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们连我临终前这么小的愿望都不能答应吗?”我拉着猴爷和于潞,追问道。
他们相视了一眼,一个向我点头,一个向我摇头。随后两个人又换了一下动作,一个摇头,另一个点头。
我说:“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给点提示行吗?”
周围的空气凝重的让人感觉到了压抑,似乎我的追悼会正在提前提前召开,猴爷和于潞在我身边小声的抽泣,他们的样子像是死者的家属,突然伤口的一丝疼痛传来,我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于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悲切涌上心头,我急切的抓住猴爷的手:“猴爷,哥们儿要走了,下辈子咱再做兄弟吧!于潞,别哭,我……”
“别说了!”于潞的情绪再次被我点燃。她伏在我身上痛哭不止。那样子像是哭丈夫的小寡妇。
其实我是很享受这一刻的,也许只有在这时才能体现出一个人的可贵。不过就在这时,军医来了。他看了看我的伤口,对于潞和猴爷说:“别哭了,子弹只是嵌在他肩胛骨上了,他死不了!”
话音刚落,猴爷和于潞的哭声立时停了。我辛辛苦苦营造出来的温馨气氛烟消云散。我庆幸自己命大的同时,在心底却有一些失落。话说人就是这么矛盾,既不想死,又不想失去那一份感动。不过军医是不会等着我慢慢体会的,由于没有麻药,他就直接拿出工具,在我肩胛骨上扣起了子弹,那感觉就甭提了,还不如死了好受。我本想学着关云长刮骨疗毒的典故,也来个脸面不改色,向于潞展示一下纯爷们的品质,但剧烈的疼痛却让我哭爹喊娘的一通乱叫,于是乎,英雄节气荡然无存。
等做完了手术,于潞和猴爷又过来看我,不同的是他们已经破涕为笑。我看着于潞那标志性的笑容,对她说:“刚才我说的话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于潞听过之后,坏笑着摇了摇头。这让我很失落,我心暗骂这个娘们怎么这么笨。甚至于猴爷都听明白我的意思了,不过这个孙子却不怀好意的问我:“大圣,你丫是不是特后悔这次没死成?”
我说:“你丫先扶我起来,再给我滚犊子!”
正说着话,阿皇跟着于世雄也过来了。显然他寸步不离于世雄,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在看过我的伤口以后,阿皇连说我的命大,因为打我的枪,正是有自杀专用枪美名的南部十四,这种枪的有效射程也就是几十米,而且子弹的威力小,还经常卡壳。所以这种枪一般只能用于顶着自己的脑袋自杀。如果是自杀中遇到了卡壳,那就白白的浪费感情了。不过这还是好的,要是碰到一枪打不死的现象
,那可就是惨了。而我遇到的正是这种情况,虽然我不是自杀,但是由于子弹威力太小,距离也有点远,所以我侥幸躲过了一劫。当军医给我包扎好伤口后,我当然是要找打我的鬼子军官报仇,不过这个想法是没法实现了。因为就在我倒下去的同时,猴爷早就把那丫挺的打成了筛子。
这时的战场也清理的差不多了,大家和于世雄商量了一下,准备先在营地休整一晚,明天一早便出山。对于我们来说,这当然是个好消息,虽然我和阿皇都受了点伤,但总算是把任务完成了。想到这,我忍不住咧开嘴笑了出来。于潞就在我旁边,看到我笑了,她就问:“想什么事呢?”
我说:“想好事呢。”
“什么好事?”
我不怀好意的看了看于潞,坏笑道:“娶媳妇。”
“呸,一天到晚没个正经的时候。”于潞笑骂了一声,追前面的于世雄去了。
第133章 重复的一天
营地还在我们和于世雄见面的地方,那里是空旷地带,也是出山的方向。虽然对于我和阿皇这种伤员来说,在丛林里跋涉两个小时是比较辛苦的,不过每每想到我们离山外又近了一步,我总是能够坚定的迈出下一步。
到了营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下一步就是起锅做饭,准备休息。于世雄并没有把现在是1982年的事情告诉他的士兵,因为他怕引起恐慌。既然是这样我们也不便多说什么,吃过饭以后,由于太累了,我们四个人就在指挥棚里席地而卧,睡了。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我的脸上的时候,我慵懒的揉了揉眼睛,准备起来。不过刚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我吓得浑身一激灵,本能的想要用手撑地站起来。但是耳畔马上响起了威胁的声音:“别动!”
