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证据,皆指向九华山庄,但证据相当薄弱,何况九华山庄的人目下香开封周府办事,这场官司根本不可能将九华山庄牵连上。
血案轰动州城,这种强盗劫源的事其实平常得很。
次日近午时分,丘星河正式在南门外现身。
南门外有几条大小街道,许昌老店在大街的东面,西南角的另一条街口、是驿馆的一排房舍。
许州驿是大驿,也称马驿,规模之大可以想见。
驿站对街,与大街转角处、是本州颇负盛名的颖州酒楼,仅店前的广场,就可以并停二十部大车。
楼上可以招待女宾,驿站的过往官员,不时在酒楼偕女眷宴客,所以宴客的厢座颇为高雅、与大食厅隔离,不受干扰。
午间不是宴客的时光,因此楼上冷清清,大食厅有将近三十副座头,仅有三成食客。
丘星河一个人,占了近窗口的一桌,倚窗下望,可以看清店前的大广场。
大广场没停有车,拴马栏有五六匹坐骑。
可以看到两条街口,更可以看到入店的顾客出入。
叫来了酒菜,他是个酒将,午间照样可以喝几壶高粱烧,他
自嘲地说自己是酒囊饭袋。
当然一叫酒菜是有用意的,他一现身,肯定会有人找他,不论敌友,他都不在乎,有酒菜,可以招待朋友,不妨也招待敌人。
今天,他穿了一袭宽大的青衫,佩了支剑,风度翩翩,还真有几分挂剑游学书生的风华。
店伙招子雪亮,大概从他的气宇风标,看出另一种危险的征兆,因此退得远远地不敢接近,一个个心中惶惶,似乎知道将有不妙的事故发生。
果然不错,喝掉第三杯酒,桌旁便多了三个神色不友好的人。
为首的人是擎天手方日升,妙笔生花的死党亲信,也是武威所少数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之一。
这位仁兄那天在荣阳,被丘星河扮怪黑影,整治得灰头土脸,但却不知道那黑影是何人物,并没疑心是丘星河扮的。
当然,他早就认识丘星河。
丘星河在看坟人小屋,把沧海君郭尊整得很惨。沧海君在武威所的地位是客卿,高高在上,与妙笔生花的地位相等。
而擎天手却是妙笔生花的部下,不论武功、声威、地位,比沧海君差了十万八千里。
沧海君被丘星河整得魂飞胆落,按理说,擎天手怎敢在丘星河面前撤野?他凭什么敢出头充人样?
也许,许昌老店近在咫风,或者附近有高手策应,有人壮胆,所以敢出面与丘星河打交道。
“你一个人?”他人模人样,气壮声壮,怪眼狠盯着丘星河问。
假使让他知道那天晚上的鬼影是丘星河,他不拔腿逃走才是怪事呢!
“瞎了你的狗眼,你明明看到我独行是一个人在此喝酒。”丘星河更是气大声粗,与那一袭青衫一点也相称,个像书生倒你
一个泼棍。
擎天手大怒,踏近一步要出手揍人了。
“你如果认为你有侍无恐,敢在我独行面前撤野,趁早打消这愚蠢的念头。”丘星河剑眉一挑,虎目中冷电湛湛:“我独行保证把休整治得哭爷叫娘,说话算数,你最好是相信这预期的警告。”
“你……”擎天手心中一虚,退回原地。
“你又怎么啦?有什么毛病?”丘星河冷笑,拈起酒杯:“我等你们来,用意是找人传口信给无俦秀士,你来得正好。”
“左下是奉命来警告你的,方某也不是九华山庄的人。”擎天手强抑出手的冲动,还真不敢逞强。
“我知道你是什么货色,但你与九华山庄的人狼狈为j是事实。现在,把你的狗屁警告说出来听听,来自周府的威胁恐吓,我独行一点也不介意。说吧!”
