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柳卷香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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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话说楔子写得有点虐了是伐。。。。
楔子
这是一个真实得让人心痛的故事。
这双男女差了那么一点点就真的成了传说。
我曾经多少次庆幸,还好,他们都还安稳地活着。
那么骄傲的女人,为了一个男人的蜕变。
那么脆弱的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坚强。
然后,当爱情变得没有意义,他们在静谧的余生里,相濡以沫。
德国的朋友常常跟我说,偶尔会遇到,他们像最平凡的夫妻突然相携在德累斯顿圣母教堂广场,散漫悠闲地在冬日里晒着太阳谈话,女人有时挽着男人发的胳膊,有时推着男人的轮椅,有时抱着依依呀呀咬着手指的孩子。
生活浸泡了彼此。
她再也不是当初一年一个完美转型的设计界传奇venus。
他也不是她口中樊家的三少爷,那个城市里最年轻有才的教授。
那样平凡里丝毫窥探不出曾经的沧桑和偏执。
把他们的纠葛放进北里这个虚构的城市里,把她们的名字寄托在故事里,不想让他们的悲伤在同一个空间里交叉上演,再次伤感了安稳的当今。
不问真假,不求得失,怀着这样一颗心情看这篇似真亦假的文,刚刚好。
故事发生在夏季伊始,一个满世界合欢树环抱吐芳,云层印染蓝天,所有的烦躁和压抑都无可遁形的季节。
干净整洁的沥青水泥地面上落红氤氲。
偶尔轻风拂过,有丝丝缕缕的花瓣洒落,是繁华当头的歇息。
合欢树的花枝上交相呼应地长满了浓翠细长的树叶。
粉白色的花羽轻柔地绽开在日头最毒热的夏季,一把小伞开满枝头然后串联流动便遮住了整个北里的初夏。
夏日千里拂绒帐,红光十暴花里凉。
马路边一排排的绯绿色,在路面上投下一片片暗影,撑开了这个季节里最凉爽舒适的颜色。
五张机,芳心密与巧心期。
合欢树上枝连理,双头花下,两同心处,一对化生儿。
此树朝开暮合,每至黄昏,枝叶互相交结,是名合欢。
或许,关于合欢花的故事很早就已经发生,只不过独独这个夏日开始了□。
他们在合欢浓密的枝叶下穿梭。
他们在合欢艳丽的背景下执手。
那些誓言,只敢在心里许下,那些想念,只敢在合欢树的美好福光下成风飘过。
只是他们的感情,是否像是合欢树的年轮,越来越趋向圆满。
尖锐的感触一年一年的成长成顽固的根茎,无声无息中拔节伸展,缠绕的错根盘结一如他们的生命线。
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地滋长成血肉,不可分离。
——是念今生愿,生与君同衾,死与君同丨穴,朝朝暮暮羡合欢。
☆、chapter1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亲请果断收藏。
2010年11月24号德国德累斯顿kathrin手记:
有些地方好像就是冥冥中突然出现在你的视野中,带着许多的似曾相识,带着许多能勾起过往的拐角。
不管是街道上疾驰的车辆,排着队的拥挤的公交,以及挂满了耀眼的灯饰的店铺,还是柔和俏丽的云彩,绿树成荫的半空,她肯定梦里无数地出现过这样的画面,前世无数次经过这个街头。
在干净的街道上走过,在日光的逼迫下闪躲。
