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关灯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牢记备用网站无广告
    将她抱到腿上。

    巨雷鬼王和胡黎南看了他们一眼,二人相视一笑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但是,被当成隐形人的林萌没法子走啊!她捣着脸,突然间害羞起来。

    好吧,她已经有一点接受她就是那个“林萌”。只不过,现在的问题是——那是她上辈子的恋爱,她这辈子没跟谁这么火辣辣过啊。

    只不过,林萌的手掌其实没有捣得很紧,还是卖力地从指缝间偷看着眼前这比立体电影还要真实的场景——

    “我们也回房吧。”宫啸天说道。

    “我要去小庭。”林萌说道。

    林萌一眨眼,看着他们消失一秒钟。

    下一刻,她已经跟随他们置身在一处庭院里——

    庭院里有一座圆形花坛、几把方形石椅、一张刻着棋盘的白玉小桌、还有一个捏得又扁又难看的石钵,被搁在一座水塘里,上头飘着浮萍点点。

    “你勉强巨雷他们什么事?”宫啸天抬起她的下颚,尝了一口她的唇。

    “才不告诉你。”“林萌”搂着他的颈子,一迳把脸往他肩窝里挨去。

    “不说的话,就罚你今晚陪我去巡狱。”他挑眉说道。

    她抬头看他,双眉间打了八字结。

    “其实打从你开始帮鬼差上课时,我就在附近了。”他抚开她双眉间拧皱,在其间印下一吻。“我都听到了。”

    “是啦!功力高了不起,躲起来听别人说话。还有……从今以后我都陪你去巡狱。”“林萌”抓住他的衣襟,才说完便打了个冷颤。

    “不许。”宫啸天表情一凛,斩钉截铁地说道:“你承受不了的。”

    “我可以承受的。”“林萌”大声地说道,慧黠亮眼里闪着坚定光芒。

    “你上回陪我去巡狱,是一百年前。那一回,如同前几百年你陪我的几次巡狱一样,你没有一回能撑完全程。只要看到那些恶灵受苦的情况,你的恻隐之心就会发作,不是脸色惨白到无力支撑、就是被吓到昏厥。”

    “那是之前。”“林萌”瘪着嘴说道,一脸固执地看着他。

    “每回巡狱之后,你就会做恶梦,梦里总是哭着说道……”

    “‘为什么要受这么多苦?为什么那么苦了还不悔改?’”“林萌”接下话,把脸埋到他的胸口。“因为我的不忍心,所以你努力地改进地府里一切,希望能让我不那么难受。可你或者能度化改变的,只有这地下的一方天地。这里是‘果’,人间的为非作歹才是真正需要改变的‘因’……”

    “够了。”他打断她的话。“没人要你费心思在那些不相关的人身上。”

    “我的鸡婆个性,你最清楚了啊。”

    “是。当初如果不是你这个多事的丫头从刺客手中救了我一条命,我们现在哪能在一起。”

    “如果你没遇见我,你也不用在这里……”

    “我没后悔。”宫啸天抚着她的脸庞,薄唇边的笑意坚定。

    “我知道。所以……”林萌握紧拳头,抿唇努力想不哭出声来。“所以才更难受啊。”

    林萌看着他们相依偎的模样,她压着胸口焚烧般的胎记,却是怎么样也压抑不住阵阵的疼痛。

    她开始捶着胸口,气恼自己居然忘记了这一切?

    她,好该死!

    “你这一哭,我岂不是更难受吗?”宫啸天低头吮去“林萌”的泪水,长指滑过她冰凉的肌肤。

    “我没哭了。”“林萌”深吸一口气,故意咧嘴露出大大的笑容。

    “说,为什么突然又想陪我去巡狱?”他握住她的下颚,紧盯住她的眼。

    “你每日要花四个时辰在巡狱,因为我太没用,所以都是胡黎南陪着,可我想在你身边多些时间啊。因为我已经算过了,你的阎王任期还有一百年,时间怎么老是这样快……”“林萌”说着爬到他腿上坐着,用力抱着他的手臂,像是他会在瞬间消失一样。

    “苦了你了。”宫啸天用力搂紧她,颈间青筋毕露着。“你明知道除非是发愿受苦或是奉命赎罪才能在地府里。但你却为了要陪我,甘心发愿忍受每夜体肤如冰刺针灸的痛,我希望那些苦斗加到我身上。”

    “苦的是你。没人要你为了我发下恶誓,成了阎王,夜夜喝那滚烫铁浆……”“林萌”用力闭上眼,恍若她不开口,那些苦难便会随之消失一样。

    林萌看着“林萌”惨白的脸色,心疼的神情,还有宫啸天眉宇间挥不去的阴霾。她的身子猛烈颤抖着。原来——

    宫啸天晚上喝的是滚烫铁浆!

