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嵇拍了拍身上被女人碰到的地方,提起克巴斯的人头,朝帐外走去,同时发出了信号。
看着闵嵇大摇大摆的从主帐里出来,守兵们呆成了木头,当看见他手里血淋淋的人头时,这种惊讶已经变成惊恐了。
“放下你们手里的武器!追随我的人,我会赐予他金钱和女人,还有永远的安逸!”闵嵇高举着手里的人头,凛凛的身躯如不败战神般屹立不屈,威严的声音传遍四周,响彻在众人脑海。
“是,是冉罗!”离他最近的守兵认出了他英俊的容貌。
“是部落的第一勇士!”
“听说他是首领的私生子……”众人窃窃私语,随着时间过去,守兵们犹犹豫豫之后,缓缓放下了武器,有一个就有两个,不一会儿,几乎有半数的人放下了武器。
克巴斯心性残忍,真正臣服他的很少,但很不巧,营地的守兵中有一部分是他培养起来,对他忠心耿耿的人,见他被杀,短暂的呆怔之后,便怒吼道:“冉罗杀死了首领!你该死!”
“杀啊!杀了他——!”
“为首领报仇!”
守兵们冲上来,闵嵇手里的匕首刀影快若闪电,几个呼吸间便夺去了为首几个守兵的性命,闵嵇身手展露之后,高声道:“克巴斯已死,部落将会诞生新的首领带领你们走向辉煌,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这话说得所有人有些呆愣,看着始终被他提在手里的人头,这才真正意识到克巴斯真的完了,他的辉煌已经过去,闵嵇杀了他,极有可能是未来的首领,他们现在应该效忠的人是他才对,纷纷捡起武器对臣服克巴斯的余孽厮杀起来。
主帐门前的一阵短暂交锋,早就布守在外的骑兵已然杀到,杀伐之声响彻天地。
而在收到信号之后,乌木托这边也开始行动了,巴特族长等人一个眼神示意,身后的族人立刻将其它四个家族围起来,他们一动,答纳尔便浑身警戒,路扎尔两人也不装了,一现身朝他抓去,“答纳尔!你陷害冉罗的仇,今天该血债血偿了!”
答纳尔身形一退,让亲兵守在自己身前,怒喝道:“路扎尔,乌木托,居然是你们!你们居然联合部族刺杀我!不想要纳西里那些族人的命了吗?”
他警戒,却快不过有备而来的乌木托,他大掌一挥,狠狠在他胸口击了一掌,答纳尔躲避不开,生生受了一击,动作慢了下来,乌木托杀气腾腾,哼道:“想用纳西里来威胁我们?也要你有命在!”
三大部族的精锐一小部分困守着其它四族,其余的力量都加入了绞杀答纳尔的队伍中,跟答纳尔的亲兵厮杀在一起,路扎尔和乌木托两人便围困起答纳尔来。
奇森看着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依尔泰族人,怒喝道:“非图老不死!你这是做什么?是要对我萨奇家族发起攻击吗?”
非图,也就是一直跟在米勒身旁的白发老者,他冷哼一声,“你这个叛徒,早早的就对克巴斯投诚,死有余辜!”
“你,识时务者为俊杰,克巴斯有那个能耐,我投靠他又怎么了?你们居然敢杀害答纳尔,克巴斯一定会将你们灭族的!”奇森狠戾的道。
“哼,克巴斯?他要有命在才是,你们注定会成为我依尔泰家族的手下败将,认输吧!”
答纳尔被两人合力围杀,明显力不从心,眼看着亲兵被家族精锐围困,根本脱不开身来营救他,左顾右盼之下,身上又挨了两道,顿时血流如注。
路扎尔哼道:“乖乖束手就擒吧,再反抗我就将你放干血,变成干尸!”