明明哪里都没有仔仔细细探寻过,却又偏偏哪里都不陌生。
她的前世必然死在这里。
安居在北里对于言布施,是一种宿命。
那种只一眼就想要落地生根下来的冲动。
若是冠上一个堂皇的行头,北里便是风景秀丽优美,十佳宜居城市。
每每天气转热的时候,笔直宽阔地马路便会被清晨的机车喷洒下细润的水珠,给沥青色的马路一个暂时的凉爽底色。
而后那样暗沉的颜色渐渐地如黄锋过境般被初升的朝阳撕碎,变成齑粉升腾在渐渐热乎起来的空气里。
身上的汗珠跟着凝结,凝结成夏日固有的味道。
言布施也知道,被一股新潮带动起来的城市里,鳞次栉比的黄金首饰商铺,挨家就得见的银行,稍微的俗气了整这个幽静美丽的地方。
但她从来不是清高自诩的人。
就在这样矛盾地美丽都市中,用一种依赖的姿态过活。
言布施虽然如是地贬低这里。
可是北里还是有北里的好。
每个人都在层层的枷锁下过话,看天,看地,看风景,看四季轮回里的命运。
其实,退去了俗世的外衣,北里也不过是再平凡不过的城市。
这里一样有家长里短,恩爱情仇,功名利禄,生老病死。
有人的地方,怎么都会是平凡的。
有人的地方,却又恰恰都是神奇的。
生而为人,他们相遇,别离,重聚。
人在人群里行走,寻找他的方向。
人在人群里说话,寻找他的回声。
人在人群里凝望,寻找他的前世。
人在人群里总会生出无数的纠缠。
眼泪欢笑悲哀喜悦层次递进。
生活就是这个样子。
平凡里总是迷离地梦幻的因子。
因为这样,生活才滋生出那么多的心事。
北里的夏日来得出奇的燥热,清晨往往有一段极其短暂的阴凉舒适,剩下的更多的背景,是那些街道里横流的人群穿梭在猛烈赤白的天光里,往来奔走。
路旁大片大片的合欢树开出粉色的羽翼般的花簇,跟夏日的灼热僵持着,对扛着。
一朵朵的花簇死了落败,却会诡异地又在某一个清晨忽然溢满枝头。
正午的阳光从玻璃窗外直射进来,光线所到之处,可以看见微细的粉尘在空中飘舞,空气因为光线的强度,而显得不洁净。但你却不知道那粉尘要落向哪里,似乎他们只是漂浮着,漂浮是他们的归宿。
一粒一粒将空气渲染成燥热的紫色,穿透香榭里咖啡简餐的精致的门面,而后被一室悠扬割断。
进出的客人开门时送来一屋子竹木编制的风铃轻响,微微陈旧夹杂着细小灰黑杂色地白色皮质沙发陈列在透明的童话一样的玻璃屋子内,屋顶是厚实的琉璃瓦,古色生香的翻卷的瓦片将阳光打碎成无数刺眼的细线,一根一根晶莹地闪烁出夏日的气息。
工作休憩之余在陈旧古老的咖啡厅里捧上一杯香浓的咖啡,像是全身都浸泡在了那种在陈旧里拔节而出的摩登里。
香榭里隔绝了浓烈燥热的一隅,工作之余的上班族,附近学校往来的学生,以及逛街累极歇息的女人们,笑谈的声音被略微的压低,精巧的真皮沙发恰好地陈列在一百五十多平米的咖啡厅,藕色的大理石桌面细碎的花纹被咖啡杯子细密地压住。
北里在改革开放最早的一批城市里头,可是正儿八经的咖啡厅还是那么几家。香榭里独独占据了这个黄金地带,为往来的各路人群提供歇息之地。
几个沙发座位设置在靠近玻璃的位置,正午时间,一些固定的老顾客的专权。
正午的时候,不管旁边的座位再紧缺,那一排座位总是理所当然地摆在那里,空置着也无人去坐。
那是光临香榭咖啡厅三年以上老客户的vip专座,也是言布施尤其爱这家咖啡厅的缘由。
这个咖啡厅,她来得何止三年。
从上大学时起,她就趴在在闲置出来的桌子上,摆弄怎么也画不好的图稿,咖啡一杯杯地换上,坐到店铺打烊。
此时靠近玻璃窗的沙发上,长长的头发一段调皮地流泻在白色的皮质靠背外,女人休闲地坐在那里。