一声暴喝过后,我仔细看了看对方,那人是名东北军的大汉。我想要问他这是怎么回事,这时猴爷,于潞还有阿皇都被吵醒了。他们刚要起身,紧接着又窜过来几个大汉。随后又是几声暴喝响起。
“别动!”
“别动!”
“别动!”
一个脚步声由远而近:“动就打死你们。”
我突然感觉这个声音很熟悉,于是就向他看了过去。这一看竟然惊的我说不出话来。
说这句话的人正是昨天死在战场上的安副连长!大白天的见鬼了?我的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凉意。但这还不是最可怕,当我转身看了一下四周,竟然发现我们并不是在于世雄的指挥棚里,而是身在荒郊野外的丛林之中。
“怎么又回来了?”阿皇不经意的一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看了一会发现这里有些眼熟。辨认了片刻,我终于发现这就是昨天我们和安副连长见面的地方。怎么会这样?我心里不断的盘问着自己。这时安副连长已经走过来了,他看了看我们四个人,问道:“干什么的?”说完,又揉了揉头上的包。
猴爷咬牙切齿的骂道:“你他妈的管得着吗?”
“老子管得就是你!”安副连长一拳打在猴爷的肚子上,骂道:“敢他妈的拿枪托打我!”
我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儿。怎么回事?他不认识我们了吗?于是我只好挤出几分笑容说道:“安副连长,你忘了我们是谁了?”
“你认识我?”安副连长一愣。
“认识,认识。”我满脸堆笑。
“你们是干什么的?”
“过路的。”
“放屁!我看你们是j细!”安副连长又是一声怒骂:“你们怎么会有这个?”他舞了舞手中的三零式步枪。
“这是我们在路上捡的。”于潞回答道。
这些场景和对话是如此的熟悉,我无奈的耸了耸肩。但随后又想到我的肩胛骨昨天已经受伤了。于是我有些后悔,生怕这个动作会带来那种钻心的疼痛。不过事实并不是我想的那样。我的肩胛骨并没有丝毫的疼痛。不但不痛,反而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我低头一看,竟然连昨天军医为我包扎的纱布也不翼而飞了。
我突然发现好像一切又都回到了昨天,安副连长不认识我们,我们也没见过于世雄,更没和鬼子打过仗,也没有受过伤。这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一样,难道这些都是我的梦吗?
正在这时,安副连长的手已经向于潞伸了过去:“哟,这小娘们,我就喜欢这样的!”
阿皇看到他要轻薄于潞,愤恨的向前冲了一步,想要阻止他。但是被旁边的士兵一枪托砸在了后背上,倒了下去。
我的眼几乎要冒出火来,脸上的肌肉不断的乱跳,于是向安副连长威胁道:“你敢碰她!”
安副连长一拳打在了我肚子上。剧烈的疼痛让我弯下了腰,不住的干呕。他看了看四周,向手下挥了挥手:“都带回去,严加审问。”随后我们就被他们押着向北走去。
一路上我们还是走在前面,十几个人举着枪在后面押送。我发现阿皇的腿上并没有伤,也可能他从来就没中过鬼子的枪。于是我越发的感觉自己神经错乱了。就在这时,猴爷边走边骂:“你大爷的安狗屎!你丫装成不认识老子了?这是报复,赤裸裸的报复!”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猴爷也还记得安副连长?看来昨天的事是真实发生过的,但是身后的东北军确实不认识我们,难道是他们神经错乱了,而不是我们?这时于潞和阿皇也向猴爷投来了惊讶的目光。
“你也记得昨天的事吗?”于潞问猴爷。
“大圣为了救你,差点把命搭上,我哪能忘了?”
