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慧摇摇头,“不对,我真的听到了,好像是……”好像是王岳翎的声音,此地是回京城的必经之路,他极有可能会路过这里,想到苏卿去见贺敏之后还约她来这里相会,敏感的她总觉得苏卿在瞒着她做些什么,心头不安之下,庞慧转身下了阶梯。
佳信正疑惑间,忽然听到一阵金戈交击的声音,主仆三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诧异,庞慧不再耽搁,提着裙子欲去看个究竟。
秦启敏锐的听到了前方有厮杀声,皱眉道:“少夫人,前方有人打斗,咱们要不要调头回去?”
苏卿撩开帘子看了眼前方冷森森的树林,“还有多久到古刹?”
“穿过树林约莫一刻钟左右就到了。”秦启抿着唇,回望了一下暂时还没追上来的贺敏等人,有些犯难,前有打斗后有追兵,这该怎么办?
“弃车,我们走过去。”都到这里了断然没有回头的道理,而且看紧跟在贺敏后边的侍卫就能知晓他带了不少帮手,调头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跟个疯子有什么道理可讲,还是能避则避吧。
纪隐还要再劝,秦启却道:“那好,少夫人先行一步,我把马车停进林子里,这林子草木参天,正是个躲避的好地方。”
闻言,纪隐把到嘴的话咽下,跟瑶光一左一右扶着苏卿走进林子里。
贺敏追过来时连苏卿马车的尾巴都没看到,他心急的跳下马车,看着前方的两条岔道,念叨道:“苏卿呢?苏卿去了哪里?跟丢了,我居然把她跟丢了……”
贺宜一路坐着马车过来,飞驰的马车把他颠得头晕目眩,一下马车就见贺敏神色狂躁的来回挪步,忙推着轮椅走过去,劝道:“别急别急,我们有很多人手,可以兵分两路去追她,怀岚,你冷静一点。”
贺宜一边安抚他,一边让身后的侍卫分成两路往两个方向去追,贺敏狂躁的来回挪步,忽然身躯一震,“我听见声音了,苏卿一定在前面。”
他眼睛一亮,连句招呼也不打直直往前飞奔而去,那健步如飞的身影让贺宜一痛,疼爱的弟弟为什么会为一个女人时狂时喜,而他为什么没有一个健全的体魄?永远只能坐在轮椅上追逐着别人的背影,这种感觉简直让人愤恨得发狂。
贺宜拳头紧握,深吸一口气,高喊道:“怀岚,等等!”
紧随的侍卫见状忙上前推他一把,驾着马车赶紧跟上跑得不见人影的贺敏。
王岳翎剑术不精,但他头脑冷静,又因为灰衣人存的拖延之心,身上只受了几道轻伤,对上灰衣人倒没有想象中那副兵败如山倒的模样,但对方死死的纠缠着他,似乎要将他逼出望蛟林,这让归心似箭的他心如火焚,高张的怒火皆数化作战意透过手中的剑狠狠发泄在对方身上。
贺敏循声而来,没看见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儿,却遇上他恨之入骨的情敌,双眼恨火直冒,拔出腰间的匕首,挥着刀子冲了上去。
贺敏突然杀入战局,让王岳翎始料未及,为了躲避他凶狠的一刀,他旋身一避,灰衣人收剑不及,王岳翎的手臂顿时多了一道深刻的剑伤,他闷哼一声,一手捂住流血的手臂,怒道:“贺敏!你疯了吗?”
“哈哈,你受伤了,真好,真好,今天你注定要死在我的手上!”贺敏张狂的笑了一声,眉眼一狠,挥刀步步逼近王岳翎。
见父亲被灰衣人和贺敏左右夹击,王昀祁急忙推着抱着他的护卫,道:“快去救我父亲啊!他受伤了你没看到吗?”
