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的神色俱有片刻僵滞。
柏邵心的喉头难受地动一下,我紧紧揪着衣摆凝视他的侧脸,心痛得无以复加。
“因为,朱碧文和我——”
“不要说了。”我的话语冲破喉管打断他的时候,泪水潸然而落,心头像被什么东西死死钳住,看向我妈,“妈,你别逼他了,好吗。”
我的视线里不再清晰,看不到妈妈此时作何表情,只感到一只温热的手掌拉起我的手,和声劝我:“瞳瞳,没人逼我,既然我决心要娶你,你的家人就有权利知道我的一切。”
我流着眼泪,傻呆呆的摇头,听见他平静地承认:“其实是因为两年前我发现朱碧文和我父亲有不寻常的关系……我没办法接受,在那之后我和朱碧文分手,婚约自然也名存实亡不复存在。这是我家的家丑,实在难以向别人启齿,所以婚约才一直拖到现在。瞳瞳不肯告诉你们是顾忌我的面子。叔叔阿姨,我是真心爱瞳瞳,我以身为一名军人的人格和尊严保证,今后不会让她在柏家受半点委屈,半点不好的待遇,请你们放心。”
爸妈面面相觑,一时未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就连见过大风大浪的妈妈都显得有些无措和不可置信,后退一步跌进沙发里。
两个直来直往有话直说的人交流干脆利落,一阵狂风暴雨过后,房子里静得落针可闻。
柏邵心表完决心便将从衣兜里拿出打算送给我妈迟来的见面礼物——一块质地上好的玉镯子,是刚才我俩在珠宝店里精挑细选的,我妈虽然是名党员,而实际上是个有神主义者,柏邵心说选择玉石这样有灵性的东西再好不过,我妈一定会喜欢。
可她还哪有心情看礼物,迷迷茫茫地就收下。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有个狗血狂飙的结局和一个平淡无波的结局。。。正在挣扎中。。。唔
☆、48
我以为我妈更年期发作会当着柏邵心的面歇斯底里一通,柏邵心不服气再大加反驳,两人像电视剧里的情节一样互相争辩、互揭疮疤、双方先飙血后飙血、然后将剧情的推向最高峰——
可谁知柏邵心这场挖心掏肺的独白竟是悄无声息的无疾而终。
嗯,我是该极为庆幸的,幸好他俩都是冷静沉着的人。
直到柏邵心走了快一个小时,我妈和我爸在客厅里分析完,才满脸颓然来到我的房间和我做最后确认:“柏邵心说的都是真的?”
我点头。“当然是真的。他也犹豫了很久才肯告诉我,那是他的伤痛,一辈子都愈合不了。”
“可是,不会的,碧文从小到大很乖,不像能干出这种事的孩子。”我妈还在质疑柏邵心所说的可信度。
“表面很乖的人爆发起来通常很可怕。”我轻描淡写。
“你在说你自己吗,给我找这么一个大麻烦!”
“妈,这是事实,我知道朱碧文在你眼里是个好女孩,但不代表邵心就一定是个坏男人。他都把自己最不齿的一面都拿出来了,你还想让他怎么样啊。”
我妈沉沉叹气,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么挣扎过。“总之,我没办法对他们兄弟俩一下子改观。”顿了顿,“现在还包括他父亲,姓柏的都是什么人?你要是执意跟了他,那不是掉狼窝里了吗?还是不行。”
“妈。”我见她手里拿着柏邵心送给她的白玉镯子,便问,“这个,你还喜欢吗,要是不喜欢,我还给他,你不同意我俩在一起,就别收人家东西。”
我妈责怪的看我一眼,把镯子塞我手里,气哼地骂我:“你个丫头,女大不中留,胳膊肘向外拐,告诉你,记得还给他,我可没答应收下。”
看得出来我妈有点动摇,我拽着她的手臂来回摇地撒娇:“妈,你是不是没有那么讨厌他了,是不是?妈——他是个好人,他和其他姓柏的不一样,你相信我。”恍若隔世似的,我大概很久都没这番恣意地黏着我妈。
“相信你?”眼神不屑,“你懂什么?” 我妈挑了挑眉,“那天爬露台的人真是柏邵心?”
我吞咽困难,坦白交代:“是,他,他只是担心我,想见我一面,就冒冒失失从走廊的窗子跳到露台,十六楼啊,妈,柏邵心在火场里救过你女儿的小命,要不是他,我早在天堂看着您呢,而且,我这腿摔坏了,没敢告诉你们,也是他一直在医院里照顾我,还安排我去康复中心做复健,如果他就因为——跑来看我——啪——从十六楼掉下去……”
我没讲完话,她被我刚才的“啪”字吓一跳,不解恨地用手掌拍我额头,我假模假式地怪叫一声,揉着额头说:“那——我不是忘恩负义了么?”
我妈翻过来一个大白眼。“你是想说我忘恩负义吧?”