    林萌抱住头,把脸埋入双膝之间,整个人如置冰窟般不停颤抖着。

    事情怎么会是这样?宫啸天竟然是为了她而承受喝铁浆之苦。

    这样的情,要她如何承受,要她如何再去面对宫啸天!

    锵锵锵!远处传来几声声响。

    林萌身子一震,把自己蜷成一团。

    “我陪你去巡狱。”“林萌”说道。

    第7章(2)

    林萌瞬间坐直身子,胸口胎记处闪过一阵火灼般的痛,痛得让她想大叫——

    不要去!

    她捣着胎记,不明白此时的感觉和前世有什么关系,她只知道自己害怕到一直发抖,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宫啸天用手腕抱起“她”的腰,搂到双膝之间。

    “你确定?”宫啸天在“林萌”唇间问道。

    “确定、肯定。我要把握在你身边的时间啊。”林萌嘻嘻一笑,回吮了下他的唇。

    宫啸天扣住她的后头,加深了这个吻,吻得她紧搂住他的颈子,软化在他怀里,却没有再更进一步的举动。

    在这样的地方,不该有男女之爱,他们能够相守,便已经是万幸了。林萌的脑中才闪过这样的念头,她更用力抱住颤抖不停的双臂——

    是的,她真的是“林萌”啊,否则她怎么会清楚这些!

    林萌努力想看清楚“他们”,但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咱们走吧。”宫啸天打横抱起“林萌”,大步往外走。

    “我真的喜欢你抱我!以后我都不走,都让你抱!”“林萌”咬着他的下颚说道。

    “干脆我拿条背巾,把你缚在我身后,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小萌儿根本就是个还要人家背的奶娃儿。”宫啸天仰头笑,眉宇间的爽朗笑容让他帝王相貌漾着年轻光芒。

    一阵黑色巨风呼地从宫啸天的脚下卷起,他的下半身开始变得模糊……

    “不要去!”林萌脱口说道。

    林萌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因为——

    宫啸天突然往她的方向瞥来一眼,然后,他和“林萌”就在她面前消失了。

    林萌看着那二人不见的方向,她头皮发麻、四肢无力,但她连滚带爬地撑起身子,跑过开始扭曲偏斜的屋宇、走过变得如陷白雾的长廊。

    等她跑到花园入口的石灯之前时,整座宅院就在她的面前——

    不要去!

    他又作梦了——又梦到小萌儿离开那一晚所发生的事情了。

    宫啸天从床上蓦然起身,脸色惨白如雪,精壮身躯无法自制地颤抖着。

    如果那一晚她没与他去巡狱,他们不会分离,事情不会有这么多的变化。

    因为如此,他才会在刚才的“梦城”里听见林萌大叫他“不要去”?

    宫啸天冷如冰的指尖,揉着胀痛的两鬓,痛苦地低喘着气。

    为了遗忘一切,他的小萌儿离开后,他便用意念改变了居住的城池模样,毁掉那些记忆。

    只有在每月最后一日的午后,他会允许自己在他的“梦城”里放纵一回,回到过去与她重逢的回忆里——

    巨雷鬼王告诉过他,他做梦梦出的“梦城”竟真实到在“凡城”附近投射出一座他与萌儿居住过千年的昔日宫宅。

    庆幸的是,他的小萌儿在灵魂里也惦记着他们的一切吧,因为她盖在“凡城”的屋舍并不是突然刚离开的人间,而是那座昔日宫宅。

    宫啸天起身下榻,绕过水绿色琉璃屏风,推开深藏在后方那座不对外人开启的小庭院。

    他走进庭院里,看着那些真实却是百年也不老不死的假植载。

    再过半个月,他就要离开了。

    他与林萌不会再见,即便真有缘在“天居”再见——

    天居之人,少情淡欲,他们之间的情分也决计不可能再续。

    “但是……小萌儿至少有几百年的天寿,怎么会这么快又落入轮回到了人间,最终又回到了地府?”他喃喃自语问道。

    是他心里召唤她的意念远超过自己的想象,所以才又让她来到这里?