护卫一边护着王昀祁,一边跟灰衣人缠斗,早就分身乏术自顾不暇,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去救王岳翎,只能苦哈哈的道:“小少爷,大人既然吩咐我保护你,我就一定不能辜负他所托,你可千万别推开我,刀剑无眼,没有人保护你会受伤的。”
贺宜闻声而来便看见贺敏在一阵刀光剑影中穿梭,心脏都快吓停了,赶紧呵斥道:“怀岚!快回来!”他转头呵斥了一声,“没看见二少爷有危险吗?还不快把他救出来!”
侍卫不敢耽搁,将他推到安全的树林下后,拔剑杀入战局。
马车内的苏语发现看守她的人全部加入了前方的厮杀中,眼里闪过一丝欣喜,用脚尖夹起茶几上的茶杯扔在毯子上,包起来用力敲碎,捡了一块碎片藏在手里缓缓割开腕上的绳索。
王岳翎一行只有区区六七人,对抗灰衣人本就力量悬殊,这下又有贺宜另一队侍卫加入,气力难继,身上再添数道剑伤。
庞慧本意只是来看看是不是王岳翎回来了,听着阵阵的厮杀声,她不敢太靠近生怕被牵连,可是没想到远远的就看见贺敏也在里边,还跟王岳翎杀红了眼。
心惊肉跳之余,挂心不见人影的苏卿,庞慧急得团团转,朝王岳翎喊了一声,“不要再打了,卿卿不见了,一定是贺敏把她藏起来了,你快派人去追啊!”
不怪乎庞慧会这样想,贺敏先是约见了苏卿,然后又出现在这里,还跟王岳翎杀得难舍难分,不是他把苏卿藏起来然后欲杀掉王岳翎独占她是什么?而且看贺敏如今的行事只怕早就失去理智了,大着肚子的苏卿在他手里实在危险。
庞慧虽有三分胆色,但看见这么多人拿刀拿剑一脸凶狠,生怕那些人牵连到她这个无辜,话一喊完之后便快速的钻回马车里,让车夫驾车离开,眨眼间便消失在了树林里。
王岳翎一愣,苏卿被贺敏藏起来了?他怎么敢?
贺敏红着眼,见他居然愣神了,狂笑一声,手里的匕首用力往他胸膛一刺!狰狞道:“王岳翎,去死吧!”
冷刀反射着致命银芒,王岳翎急忙回神,贺敏在他不在的这段期间依旧纠缠苏卿,对她百般觊觎,现在还敢对她下手,闵嵇的抢夺让他输得彻底,贺敏还在后方虎视眈眈的觊觎她,这两人简直将他这个苏卿的正牌丈夫视若无物!
“贺敏!我要你为今日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王岳翎心头怒火难消,袖手下的长剑蓄满极致的杀意刷的一声撕裂空气,长剑瞬间穿透贺敏心口!
同一时间,贺敏也将手中的匕首刺入王岳翎的胸膛。
可精巧的匕首终究敌不过长剑的锋芒,王岳翎一剑将贺敏穿透,贺敏的匕首却才刚刚刺入王岳翎的胸膛。
“不!怀岚!”亲眼看见疼爱的弟弟被一剑贯心,贺宜心如刀绞,目呲欲裂,心神俱荡间,唇角溢出一抹血红。
这一声凄厉的喊叫惊起树梢上一片飞鸟,苏卿脚步一顿,心中似有所感,但贺敏几次三番对她纠缠不休,实在让人厌烦,这样也好,她耳根清净了,他也能从这世间的情爱枷锁中解脱。
瑶光左右看了两眼,眼睛闪闪发亮道:“姑娘,我好像听见有人喊姑爷的名字,他难道也在这附近?”