言布施穿着细碎的碎紫色长裙,无袖斜肩的款式,露出白润的一段肩膀,手里捧着一杯浓郁的卡布其诺,扎起餐盘里一颗红透的樱桃送进嘴里去,庞若无人地眯起了眼,慵懒的表情,很远的距离里也仿佛能听到她满足地唔了一声。
随着满足的慵懒将窈窕的身子陷入柔软的沙发里去,轻轻地弯腰解去足踝上缚着的高跟凉鞋的带子,脱开了赤足蜷缩在裙下。
完全的自得其乐,周围的一切她都懒得抬眼看一下,好像所有的燥热和拥挤都与她无关。
那样的年代里思想任然惯性老旧的年代里,这样的女人,总是让人难生欢喜,只因她们太难了解,太自我,凉薄妖娆到决绝的地步,并不顾及别人的礼数。
言布施,的确是跟外表如出一辙地乖张自得的人。
天生如此的脾性,她总是习惯于把自己打扮得大胆新潮。
所有尖锐的元素毫无芥蒂地糅合,纳入,彰显出妖娆的脾性,而后,魅惑地散发出一种明媚的忧伤,野性的优雅。
那种明媚中的阴暗正如venus 的作品,大片大片鲜艳的底色中刺出暗黑的色彩,永远是一种刺眼的亮丽,亮丽中带着尖锐的忧伤。
仿佛是一个被命运含在嘴里娇宠之后,又狠狠抛弃的孩子。
无法无天,那样显而易见的叛逆。
一个二十四岁的女人成熟故我地反抗着什么。
午后是她一天的忙碌中唯一可以悠然自得,自我犒赏的时间。
言布施往往习惯于在人群噪杂中浅睡。而后醒来时,往往身上会多一件外套。
就像此刻,女人靠在沙发里,像一只野性潜伏的猫,长长的睫毛匍匐在被热气蒸腾得红润的脸上,丝毫不觉别扭地浅眠。
梦里熹微的感觉,朦胧而又清晰,仿佛那衣服怎样小心轻柔地覆盖上,怎样把她过于□的肩膀和胸前偶尔露出的白皙密密实实地盖住,怎样让清雅的气味拂过鼻尖带出悠扬的风。
女人这样的穿着,很容易引起旁观者的侧目。
男的目光窘迫,女的指指点点。
像是一个被男人疼宠至极的女人,言布施睡得慵懒妩媚,自然而然的散发出着野性难驯的本性。
身上不多不少的那么一件深色的男人的衣物。
即便是炎热的夏天,也总是有一件薄薄的外套。
言布施却总是乐享其成地睡得一塌糊涂,哪怕明知道微抬眼皮就能看见面前的人。
言布施就是独独的那一个连眼皮都懒得掀开,连好奇都不愿施舍的。
他人给予的好坏,从来都不假辞色地,装作无知。
像一朵彼岸花盛开在人气蒸腾的都市
兀自凉薄,大胆地妖艳吐蕊。
谁碰上,谁哀伤。
有人,已经站在命运的路口,哀伤了几个世纪轮回。
言布施惟独不喜欢的声音,比如,现在正在催命一样响起的手机铃声,看了眼屏幕,刚刚两点半。
挂了电话,扭过头去继续睡。
两点五十五的闹铃响起,三分钟冲到大楼,两分钟乘电梯,三点钟准时上班。
衣服被挣扎了掉在地上,言布施捡起来放在沙发上,有没有人认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从来与她无关。
总之,她是急着去上班的。
言布施穿起鞋子拿着很少有正经的女人去买的那种特别艳丽的包包,高跟鞋踩出非凡的水准,如履平地地朝着门外进发。
站在大雨倾盆的当头,言布施长长的柳叶眉一挑,睡得太过了吧,下了这么大的雨都没有听见。
晴空当头泼下来的日头雨,豆粒大的雨点溅湿了言布施的紫色长裙,晕染成深沉的紫黑。
言布施无奈地看了看过往的人群,好吧,豁出去算了。
女人把斜跨的布包套头去了下来,正准备弯腰脱下鞋子,胳膊蓦地被一只手拽住了,而后出于礼貌很快速地放开。
“小姐,用我的吧。”男人清清淡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言布施停下动作,看了一眼伸到前面来的雨伞,指骨分明的手,修长漂亮。
言布施的好奇心也就恰恰地止在这双手上。
毫不推卸地接过,头也不回地只是侧着脸仿佛瞥见了男人的胸前的纽扣,大声娇笑了一句,“不会还的哦!”
