,忙着结婚呢。”
我知道他在看我,我晃了晃酒杯,转过头去他已经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了,还是原本一副浪荡不羁的模样。
“我倒说唔,准备从我这里敲诈多少红包?”郝坤琛往这边靠了靠,低着头有些暧昧地问。
“不多不多,只要郝少爷帮我一个小忙就好。”我摇了摇食指,然后故意很期待地望着他。
“哦?”郝坤琛挑了挑眉,然后用暧昧地眼神看着我。
我知道他想歪了,皱了皱眉,“不是那件事。”
郝坤琛敛下眉目,抿住嘴角啄了一口酒,“已经洞房了?”
我抿着唇笑了笑,挑着下巴道,很从容地回答“当然。”
郝坤琛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知道是男人多少都会有一点情绪,因为他三番几次都没有得逞过,这个自诩御女无数的花花公子自然会受点打击,而我毫不留情地打击他。因为,我们都是习惯了带着厚重面具伪装的人,都希望看到对方撕破脸皮有血有肉的一面。
郝坤琛低低地笑了,然后伸出酒杯。“不知是谁这么倒霉。”
我弯着眉眼,撑着下巴,没有说话,看着前方迷离的灯火,突然想起那个倒霉蛋。
现在,应该正在家里吧,我想起今天上午临走时他说的话,不知道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忽然有种想要揭开他真实面目的冲动,但是现在还不能,我告诉自己。
郝坤琛见我走神了,伸手揽住我的腰,我瞥了他一眼,意思是问他想做什么,他没有言语,固执地将我往包间里面带去,我没有惊慌,端着酒杯跟着他进去了。
他进去后便将门锁上,我看了看他的动作,挑了挑眉,“郝少爷不要表现的这么急色好不好?掉价!”我轻啐了一声,坐在沙发上。我明白他的眼神,像是狩猎者看着猎物时露出的那种危险而敏锐的目光。
郝坤琛笑了笑,妖孽的脸上隐约有种情绪在酝酿,我移开眼,看着墙上挂着的吊钟,晚上八点半。
我弯腰放下酒杯,跷起腿,将手横抱在胸前,“郝坤琛,先把红包补齐,不然没戏。”
我提“红包”的话让他仰头喝了一口酒,然后点点下巴,“说吧!”
“唔,月底的走秀”
“言布施,没戏!”郝坤琛放下酒杯撑着桌面直直地望着我。
“这样啊”我略显失望地看着桌面,然后偏过头绕着他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我抓起包要起身却被郝坤琛按住了肩膀,我挑衅地抬头看着他。
“除了这件事,其他的你说我都照办。”
“那就放开我。让我走,这一件可以么?”我拿掉他覆在我肩上的手,红唇微张地看着他。
我和他对视了半分钟之久,郝坤琛懊恼地锤了一下桌面,直勾勾地看着我“言布施,你明知道我露面的话我家族的人会有人趁机挑起事端的!”
“不会的,相信我的化妆技术,要不也学学日本艺妓,在脸上涂点白色石膏,我保证不会有人认出来,毕竟”我将目光下移,“我看中的不是你那张脸。”
郝坤琛沉默了半响,敛下眉目,我静静地等着他的答案。
“好。”郝坤琛说罢,我还没看清他的表情,便被他结结实实地吻住了。
激烈地让人无法喘息的吻,我闭着眼睛,忽然想起了黎岸给我的那种轻柔微痒的感觉,我抬眼看着郝坤琛,竟发现他也用一种侵略的眼神看着我,而不是像那个男子闭着长长的双睫,完全沉醉的模样。
一个太具有侵略性,一个太容易让人联想到沉沦。
郝坤琛猛地咬了我的舌头,我吃痛地叫了一声推开他,他抬起我的下巴,“言布施,你不专心。”
我挥开他的手,偏着头看他,“我要是个‘正常’的女人,现在不是早该扑你身上去了,郝少爷用得着露出这么受伤表情吗?”
郝坤琛扭过头看了我半响才笑了笑,说“我很好奇你的丈夫怎么把你给压倒的!”
我抚平了衣领,抬起下巴,“想知道,自己娶个媳妇儿回家试试不就晓得。”
郝坤琛摇摇头,“那不一样,毕竟我不能去娶个跟言布施一样没良心的女人。”
我噗嗤一声笑了,“你还知道找有良心的女人啊,啧啧,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我还以为郝少爷就喜欢找憋。”
郝坤琛卡住我的下巴,“你还真说对了,结婚的话,爷就找个有良心的。玩儿的话,爷就喜欢找憋!”
我知道他无非是想在我的脸上看到生气的表情,我们一直是彼此调笑又彼此挑衅的相处,一直在角逐谁才是那个最无情的,我不巧正是知道他的心思,所以笑得更加明艳,我靠近他,在他的耳边呵气如兰,“好吧,看看我能把你憋成个什么样儿!”
就像预料般地,我被他死死地压在沙发上
作者有话要说:我感觉我明显地把握不住言布施。。。她丫的想干啥跟我无关,我抱头溜走。。。。
☆、chapter18
我知道他想在我的脸上看到生气的表情,我们一直是彼此调笑又彼此挑衅的相处,我不巧正是知道他的心思,所以笑得更加明艳,我靠近他,在他的耳边呵气,“好吧,看看我能把你憋成个什么样儿!”
就像预料般地,我被他死死地压在沙发上。
几乎是有些疯狂地去吻,狠狠地噬咬殷红柔软的唇,轻巧地撬开了我的牙关,吮吸我几乎毫不反抗地柔软,男人身子压下,将我紧紧地压在沙发上,长长的卷发铺陈了一地,男人的眸光因这样妖艳的姿态越发地深沉且难以回收。
我丝毫没有反抗,睁着眼略带笑意地任男人吻着,那样毫不恐惧反而淡淡的嘲讽着的笑意,让男人紧紧地扣住我的腰,不想再多看一眼我脸上的挑衅,闭上眼吻得更深切。
被男人有些狂乱地压着,手指紧紧地捏着控制自己不要挣扎,血色苍白的手指紧紧地握住,指甲刺进肉里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