“不要以为你吓唬得了沧海君,就认为咱们没有人能对付得了你。”
“我知道你们人多势众,其中有不少具有奇技异能的可怕人物。沧海君名义上是一个地位相当高的领导人,领导人不会是武功最高的超等高手,只是他的才干和计谋,超人一等而已。”
“你知道就好了,哼!”
“我当然知道。妙笔生花也是领导人之一,他的武功造诣,在你们的人中,排名只能算中上而已。而且,我知道你们有八组人,分别在各地活动,假使你们倾全力对付我,我的处境将十分凶险,但是,你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
“你知道在我的雷霆反击下,你们要死多少人?至少,像你老兄这种二流高手,必定死得最多最快,所以,你最好警告你们的人,不要管我独行的滥帐,离开我独行愈远则愈安全。我的口
信是,去告诉无俦秀士,要他不必出出入入带了大群走狗壮胆,他必须像个真正扬名立万的英雄,站出来找我独行单挑了断。他如果摆平不了我,想举剑号令江湖,不啻痴人说梦。阁下,你会把我的口信带给他吗?”
“咱们的警告……”
“你已经传到了,我也答复了你的警告。”
“咱们的长上要知道,你愿意乖乖离开,离开河南地境,永远不要再回来吗?”
“混蛋!我当然不愿意。”
“你……”
“你这个混蛋就是不知死活,不愿留神听我所说的话,还不是听不懂,现在,我要你懂……”
手一扬,整杯酒泼在擎天手的脸上。
“狗东西你……”擎天手愤怒如狂,咒骂着伸手抹掉眼中的酒。
“劈啪!”耳光声暴响。
“哎……”擎天手仰面急退。
两同伴一惊,急急抬手要发射暗器撒野了。
两盘菜飞起,同时击中两同伴的脸部,菜肴乱飞中,两人的左手一震,掌中洒落,一把飞刀一枚毒药镖,狂叫着掩着脸扭头飞远。
丘星河抬起镖和弓,一把揪住了擎天手的耳朵,刀尖镖尖粗鲁地塞入掌手张开的大口中。
“狗余祈你听清了。”丘星河凶狠地说:“上次沧海君带来的两个人,暗器比你带来的这两位歹毒百倍,结果他们自相残杀,你们还不死心,只会派刺客妄图侥幸,可一不可再,你们必须付出代价。”
“嗯……嗯嗯……”擎天手的口中,塞入一尺镖,哪能说
得出话来?只惊得顶门上走了真魂,脸上骇绝的神情令人同情。
侧方出现一位穿得体面的老酒客,轻咳了一声。
“烧了他吧!老弟。”老酒客笑吟吟地替擎天手讲情:“呵呵!你对整治摆布这些小人物,兴趣极浓乐此不疲,真缺乏名家高手的修养。”
“这位老兄,是江湖大名鼎鼎的高手,他的手可以擎天,你却把他看成小人物,你并不见得比他强多少。”丘星河抽回刀镖,将擎天手推倒在另一食桌上:“这次放他一马,下次,哼!你还不浪?”
最后一句是向擎天手沉叱的,擎天手像见鬼般飞奔。逃下楼去了。
接着来了三个人,毫不容气地就桌坐下,四个人年纪都不小了,可以充长辈,难怪神气地不请自来、倚老卖老以前辈自居。
“我打赌,你一定说你不认识我。”老酒客先发制人,怪笑着坐在对面盯着他说:“对不对?”
丘星河已经看出老酒客是谁,他有精明江湖人过目不忘的充足本钱。
“你说呢?”他也含笑反问。
“上次,也是在酒楼,你毫无传香惜五的男子汉风度,把东海神故的女儿,打得昏天黑地。”老酒客指指二位同伴:“那天,他们三位也在场目击。”
“非常精彩!”金剑龙镖李豪鼓掌喝彩:“只是,打女人的耳光,很可能打得脸歪牙掉破相,的确有失男子汉风度。”
“呵呵!打别的部位,大庭广众之间,会犯众怒的。高手名宿在江湖行走,最怕碰上小孩妇女和出家人。碰上妇女,能下手的部位不多,所以心中害怕。我不怕,但毕竟怕被人看成色狂,所以接耳光,是最高明的手法。”丘星河也大笑.不再否认身分:“我宁可不保持男子汉风度,以免栽在女人手上。”
“你对女人的确有一手。”老酒客说。
“怎么说?”