答纳尔恼恨得脸色涨红,他猩红着眼,正好听见非图这番得意洋洋的话,眉眼一狠,突然挺身硬接了乌木托一刀,扑哧一声,胸口被长刀一刺,鲜血喷溅,深可入骨,乌木托没想到他会找死的扑上来,错愕之下,竟被答纳尔一掌挥开,直朝七大部族扑去。
路扎尔见他脸色狰狞朝依尔泰家族奔去,忙道:“不好!米勒你们快闪开!”
“你们居然敢背叛部落!去死!”答纳尔一脸狰狞的怒吼,夺过七大部族中人手中的刀,趁着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切菜般的狠狠剁了几个人,依尔泰族人率先遭了殃,一道鲜血喷到非图脸上。
看着族人一个个倒下,血腥的浆液滴进他的唇齿,非图惊恐不已,看着答纳尔像魔鬼一样高举着刀向他挥过来,他惊叫一声,急忙扯过身旁的人一挡,匆匆向后退去。
米勒看着那刀朝他天灵盖挥来,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路扎尔倒吸了一口气,喊道:“米勒!”
乌木托紧随其上,抡起长刀对准答纳尔背后空门砍去!
答纳尔闷哼一声,手里的刀一顿,路扎尔趁机把米勒救了过来,正要把重伤的答纳尔擒下时,奇森忽然暴喝一声,杀了看守他的依尔泰族人,冲到答纳尔身前,掩护他往帐外走去。
巴特族长看见这一幕,怒喝道:“奇森!你敢!”答纳尔是克巴斯的儿子,部落里有不少人将他当成了顺位继承人,谁都知道今天让答纳尔逃出这里,对闵嵇极为不利,众人今天绞杀答纳尔不仅是想为闵嵇报仇雪恨,更是因为除掉他,整个部落的人心才会向着闵嵇这个虽然是私生子,但是极有能力魄力的继承人身上,一旦他逃走,部落人民心里还会留着一线希望,要是等他杀回来,不排除有人拥护他做首领的可能,放虎归山,显然是他们不愿看到的。
奇森挥舞着巨斧,切菜般杀了涌过来的人,一边往营帐外退去,一边哈哈笑道:“巴特!你以为我是傻子吗?反正留在这里你们一样会杀了我,还不如投靠答纳尔,他才是这个部落未来的首领!”
答纳尔忍着重伤的疼痛,在奇森的掩护下急急退去,因为全心全意把力量集结在绞杀答纳尔这个目标上,除了中央围聚七大家族的势力外,外围根本没做多少防范,竟让答纳尔等人一路杀出了营帐,以他的身份振臂一呼,引来了守兵的全力支援,就在众人以为局面一面倒,将要被答纳尔和那群守兵绞杀的时候,营地外传来了响彻天际的马蹄声。
乌木托抹了一把脸上的血,道:“太好了,是骑兵到了,我们的安全不用担心了,但是不能让答纳尔逃了,我们快追上去杀了他!”
路扎尔一点头,急忙一路往越退越远的答纳尔杀去。
答纳尔眼看着希望来临,转眼间却又完全覆灭,不甘之下,驱使着营地里的守兵围城肉墙,以身为盾,一路杀出骑兵的包围圈,一时间血流成河,肉沫翻飞,以人肉筑成一条猩红的路,助答纳尔等人杀出重围。
奇森浑身浴血,看着身边所剩不多的亲兵,眼里闪过一丝痛心,更多的是滔天的恨意,他巨斧挥舞砍下骑兵的脑袋,将马抢过来,喝道:“答纳尔,快走!快离开这里!”
答纳尔也不客气,一下子跳上马背,众人也知道现在是逃命的黄金时刻,迟了一点点都会万劫不复,纷纷抢下骑兵的马,手中刀枪挥舞,冲杀出去。
眼看着人逃了,守兵却还一个个不怕死的涌上来,路扎尔一怒,吼道:“该死的!你们都去死!”