于潞转回头:“阿皇你也记得吗?”
“记得。”阿皇简单的回了一声,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显然他也不明白事情怎么会这样。
说话间已经到了东北军的营地,还是那群人,还是那个指挥棚,棚里还是于世雄,李参谋和孙副官,他们还是在看着地图,只是他们全都不记得昨天的事了。
“报告,j细带到!”押着我们的安副连长,毕恭毕敬的喊道。
桌子后的三个人闻声,抬头看向我们。于世雄放下手中的笔,上下打量了我们四个一会。便问道:“你们来这的任务是什么?”那浑厚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于潞一脸的惊愕,她反问道:“爷爷,你不记得我了?”
于世雄和那个李参谋听完了,一下子笑出声来。
“爷爷?我儿子才多大?”于世雄根本就不相信于潞的话。
于潞不由得皱了皱秀眉:“你们难道都不记得我们了吗?昨天的事你们都忘了?”
“昨天有什么事?昨天老子才刚到这里!”于世雄朗声大笑,但眼神里却杀机四伏。
“我是于潞啊!你孙女!”
于世雄冷笑一声:“既然不说实话,那留着你们也就没有用了。来人!”
“到!”押送我们的安副连长表情严肃,立正喊道。
“把他们几个拉出去毙了!”
“是!”安副连长吼了一声,转身就去推站在最前面的于潞。
猴爷一听要毙了我们,当时就急了。他向前一窜,把安副连长撞到一边,扭头向于世雄道:“你他妈的,凭什么枪毙我们?”
安副连长被撞得退了几步,伸手就要拔枪。这时孙副官急切的向他吼道:“别,别打!”
指挥棚内一下子又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孙副官。
第134章 再战老虎岭
于世雄一脸怒意,显然在这间指挥棚里,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发号施令,没想到孙副官竟然不知天高地厚的抢了自己的风头,这可能让他很不高兴。于是于世雄沉着脸向孙副官问道:“为什么拦着安副连长?”
“哦……”孙副官的眼睛转了一圈,随后回答道:“我是觉得事情还没有问清楚,贸然杀人不大好。”
我感觉孙副官有点不对劲儿,但又说不上哪里出了问题,总之他昨天是没有说这句话的,难道他对昨天发生的事也有印象吗?于是我开始悄悄的注意着孙副官的一举一动。
这时连续两个通信兵进来。
“报告团长,勘察地形的侦察连与日军交火,三排全部阵亡!”
“报告,我军一营先头部队,已经与日军接火!”
于世雄听后大惊失色,他还是按昨天的战斗部署打发走了两个通信兵,又转身说道:“孙副官记录,民国二十四年,五月二十日,于世雄所部一营于老虎岭与日军交火。”
这次我们四个人还是同样的吃惊,但吃惊不是民国二十四年,而是五月二十日了。因为昨天于世雄说的同一句话,也是五月二十日,也就是说,在他们的记忆里,昨天被抹去了,今天还是民国二十四年,五月二十日。
看着我们吃惊的表情,于世雄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猴爷还是那句话:“现在是1982年!”
于世雄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们,而他身旁的李参谋,也是吃惊不小,但唯独孙副官依然是镇定自若。
李参谋随即又向我们问道:“你再说一遍现在是哪年?”
“1982年!”我们四个异口同声的答道。
然后还是于潞的表演,她从包里拿出《香经》,相册,向于世难讲述他们的家史。而我们为了配合于潞,又纷纷摘下手表递了过去。但就在我摘表的那一刻,我的表同样是指示1982年,五月29日,15点27分。我的脑子一下子更加乱了。难道连我的表都神经了?昨天明明是五月29日,今天应该是30日才对,但我的表的日期指示,却没有前进,反而停留在了昨天。更让我吃惊的是,现在竟然还是15点27分。也就是昨天的一切都是在重演,而除了我们四个以外,所有的人都没有昨天的记忆了。
不对,还有一个人可能和我们一样,从他的种种表现上看,他还是有昨天的记忆,面对发生的一切,他依旧可以泰然处之,而这个人,就是孙副官!