“一剑就惊走神剑天绝的女儿,再一剑也惊走了玉麒麟的爱女。”
“似乎江湖道上,女人的气势都比咱们男人强,看来,咱们男人没有什么好混的了。”丘星河避重就轻,不想承认也不想否认。
老酒客是疯丐尹非,江湖的人精。
“无俦秀士混得就不错呀!”
“是吗?他的好运快用光了。”
“不见得,他的人多得很呢!”
“一万头羊,也禁不起猛虎一击。”
“九华山庄的人不是羊,无俦秀士的侠义道朋友不是羊,他网罗的牛鬼蛇神不是羊,周王府武威所的人不是羊。”
“羊不怕杀,这些人怕杀,这也是弱点。”
“那可不一定哦!他们绝大多数是亡命。”
“真正的亡命同样也怕杀。”
“让咱们四双手加入吧!把那怪绰号取消。”
“不能取消,我独行三个字,不但容易引人注意,而且也表示我不想连累别人,真正敢和藩王作对的人,是活不了多久的。”
“咱们四个也是亡命,也敢与地方藩王作对。老弟,多一双手就多一分力量,五双手一定可以惊天撼地,别推辞好不好?咱们四个老不死都听你的,不然的话,咱们就扯你的后腿。”
桌旁多了一个人,女扮男装的杨明姑娘。
老化子是人精,杨姑娘也神通广大,似乎早就知道老化子的身分,她有绝对正确的消息来源。
“你们四个前辈没安好心,存心拖他下水,替你们做那些所谓侠义英雄勾当,免了吧!”她在丘星河身畔落坐,变着嗓门嚷嚷:“他一个人,加我一把剑,已经可以惊天撼地了,不要你们穷搅和。”
“唔!有意思。”老化子怪笑:“哈哈!人家绰号叫我独行,你能要他改我双行吗?喂!你这个假货,是在何处垃圾堆里冒出来的?”
“你少管。”她知道扮男装瞒下了老化子的法眼,把主题推开:“星河兄,我独行的绰号真难听死了,我反对。目下这位假化子在江湖位高辈尊,其他三位也都是大庙里的大菩萨,由他们奉赠绰号,保证可以获得天下……”
“不要管我的事好不好?”丘星河打断她的话:“你又不是我,怎知道我的绰号好是不好?哦!你鬼鬼祟祟钻上楼来,一脸不做好事的鬼样子,一定是在楼下……”
“也没有什么呀!”杨姑娘慧黠地笑:“看到那位可敬的擎天手,像见了鬼似的踉跄奔下楼……”
“你计算了他。”
“别冤枉好人。”姑娘故意板着脸正经八百:“这可是他没长眼睛,我怕他,躲在梯旁让他先下,他绊着我的脚.就这么一不小心,栽到楼底去了,怎能怪我?这可是他自找的。”
“我来想想看,这是哪一家的顽皮小丫头?”老化子眯着怪眼,不住打量姑娘曾经化了简装的面庞:“皇甫老弟,看得出来吗?”