苏卿当然也听到了王岳翎的声音,可现在这个当头,苏卿还不想跟他见面,正想摇头装作没听到,瑶光却一脸兴奋的跑出了林子,苏卿皱眉,“瑶光,外边刀剑无眼不要乱跑。”
瑶光一咬唇,回头道:“姑娘,我就是看看,一会儿就回来了。”
苏卿心知她挂心王毅白,这对小情侣分开将近半月,瑶光会这么心急也在情理之中,不放心这个冒失的丫头,苏卿拍拍纪隐的手跟上瑶光。
密林中遍布着半人高的象草,走动间极易发出沙沙的响声,为了不打草惊蛇,瑶光猫着腰小心翼翼的扒开象草,听着越来越清晰的厮杀声,心里既害怕又有一股即将见到心上人的紧张之感。
她悄悄扒开象草,露出两只眼睛滴溜溜的往前方看去,当看见一剑穿心的贺敏时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见王岳翎也受伤了,焦急的眼神到处找寻着,期盼能见到那个身长玉立的俊朗男人,可找寻了一圈连王毅白半个人影也没看见,别说他了,就是王毅蓝也不见人,就在她失望的收回目光时,前方土地上裹着黑布浑身沾满灰土的躯体让她如遭雷击!
苏卿弯腰过来,见瑶光呆呆的看着前方,动也不动,眉头一蹙,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问道:“你这丫头,看什么这么入神?这不是什么好地方,快离……”话未说完却看见了瑶光一脸泪水。
苏卿立即就想到是不是王毅白出事了,赶紧掀开前面的象草,眼神锐利的梭巡一周,同样看到了那个落在土地上的躯体,五官依旧那般俊朗,可双眼紧闭,面露死灰之色,身上覆着黑布倒在地上,任由尘土袭身依旧一动不动,僵硬得似一块冰雕,这样的人,还是活人吗?
虽知此行凶险,可没想到牺牲的是王毅白,苏卿叹了一声,揽住了瑶光的肩头,瑶光反手抱住了她,将脑袋埋在她的脖子里,哭得浑身发颤却始终没发出一点声音,滚烫的泪水烫得苏卿心头一疼,却只能拍着她的肩膀,无声的安慰。
贺敏喷出一口鲜血,呆呆的看着穿透胸口的利剑,再看一眼王岳翎胸前的匕首,凄凉一笑,“我,连这个也输给了你……”
身上多处伤口让王岳翎脸色发白,看着贯穿贺敏心口的长剑,深知这样的伤势难救了,虽觉得杀了他有些鲁莽,但是能报夺妻之仇实在解恨!
就在他要抽回长剑时,贺敏却似疯了一般,不顾穿过心口的长剑,往前大踏了一步,用尽全力将手里的匕首刺进他的胸膛!
“就算是输!我也要你陪葬!我得不到苏卿你也别想得到!”血液狂肆飞溅,将贺敏周围数尺之地染得血红,他却仿佛没有察觉般,睁着一双偏执的眼睛,往前踏了一步,匕首又没入胸膛半寸。
“父亲!”王昀祁看着这一幕魂飞魄散,推开护卫朝他冲过来。
王岳翎闷哼一声,唇角溢血,松开手里的剑柄往后一退,哧的一声,匕首从胸膛上拔出,溅出三尺鲜血,皆数泼在贺敏脸上,王昀祁及时赶到,扶住了王岳翎。
“父亲,你怎么样?你不要死啊,我带你去看大夫。”王昀祁捂着他血流不止的胸口,泪眼朦胧的哽咽道。
王岳翎脸色惨白,额上不断冒出冷汗,看着儿子流泪,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
感受着那血的热度,贺敏狂笑三声,却因为没有王岳翎握剑的力量撑持,整个人往后倒去。
“怀岚,怀岚……”贺宜从轮椅上跌下,一双含泪的眼注视着那抹倒下的身影,眼眶通红。
好不容易割开绳索,苏语透过车窗仔细看了眼外边的战况,虽觉得惨烈,但好歹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受伤的两人身上,正是逃走的好时机,便小心翼翼的从马车上下来,准备逃之夭夭。
但不幸的是,侍卫为了方便看顾两人,将贺宜的轮椅推在马车旁,虽隔着一段距离,但毫不影响贺宜发现溜走的苏语,想起贺敏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完全就是苏卿害的,苏语身为她的妹妹,怎么能不让他恨火燃烧?