当于世雄把一切都弄明白了,通信兵又来报告:“派去支援一营的三营也和鬼子接上了火。”
于世雄当即表示,先打败了鬼子,再跟我们出山。当然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于潞肯定还是要跟他一起去的,不过我可不想再挨那一枪了。于是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跟于世雄一起去,但这次不会再冒险了,我们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于世雄的安全就行了。
闲话少说,打定主意,我们就跟着于世雄带着二营出发了。当到了老虎岭的时候。部队再次与日军相遇。于世雄还是命令警卫排带着我们撤退。不过这次我们谁也不打算走了,因为大家都知道,再走肯定还会碰见鬼子。于是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四个都留在了战场的后方,等待战斗的结束。
于世雄是指挥官,他当然不会和我们在一起。才安顿好我们,他就直接去了一线战场。于潞还想跟过去,但被我按住了。她不高兴的问我:“你干嘛?”
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后背,意思是,你还想让我替你挡一枪吗?于潞的脸上出现了不好意思的表情,她沉默了一会,向我点了点头,同意不跟过去了。但随即我又想到,为什么我和阿皇的伤会无缘无故的好了呢,想来想去,也只得到了一个模糊的答案,那就是一切都回到了昨天,因为昨天这时我们并没有受伤,所以今天我们才会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
战斗还是那样的激烈,看着远处于世雄,在枪林弹雨中指挥作战的样子,我们都为他捏了把汗。不过出于对于潞的安全考虑,我是不会让她过去的,而阿皇更是不会让于潞去冒险的。但是这样于潞又担心于世雄的安全,最后阿皇为了让她放心,只好担起了保护于世雄的任务。他起身嘱咐我和猴爷看护好于潞,便向战场上的于世雄跑了过去。
我本以为,阿皇依然会帮助于世雄打赢这场仗,就像是昨天一样。不过事实却并不是这样。当阿皇跑向了战场,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和于世雄在对话。我猜想他可能是在向于世雄介绍昨天那个作战方案。过了一会,于世雄以班为单位,集合了队伍。看来我是猜对了。我满心欢喜的等着战斗的结束,好带着于世雄离开这里。但是就在这时,斜下里的山坡上突然杀出一个小队的鬼子,大概60多人。这些鬼子的出现,立时打乱了于世雄的作战部署。刚刚集合的东北军队伍乱成了一团。鬼子在山坡上的歪把子响起来,大批的东北军倒了下去,下面战场上的日军看到东北军阵脚大乱,便发起了总攻,顷刻间,鬼子的掷弹筒发出的榴弹在人群中炸响,混着残肢的血肉,在东北军的队伍中横飞,战场仿佛变成了人间地狱,哭喊声,爆炸声,子弹的呼啸声响成了一片。我和猴爷还有于潞,趴在战场后方,看傻了。
战斗还在继续,我突然发现那一小队从山坡上冲下来的鬼子有些眼熟,仔细辨认了一下,这一队人正是昨天我和阿皇还有警卫排消灭的那队鬼子,也就是说,今天我们没有和警卫排撤退,也没有和他们相遇的机会,所以才给了这队鬼子偷袭的机会。想到这我悔恨不已,如果我能提前想到这些,也许就可以挽救很多东北军将士的生命。
这时正面战场的日军已经冲杀上来,他们和山坡上的那一小队鬼子,对东北军形成了合击的态势,我方的人马一批批的倒下,鲜血流成了小河,这里俨然成为了活人的禁地。榴弹巨大的轰鸣声,和轻重机枪的咆哮,似乎隔绝了一切生命的迹象。于潞伏在地上不断呜咽,她几次想要冲过去帮忙,但都被我死死的按在了地上,因为我知道,从战况上看,现在我们已经回天无术,即便是我们三个冲过去帮忙,也无非是给鬼子机枪塞了牙缝。于是我们三个就这么静静的在远处趴着,半个小时以后,枪声终于停了。
第135章 无休止的一天
战斗已日军的完胜结束了。鬼子们草草的打扫完战场,便离开了这里。这时我们才敢壮着胆子向战场的方向摸了过去。于潞看着成片的东北军尸体,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
日军果然都撤走了,一路上我们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当我们在战死将士的尸体中找到于世难和阿皇时,于潞再也承受不了这么巨大的打击,她除了伏地痛哭,还是痛哭。我和猴爷静静的站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只有让她这么哭下去,哭出心里的不舍,哭出心里的压抑,哭出那份说不清的悲愤,她才会感觉好一点。于是我和猴爷就这么站在成片的死尸中,不知所措的看着于潞。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不知道于潞哭了多久,才缓过神来。我简单的劝了她几句,便和猴爷一起,帮她把于世雄和阿皇的尸体掩埋了。现在这片山林里再也没有让我们留恋的地方了,三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出山。于是猴爷在前面开路,我扶着于潞跟在后面。才走了没多久,猴爷在前面一声大吼,吓了我一跳。我本能的把于潞挡在了身后,问猴爷怎么回事?