坐在一角的酒客,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怪杰,五湖浪客皇甫松,也是一个见多识广的老江湖。
“看不出来。”五湖浪客不住摇头:“十七八岁的大姑娘,长得像花朵一样,看来看去都差不多。除非看到她出手,很难看出端倪来。”
“别在我的根底上花心思,我姓杨。”姑娘有恃无恐,似乎有把握应付这些老江湖:“反正我知道你们四位前辈的来历,不
希望你们拖丘兄下水。”
“你要求他帮你?”老化子使用旁敲恻击。
“我哪有权请他帮助?只希望和他与走狗们玩玩,一切听他的。”姑娘不上当,不说出目的:“随他高兴怎么玩都行,我是一个很称职的摇旗呐喊好帮手。”
“小丫头,你是说,老夫这几个名宿,是不称职的摇旗呐喊帮手,也就是说不如你啦!好,老夫却是不信,要试试你的能耐,看你……”
杨姑娘一声轻笑,往丘星河身旁挤。
“想试我的根底?休想。”她得意地娇笑:“休想如意,我不会受激。算啦!老前辈,你这一招不管用,闹将起来,走狗们必定一涌而至,大家不便,省省吧!走狗们抓你的兴趣浓厚得很,你最好早些远离是非之地。”
“擎天手一定回来得很快,回来时必定带了大群走狗,咱们真的不能再耽搁了。”金剑龙镖李豪不安地说:“丘老弟,咱们以后再谈,回头见,咱们会找到你的。诸位,咱们走。”
“我也得走了,这里不便大闹。”丘星河也推桌而起:“无俦秀士这狗养的龟缩不出,真奈何不了他,晚上再到许昌老店闹他个鸡飞狗走。小明,先离开再说。”
“那就走啊!”杨姑娘不胜雀跃,在楼口先一步向下察看,和下面的人互打手势,显然她暗中有人策应,下面的人却不是龙叔和吕叔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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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独闯盗岤
四人奔人一条小街,绕城而走。
“就是他,错不了。”老化子一面走一面说:“就是去年在郑州客店,把我打得天昏地黑,再助我抢救商庄主的年轻人。真不妙。”
“什么不妙?”三江孽龙程孝讶然问。
“神剑天绝悄悄跟下来了,这位大豪的女儿。那天晚上被妙笔生花骗去找商庄主挑战,被丘老弟所扮的蒙面人一剑击伤,怎肯甘休?如果让他知道丘老弟是那位蒙面人,将有一场大灾祸。”
“神剑天绝不成气候,他只接了丘小哥十一剑,几乎丢了老命,有什么灾祸?”金剑龙镖冷笑:“让丘小哥宰了这种人豪,功德无量呢!”
“神剑天绝人手众多,黑道朋友明暗俱来,丘老弟两面树敌,凶险增加十倍,你还不明白事态严重?”
“尹老歌,你别穷紧张好不好?”五湖浪客皇甫松不以为然“丘小哥正全力对付九华山庄与周府走狗,有利于神剑天绝复仇,神剑天绝再笨,也知道该利用这大好的情势,这期间绝不会对丘大哥不利,放心吧!”
“看来,丘小哥的处境真的非常不妙。”金剑龙镖苦笑:“他不但与九华山庄周府走狗誓不两立,黑道的神剑天绝也与他有难解的过节,侠义道的商庄主也将他列为仇敌,这是说,所有的人,除了咱们四个孤魂野鬼之外,全是他的仇家。”
“还有刚才那个姓杨的小丫头。”五湖浪客说:“奇怪,这小丫头哪有这么大的胆子,与一个仇敌众多的人并肩站?”
“你不懂。”老化子笑笑:“有些满脑子幻想的女人,就喜欢把爱英雄的念头,投注在所喜爱的人身上,生死荣辱凶险困难皆不放在心上了。你看那位无俦秀士,出道没几天就成为呼风唤雨的英雄。他身边的美丽女人愈来愈多,快要成为众香国主啦!哦!绛宫魔女真的和他搭上了线?”
“我已经证实了。”五湖浪客说:“上次魔女在丘小哥寄居的看坟人小屋,曾经派人与九华山庄的人接触,要求会唔结交,最后没有结果。这次,却是无俦秀士主动派人找魔女洽商的。”
“可有眉目?”
“不知道,很可能一拍即合。”五湖浪客忧形于色:“当然,魔女口碑大差,九华山庄怎敢冒大不韪,与魔女公然走在一起?
魔女走在暗处翻云覆雨,受害的人恐将增加十倍。”
不但五湖浪客忧形于色,其他三人也心中不安。
他们跟踪了一段时日,早就发现九华山庄不但有一批人暗中策应,更有好些神秘莫测的高手男女活动。
再加上河湖人人问之变色的绛宫魔女暗中相助,今后谁还敢不知死活与九华山庄抗衡?