我干笑作揖。“我哪敢。”
“唉,的确是我忘恩负义。”我妈舒展眉峰,低声的嘟哝被我听见,我心里虽是高兴却更加酸疼。
我知道,她在默认我和柏邵心的感情,只是嘴硬不肯承认而已,可就算她经过种种才相信和肯定柏邵心的为人,在外人看来,也是我鸠占鹊巢取代了了朱碧文的位置,而我妈将要面对和承受的恐怕比我还要多。
*********
后来每隔一两天,柏邵心下班之后都会正大光明地来看我,我妈对他从最开始的反感到慢慢欣赏,一步步在转变,那副玉镯子我妈其实喜欢的不得了,所以当我偷偷将礼盒重新包好放在她的床头,第二天没再遭到拒绝。
不得不承认,柏邵心虽然看上去比较木讷、墨守成规,其实脑袋瓜子机灵的很,好听点的说法是肯替别人着想、体贴入微、会来事,他先用了强硬的攻势表明立场,接着便开始软硬兼施。
我爸做饭的时候,他卷起袖子到厨房打下手,说是想学个一招半式将来做给我吃,我爸看见未来女婿也主动要当家庭煮夫,能不高兴么,还特地赐给他一条尚方围裙。
12月末天寒地冻,我妈如期去山上吃斋念佛,因为爸周末给学生补课没时间,我的腿脚暂时不宜长途跋涉,而柏邵心刚好放假,便趁机和我妈拉近关系,俩人回来的时候全然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
我郁结,和她老人家相处二十多年,也没见她对我笑的那么灿烂过。
总之,柏黑心花招多的是,不到半个月,把我父母哄的叫一个越看越感动,越看越喜欢,唉,看来我的一切顾虑都是杞人忧天。
元旦那晚,柏邵心从军区大院吃完晚饭回来,又来到我家探望,爸妈甚是惊喜,柏邵心没在客厅里坐多久就去帮我爸刷碗收拾厨房。
我抻脖望着他的背影,傻兮兮地笑。
我妈在一旁可惜似的摇摇头:“要是之前和朱伯伯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更好了。”
我埋下脸。“妈。对不起。”
我妈低声叹,忽然拉起我的手放进她的两只手掌里摩挲:“傻孩子,你没有错,你和邵心谈恋爱也没错,都是造化弄人啊,有因必有果,我担心你们将来的路不好走。”
我沉默许久,再抬头,发现我妈的鬓角冒出丝丝白发,眼周围也多出几道皱纹似的,鼻子有点酸,都怪我,才让一向英姿飒爽的母亲苍老这么多。
柏邵心在外帮完忙来到我的卧室时,我正在上网填写电子简历,他凑过头,微微吃惊:“不想在越城做了吗?”
我摸摸他的脸颊,点头肯定:“嗯,想找份真正适合自己的工作。对了,你要越城帮我保存的职位的事改天也和关则卿说一下吧,我不会回去了。”
“这么肯定?瞳瞳。”他蹲到我脚边吻我的手,“你的第一个客户可是我,一点留恋都没有?”
我佯作不满地捏他:“你就会趁我上班的时候揩油,程序根本没经我手,我要投诉你。”
“好好,任你处置。”柏邵心四肢绽开,向床里一躺,眼神可怜巴巴瞄着我,“瞳瞳,我想你了。”
我从电脑桌旁边起身,来到床旁边,脚一伸,把他踹到另一侧:“几乎天天见面还说想我?!”其实他每次说想我都是想那个。
柏邵心不可置否摊摊手,笑的阴险狡诈,“瞳瞳真聪明。”夸完我就要扑过来。
我忍不住笑意踢腿挡开他。“柏邵心,这是我家,我爸我妈就在外面,不许乱来。”
“别动别动。”柏邵心轻轻捉住我受过伤的那条腿放在眼前,端看了一会儿,责怪起我来,“小心点,再弄伤怎么办?”他沉眉久视,竟然吧嗒亲了一口,还不够,还亲?
我被扰的发痒,又不敢笑,只从嘴里发出咯咯声:“邵心,好啦,不要闹了。”
这样在我的房间里玩闹是常事,他走之前总要耳鬓厮磨一番,最后柏邵心把我搂进怀里,开始说正事:“过两天是我朋友的婚礼,你也来吧,好吗?”
“什么朋友?男的女的?”我抬头看他,警惕地眯起双眼。
柏邵心无奈地笑:“男的女的都是。”
“啊——你男女通吃啊,胃口不小!”
“是,我胃口现在好极了,不过,我最想吃的还是你!”
我俩模仿小狗互相咬了会儿,慢慢地,齿下不约而同变得温柔而依恋,接着就演变成更加缠绵激烈,在火苗快要燃烧成烈焰之前,赶快收口,放开对方,我舔舔唇,喘着问:“到底是哪些朋友嘛?”