这一场屠戮,整个主营地的守兵死伤足有三分之二,在答纳尔不要命的突围下,三大家族聚集的骑兵也损失了三分之一,可谓损失惨重,元气大伤。
派出人马全力追杀逃亡的答纳尔和奇森等人之后,巴特族长等人找了个干净的营帐包扎伤口,身处这样的厮杀场面,就算有人保护也不可能完好无损,各大家族的核心人员被误杀了不少,受伤的也颇多,巴特族长就被人砍伤了肩膀,只是相较于身上的伤,被答纳尔逃走一事,更让他心焦。
闵嵇过来就得知答纳尔逃脱的消息,脸色有些阴沉,他的不悦让几大家族的族长心中揣揣,制定好的万全计划明明那般顺利,可出了奇森这个意外,让好好的计划毁于一旦,死伤无数不说,让重要人物之一的答纳尔逃了,还是在他们人数众多的情况下,这多少让各族族长们觉得没脸,本就因为受伤而萎靡的气焰就更加低沉了。
米勒顾不得手上因为避开答纳尔一刀而划伤的伤口,歉声道:“冉罗,对不起,都是我的疏忽,如果不是我这边出了差错,奇森也不可能会帮助答纳尔逃亡。”
闵嵇脸色阴沉如水,能不阴沉吗?他累死累活谋划了两个月,就是为了今天将克巴斯等人一网打尽,拿下部落的统治权,早点完成这边的事,化解中原跟鞑靼的仇恨,回去陪他心心念念的宝贝,如今答纳尔脱逃便意味着他又要付出一定的时间来处理这个祸患,这让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去苏卿身边的他煎熬不已。
不过米勒是三个家族中最支持他的人,不管是骑兵还是命令,他一直都尽可能完成他的要求,这样一个对他忠心耿耿的人,他也不好多责怪,只道:“派人全力追杀答纳尔和奇森,他们必须死!”
“嗯,已经派出精锐了,他们一行人身受重伤,一定不会逃远的。”听他语气虽阴沉,却并无责怪之意,米勒松了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放松之色,忽然狠辣道:“这一次都是非图的错,如果不是他将我推出去,乌木托和路扎尔就不会因为要救我而错失杀了答纳尔的机会,冉罗我知道你很生气,非图就交给你处理了,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我绝无二话。”
少年眼里闪过一道阴鸷的狠辣之色,敢破坏冉罗计划的人,死不足惜!
非图可是依尔泰家族的大长老,在族里拥有极高的地位,这也是众人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杀死他的原因,杀了他会有麻烦的,没想到米勒居然答应得这么爽快,交给冉罗处置肯定尸骨无存,不过现在冉罗已经拿下了部落,有他撑腰,依尔泰族人也不敢把米勒怎么办,巴特眼里精光一闪。
“他人在哪里?”闵嵇脸上闪过一道杀意。
“我知道,我带你去。”米勒扬声道。
闵嵇嗯了一声,回头说了一句,“萨奇家族不能留,一旦奇森召集族里的精锐过来对付我们,损失会更多。”
一直沉默的骆蒙道:“放心,这事我们会尽快处理的。”
闵嵇一点头,跟着米勒走了出去。
*
王岳翎看着手上的信,表情有些高深莫测,王毅白斟酌一番,道:“爷,这个男人会威胁到咱们,可要动手?”他不知道王岳翎跟苏卿两人成婚是因为赌约的关系,他只知道这个男人对苏卿有一种强烈的占有欲,如果他回来说不定会给夫妻俩带来什么异数,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王岳翎揭开炉盖,将手上的书信扔了进去,眼看着白色的纸张湮灭成黑灰,才重新盖上了炉盖,淡淡道:“不用,我不会动他。”
他答应过苏卿不会对闵嵇出手,虽然他不是那种信守承诺的正人君子,可男人跟男人的较量,他不想用卑劣的手段暗算他,更多的是,他自信闵嵇的能力不如他,只有他才是那个最适合拥有苏卿的男人。
可现在,鞑靼出了这样的状况,闵嵇异军突起勇夺首领之位,他归来的日子指日可待,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危机感,不能让他回来夺走苏卿。
“不是有一个顺位继承人逃亡了吗?去通知一下边境的单裘大人,让他帮我一个忙。”王岳翎眼里冷光一闪,沉声道。
王毅白心知他的意思,恭敬的道:“是,我这就去办。”
王岳翎嗯了一声,他这样做不算是动手对付闵嵇,也没有违背苏卿跟他的赌约,当然,要是他们两方争夺中有个什么伤亡,那也是天意。
“少夫人回苏家了?”想起苏卿,王岳翎心头一软,抬头问了一句。
苏卿怀有身孕已经将近四个月了,跟王岳翎相比,王毅白还要看重她肚子里的孩子,笑道:“是啊,少夫人回苏家了,爷要去吗?”