他们,必定也成为必须锄除的目标。
“看来,咱们的处境真的很不妙啊。”老化子苦笑:“除非……”
“除非与某一方的人并肩站。”金剑龙镖一脸无可奈何相:
“可是,为了自尊,咱们不屑与任何一方站在一边,只好孤军奋战啦!我相信丘小哥不是糊涂虫,他不会拒绝与咱们联手的。”
这四位前辈,都是侠义道的怪杰,与锦绣山庄商庄主那种强调真正侠义的人士,多少有些意气不相投的芥蒂存在,不屑走在一起。
与黑道巨豪神剑天绝更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虽则神剑天绝可以提供强力的支持。
“没有什么好怕的。”老化子豪笑:“多年来,咱们这些人都是从孤军奋战中撑过来的,哈哈……”
“尹老哥,你扭头看看。”三江孽龙低叫:“保证你笑不出来了”
众人扭头回顾,小街上行人甚少,岔眼的人出现一看便知。
岔眼的人不止一个两个,而是七个八个。
“快走!”金剑龙镖脸色一变:“是九杀道人那妖道,小心他的妖术。”
四人脚下一紧,奔出街尾,不再走绕城的小径,落荒而走。
“哈哈哈哈……”身后狂笑声入耳:“走得了吗?诸位,咱们亲近亲近……”
“王八狗杂种!”老化子一面飞掠一面咒骂:“他以为吃定我们了,混蛋!”
一口气奔出十余里,已到了西乡的尽头。
后面,追的人已踪迹不见,大白天乡野追踪,本来不易追丢目标,但四个老江湖逃避的经验丰富,总算把人扔脱了。
九杀道人率人追逐,表示丘星河公然出面,九华山庄的人与走狗们,不敢公然向丘星河挑衅,却暗中派人监视一截击任河与丘星河接近的人,断绝丘星河的外援,方法颇见功效。
丘星河与杨姑娘走的是另一条小街,后面也有三个人跟踪。
“我住在北关,绕城东走。”他向姑娘低声交代:“半个时辰后,我要到南乡办事,你先走,我打发后面跟来的几位仁兄,记往:脱身要快。”
“别担心啦!我的人会收抬他们的。”姑娘挽着他的手欣然
说:“可惜你赶走了擎天手,要让他跟来,就捞到大鱼了,擎天手在武威所的地位不低呢!”
“哦!你真决定与周府的人周旋了?”
“是呀!是听你的劝告呀!”
“你别把责任往我身上推好不好?你应该有你自己的主见。
哦,你那两位保镖,对付得了三个人吗?跟来的人有三个,不是庸手。”
“我带了很多人。”
“很多人?你到底……算了。”他本想问姑娘的来历,却又忍住了:“人多固然势众,但也容易受到计算,你最好小心些,可别让他们弄到你的人查根底。”
“我会小心的。星河兄,我到南乡……”
“很可能有一场精彩的龙争虎斗,我要去看看。”
“妙啊!我也去。”姑娘雀跃地说:“锦绣山庄的人,消息和我一样灵通,他们也可能参加龙争虎斗,我要找那个……找几个人出口怨气。”
与商姑娘没分出胜负,她有点不甘心。
“你不能去。”丘星河断然拒绝。
“星河兄……”
“别忘了我的绰号:我独行。”丘星河不理会她的不快。“而且我所要办的事是涉及机密,必须由我亲自私底下解决。”
“你不要我参与,我……”姑娘大感失望。
“既然你有许多人手,你自己的事也许忙不过来,哪有余暇跟着我东奔西跑?留在城里吧!我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回来,咱们这就分手。”
脚下一紧,他转入一条小巷径自走了。
黄源驰上南行的大官道,响橙发出悦耳的清鸣,马上豪少打扮的丘星河,显得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十五里,黄沟集。