    “不。”宫啸天闭上眼,发现不论几百年过去,他在乎的人事物还是不曾改变。

    他放不下他的执着,又怎么有法子真的去度化那些困在苦业中的恶灵呢?

    门,突然间滑开。

    宫啸天一僵,却没回头。

    他的门设有感应,千年以来能够这么进出他房间的,只有一个人。

    林萌气喘如牛地冲进房间,第一眼没看到他,他立刻快步绕到水绿色屏风之后——

    那扇他从不许人打开的木门半敞着,宫啸天背对着她,站于其间。

    林萌捣着痛得快死去的胸口,上前一步、定神一看,却吓到无法再前进。

    这座花圃居然和她方才闯进的幻境庭院——一模一样。

    同样有着一座圆形花坛、几把方形石椅、一张刻着棋盘的白玉小桌、还有一个捏得又扁又难看的石钵,被搁在一座水塘里,上头漂着浮萍点点。

    只是,如今眼前的一切,和她刚才所经历的似梦幻境不同——她现在可以主动掌握发生的事情,而非被动地观看。

    林萌看着自己一步一步向前,直到站在水塘前,指尖颤抖地指着那个又扁又难看的石钵,神色惊慌地说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个是‘林萌’捏的石钵吗?我就是那个‘林萌’吗?”

    宫啸天身子重重一震,他蓦地抓住她的肩膀将她纳到胸前,激动黑眸直逼到她的面前。

    “你你……你想起来了吗?”

    “我什么也没想起来,我只是突然感觉那是‘林萌’捏的陶……”林萌抓着他的手臂,大眼激动地泛着水光。“我不知道那些记忆是从哪里来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宫啸天的拳头紧握成拳,忍住心碎的痛苦。

    他从她脸上的恐惧不安,知道她什么也没想起。

    她应该只是灵光一闪地想起了那是她捏的石钵,如此而已……

    人的灵魂会带着前世累积的记忆降生到新的身体,新的身体活动愈久、前世记忆就会被掩埋得更加深层。但是,偶然出现的一首歌、一场雨,有时会勾起一些似曾相识的情绪。

    或许,有人会在梦中或者遭逢意外时,灵魂记忆被混淆时,也会意外想起……

    “我不知道。”宫啸天将她推到一臂之外,硬生生敛去所有表情。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果你不知道,为什么这处花园会和我刚才看到的幻境一模一样?你刚才看到我了吗?”她抓住他的衣襟,着急地逼问道。

    “刚才?幻境?你闯进了我的梦城?”宫啸天想起那一声“不要去”,他踉跄地后退着,瞪着脸色同样灰白的她。

    她竟然走进了他唯独只对她不设限的“梦城”!

    “我不知道那是你的梦,我只知道我走进一座和我居处一模一样人宅子,我在里头看到巨雷鬼王,看到会变成狐狸的胡黎南,还有你、还有另一个‘林萌’。快点告诉我,我和她的关系,快说啊……”

    林萌看着他不住的后退,她想也不想地便一跃上前,用力抱住他的腰。

    宫啸天的唇愈闭愈紧、愈闭愈紧,就像他紧握的双拳一样。

    “后来呢?你们去巡狱之后呢?那个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林萌’呢?她到哪里去了?”林萌踮起脚尖,攀着他的肩,整个人粘到他身上。

    她的逼近让宫啸天悸动,他脚步一时站不稳,整个人往后一摔。

    “啊!”她惊呼一声,随着他的落势,她也跟着往下一扑。

    怕她摔疼,宫啸天的双臂直觉地拥住她,让她整个全落在他的身躯上。

    林萌因为有了他当底垫,不但没感觉到一丁点痛,反倒还觉得很——

    舒适。

    他的身躯像柔软的网,比她想象中温热、宽厚得让她……想哭。

    宫啸天的下颚顶住她的发旋,大掌紧搂住她的腰。

    林萌才把自己撑起来一公分,他的臂膀又将她整个拥到胸前。

    “别动。”他再度哑声说道。

    她趴在他的胸前,听不到他的心跳,却从他的颤抖身躯感觉到他的情绪。她不由自主地回拥了他。

    “那个‘林萌’是不是我?”她控制不住自己,只能一连迭地追问道:“是不是?”