“该死的苏卿!我也要你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滋味!”贺宜面庞狰狞,手在地上抓了块石头狠狠朝苏语砸去!
苏语暗道不好,加快脚步逃跑却被石头砸中,她惨叫了一声,因为石头带来的猛烈冲击让她砰的一声撞上树干,霎时间头破血流,滚落在草丛中不省人事。
解决了苏语,贺宜喘了两口气,不再耽搁,拖着残疾的双腿朝贺敏爬去。
苏卿被那声惨叫惊到,放开瑶光,拔开象草却始终没看见苏语的身影,倒下的贺敏被侍卫们扶着,他似有所感般朝苏卿的方向看去,当濒临涣散的眸子对上那双美丽又冷静的眼睛,倏然一亮。
他看着苏卿,伸出那双沾满血腥的手,似乎这样做能离她近一点似的,他眼含渴望的看着她,尽管汹涌溢出的鲜血让他语不成调,却依旧呢喃道:“……如果,如果我死了……你……你会记得我吗?”
苏卿见他浑身抽搐却依旧执着的看着她,那目光太过执拗,生命已经走到尽头却还迟迟等着她的答案,仿佛那是他一生的期盼,苏卿嘴唇一抿,垂下眸子没有说话。
贺敏还没等到她的答案,伸长的手已经无力落下,瞳孔如一缕轻烟般渐渐涣散却始终不肯闭眼,死死的看着苏卿的方向,似不甘又不舍。
贺宜眼眶的泪随着那只垂下的手一同落下,他哀痛的爬到贺敏身旁,嚎啕大哭,“不要死啊……怀岚……”
苏卿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她拉起瑶光的手,轻声道:“走吧。”
此情本是风与云,风轻云渺不相集,一朝天变风云起,恨风恨云亦恨情?不如随风散去,拂作长天晴空万里。
王岳翎捂着伤口,趁着贺宜哀恸的时候,让剩余的护卫带上王毅白的尸体趁乱离开,贺宜抬起头,死死的瞪着他,怒吼道:“王岳翎!我要你为我弟弟偿命!”
贺宜一声令下,侍卫提剑而起,一脸肃杀,冷冷的剑芒对着王岳翎等人,杀意腾腾,誓要王岳翎以命抵命!
倏然,林路弥漫起滚滚黄沙,马蹄声响彻如雷,踏踏奔至众人面前,正是寻苏语而来的二皇子。
神情肃穆的侍卫奔至众人面前,呵斥道:“二皇子在此,收起利器,不然以以下犯上罪名论处!”
贺宜看着面前无情的铁蹄,带着皇室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威仪,心头的不甘让他浑身发颤,喉头一甜顿时又呕出一口鲜血,巨大的打击让他终于支持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大少爷!”侍卫们惊喊道。
二皇子从马车上下来,急急忙正四处找苏语,当沿着树上的血迹找到落在草丛里的人时,赶紧喊道:“快来人啊!快请御医!不对,赶紧把她救出来!”
闻言,侍卫七手八脚的把苏语从草丛里抬出来,二皇子指着自己的马车,“快快,抬进去。”
王岳翎失血过多,神识不清,见二皇子忙着自己的事没空搭理他们,快速离开了树林,根本没去看那个被抬上马车的少女跟他心心念念的妻子有三分相似。
两方人马,各自往着相反的方向走去,这一擦肩,错过的便是一生。
步行至古刹前,苏卿带着二婢缓步踏上阶梯。
“冉罗,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先在这间寺庙休息一下吧?不然没到京城你就要先挂了。”
“京城就在眼前了,不能休息。”
尽管声音嘶哑得让人分辨不清,可苏卿还是听出来了,她立即回头看去,在古刹前路过的人似有所感应,亦是抬头一看。
俊美如天神般的面庞稍显憔悴,眼睛血红,下巴长着青青的胡渣,略有些不修边幅,穿着一身熟悉的黑衣,身形高大伟岸,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想起他丢下她离开这么久,苏卿眼眶微红,吸了吸鼻子,委屈的喊道:“闵嵇……”
------题外话------
文写到这里,夫妻俩重逢,后边基本就没什么事了,完结得刚刚好(我是这么认为的),明天放番外,有些事情会在番外交代清楚~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章节目录 番外 幸福的真谛
闵嵇在脑中勾勒过无数次两人重逢的画面,可就是没想到会在意外的场景意外见面,这种突然袭来的狂喜让他一时连呼吸都忘记了,站在原地贪婪的看着苏卿,深怕这只是一场幻觉。
苏卿见他还傻愣愣的站在那里,恼怒道:“你到底过不过来?!”