集位于路西,不是集期居民甚少在外活动,百十户人家规模不大,集场空荡荡只有一些顽童在活动。
健马驰入集口,立即引起一阵小马蚤动,犬吠声大作,村民们皆向这位神气的不速之客,投以惊诧的目光。
在集西端的一座大宅前,他扳鞍下马,在广场的拴马桩系妥坐骑,轻摇着马鞭向大院门闯。
黄沟集有一条小径,五里外便是邓姓粮绅的黑龙潭西下庄。
白道群雄至西下庄救镖,并不走大道,以免走漏消息,所以黄沟集并没受到干扰。
南来北往的旅客。没有进入集内的必要,这里只是南乡附近村落土著们,赶集买卖的小地方,集期才有人交易,引不起任何旅客的注意。
这位鲜衣怒马的豪少,难怪引起集民的注意。
大院门紧闭,院门楼上也不见人踪。
本来,大院门通常作为主人或宾客出入的地方,仆人与车马由侧门进出,所以平时院门虚掩,是十分正常的事。
他扭头回顾,发现集民正陆陆续续散去,似乎觉得这位豪少原来是大宅的访客,没有再继续好奇观看的必要了。
“再不派人出来迎接,在下就打进去了。”他向大院门高叫,马鞭在门上连抽三记,右面门扇的古铜大门环,发出清脆的怪响。
暴客上门,闭上门挡不住灾祸的。
院门终于拉开了,一个老门子当门而立,探头外望。死鱼眼狠盯着他。
“你干什么?”老门子不悦地问。
“来找人。”他也冷冷一笑。
“找人?你是谁?名帖呢?”
“唷!你这乡下土财主的宅院,也讲究递名帖?胡搞!”他脸上换了笑容:“告诉贵主人,我独行要见你们的两个强盗贵宾。”
“什么强盗贵宾?胡说八道!”
“是吗?快去叫他们出来,去!”
“岂有此理!”老门子愤然关门:“疯子!”
砰然一声大震,尚未阖上的沉重门扇被踢得猛然再退,凶猛的震力,将门后的老门子震翻摔出丈外,吃足了苦头。
他也向后飞退,远出三丈外冷然候敌。
接二连三飞出五支五尺长的镖枪,有如匹练横空,破风的锐啸惊心动魄,劲道之猛烈十分惊人。
他双脚屹立如山,仅上身作轻灵的扭头,马鞭已插在腰带上,双手灵活地左抄右抓,抓一支丢一支。
眨眼之间。五支镖枪皆摆放在脚下。
“飞枪太保,你还有一支镖枪,舍不得出手吗?”他向门内的闪动人影大叫:“还有一个飞斧太岁,你的飞斧怎么不会飞了?
我等你。”
“我独行,你没有理由来找我们。”飞枪太保惊恐中有愤怒,抢出门外大叫。
“哼!你们也知道在下叫我独行,真不简单,看来,你们一群禹州山贼,早就和无俦秀士挂了钩。”
他颇感意外,按理,九华山庄的人,并没有经过禹州,不可能在这南下期间勾结。
猜想,两个强盗早就躲在宅内向外窥伺,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利用门子开闭院门时,用镖枪出其不意猛袭,五支镖枪劳而无功,被叫出名号,不得不出来打交道。
“少废话!你想怎样?”飞斧太岁蓄劲待发,手中的短手斧随时皆可能脱手飞出。
“想向你们讨消息。”
“混蛋!少做梦。”飞枪太保断然拒绝。引枪待发,配合飞斧太岁逼进,准备拼命。
“在下的梦都是好的,不供给消息,在下把你们五花大绑穿了琵琶骨,拖去交给天南镖局的总镖头处理,你会后悔八辈子。”
“去你娘的……”
飞枪横空,手斧如电,两匪同时出手,两丈空间威力万钧,速度太快,对面的人无法看清枪斧的形影,绝对来不及闪避。
飞枪太保已经没有镖枪,火速拔腰刀。
飞斧太岁的特制腰带。还有三把手斧,所以手中斧飞出,立即快速地拔取另一把手斧。
先前出其不意猛袭,五支镖枪势如雷电,相距不足三丈,依然劳而无功,这时面对面发枪。想得到必定浪费精力,落空白是意料中事。
丘星河已先一刹那伏下,窜出,镖枪与手斧从他的背部上空呼啸而过,眨眼间他已跃起,贴身。