“嗯,备马车。”一想起闵嵇,他的心便格外的不舒服,这种时候他迫切的希望能看见苏卿,只有看见她在他身边,他才会觉得自己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你这丫头,天这么冷怎么还过来?小心别冻着了我的小外孙。”如今都快十二月了,雪都下了几场,到处冷得不行,她知道闺女向来怕冷,但这大冷天的却还时常往家里跑,刘氏知道苏卿是挂念家人的,心里欣慰的同时嘴上不免要数落上几句。
苏卿是在几天前对外宣告自己有孕的,她嫁进王家已有两月,这个时间也差不多了,只是孩子真实的月份骗不了有经验的人,好在现在是冬天,她又怕冷,浑身裹得像粽子一样,不怕别人看出来。
苏卿握着她娘的手走进角门,笑道:“我就知道娘会高兴,听说奶奶还给我准备了一桌酒菜要给我补身子呢,这不就来蹭吃了。”
刘氏咯咯一笑,眼神直往她肚子上扫,笑眯眯的道:“你这丫头,说的好像王家没有给你饭吃似的,这可不行,回头我得好好说说我那女婿,敢饿着我的小外孙,该打。”
听着刘氏打趣王岳翎,苏语开口道:“不对不对,冰山姐夫这么有能耐,是该赏才对。”
“嗐,怎么说话的呢,真是口无遮拦没羞没躁。”刘氏白了苏语一眼,这话是个姑娘家该说的吗?这鬼丫头。
苏语吐了吐舌头,本来就是嘛,算算日子可不就是刚成亲的时候中的吗?姐姐能怀孕,冰山姐夫实在功不可没啊。
但这话在刘氏面前她是不敢再说了,只嘟囔道:“是,姐姐的功劳也大,没有二人合力,也没有我的小外甥。”
苏卿嗔了她一眼,苏语忽然怪叫道:“哎哟,姐姐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会受不了的。”
瑶光在后边听着,觉得这话有些耳熟,想一想自己以前不就这样说过吗?不由扑哧一笑。
苏卿和刘氏二人被苏语的古灵精怪弄得哭笑不得,说笑间,两人已经到了苏老太太的院子。
苏老太太一见孙女,忙笑道:“卿卿来了啊,怎么大冷天的还过来?快过来让奶奶看看,我家卿卿就是有出息,这么快就有好消息了,快来让奶奶看看我那曾外孙。”
进了暖洋洋的屋子,瑶光帮苏卿解了鹤氅,刘氏帮她理着身上的长袄,笑道:“老太太,卿卿才头两月,孩子娇气得很,要知道咱们这么挂念他该折腾她娘了。”
苏老太太一笑,“说的也是,这才两个月呢,卿卿可还习惯?”