那样媚声媚气地笑,和安分守己屋檐下等雨停的宁静气氛格格不入,和这个都市里许许多多固守本分的人格格不入。
女人小跑着的细组足在雨水里溅出透明的水花,碎花裙子飘扬在漫天的大雨里,欢快地在雨里跑出一个妖娆的背影,缩小,定格。
至于身后的目光,被雨淋湿后,总会再次重见天日,被晒干。
☆、chapter2
(那样美丽上挑的一双凤眼,看尽世间一切的肮脏)
超出了两分钟。
言布施蹙了眉,推开会议室的门依旧风情万种丝毫不见慌张。
一屋子的人刚刚坐好。
拉开椅子,坐下,拨了拨被雨水沾湿的头发,双手交错放在面前。对着看过来的人挑了一下眉,点头示意过便不再理会。
“咳咳现在会议开始。”中年男人被言布施看过来的魅惑的目光迟滞了一下,略微的不自在后开始了会议。
言布施未察觉,不经意地扭头收回来坐得还算端正,把不耐烦的神情低到颈窝里。
最不喜欢这种开学典礼式的会议。
“今天主要讨论下一季度推出的品牌服装设计问题,去年秋季的业绩不错,但任然有不足之处,今年公司势必要有所突破。国家政策上放松了对服装品牌国际化的限制”
言布施随意地听着接下来的一番长篇大论。
这绝不是摸鱼打混,只是对例行公事不满。
言布施工作的时候,是极为认真的。
说不上多么敬业,只是对钱来到特别有感情,特别有安全感。
生长在一个权力追逐,利令智昏的家庭,这是她的归宿。
binmei设计团队一直凭着独有艳丽绝伦的品味,在女性服装市场出尽风头。
新颖大胆的设计风格,艳丽绝俗的色彩,或许恰好地诱发了为生活疲于奔命的都市人心里压抑着的原始野性,每每公司都是被挤兑打破限量生产的规定,为高官权贵破了例。
binmei的设计是从几千年来女性服装风格被封建礼教和男权禁锢下跳脱出来的保守走向开化的转变。
改革开放的风吹进中国,扭转的是一个民族掘起的方向。
这种时尚的思潮也在静谧且大胆地挑战着被驯服得妥帖的女人们顽固的思想。
venus,binnmei的首席设计师—— 言布施的另一个代码。
她所有的作品都会印上这样的标签,而后标上纷繁杂乱的阿拉伯数字价码。
言布施喜欢看着那些哀艳顽感的东西疯狂地带着她灵感中喷薄而出的狂野在利益权势中争锋,冲破道德礼教的桎梏,在街头巷尾里铺张覆盖一个个年轻袅娜的躯体,□出女人该有的千娇百媚。
仿佛这个道貌岸然的世界,被她的思想渗透,剥光,逐渐露出原始的丑陋本色。
背后的呕心沥血和多少年的辛酸追逐,都被明艳的色彩吞没掉,被世俗的嘲弄揶揄掉了。
每种东西赤手可热的同时,也必然意味着会遭到更多批判者的围攻。
binmei的风格便是在一阵阵叫骂声中像是毒药一样渗透女人们的视野,逐渐蔓延开来。
指不定某个尖酸刻薄地骂着t台上模特身上过于暴露,不齿设计者的萎靡之风的女人,背地里就偷偷地珍藏了那么一件venus设计的东西。
她的衣服总是在万人喊打中莫名地卖开。
或许这就是人的本性,言布施看着每每销售一空的衣服,撇撇嘴。
有哪个女人敢直截了当地承认自己心里的罪恶。
言布施,骄傲固执地诠释着女人难养的本性。
从来都难以把握她的脾性,让男人看了心里痒痒,却又恨得跳脚。
前一刻还对着你言笑晏晏,后一秒立马就翻脸不认人。
生活是平凡的生活,女人就这么在啁哳地都市中倔强独立地活着,一步步沦落为成为第三类人。
男人,女人,女强人。
走出会议室的门,小职员立马头挨着头私语起来,说这个女人连老总的电话都挂掉,说这个女人种种嚣张。
即便是嚣张的人,也还是被不嚣张的人说了去。
言布施径直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没有听见一般,眉头都不皱一下。
我不想刚好这个性子,刚好努力地生活,恃才傲物的罪名,我担当不起。