    “你不该走进我的梦城。”他紧拥着她,想象着过去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不想让我知道,你就不该在那里摆出那阵仗……”

    林萌抬起脸反驳他,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他黑亮的眼瞅着她,好像只要他看了她那一眼,他便是——

    死也无憾了。

    林萌仰头看他——看着这张与方才幻境里一模一样的脸庞,只是神色布满沧桑、脑里却只有寂寞的脸庞。

    她的头昏沉,心更痛了。

    遇见了这个不再有任何回忆的她,他就算开心,也是带着痛的开心吧!毕竟,她才知道了零星片断,就已经难过得快无法承受,何况爱得那么深,记忆得那么深的他啊!

    林萌用手盖住他的脸,不忍心看他,也不让他看到她因为强忍着痛哭而胀红得像个猴子屁股的脸庞。

    “我的梦城没有人能进去,除了……”他哑声说道。

    “除了你的‘林萌’之外。”林萌松开手的同时,也把脸埋入他的胸前。

    眼泪早不知在何时夺眶而出,她哭他的失去、哭自己的失忆,哭这一切的身不由已……

    “我就是林萌,就是你梦里的那个女人。”林萌抬头看他,啜泣地说道。

    宫啸天低头锁住她的眼,从他颤抖的唇间吐出话来。

    “我希望你不是。”

    第8章(1)

    一句“我希望你不是”,让林萌崩溃了。

    她投入他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他的颈子,哇地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为什么要这么可怜?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悲伤,怎么舍得……舍不得啊……”林萌声嘶力竭地把泪水全揉进他衣服里。

    宫啸天抬起她的下颚,抚着她温热的泪水,他的唇角不自觉地微笑着。

    突然间,他不再怨恼起她为什么又来这一遭,也不想再追问她究竟为何会从“天居”来到此处干扰他的心了。

    既然纸包不住火,她知情了,那么他何必再遮遮掩掩什么?宫啸天的指尖滑过她哭红的眼皮、红通通的小脸及哭泣时总是紧抿的双唇。

    他弯身在她额间印下一吻,爱怜地望着她。“老是哭得像个囡囡似地。”

    “要你管……”她双唇往旁边一抿,哭得更伤心了。

    宫啸天抱着她,听着她的哭声,想着能够再这样看着她,能够这样感受到她的泪水,他也就了无遗憾了。

    他看遍千年生死,知道再亲密的情人、家人总有一天是要分开的,他只是——

    不舍她就那么突然离去,留下毫无心理准备的他面对一切。

    他将脸埋入她的发间,突然笑了。

    “呜呜……”林萌哭得喘不过气,好几回都要停下来呼吸。

    “傻囡。”他揉着她的发丝,举起袖子擦去她脸上的涕泪纵横。“何必为不记得的事而哭呢?”

    “你以为我想哭得这么丑喔?我也想在你面前表现出最美的一面啊。”她瘪着嘴,用闷闷的鼻音说道。

    “你的什么样子我没看过。”宫啸天捏捏她的腮帮子,目光没再离开过她。

    “我……我和以前一样吗?”林萌脱口问道,不自觉地握紧拳头。

    “哪里来的以前和现在?你一直是我的小萌儿。”他说。

    林萌一听鼻子又红了,哽咽地说道:“狱法应该要规定阎王不可以甜言蜜语。”