米氏坐在一旁,亦是笑道:“不怕不怕,我已经帮你渍了酸梅,连那辣椒我也买回来了,你凡是有想吃的就告诉伯娘一声,伯娘给你弄。”
说到反应,自从嫁给王岳翎之后还真没那么大了,现在都快四个月了,也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症状,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不过在听到米氏说的酸梅时,苏卿眼睛一亮,道:“伯娘真好,我正想吃酸梅呢,没想到你已经帮我渍上了。”
苏老太太听了,笑眯眯道:“哎呀,酸儿辣女,那感情好,卿卿肚子里的一定是我那曾外孙。”
谁都知道生儿子是什么概念,一听苏卿肚子里有可能是男孩儿,屋里的人都笑了,特别是刘氏,直笑得合不拢嘴,主要还是因为王家那个老太婆还没走的关系,如今闺女怀了孩子,又极有可能是男孩,这下闺女的腰板可以挺直了,根本不需怕那老太婆什么。
米氏一听她还真想吃,忙叫丫鬟去拿一些来,闻着那酸梅的味道,众人便是一阵牙酸,可苏卿却吃得津津有味。
中午的时候苏治回来了,他上任也有一个多月了,经过一个多月的磨合处理起事情上来也是得心应手,不过他这官职本就是王岳翎特意给的,轻松又不累,再加上堂堂四品高官王岳翎是他的女婿,连上司对他也是颇为客气,这一个多月自然是过得顺风顺水,意气风发,整个人看起来都年轻了几岁。
见闺女回来,苏治高兴的同时也不免要叮嘱她多注意身体,也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寄予了十分的期盼,苏老太太和刘氏夫妇会这样看重苏卿肚子里的孩子,原因也是因为苏壑还年幼的关系,等他娶妻生子至少也要十多年后了,苏卿这个虽是外孙可也是孙子,当然值得期待了。
而苏璨正在准备来年三月的会试,本来他还想一边帮铺子的忙一边温书的,可在苏治得知他的宏愿后被拒绝了,并强制性的帮他还清了所有赌债,勒令让他安心温书,苏璨也知道自己一边还债一边温书能学到的东西不多,为了不前功尽弃,无奈之下接受了苏治的帮助,暗暗发誓一定要发奋图强日后报答苏卿一家子的恩情,所以这阵子一直在院子里温书,很少出来走动。
一家子正说着话呢,就有丫鬟禀报王岳翎来了,刘氏等人暗暗点头,闺女才在这儿坐了一会儿,王岳翎后脚就跟来了,这不是稀罕她家闺女是什么?
苏卿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她的孩子不是他的,在周围充满庆贺和祝福声的时候,他不应该低调的忙着他的公务,避而不听吗?现在还跟着她回苏家,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不过苏卿转念一想,王岳翎对她的感情或许并不深,所以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到可以影响到他心情的地步,这样一想,苏卿倒不觉得惭愧了,他都不在意,她又何必自作多情?
王岳翎虽算得上半个苏家人,可人家的身份摆在那,除了苏老太太这个辈份大的能坐着,刘氏等人一律站起来象征性的表示一下,王岳翎淡淡一笑,给老太太问了声好便坐在了苏卿身边,道:“回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昨天才下了雪,小心路滑。”
苏卿咔吧咔吧的咬着嘴里的酸梅,有些含糊不清的道:“我是坐马车过来的,不妨事,我听王毅白说你今天有事要忙就没叫你,怎么过来了?”