手斧还未拔出的飞斧太岁,眼角瞥见有物闪动,已来不及招架了,噗一声耳门挨了一记重击,大叫一声扭身摔出丈外,只感到天昏地黑,爬不起来了。
飞枪太保更惨,咽喉被扣住,小腹挨了一膝,右肋再挨了一拳,浑身全松了。
片刻,两人被牛绳捆住双手,被拖在马后,像进屠场的老牛,被拖出集西的树林。
两人被捆在树干上,先被一阵拳掌打得五官流血,叫苦连天。
“现在,我们来好好问口供。”丘星河轻晃着手斧,脸上有阴冷的笑容:“不招,问一句用斧背敲一下。直至所有的骨头被
敲碎,你们断了气才罢手。老兄们,你们的骨头是很脆的,不要寄望在下力气不足敲不碎。”
“你……你要……要问……问什么?”飞枪太保快要崩溃了,人的骨头哪禁得起斧背敲打?任河一条骨被打碎,绝对无法复原了。
“你们何时与九华山庄勾结上的?”
“无俦秀士第……第一次到开封,就……就派人与飞熊孙寨主勾搭上了。二……二寨主翻天鹞子武俊,早年与百毒无常……
有交情。算来,已……已有三个月了,咱们奉寨主之命,带了三十余名弟兄,潜跟在左右听……听候差……差遣。”
“凭你们三十几个强盗,对付得了天南镖局的五位一流镖师一定有人配合你们行事。”丘星河的手斧,斧背轻敲飞斧太岁的左肩尖:“你说,谁配合你们?”
“我……我要保……保证。”飞斧太岁不住颤抖,但依然神智清明:“我招,但饶我一命……”
“一言为定,你的命保住了。”丘星河大方地应允,他根本无意杀这两个强盗。
“是……是几个扮……乡妇的女人。”飞斧太岁乖乖招供:
“其实,咱们从埋伏区冲出时,她们已将全队的押镖人摆平了,咱们只负责把镖车和人带走,将不需要的人处死掩埋。至于她们用何种可怕武器,在片刻间将所有的人摆平弄昏,咱们一点也不知道。”
“唔!我知道是什么人了。”
“老兄……”
“闭嘴!问你再说。”丘星河不想多问,劫镖的事他没有追究的兴趣:“你们这一群混蛋,其实只是替罪的羔羊而已,那些鬼女人根本不需要你们出动打劫,只需要你们顶罪。”
“可是,咱们可以招出她们……”
“招出她们?她们是谁?”
“这……”
“谁会相信你的话?一群强盗打劫,却说苦主是被几个村妇先制住的,你要谁相信?”
“可是,事实如此……”
“去你娘的蠢猪!连三岁小孩也不会相信你说的事实。”丘星河开始砍断捆人的牛绳,两匪软倒在树干下:“快滚!是否能保住老命,看你们的造化了。”
两匪忘了疼痛,爬起向林木深处狂奔。
蹄声哒哒,响镫叮叮,丘星河径自策马走了。
两匪这才知道丘星河真的有意纵放他们逃命。
衣着光鲜,响镫悦耳,人强马壮,目标鲜明。
他并不急于赶路,沿大宫道放辔遥行。
蹄声轻急,三位骑士赶上了他。
他完全松僵,黄骠一步步缓走。
“丘老弟,你把从黄沟集带走的两个匪徒,带到何处去藏匿了?”第一位中年骑上士,与他并骑缓行,扭头和气地质问,似乎已经知道他的底细:“咱们循线索查至黄沟集,去晚了一步,听集上的人说,老弟已先一步将他们带走了,所以……”
“所以,他们循线索追来了。”他似笑非笑,神情冷淡:“两个匪徒很合作,有问必答,所以,在下放他们走了。”
“什么?你竟然把匪徒释放了?”中年骑士的态度变很好快,和气的神情一扫而空。换上了愤怒的强者面孔:“岂有此理,你……”
“闭上你的狗嘴!”他也脸色一沉,语气泼野:“你说话给我小心了,惹火了我,我打掉你满口狗牙。”
“你……”
“你循什么线索查?呸!你三位仁兄只是恰好经过黄沟集听到集内的人议论,才打听出经过,老半天才追上来的,少往你脸上贴金,你能查得到什么狗屁线索?你想唬我,早得很呢!给我滚远一点!”