    “在地府地狱里,只允许实话实说。”他说。

    林萌面对着他刚正脸庞,看着他星星般发亮的眼睛,在他眼里看到自己害羞地低头了。

    但她不过低头一秒,就因为太想看他而抬起头了。

    “我还没有恢复记忆,所以,你可以告诉我,我们该做些什么吗?”她问。

    “什么也不用做,因为我们什么也不能做。”宫啸天将她拉到怀里,大掌一提便把她抱上大腿。

    林萌辣红了脸,小手揪住他胸前衣襟,乍然想起方才梦境里,他也是这样对待自己的。

    她力持镇定,却还是忍不住扬起唇,咧嘴一笑。

    “我留在这里的时间不长了。”他爱恋地抚着她的笑颜,低声说道。

    “你要去哪里?”她揪住他的衣领,已然习惯了坐在他腿上的姿势。

    “我的阎王任职已快满一千一百年,再过半个月就要到‘天居’了。”他指指天上。

    林萌愣住了,心里为他而感到开心,但鼻尖却是发酸想哭。

    理智告诉她,他若离开这里,便不需要再夜饮铁浆了。而只要知道他可以不用再受苦,她五味杂陈的心情通通可以不管。

    “恭喜。”林萌瞅着他,唇边笑意是苦的。

    他低头用额头轻触着她,两人的眼眸都是雾的,两人的脸庞都是湿润的,分不清是谁的泪、谁的不舍……

    “恭喜你升到‘天居’!”她用双手环住他的颈子,哽咽但真心诚意地说道。

    “你也住过‘天居’的。你应该在‘天居’度过几百年的,‘天居’一日,人间、地府百年,所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快到这里来?”他的大掌抚去她的一脸泪痕。

    “会不会是我做了什么?所以,才这么快又成为人。”她咬了下唇,开始担心。“你原本期待会和她在‘天居’相遇吗?”

    宫啸天望着她不解的表情,低声地说道:“进入‘天居’之前,会经过一道‘净水瀑布’,‘净水瀑布’一过,人则少欲少情。即使在那里碰到了,我们原有的感情再不会有任何波澜,最多就只会换来一个淡淡微笑。”

    “天啊,一定要这么空灵吗?感觉很像吃不饱的法国菜。”她睁大眼,不以为然地鼓了下腮帮子。

    “想像一下不会再有任何伤心,时时刻刻都能平静,也就不会有任何激烈情绪来干扰……”看着她写满喜怒哀乐的小脸,他的话没法子说完。

    林萌揪着眉,皱着鼻子,显然陷入了苦思。

    “那样是好的吗?”习惯一开心就要大吼大叫精彩的她,实在有点不懂。

    “所有的痛都会过去,所有事都是要回归平静的。”他抚着她的发,不知道这些话是为了安慰她或他。

    他就是因为无法真正甘心于那样的空灵,才会饱受折磨,才会在心里最深处暗暗期待她或者会为他离开天居、像现在一样再回到他身边,抱着她、拥着他……

    “我想……会不会是心有障碍,所以才又到人间投胎?”因为就连尚未恢复记忆的她都有那么多不舍,记得那么多恩爱的“前世林萌”又怎么可能轻易放下呢?“所以,你会比我先离开地府?”

    “我不知道,因为你随时有可能离开。”

    “为什……”林萌突然坐直身子,把脸凑到他面前。“我想起来了,我在你的梦城里听到一件事——鬼厮都是人间昏迷者的魂魄,所以我在人间的躯体其实没死,对不对?对不对?”

    “没错,你其实没死,但我也不知道你何时会清醒或是死去。”宫啸天将她抱得更紧了。

    “所以我有可能下一刻走、有可能明天走,也有可能二十年后再走?对不对?”

    宫啸天点头,将她握得更紧。

    “那你还在等什么!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林萌从他腿上一跃而起,瞬间把他扑倒在湿冷地面。

    宫啸天错愕地看着她坐在他腰间,捧着他的脸,一副不知道要从哪儿开始鲸吞蚕食他的打量模样。

    “你你……你别乱来。”宫啸天咽了口口水,流窜过四肢的激动让他知道他已随即有了反应。

    他抓住她的肩挡她在一臂之外,粗声说道:“如果在这里行男女之事,会因为心念紊乱而导致魂飞魄散……”

    “喂,前辈子的事,我不清楚。但我这辈子连个男朋友都还没有交过,你难道以为我要对你霸王硬上弓,做什么限制级的演出吗?”她戳他戳他戳他,小脸羞得红通通。“我只是在想……在想……在想你的唇吻起来是什么感觉……”