闵嵇一个激灵,回味了一下这声娇喝,旋即风一般冲上阶梯,奔至苏卿面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手掌摸着她的头她的脸她的肩膀,一再的确定面前是个活生生的人,他狂喜道:“真的?宝贝真的是你?”
确定面前之人就是苏卿,闵嵇一个打横抱起她冲进古刹里,一下子不见了踪影。
瑶光眼睛红肿,傻傻的看着这一幕,后知后觉道:“他,他把姑娘抱走了?”
纪隐勾起唇角,欢喜的道:“是啊。”
瑶光哦了一声,随即惊呼道:“他把姑娘抱走了!这怎么行?”
“放心吧,他会回来的。”
闵嵇在古刹里七拐八拐,那模样好像在自己家里那般熟悉,其实他才第一次来这里,跟苏卿重逢的狂喜还未退去,他现在整个人都是晕呼呼轻飘飘的,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急切的想找个安静,没有人可以打扰的地方,好好看看他怀里的珍宝,好好跟她说一下话。
古刹就这么大,他抱着她绕来绕去把她都绕晕了,苏卿扶着脑袋,喝道:“停,停下!”
闵嵇一个急刹车,身躯晃了一下,赶紧问道:“宝贝,怎么了?”
“放我下来。”
闵嵇摇摇头,“不,不放,以后再也不放开你了。”
他用长出胡须的下巴蹭着她的额头,飘荡的心似乎在这一刻归了位,一切都是那么的安定温暖,闵嵇贪恋这样的感觉,不由将她抱紧了一些。
这一动作让苏卿隆起的肚子紧贴上他的胸腹,闵嵇身躯一颤,低头看去。
苏卿身上披着厚厚的鹤氅,她人身量娇小,被鹤氅一盖当然连身段也看不到,刚才看见她时他都没注意,这一看便看见了她隆起的肚子,圆鼓鼓的,让闵嵇心头软成了一滩水。
他随意找了块石头坐下,把苏卿放在腿上,伸手摸向她圆圆的肚子,小小的圆圆的,却带着一股坚韧的力量,闵嵇的眼神在这一刻温柔到了极致,“这就是我的孩子吗?真好……”
苏卿靠在他的肩膀上,抬手覆上他的手背,一起抚摸着腹中的生命,温柔道:“是啊,他就是我们的孩子,闵嵇,你开心吗?”
闵嵇让她背靠着他的胸膛,将她紧紧环在怀里,道:“开心,我的身边有你有孩子,我很满足很开心。”
“可是我做了让你不开心的事,你会怪我吗?”苏卿靠着他的胸膛,幽幽的问道。
说起这事,闵嵇将她身子一转,啪啪在她屁股上拍了两下,沉声道:“不说这个我还不生气,你这小东西居然自作主张做出这种决定,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苏卿摸着屁股,委屈的咬着唇,没有说话,眼睛极快的积蓄起汪汪泪水,闵嵇一看她这扁嘴的小摸样就心软了,赶紧帮她揉着屁股,轻哄道:“哎,是我的错,我气糊涂了,不该打你,疼不疼啊宝贝?”
苏卿吸了吸鼻子,委屈道:“我怀着你的孩子,你还打我。”
闵嵇在她脸上亲了两下,哄道:“是我不对,我不该打你,要不让你打两下出气?”