“小辈,你不要太狂。”中年骑士怒火上冲。但色厉内荏:
“咱们是替天南镖局助拳的侠义道英雄,正在搜捕匪徒,河湖朋友有协助咱们的道义,你纵放匪徒,必定己获得了口供,必须将口供无条件提供给咱们,不然……”
“老兄,你有没有搞错?”他打断对方的话。
“什么?搞错什么?”
“你们是侠义道英雄?”
“那是当然,我……”
“我又是什么?”
“这……出面擒捕匪徒,当然也是侠义英雄……”
“哈哈!所以你搞错了,我独行不是侠义英雄,而是与九华山庄的侠义英雄作对,向侠义英雄讨债的邪道怪杰,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说,在下还有协助你们的道义吗?”
“不管你怎么说,你必须将匪徒的口供说出。”中年骑士只好硬着头皮来硬的:“否则……”
“去你的!”丘星河也来硬的,叱声中一掌拂出。
相距在丈外,中年骑士哪在乎这一拂?
他以为这是丘星河发怒时的本能示威反应,表示愤怒的下意识动作,与赶走扰人的苍蝇蚊子作用是一样的反应,伤不了人。
可是,浑雄的暗劲,突然像排山倒海般光临,像平地骤起一阵狂风。
“哎……呀……”
中年骑士狂叫着,摔落雕鞍砰然着地,健马也受惊向前疾冲。
“你们两个也尝尝落马的滋味。”丘星河扭头向另两名骑士含笑招手:“别怕,摔不死的,在下出手有分寸,保证死不了,受伤是免不了的,上!”
两骑士大骇,怎么远在丈外的同伴,被一声叱喝便落马了?
可能吗?
两骑士策马驰出,但不是向丘星河攻击,而是急于抢救同伴,一个救人,另一个则追马。
“哈哈哈……”丘星河狂笑,黄骠突然放蹄飞驰。
三骑士垂头丧气往回路走,同伴摔伤了右腿,虽仍可乘坐骑赶路,但却不能策马飞奔了。
刚离开现场不足百步,前面路右的树林中一踱出五名男女,迎面挡住去路。
四男一女,全都扮成村夫村姑,脸上有简单的易容药物染成风霜遗痕,其色深褐年纪不小了。
但女的有一双年轻的明亮眼睛,与苍老的脸色毫不相配。
“为何不跟去?”女的阴森森地问,挡在马头前声势汹汹。
“什么人敢管在下的事?跟不跟与你们何干?”另一位中年骑士沉声反问:“可恶!你们几个杂碎,似是冲咱们而来的?”
“对!冲你们而来的,下马说话。”女村姑口气十分霸道:
“本姑娘要证明你们的身分,替天南镖局助拳的人,本姑娘一清二楚,但却不知你们的底细,只好带你们去见总镖头断魂刀雷鸣。”
“你是什么东西!”中年骑士傲然拔剑,一跃下马:“在下打赌,你们一定是活得不耐烦了……”
“呵呵呵……”一名老村夫大笑,轻拂着手中的一段三尺长树枝向前接近:“老夫真的活得不耐烦了,只是,我横行天下半甲子,却被你老兄把我看成东西,实在感到很不是滋味。”
“你又是哪座庙的大菩萨?”
“对,菩萨,你看……”
老村夫左拿一伸,一扬掌,掌心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