    她的颈子被拉下,粉唇让宫啸天覆住。他用比她想像中柔软、冰凉的唇瓣夺走她的呼吸,用他霸道的舌尖让她脑筋空白。

    林萌搂着他的颈子,感觉那个吻钻进发她的心里,让她飘然得像是要起飞,她紧搂他的颈子,只想要更多的他。

    她的热烈让宫啸天更加放肆,他吻得更深,巴不得将她整个人吞入心里。

    太久了,久到他已经遗忘了她是这么柔软、这么让他爱不释手的小家伙。或者,他从来没忘记,只是没想到竟还有机会再遇到她。

    宫啸天吻得放肆,大掌搂起她的腰,让她半躺半坐地偎在长榻扶手边的月牙形软垫间。他们的身材差距太悬殊,对他来说,这向来是可以最放肆吻她的方式。

    他不知道他们亲吻了多久,有可能是一瞬间、也有可能是一辈子那么长——

    突然间,整栋屋宅剧烈地上下摇动了起来。

    “地震!”她钻进他的怀里,抱住他的手臂。

    “不,那是我的灵体在警告我不该再越矩。”宫啸天在她唇上低喘着,却舍不得离开她的唇。

    锵锵锵——

    远处传来锣钹的声音,林萌身子一颤,想起他的梦境终结前的那一幕。

    “你该去巡狱了,对不对?”她说。

    “对。”他的额、他的鼻尖轻触着她的。

    “我陪你去。”她说。

    “不!”宫啸天蓦地坐起身,紧咬着牙根,黑眸大瞠地瞪着她。

    林萌扶着他的手臂,缓缓地坐起身,看着他脸上无比惊恐的神色。

    “我永远都不会让你再踏进那里一步。”宫啸天斩钉截铁地说道。

    “为什么?那次巡狱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会脱口说出‘不要去’?”她抚住他的脸庞问道。

    宫啸天脑中闪过的画面,让他高健身躯猛烈震动着,好半天都说不出话,只能怔怔地看着她。

    “我不能说。”好一会儿后,他只说得出这句话。

    “因为那次的巡狱,让我离开了地府?”她猜测道。

    他身子一震,捂住她的唇。“不要再问了。”

    “我现在能做什么?”她偎到他胸前,就像几百年来思考时的习惯动作一样。

    “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在我离开,或者在你先离开之前的这段时间陪着我。”他紧搂住她的身子。

    “这样就够了吗?我不用回想起一切吗?”

    “回忆太沉重,结局也不重要,你只要知道‘现在’是最好,这样便够了。”宫啸天将脸埋入她的颈间,哑声说道。

    她抿着唇,双眸噙泪地将他抱得更紧更紧。

    是啊!除了珍惜相守的每一刻“现在”之外,她真的不知道她还能做些什么,真的不知道啊……

    那日开始,除了巡狱之外,林萌哪里都陪着宫啸天。

    就她有限的记忆里,她知道自己没恋爱过。可她一旦开始恋爱,却像已经谈过几百年的恋爱高手一样。

    她知道一切都因为她的对象是宫啸天——她天生就是该属于他身边的。

    相恋的这十日以来,他习惯抱着她的方式、她自然而然回拥他的姿势、她一跃而入他怀里的角度,都是最完美的契合。

    他不用开口,她就懂得他要什么。

    因为她是那个“林萌”,她只是记不起一切而已。

    但也因为如此,每天晚上为他送上铁浆的工作,遂变得沉重无比。

    她完全不敢想像铁浆若是吞喝下肚,那灼烫的铁浆会让人多么痛不欲生——她看过地狱众生的受苦,所以更不敢去想像宫啸天若喝了那铁浆会有的情景。

    所以,她总是把铁浆送到他的桌上,便飞也似地逃走了,因为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她都要在担心与发抖中度过。

    不幸中的大幸是,宫啸天应该会在五天后前往“天居”,永远不再回来。

    面对此事,她有千百万分不愿分开,但只要他能少受点苦,即便她的不舍会让她哭瞎眼,她也无所谓。

    此时,林萌站在每晚领取铁浆的库房门前,对着漆黑的天花板说道:“可以让我替他受苦吗……”

    当然,没人回应她。

    “个人所受之罪恶,父母眷属子女皆不能为其代受。”她念着狱法里的条文,垂头丧气了起来。

    如果她在人间就好了,她就可以替宫啸天多做些好事。虽然做好事的力量多半还是对当事者有利,但部分意念还是会随着她的意愿流入宫啸天的体内,让他少受一些苦吧。

    毕竟,她亲眼看过地狱里的一些恶魔只因结了小善,死后或有家人朋友代替他们做了些许好事,当场便替那恶灵少去几十年的折磨。

    “唉……唉唉……”林萌水眸整个大黯淡,她无力地用手上的条码刷过库房门口的感应器。

    库房门一滑开,一阵零下十度的冷风吹来,林萌蓦打了个寒颤,却也已经习惯库房里带着铁味的空气。

    “鬼厮林萌,你好。”无脸机器人足下飘空一寸。

    每次看到机器人飘在半空,林萌就觉得宫啸天果然是在地狱待太久、待得太无聊,所以才会连机器人都要设计得比他们这些没有修行的鬼厮更像是鬼。

    “我来领铁浆。”她把手上的条码对着无脸机器人的“脸部”感应器扫了一下。

    无脸机器人点头,一身白袍翩然地飘到角落,领了铁浆,飘到她的面前。

    林萌把托盘摆在桌上,闲聊似地问道:“你喝过这个东西吗?”