“那我也要打你屁股。”
“……”
“让不让我打?还说什么要给我洗脚给儿子洗尿布,原来都是骗我的!”苏卿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闵嵇宠溺的看了她一眼,笑道:“好好好,给你打,等一下脱了衣衫,你想打哪里都行。”
苏卿一怔,脸上闪过一丝羞恼,正想开口呵斥,转念一想他在鞑靼那种地方肯定比她在京城还要孤单,两人本就是亲密无间的夫妻,她又何必要矫情。
思及此,苏卿俏皮的眨眨眼睛,眼里闪过一丝狡黠,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可别求饶。”
那一晚靡艳的记忆涌上脑海,闵嵇心头狠狠一荡,暗哑的道:“我一定会求你不要手下留情。”
苏卿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但青天白日的又是在寺庙里,说这些话总归不好,忙转移话题道:“你回来是不是就不用回去了?部落那边的事交代好了吗?”
“交代好了,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再回去了。”闵嵇吻着她的额头,一手抱着她一手摸着她的肚子,心头满满的都是幸福,尝到如此让人心醉的甜蜜,让他回去那样冰冷又孤单的地方不是要他的命吗?
在这样温馨的气氛里,苏卿不想问‘你会不会后悔’这种问题,笑道:“嗯,那等我回去跟王岳翎和离后,咱们回定州吧。”
闵嵇亲了亲她粉嫩的小嘴,正色道:“不用,你们之间的事已经了结了,他不会再缠着你,我们直接回定州就行。”
苏卿想起刚才看见王岳翎时他似乎很狼狈,照闵嵇这么一说,他必定跟王岳翎谈判过了,闵嵇做事她一向很放心的,“那就好,可是我的东西还在王家。”
“我会让人去拿的,保管一件不落的带回来给你。”他妻子的东西怎么能在另一个男人的手里?别说是东西,就是痕迹他也要完完全全从王岳翎那抹去,凭他也配妄想她?做梦!闵嵇暗自冷哼了一声。
苏卿点了点头,没追问事情究竟是怎么解决的,这事毕竟因她而起,他嘴上虽不责怪但心里肯定不舒服,既然王岳翎都跟她划清界限了,她又何必找不自在。
多天的赶路,浑身的伤口,王岳翎一回到王家就病倒了,而此时的王家实在是麻烦不断,五公主跟王岳琮的j情被人撞破,王夫人甚至还被五公主灭了口,王梣盛怒找上武定侯府要将五公主治罪,武定侯一口咬定王岳琮心术不正,染指他的儿媳,想要惩治五公主,王岳琮就必须先处置,两方争吵不休一度闹上金銮殿,要皇帝评理。
这事还没有结果,贺宜为了帮贺敏报仇,把全部身家献给了大皇子,只求他为贺敏讨个公道,大皇子吞下贺家这个定州第一富商的所有家产,实力大增,心情愉悦之余在皇帝面前自然是处处帮武定侯一家说话,把王岳琮贬成见到女人就腿软的风流鬼,更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大群人证,还把王岳翎杀害贺敏的事捅了出去,要求兄弟俩一同伏诛。
王梣怎么可能让大皇子得逞?别说王岳翎聪明睿智,政绩极为出色,就是王岳琮还是王家的嫡子呢,妻子死了,要是兄弟俩因为这事被一起处置了,那他这张老脸还往哪放?大半辈子的官岂不是白当了?
王梣说通太子求情,又联合了朝中上下的同僚和门生一同说情,风风火火闹了大半个月,皇帝才下令把五公主撵去皇家寺庙落发修行,算是给王夫人的死一个交代了,至于染指五公主的王岳琮则廷杖五十棍,杀人的王岳翎重病在身,又有太子求情,皇帝只将他的官职降了两级便作罢。
这番惩治看似公平,对王家来说实在是不痛不痒,武定侯因为五公主这个不甘寂寞的媳妇丢尽脸面,自然不服王岳琮只被廷杖五十棍这么简单,贺宜一心要王岳翎血债血偿,甚至连全部身家都赔上去了,换来的只是王岳翎降职而已,他怎能甘心?