可是既然扣得严实了,就不必扯得头皮生疼地徒劳挣扎。
横竖我除了我的设计,我不在乎什么。
你们不过都是为利益流转的人。
办公室有两间屋子,外头是整齐办公桌,刻板端正。
里屋的透光性极好,布置得散漫而随便。
大大的画夹撑开在落地窗前迎着光芒,明亮铺陈折新的纸张,素描的一把铅笔被放在一旁的笔筒里露出尖尖的石墨笔芯,软软的沙发就在靠墙的位置,玻璃桌面上种了一盆仙人掌,浑身绿色锐利的倒刺,往往倒刺旁边的一杯,是女人最爱喝的咖啡。
言布施把窗帘完全拉开,阳光透过天蓝色的玻璃窗缓和了生硬刺眼的力度,柔和不失明亮地照在地板上,妆点在女人的妩媚的脸上。
言布施挽起头发,高高地盘在脑后,抽出笔筒里的一只铅笔别住,另取一只黑色铅笔,总是喜欢用小刀将笔尖削细得要断下来才罢休。
言布施钟爱于用这种尖锐描摹出来的东西,总是带着刮痕的纸张上呈现出她的一次次灵感。
那些尖细的痕迹,是灵感破空而出的冲击。
下笔流畅逶迤,收笔果断有力。
阳光打在娇媚瘦削的脸上,衬出挺直娇俏的鼻梁,上翘的鼻尖宣泄着女人的执着和骄傲,高挺的鼻梁又是天生的狂野难驯。
长长的睫毛翻卷起来,仿佛是拨开了一层流苏的碧波。
那双眸子,专注地凝聚了女人所有的精神和力气,随着素色流转,被灵感牵引着走。
三根指头死死地扣住铅笔,稳稳地落下,急剧地转弯。
哪里需要破入,哪里需要缓和,照着思绪描摹,从来都不按着条条框框去办事。
到底是个随性的人。
言布施总是在这样阳光正好的午后,一杯咖啡,一卷画作,自然忘我,一醉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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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言布施摇了摇酸酸的脖颈,从一地的纸卷中起身。
总是力求完美,所以那么多的挑剔,地上散乱的都是揉捏丢弃的纸张。
一个一个像是烦躁的郁结。
一个下午,一无所获。
言布施想,似乎是该放纵一下了,这样按部就班地生活工作,哪里能真把灵感压榨出来。
拉上窗户,房屋里瞬间就没有了光亮。
言布施忽而什么都看不见,这是一个夜盲症患者的悲哀。
言布施矛盾地既恐慌又喜爱这份自我抛弃的恐惧感吞噬自我。
暗黑的的房间里,一道静坐的人影,女人睁着晶亮的眼,尽管那眼里全是黑暗。
长长的指甲摩挲着下巴,指针安静地行走,带动时间迟滞地卡擦咔嚓地响动。
那种不间断的时间流动的声音,提醒言布施,她的存在。
不一会儿就想到了好去处。
摸索着贴着墙壁走了出去,重获光明。
言布施从来是说了就干的。
于是夜里,就真的摇身一变,满身艳色软香地留恋欢场。
那是北里很少普通人能进去的地方,总是像是一个禁地。
这里有政府的高官,有成功的企业家,有知名的学者。
似乎所有的不为人知都会在这里得以窥见。言布施笑看着从各种繁华名忘里回归原始的人,像是脱了衣服的禽兽。
红色露背的曳地长裙裹住高挑雪白的身躯,身后瘦薄的白皙美背上嵌着一副天使断翅一样弥留的蝴蝶骨,曲线一直蜿蜒到臀部,终是到达顶峰,遮住的布料忽然把膨张的色欲突然掐断了,只能生生留恋目光妄想的地方,煎熬多少人。低低的领口,恰到好处收到丨乳丨/沟出,撑出一方浑圆的饱满。陇起的头发垂到一边,露出尖细的下巴。
这样的装饰走在大街上是无论如何会被喊打的。在这种新旧交替的年代里,言布施总是乐于在风尖浪口上优雅行走。
让妩媚从头到脚侵染渗透了的女人。
一杯绝世佳人在手,言布施细细流连,男人声色犬马的地方总是让人感觉五光十色充满了迤逦遐思。