    “只有阎王能喝。”无脸机器人说道。

    “其他人喝了之后会怎么样?”

    “只有阎王能喝。”无脸机器人继续用毫无起伏的音调说道。

    “你还有没有其他答案?”林萌无奈地说道。

    “没有。”

    “很好,人性化程序还不够,宫啸天的设计功力显然还要再加油。”林萌吐吐舌头说道。“这个铁浆是怎么送来的?”

    “时间到,就来了。”无脸人指着那个角落一个花纹精细繁复的方正铁盒。

    “可以打开吗?”林萌指着那个铁盒问道。

    “可以。”无脸人点头。

    林萌走到铁盒边,手正要举起来时,整个人却在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她弯身蹲到地上,虚弱地喘着气,一时之间没法子起身。

    鬼厮也会生病吗?或者她该去问问爱窜门子的鬼厮李法。

    算了,还是别问吧,否则,若是有人不小心告诉宫啸天,他会大惊小怪会担心。

    林萌闭眼,等身上的虚弱过去之后,她扶着墙壁起身,打开那只空空如也的铁盒,上下左右都检查了一遍,却没看到任何通讯装置。

    明知道徒劳无功,她还是对着铁盒大吼一声:“让他少受点苦吧!”

    “里头没有人。”无脸机器人说。

    “我知道,说说又不犯法,搞不好正好有人听到。”林萌捧起托盘,慢慢地往外走。

    “这里没有人。”无脸机器人一板一眼地说道。

    “谢谢阁下幽默又风趣的对话。”

    林萌拖着步伐,不敢走快,怕自己若走太快,突如其来的晕眩会让她来不及反应而弄翻托盘。

    突然间,她的三步外,有个庞然大物瞬间现身。

    “妈呀!”林萌立刻打停,紧抓着托盘,瞪着最爱找她麻烦的大目鬼王。“你下回要现身前可不可以先发个声啊,非要这样吓死人吗?”

    “我问你,你闯进阎王的梦城后,又上去过人间几次?”大目鬼王板着脸,摆明不想听她的话。

    “两次。”她防备地看着这个一见到她就要吹胡子瞪眼睛的大目鬼王,也加大音量回吼到:“你说话客气一点,别让我气到摔盘子。”

    大目鬼王的铜铃大眼一看她手里的托盘,马上龇牙咧嘴了起来。“你凭什么摆出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你害王害得还不够吗?”

    “他从没有怨过,你在那里跳脚个什么劲儿!”林萌板起脸,真想踢他两脚。

    “反正你一来就没好事!你一天到晚往人间跑,就是在害他!”

    “我做那些事也是为了帮他累积救人政绩啊!而且你怎么知道没用。假设有人出生在强盗窝里,从来没有人告诉他,杀人欺负别人是错的,他怎么会知道那是错事!如果我多上去说几次,至少那些人听到了真话……”

    “你少在那边说好听话,你知不知道你每上去人间十分钟,王就要在地狱里多受苦一日!”大目鬼王大吼出声。

    “你说什么?”林萌往后靠着墙壁,否则她会因为无力而滑到地上。

    “他把地府、地狱管理得这么好,本来可以再更早上去‘天居’的,耗满这么多年,为的就是一个女人!现在你又来,什么事都记得模模糊糊就算了,偏偏又闯进他的梦城,害他又开始舍不得你……”大目鬼王铁青了脸,气得跺脚跺得咚咚作响。“你究竟要害他到什么程度,你才肯放手!”

    “为什么没人告诉过我?他每助我一次,就要在这里多待一夜,多受那铁浆之苦……”林萌震惊地抓着大目鬼王的手不放。

    大目鬼王厌恶地甩开她的手。

    “因为巨雷和胡黎南是两个护着你的糊涂蛋,他们都认为王见不到你会有遗憾,所以老是帮着你!”

    “你可以告诉我,我当初究竟是怎么离开这里的?”她双唇惨白地问道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