王岳翎看了眼碟子里的酸梅和吐得干干净净的核,心里好笑之余又觉得不舒服,可他知道迎娶苏卿,孩子这一关是迟早要过的,虽然他在乎的只是苏卿,这个孩子只是附属品,但是看在苏卿的份上,他不会亏待他的。
不过要他真心接受却也是做不到的,只能无视到底。
“听说你回来了,我便赶过来看看,那些事晚一点做也是一样。”
经过这两个月的相处越发让他觉得娶了苏卿是明智的选择,她不会像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女人一样对他满口抱怨,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她安安分分的,知道他忙从来也不催促一句,也不会抱怨他根本没时间陪她,她有自己的空间,每天过得自得其乐,即便不用他陪在身边每天也是高高兴兴的,再说她会管家,会把王夫人耍得团团转,会把下人们治理得服服帖帖,甚至连他那冷冰冰的儿子也不再一脸傲气的跟他干瞪眼,有几次他甚至能看见他跟一般的小孩一样笑得很嚣张很得意,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苏卿抬眸看了他一眼,工作狂什么时候也会说这种话了?真是难得。
在苏老太太这儿用过饭后,苏卿即回了院子歇息,王岳翎说是来陪她,但不过是吃了顿饭就走了,前后只在苏家呆了小半个时辰,刘氏等人也知道他贵人事忙,不会,也不敢对他来去匆匆有意见,而苏卿也不在意,再说了她回苏家还有另一个目的,王岳翎要是在这里她还怎么做事?
“怎么样?秦启打听到了吗?”苏卿见纪隐回来,忙问了一句,刚才她便让纪隐跟秦启出门去找那几兄弟交涉了,马依斯自那次拿了她的信说有事要离开一阵后,这两个月便没有了消息,前几天她听秦启提了一下,说他很快就能回来了,今天趁着回家顺道让纪隐去打听一下。
“嗯,回来了,咱们要去吗?”
“去,让秦启备马车。”瑶光被她打发去找绿意了,正好可以去庄子一趟,至于秦启早在一个多月前便现身以车夫的身份进了王家,不管在王家还是出行都有他保护。
半个时辰后,几人叩响了庄子上的门,一个老汉打开门,见是苏卿忙笑吟吟的把她迎进去,这个地方本来是闵嵇置下来给苏卿待产的,自从决定嫁给王岳翎后这庄子便被苏卿给了马依斯,作为两人联系之用,好在闵嵇当初交代他好好保护苏卿时,庄子也给他留了房间,她把庄子给马依斯倒不算浪费闵嵇的一片苦心。
马依斯还没回来前就告知了秦启等人他的归期,为的就是跟苏卿见上一面,果然才等一天苏卿就来了,不用苏卿问,他开口就道:“你想知道冉罗的消息吧?呵呵,我跟你说哦,他现在可是我们部落里了不起的大英雄,他前阵子大败克巴斯,亲手割下他的人头,英勇的拿下部落首领之位,让整个部落摆脱了克巴斯残暴的统治,他现在可是人人敬仰的大英雄了。”
纪隐和秦启听得都是一阵激动,纷纷朝苏卿看去,她却担忧道:“他怎么样?可有受伤?”
马依斯正想说男子汉流点血算什么,但一想她肚子里还有孩子,便道:“没事没事,小伤而已,算算事情发生到现在也有半个月了,那伤说不定已经好了,不用担心。”他接到消息的时候,听说闵嵇是被效忠克巴斯的那些余孽伤的,不过那些人不是闵嵇的对手,就算有伤也没有大碍,他一点都不担心。
“他的敌人全部铲除了吗?还有没有能威胁到他的人?”苏卿又问道,她心思细腻,也颇擅长谋略,深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道理,他表面上看是成功了,可如果有余孽未除,他并不能算是真的赢了,一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就像彼时的她一样,要是有能力,给他一个当头痛击未必不可。
马依斯讶异于她细腻的心思,一般人听到这样的消息都会很高兴吧,她却有那个心思关心闵嵇身边是不是还有威胁,这缜密的心思真是难得,却不知道苏卿这完全是经验之谈,毕竟重来一次的她就是那个从贺彦卑鄙手段下活下来的余孽。
“嗯,没有,他一个同父异母的兄弟逃了,不过你放心,帮助他逃亡的那个家族已经被冉罗派人消灭了,他们势单力薄,在闵嵇的重重追杀下只是强弩之末而已,蹦跶不了多久的,而且现在的草原冷得刺骨,只怕早就冻死在外边了,威胁不了他的。”马依斯摆摆手,一脸不在意的道。
苏卿想起孤立无援的贺彦最后被她用计处理的事,那个逃亡的人下场估计不会好到哪里去,确实构不成威胁,闵嵇也斩断了他们的后备助力,只要部落里的人不对这个叛徒伸出援手,这人是翻不起什么大浪了。
苏卿舒了一口气,问道:“那我的信呢?你有没有送出去?”现在局势已经安定了,虽不清楚闵嵇下一步该怎么走,可至少他不用再过那种躲躲藏藏的日子,她们也就可以正常联系了吧?