就像是老上海的夜总会里的绯靡酒色,穿着旗袍的艳冶的孤傲歌姬。
灯光是迷离的晕黄和霓虹,还有墨绿,交替着来。
不是亮色,言布施便喜欢,不是黑暗,她也喜欢。
在这样恰到好处的灯光下,她可以窥探到一切丑陋的东西,却又刚好不会刺瞎她夜盲症的双眼。
言布施似乎一直流连,酒杯里的绝世佳人,只在她扭着头驻足时红唇才垂怜细细地啄上一口。
看男人怎么样色相百态地在一个个年轻的身体上遐想。
看女人怎样风骚入骨地满怀空虚寻找慰藉。
走道上,能听见兽性地嘶吼和放荡的喘息,迷离灯光到达不到的角落里,两个暗影旁若无人地交合。
成丨人的party,永远是这样的单调乏味。
除了做,还是做。
似乎男人和女人,便只有这点用处了。
恰当一些地说,女人还是可悲一些的。
总是不自知地被压倒。
☆、chapter3
言布施走过时,角落里覆在上头的黑影闪过野兽一样油亮的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女人接着柔媚入骨便花招使尽地让男人再次癫狂。
置于那一袭高挑的红衣,只是这场yin靡中的逗点,疗效甚微的起了停顿,只在不经意时断了,而后,肮脏再一如既往地接上。
言布施或许已经习惯了这样旁观者一样欣赏兽性驱使下的人自导自演的戏。
粗黑的长鞭和满室满屋的器具,□萎靡的身体,老者的低吼,少女的哭泣,听在耳里,冲击着神经。
言布施有时候觉得,自己已经无药可救了。
明知道摆在自己面前的东西多么地让她倒尽胃口。还是停不住地去尝试。
只有试过了,见识过了,才不会对自己将要遭受或已经遭受的境遇感到恐惧。
那些灰暗破败的东西像是钻心的虫子,埋在言布施心里最深的地方,要抵抗往事出其不意地阵痛,言布施就逼迫自己无时不刻都活在黑暗里。
一直习惯到,我是真的固若金汤,不会害怕孤独,不会害怕暖阳,更不会让回忆那么轻巧地就勾出我的懦弱。
可是,越来越觉得乏味了呢。
言布施了无兴致地走过一间间房门敞开着的屋子,径直地走向走廊的那端。
尽头站在一个男人,靠着柱子吊着烟卷,吐云吐雾里性感而撩人,穿着时下流行的仿古衣着。
男人其实也可以很勾人的。
但是被勾引的永远不会包括那个女人。
郝坤琛吐出一口烟雾,在朦胧的烟雾里看言布施。
那样美丽上挑的一双凤眼,看尽世间一切的肮脏,白皙纤纤一双素手,画尽极致的狂野。
“觉得厌烦了,就去陪我喝一杯。”一身深蓝色盘扣唐装的男人从雕花的柱子上直起身,亲昵地走过来揽住女人纤细水蛇似的腰,往灯火璀璨是亮处走。
言布施仰首喝尽玻璃杯中最后一点猩红的液体,嘴角总是向上勾起,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被男人高大的身躯挡住了的是一株带刺的玫瑰,顿显娇小像是依偎在男人怀里。
言布施坐在吧台上,要了一杯sangrita(第一滴血),龙舌兰烈性酒种。
郝坤琛勾了勾嘴角,毫不阻拦。
这女人总是大胆地尝试一切激烈的东西。总是比寻常的女子要越出许多的界定。
比如就像现在这样丝毫不觉得欠妥地流连在往往是有了权势的男人和最卑贱的女人集结的禁地。
有时候风轻云淡功名无争,好像她不是生活在这个嗜血的都市。
有时候,却又比谁都厌恨周遭。
郝坤琛有时候会无奈地想,他还是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去顺应她的脾性了。
“最近又无聊了?”男人要了一杯玛丽格诺,坐在一旁,以女人难以察觉的占有性的姿态。
“唔,画了一个下午,全部都是废纸。”言布施皱着柳叶眉吞下一大口辛辣的液体,心中懊恼,却说得云淡风轻。
“有灵感了么?”郝坤霖扭头笑问。
“没,视觉疲劳了,无趣!”