只见猴爷举着根大棍子,向草丛里喊道:“出来!”
草丛一阵的晃动,却没有人答言。
猴爷可不管那么多,他抡起棍子来,照着草丛里就是一下。就听里面哎呦一声,窜出一个人来。我定睛一看,这个人正是孙副官。
“怎么是你?”猴爷有些吃惊。
孙副官一脸惭愧:“是我。”
“你他妈的怎么没跟着你们团长上前线?”
“掉,掉队了。咳,咳。”
“放屁,我看你是怕死!”猴爷一脸怒意。
我走过去拉了一把猴爷,其实猴爷这么说确实有点过份了,我们何尝不是因为怕死才没参加战斗。不过即便是这样,我也相对鄙视孙副官。起码我的怕死,是为了保护于潞的安全,而且这也本是不属于我们的战争。
猴爷一直怒目而视孙副官,这让孙副官有些不知所措。我劝说了他几句,便邀请孙副官和我们一起离开,但他摇了摇头,说什么也不同意。猴爷本来就不想和他同行,看到孙副官拒绝,猴爷拉着我和于潞扭头就走。临走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昨天的事情,于是便回头向孙副官问道:“昨天的事你还记得吗?”
“不,不记得了。”孙副官红着脸摇了摇头。
“哦,那就算了。”其实我已经在孙副官的回答里找到了答案,既然他不肯说,那我也就没必要再追问下去了,毕竟这事已经和我们没有关系了。因为等我们出山以后,这里发生过的事情,我们就可以当成完全没发生过,而于世雄他们到底为什么不记得昨天的事了,我也就没兴趣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大家的心情都不好,所以都闷头走路,速度也快了很多。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我估计了一下,我们已经走出了五十多里山路。照这个速度走下去的话,预计再有两天的时间,我们就可以走出这座大山了。
看着天色不早,猴爷找了块相对干净的地方,停下来,准备在这里过夜。于潞的心情一直不好,吃了些干粮后,她就沉沉的睡去了。我和猴爷聊了会天,看到山林里面静悄悄的,估计也没什么危险,索性也躺下睡了。然而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一切又都变了。
“别动!”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我的脑袋。我仔细一看,又是安副连长。
“别动!”
“别动!”
“别动!”
又是三声吼声,不过今天多了句,“我靠!”
那是猴爷喊得,因为他看到了身边的阿皇,我明白他这一眼的感受,因为我要是也站在阿皇身边的话,我也会这样。
“你怎么又活了?”猴爷问阿皇。
“我什么时候死过?”阿皇冷冷的回答。
“昨天!”
“昨天我只是腿上挨了一枪,没那么容易死。”阿皇还是面无表情。
我心里说,不对呀,昨天我和猴爷明明是把阿皇和于世雄一起埋了啊,阿皇怎么会说他只是腿上中了一枪?