武定侯跟贺宜都对王家恨得咬牙切齿,当即一拍即合,表面上不敢不尊皇帝命令,私底下却商讨着要如何分裂王家,让王岳翎兄弟俩得到应有的惩罚。
这大半月里,王岳翎在鬼门关饶了几圈回来,一直都是神志不清,浑浑噩噩,躺在榻上根本不知道外边早就变天了,王梣来看过儿子几次,对他身上的刀伤费解之余,也想到了他此去应该不是定州那么简单,见他半死不活的躺在榻上,每回都要恨铁不成钢的骂个几遍才罢休。
那群灰衣人没有想要王岳翎性命的意思,王昀祁被护卫保护得很好,半个月的休养已经让恢复了往日的精神,此时他正坐在榻旁给王岳翎喂药,忽然,原本双眼紧闭的人睫羽颤了一下,王昀祁赶紧放下药碗,惊喜道:“父亲,你醒了吗?”
王岳翎缓缓睁开眼睛,茫然的望着眼前的事物,片刻后才虚弱的道:“昀祁……我回来了吗?这是王家?”
王昀祁让下人去请大夫,一边握住他的手,连连点头,“嗯,是王家,我们回来了,父亲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伤口疼不疼?你已经昏迷半个月了,要是再不醒来我跟爷爷都要担心死了。”
“半个月?这么久了。”王岳翎闭了闭眼睛,忽然刷一下的睁开眼睛,问道:“苏卿呢?她在哪里?”
王昀祁抿抿唇,叹息道:“她走了,我们回来的时候就没看见她了。”
“走了?什么时候走了?唔……”王岳翎一激动,扯到胸前的伤口,王昀祁赶紧按住他的肩膀,道:“父亲你别乱动,你再这样我就不说了。”
王岳翎喘了口气,急忙道:“快说,她是什么时候走的?闵嵇来过了吗?是他把她接走的?”
看他这副焦急的样子,王昀祁深知他要是不说清楚他肯定会更激动,忙道:“父亲你别激动,我说就是了,就在我们回来的那天她就走了,连个口信也没留下,我听说庞二少夫人前一天曾来见过她就上门去问了一下,她说苏卿走了,大概是知道了你写下和离书的事,过几天就有几个人上门来拿着你写下的和离书把苏卿院子里的东西都搬走了,那个院子还因为丫鬟们的疏忽烧了个精光……”王昀祁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王岳翎心头气血翻涌,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有几滴溅在王昀祁脸上,把他吓了一跳,“父亲?你没事吧?不要吓我啊,来人啊,快去把大夫请来啊!”
王岳翎急促的呼吸着,怒道:“我父亲呢?他就甘愿让苏卿离开?她肚子里还怀着王家的骨肉呢!”以往恨不得能除掉的眼中钉,现在却成了挽留的借口,王岳翎心头愤恨,却不得不为之。
“爷爷说那是你写下的和离书,他遵照你的意愿。”王昀祁不忍的道。
什么遵照王岳翎的意愿,还不是因为王家此次元气大伤,苏卿的离去空出了王岳翎正妻的位子,有这么一个拉拢同盟的绝佳机会,王梣怎么可能会把苏卿追回来毁了这巨大的利益,即便她肚子里有王家的‘血脉’,但跟利益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王岳翎心知王梣算计,嘴角勾起一个悲凉的笑,苏卿就像一只飞在空中的风筝,他一放手,她怎么可能还会为他停留?王岳翎自嘲的闭上眼睛,任心头的苦涩将他淹没。
阳春三月,春意盎然,一处奢华大气的宅子外,一个容貌妖媚,梳着妇人髻的女子挺着大肚子正要踏上马车,一双修长有力的手伸过来把她打横抱起,有些责怪的道:“宝贝,要出去怎么也不叫我?挺着个大肚子出门是我要担心死吗?”