说到这个,马依斯赶紧从怀里拿出封信交给她,不好意思的抓抓脑袋道:“那个,本来这信是想给你送过去的,可我睡了一觉后就忘记了,呵呵。”还好有苏卿提醒他,不然他还要把这事忘了。
苏卿一喜,赶紧拆了信,见到那狂狷霸气的熟悉字迹,鼻子便是一酸,分别几个月从未有这一刻这般想念他。
信里写得很简单,无非是问候他的孩子,叮嘱她注意身体等云云,苏卿能从中看出他对她的思念,但因为遥远的距离让这种感情无法清晰的表达,她知道他一向是个行动派,书信这种东西太单薄了,不足以承受他的情感。
原本她应该高兴的,可她却从信中察觉到几分古怪,他竟对她嫁给王岳翎的事没有提起半句,为什么?
“你有将我的信送出去吗?”苏卿皱眉问道。
“啊,有啊,你给我的第二天我就让人送了,怎么了吗?”马依斯见她一会儿欢喜一会儿皱眉的,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是怎么说的?立刻让人送到他手里吗?”
“这个倒没有,听你说的我也怕影响到他的心情,所以就让路扎尔看情况,等局势稳定了再交给他,难道他还不知道这事?那就奇怪了,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有半个月了,信我是在前天收到的,是闵嵇让线人快马加鞭送来的,那时候局势已经稳定了,路扎尔怎么还没把信给他?”马依斯皱眉,心里有些不安,拖得越久,闵嵇知道的那一刻就会越愤怒,他会不会冲动的杀回来拧断他的脖子啊?
苏卿紧抿着唇,“他一定还不知道这件事。”嫁进王家快两个月了,他却还被蒙在鼓里,想想她都替他委屈。
“要不,要不你再重新一封吧,我快马加鞭让人亲手送到冉罗手上,不然靠路扎尔那个不着调的人还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呢。”
苏卿摇头,“不了,按照他的计划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说不定不用一年呢,赌约既然不会给他造成什么影响,他顶多也是生气我自作主张罢了。”
马依斯想想也是,便道:“那好吧。”
苏卿淡淡一笑,借了笔墨,当即就给闵嵇回了一封信,马依斯妥当的收好,苏卿便出庄子家去了。
刘氏才睡了个午觉,闺女却已经顶着大冷天出门回来了,刘氏当即就数落了她一顿,让丫鬟端来鸡汤给她暖暖身子,一边嗔道:“你这孩子还当自己是小姑娘呢,你如今可是双身子,凡事得注意点儿,头三个月可不能马虎。”
苏卿孩子都快四个月了,已经不用那么小心翼翼了,但听刘氏唠叨,苏卿还是乖乖告饶道:“我知道了娘,我会注意的。”
刘氏勉强放过她,问道:“是了,林妈现在不在你身边,瑶光和纪隐两个丫鬟可忙得过来?要不娘再给你挑几个得力的丫头?”