这时安副连长走过来,一边揉着头上的包,一边向我们问道:“干什么的?”
猴爷刚要骂街,但刚一张嘴,就又闭上了。我猜猴爷肯定明白,他一但说了,“你他妈管得着吗?”安副连长肯定会给他一拳。
于是安副连长看我们谁都不回答,就又问了一遍:“你们是干什么的?”
还是没人回答。
安副连长火了,照着离他最近的猴爷就是一拳:“说话!哑巴了?”
“你妈的!”猴爷也急了:“说也打我,不说也打我,还他妈让不让人活了?”
安副连长显然没明白猴爷是什么意思,他呆呆地愣了片刻,旋即又问:“快说。”
我只好像背台词一样,对他说:“过路的。”
猴爷与安副连长异口同声:“放屁!我看你们是j细!”
安副连长看着猴爷一愣,显然他不明白猴爷怎么会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而后他又晃了晃手中的三零式步枪,问道:“过路的能有这个?”
于潞也是有些无奈的说:“这是我们在路上捡的。”
这些话我们都连着说了两天,当然是索然无味。不过安副连长背台词却背的很起劲儿:“这小娘们……”话还没他的手又伸向了于潞的脸蛋。
我怕阿皇又急眼,又会白白的挨上一枪托,于是急忙向周围的几个东北军士兵吼道:“还不都把我们带回去,严加审问?”
话刚一出口,安副连长的手停在了半空,他愣在原地,不明白自己的词儿怎么让我给说了。“对,把他们都带回去,严加审问。”
一声令下,我们四个又被压向了部队的营地。路上我问阿皇:“昨天的事你不记得了吗?”
阿皇说:“记得。”
“那你给我说说。”
于是阿皇就把记忆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告诉他:“那是第一天的事情,我是问你昨天发生的事情。”
这下阿皇茫然了。我突然明白阿皇已经把昨天的事情忘了。不过这样也好,毕竟被鬼子打死,这不是个好的回忆,忘了就忘了吧。
说话间又来到了营地,又是那间指挥棚,又见到了于世雄,孙副官和李参谋。于是前两天的事情再一次重演。
不过,我在回答的同时也从心底害怕了,因为我不知道这样无休止的一天,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儿。
第136章 孙副官
当见到于世雄后,于潞当然是大喜,因为她爷爷还活着,所以她又看到了希望。于是她快速的向于世雄讲清了事情的经过。这时通信兵再一次来报信:“侦察排全体阵亡,一营先头部队与日军交火。”
于世雄听完又要带兵出击,但这次我们死活也不让他去了。因为这场战争本就不属于这个年代,更不属于我们。现在我们的任务是带于世雄出去,而不是跟着他在这里打仗。在百般劝说下,于世雄终于同意和我们离开这里。他让通信兵去招一营回来会合,并带着二营跟着我们向山外进发了。
这一天过的非常简单,除了赶路就是赶路。当天色渐晚的时候,于世雄安排好扎营,大家草草的吃了顿饭,就昏昏睡去。但当我们一觉醒来,一切又再一次重演了。我还是被黑洞洞的枪口顶着脑袋,还是安副连长,还是那段对话。还是回到指挥棚。所有的人还是没有了记忆,除了我,猴爷,还有于潞。甚至连阿皇的记忆也只停留在了第一天。我无奈的发现,无论怎么样,我们都会走向同一个起点,但我就是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是向于世雄讲述现在是1982年,还是前几天的老话。当把事情解释清楚了,于世雄再一次带兵投入了战斗。这次我们谁也没拦着他,因为我们知道,不管战斗的结果怎么样,一切还是会回到原点。我害怕了,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才能逃离这个怪圈,我的表还是指示在1982年五月29日,我现在多么想让他向前跳一个数字。那样我就可以逃离这恐怖的一天了。
于世雄已经带着二营赶赴了老虎岭的战场,我们四个留在了营地。怎么办?这是我们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就在我们商量的时候,不远处一个人影闪过,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是孙副官!”猴爷的眼最尖。
我仔细看了看:“是啊,怎么会是他?难道他没跟着于世雄一起去老虎岭吗?”