马车旁站着的两个婢女对这副场景见怪不怪,见两人上了马车便把车帘放下来,默契的往后边一辆马车走去。
小心翼翼的把苏卿放在锦榻上,隔着衣衫闵嵇低头亲了亲她的肚子,宠溺的摸了摸,苏卿看了他一眼,问道:“刚才我还听瑶光说你出去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两人回了定州,闵嵇在锁相桥区买下一处大豪宅,因为贺宜把身家全部献给大皇子的原因,贺家名下不少商铺都在转让,夫妻俩趁机把贺家的产业全部接了过来,这两个多月有太多事情要处理,闵嵇也颇为忙绿,苏卿这个大肚婆想帮忙,闵嵇却连算盘也不让她碰一下,只让她好好养胎,苏卿无所事事便时常往苏家跑,虽然同在锁相桥区,但闵嵇依旧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每回不管再忙都要抽时间跟着。
“米勒路过定州,我出去见他一面,没什么事当然很快就回来了。”
苏卿挑眉,“他怎么说也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怎么不带他回家住两天?”部落的事在苏卿的央求下,闵嵇跟她说了不少,省略了那几场血腥的厮杀,苏卿知道了米勒的身份,对这个帮助她丈夫的少年颇有好感。
闵嵇把她抱在怀里,下巴蹭着她侧脸,道:“不了,他要去京城,两族言和的重任压在他肩膀上,你想要见他再过一阵子吧。”
苏卿想起他说要两人光明正大在一起的事,叹道:“其实我爹娘也不是不喜欢你,只是一时难以接受罢了,中原跟鞑靼的仇恨不是那么容易能解开的,让你弟弟去跟皇帝谈和是不是太强求了?”
苏卿带着闵嵇回苏家,刘氏等人得知苏卿跟王岳翎和离之后,对苏卿的轻率和任性很是生气,特别是在知道她跟闵嵇早就彼此倾心,甚至早就怀有身孕的事后,气得刘氏关了院子的门拒绝跟苏卿见面,苏治和苏老太太对她的作为长吁短叹,态度也很冷淡,闵嵇从不是个在乎别人目光的人,但为了不让苏卿难做,就算刘氏等人冷眼相待也从没有抱怨过一句,也不曾逃避,只要苏卿想回家他都会陪同,哪怕刘氏指着他的鼻子气呼呼的骂他居心不良也好,他始终以礼相待。
“如果两族能和解,你爹娘的心结或许就能解开,我不希望你每次高高兴兴回去,黯然神伤的回来,要是你父母的释然能你开心,这事就很重要。”闵嵇摸着她的肚子,坚定的道。
苏卿心头一暖,伸手环住他的腰身,在他胸口上蹭了蹭,道:“他们不同意我虽然会伤心,但却不会改变我要跟你在一起的决心,他们不是我,不能把自认为好的决定强加在我身上,如果因为他们的原因就放弃你,那是对我的否定也是践踏了你的真心,我会跟你一起面对,不管前方是什么困难。”
闵嵇心头滚烫,捧着她的脸亲了一口,叹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只是我怎么舍得你伤神,不管什么困难我来解决就好,如果连这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还算什么男人?”
苏卿连连点头,“嗯,你是真男人,我很早就知道了。”
闵嵇眼睛一亮,暗哑道:“那晚上再让我男人多几次,行吗?”
苏卿缩了缩脖子,头咬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要,太累了,不行不行。”
“来吧宝贝,不累的,动的都是我好不好。”
“鼓杵跟鼓,鼓杵虽是出力的那个,可鼓也会出声啊,我也很累的,不要。”
夫妻俩在要或不要中各执一词,据理力争中马车到了苏家,闵嵇趁机一锤定音晚上要让他大展雄风,双眼发亮的把她抱下了马车,苏卿不甘的撇了撇嘴。
进了苏家,苏治不在,苏璨去参加会试了,苏卿去了苏老太太院子,苏卿回来两个多月,挺着肚子回来不少次,苏老太太心里就算有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