女人而后微笑,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偏着头看了男人一眼,“要不,郝少爷亲自出马来一出香艳刺激些的,那些个真是倒胃口啊。”
郝坤琛低低地笑了,俊美的脸因着邪邪的笑意更加耀眼,男人倾□子靠近言布施,手圈住她的腰,收紧,“也好”
男人对着女人耳语,灼热的鼻息喷洒在女人的耳垂上“你怎么不亲自同我去体会一下那是怎么个销魂堕落法。”
言布施不扭头,看着前方调酒师花哨的技法,抿着唇,饶有兴致,郝坤琛以为被她忽略了的时候,言布施才清清淡淡的一句,“被上也叫销魂?郝坤琛你当然感觉销魂。”
郝坤琛看不到言布施的表情。
若是他能看见,必然会发现那双总是宴宴含笑的眼里,氤氲的满是厌恶。
言布施下了吧台,随着大厅中央里轻歌曼舞的人群,就着爵士舞曲,微醺的缓缓踩着舞步自得其乐开始扭动。
郝坤琛只是这么远远地看着,就觉得被蛊惑了。
呵真是个耐人寻味瞬息万变的女人。
认识两年了,也是说不好就不给好脸色的。
一边的女人瞄见正主走了,伺机占据了言布施的座位,撩人地倾身。
只一会儿就熟络了起来,这样的场合,往往不需要太多共同的话题。
本来□的欲望就是最让这里的男男女女契合欢笑的永恒切入点。
其他的一切在这种场合上都显得苍白无力。
郝坤琛游刃有余地和女人调笑,一张俊美的脸上尽是玩世不恭的味道,此刻的风流仿佛是在弥补他方才的冲动言语。
用他的行动告诉言布施,他还是那个风流潇洒的世家公子。
男人的味道是那种黑夜里饥渴难耐的女人最喜欢的邪气雅痞。
只一会儿,两人便没了踪影。
郝坤琛从来不忌讳怎样去寻欢作乐。似乎和言布施真的成了知己。红颜之交。
明明是最危险易燃的两个人,却真得奇异地擦不出任何火花。
一曲舞罢,言布施从一双双贪婪的目光中挤出来,瞄了一眼吧台,笑意抿在嘴角,拿上放在接待处的坎肩,出了这厌烦之地。
坐在那辆被批判过的奢侈至极的红色跑车奔驰在夜色中,风吹乱了精致挽起的发,女人明媚的脸在乱飞的发中妖艳地绽开,夜灯五颜六色地抛光其上,美轮美奂。
该怎么去寻找灵感。
她曾经尝试着去画那些埋在角落里快要发酵的东西——
废弃的残墟,苟延残喘的人睁着饿得发黄的眼。
地下潮湿的水泥地上一个个躺着吸毒的骷髅身躯,抽搐着挣扎的,满口白粉欲仙欲死的,猥琐着圈在一起,这个社会不为人知的毒瘤。
她想画下那种生命将尽的节奏和旋律。——帮派的拼杀,枪声伴奏的刀子为舞。白色锋利快速带出的血液和内脏,沿着血管割断忽而喷薄的猩红,还有狠狠地撞击下属于人类最绝望的嘶吼。
然后灵感便像从罪恶中滋生出的两生花,一片一片开满了白色宣纸。
当那些发着腐烂的霉味的东西被她的笔触陈列在纸上。
当所有的画面铺陈在纸上的时候,言布施看着看着就感觉冷了,冷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