想到这,我们四个都躲进了草丛。这时孙副官正在从战场的方向,向回走。他的样子有些慌张。猴爷刚想跳出去抓住他,但被我按住了:“嘘,看看他要干什么?”
孙副官回到指挥棚,一会就又出来了。不过这次他手里多了把剑--木剑。看着他又向战场的方向走了回去,我们四个才出了草丛,在后面悄悄的跟上了他。
到了离老虎岭不到两里地的地方,孙副官停了下来,坐在路边休息。我们只好再次进了草丛,在远处静静的盯着他。这家伙一坐就坐到了天黑,老虎岭方向的枪声已经停了,于世雄所部没有人回来,看样子又是全军覆没了。但孙副官的脸上却一点也不着急。我们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草丛里的湿热让人有些难奈,猴爷连孙副官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我劝说猴爷:“小声点,别让他发现了。咱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呢!”
猴爷这才停止了嘟囔,又趴了下去。等到月上中天的时候,孙副官终于动了。他捡起木剑,向老虎岭方向走去,于是我们也跟了过去。老虎岭上的战场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日军的尸体早就被收走了,这里遍地都是东北军的尸体,密密麻麻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了一片,在惨淡的月光下,让人看着就头皮发麻。这时孙副官踏着战友们的尸体,走到了战场的正中,他舞起手中的木剑,口中念念有词。
“这孙子要干嘛?”猴爷一脸迷惑的看着我问。
“我怎么知道?看看再说。”
话音刚落,一阵阴风吹来,让人不禁打了几个冷战。
猴爷惊呼:“我靠,妖法!”
“扯淡,你丫消停会儿行吗?”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孙副官。
于潞这时插嘴道:“猴爷说的没错,这家伙好像是在作法。”
“不是吧?”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随着孙副官不断的舞剑,风声越来越大,木剑的周围产生了一团白蒙蒙的光,这难道就是妖法吗?孙副官这么做到底又是为了什么?此刻的我脑袋上全是问号。
剑身上的白光越来越大,开始只是照亮了孙副官自己,渐渐的,白光照亮了他周围一米有余的地方,随着他舞剑的速度越来越快,风声也越来越大,剑身上的白光慢慢大盛,直到照亮了整个战场。
我以为战场上的死尸会在白光的照射下发生什么反应,但恰恰相反,随着白光暗淡下去,什么异常的事情都没有发生。白光在木剑身上消失了,周围再次暗淡下来。孙副官收起木剑,走到一颗树下,席地而坐,双腿交叉盘膝,看样子是在打坐。我看着这一切更是一头雾水,看他打坐的姿势,不是出于佛教,就是出于道教。但是他的样子却有些怪异,至于哪里怪异我却说不上来。
这时猴爷小声说道:“妈的,这家伙是个老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猴爷的话让我有些吃惊。
“和尚打坐的时候是双手合十。老道打坐才是兰花指,你看看那丫挺的现在的姿势。”
听猴爷说完,我果然发现,孙副官的手势真的有些像兰花指。
“这不是兰花指。”于潞的声音虽小,但却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这是什么指?”
于潞说:“这个姿势看样子像是聚神。”
“聚神?”我更是不明白了。
于潞接着说:“你们听说过神打吗?就是请神上身。”
“真有这种玩意?”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的。”于潞定了定神,说:“民间有一种法术就是神打,据说可以通过请神上身来施展法术,其实这种法术和我的燃香占卜术还有点渊源,都是出自一种古老的奇术,这种奇术就是茅山术。”
“啊……”我啊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茅山术竟然也是真实存在的?这太不可思议了!于是我向于潞问道:“你怎么知道茅山术是存在的?”
于潞说:“我的《香经》里记载的呀。不过我只知道燃香占卜术是出自茅山术的一个分支,不过书里却对其他的茅山术记载的很少。”
“你确定孙副官用的就是茅山术吗?”
“我也不确定,我只是觉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