苏卿成亲第二天林妈的孙子便出世了,因为挂心孙子林妈便跟苏卿告了假,苏卿给了她一笔丰厚的银子,让她回去养老,林妈年纪大了,虽舍不得苏卿,可家里有个小孙子要带,便含泪跟苏卿告别,回乡下老家去了。
苏卿一摇头,“不用这么紧张,应付得来的,娘不用担心。”
刘氏听她说得轻巧,却打定主意要给她身边添几个丫头,堂堂的大官夫人,身边怎么能没十个八个伺候的丫头?说起这事,她又道:“虽说娘这话可能不太中听,说了你可能会不高兴,但娘还是要跟你说,你如今怀有身孕,可不能再伺候男人了,想我怀你的那时候,还不是忍着心里不舒服给你爹抬了一房侍妾,娘知道你跟我那女婿感情好,如果可以娘也不想破坏你们的感情,但规矩就是这样,你要不这样做,你府上那个老太婆也会这样做的,与其让她找个坏心眼的离间你们夫妻俩的感情,还不如由你自己挑选,好歹找个老实的拿捏得住的,将来才不会翻出你的五指山。”
苏卿一愣,她从没想过这问题,因为两人本就是因为赌约才会一起生活的,那个工作狂三天两头睡书房,说是一起生活可也只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罢了,就这样默契中带着疏离的关系,她就要多管闲事的给王岳翎找侍妾?他会不会一巴掌把她扇到天边去?
见苏卿呆愣愣的,刘氏以为闺女伤心了,忙安慰道:“好孩子,娘知道你心里委屈,娘心里也替你委屈,可这是没办法的事,你有孕在身,若是不抬一房侍妾伺候男人,会让人说闲话的,大不了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后把那侍妾打发了,娘这里有避子药,你盯着那妾侍不要让她怀孕了,到时候你想怎么处置都行。”
苏卿回过神来,有些哭笑不得的道:“娘,你知道他那性子,他要是有心的话早就妻妾成群了,又何必孤身一人这么多年,不过你的话我会考虑的,改天我问问他的意思,他要是愿意的话我就抬一房侍妾伺候他。”
这话苏卿倒是说真的,他这人虽冷心冷情,可背地里说不定有什么需要呢,如果是因为她占着他妻子的位子让他施不开手脚,那她这样一提倒是帮了他。
听前一句话刘氏还以为闺女不答应,等她说完,刘氏便欣慰的笑了,只道:“好,你就问问他,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抹开面子跟你要,但是你好歹也要准备着,不过你才两个月,慢慢挑个一两月也没事,瑶光那丫头生得水灵,又跟了你那么多年,如果是她的话,你们……”
“娘,你说什么呢,我是打算让瑶光嫁人的,怎么能给他做妾?”苏卿不赞同的摇头,而且她是看出来了,这个小丫头跟王毅白时常打打闹闹,也不知道两人是个什么关系,她攀敲侧击问了几次,瑶光那傻丫头就只会骂骂咧咧,使劲儿跟她倒苦水,搞得她都糊涂了,对两人她还在观望中,就算瑶光对他没有感情,她也不会让她为妾,这个傻丫头就像她的妹妹一样,她怎么舍得?
刘氏一想瑶光好歹是她看着长大的,虽然她是最合适的人选,可心里那关也过不去,便打消了这个主意,想到她身边还有个纪隐,但是立马就被她否决了,纪隐浓眉大眼是挺俊俏,可俊过头了就少了些女人的温婉秀气,不合适。
“那娘帮你物色几个身家清白性子温顺的姑娘,你要是打定了主意就来找娘,不过这事儿也不着急,先把她放在你房里伺候一阵子。”
苏卿点点头,道了声好。
在家里呆了两天,苏卿才慢悠悠的往王家赶,才踏进府门,便被恶婆婆的人请了过去。
“王夫人这么有兴致找我谈心啊?不过只是聊天那多没兴致,要备齐瓜果点心才好,是了,去厨房拿一碟酥饼过来。”苏卿笑眯眯的踏进来,回头朝瑶光说了一句,瑶光一笑,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听到酥饼二字,王夫人脸色一僵,呵斥道:“慢着,我找你来是有事跟你说,说完你就可以走了。”
要说她为什么会对区区一道酥饼这么忌惮,还是全赖苏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