“是大院里一起玩大的兄弟,借这个机会,我可以带你见见我的朋友,还有我的家人。”
听到他提及“家人”两个字的时候,我当即就犹豫了。“我还是不要去比较好,我,我和你的朋友……不是一个圈子的。”
柏邵心面露急色:“瞳瞳,这是什么话,等以后结了婚不就是一个圈子的么。何况,今天我回爷爷那儿已经当所有人的面宣布这件事,他们也很想见一下我真正的女朋友。”
“我,我害怕。”心生怯懦,我可不像他一样脸大吃四方。
柏邵心双臂一环,将我拥紧,吻我的额角:“我家人又不是牛鬼蛇身,没什么好怕的,再说,不是还有我在你身边呢吗。”
*********
禁不住软磨硬泡,我答应去参加婚礼,并且找来江遇凉帮我特地精心打扮一番,我看着镜子里衣着和妆容和平时自己大相径庭的人,失神恍惚,江遇凉拿着个绒毛大刷子走过来,点了些腮红,在我脸颊上一顿刷。“呐,你今天去参加婚礼顺便见家长,之后过不久就也可以和柏邵心手牵手走进礼堂,到时候我的文章也可以顺利大结局了,呵呵。”
我在镜子前左右转身来回检视,胃里忽然涌出一股酸楚,有点恶心,我按着两肋之间,再抚一抚,我猜,大概是我情绪太紧张而导致胃部抽筋。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的故事不是那么容易就大结局。”
江遇凉的作品是以我的经历为原型,也许是因为女人天生灵敏的第六感,我总觉得今天和柏邵心一起去参加婚礼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心中不禁忐忑不安。
“此话怎讲?”江遇凉帮我整理衣服的手停下来,狐疑中又满怀期待似地望着我,“嗯?还有什么情节是我不曾知晓的?”
我按了下胃,摇头勉强地笑:“没什么,可能是我神经过敏。”
作者有话要说:正式进入完结倒计时。。
☆、49
见到了柏父我才明白柏家基因的强霸性,在他脸上我仿佛看见了柏氏兄弟将来五十几岁的样子。我努力说服自己不要yy柏父和朱碧文在一起时的场景,安安分分和柏家人见面。
随着柏邵心的介绍,我牵动嘴角微笑,和每个人一一打过招呼,席间一整桌都是姓柏的,老人、中年、青年、几乎囊括了各个年龄段的——军人,当真是军人世家啊,而一众松枝绿里,唯有柏父是身着朴素的黑西装。
只能用不温不火来形容这次会面,柏邵心和向家人介绍我之后,鹤发童颜的柏爷爷冲我微笑点头,我表面镇定,其实内心战战兢兢,坐到柏邵心身边,手中一直使力攥着他的,生怕他丢下我一个跑掉去应酬别人。
坐在另一边是位正在剥虾仁的小朋友,眉眼清秀,稚嫩的小脸上却似乎挂着不满的情绪,我只是不经意略微瞧他一眼,他就冲我做个大鬼脸,这个小滑头,我非常不友好的在心里给他起个外号:捣蛋鬼。
柏邵心有一个亲大伯和一个姑姑,胸前的花花星星晃的人眼花缭乱,我猜这小孩可是是柏邵心的侄子或者外甥,便拽了一下他的袖子问他,柏邵心定神凝视小男孩一会儿,眉间蓦地紧凑,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看出他脸色的不对劲。
柏邵心看一眼柏父,手里攥紧的力度加大,眉毛抖着,像要把我的手指头捏碎。
“没事。”
当着众人的面,柏邵心把我的手拾起放到唇边,亲了手背一口,我竟然能感受到他的唇在剧烈颤抖,我惊异十分甚至忘记把手拽出来。
“邵心,到底怎么了?”
柏邵心眼底闪现一丝惊慌:“瞳瞳,别人和你说什么你都不要信,听见了么,只许相信我,记住。”
我转头看那小男孩,男孩却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不见。
本来我就紧张的要命,被柏邵心这么一弄,我的胃又开始抽搐,实在恶心的难受,捂着嘴急速离开座位。
柏邵心在后面跟着我,拉我的手臂,我不敢张嘴说话,只想快点找个地方吐一吐,正好新郎走过来和他打招呼,我摇摇手,示意柏邵心我没事,便朝卫生间进发。
早上没吃饭,吐出来的都是黏糊糊的东西。我简单洗过脏乱的地方,拿出小镜子和口红补了补妆,身后“咯吱”一声,至隔间里走出一个娉婷身影。
冤家路窄,这世界上有一种人,你和她的交集也许并不多,可每一次都是针尖对麦芒,似乎无缘由的就想将对立和矛盾发展到极致。
她的眼神里有疏离也有鄙夷,我很不解,明明是她理亏,为什么总是这副居高临下的架势。我被她看的浑身不舒服,喉咙难受地噎了下。
“你什么时候怀孕的?”
她刚开口第一句话就惊得我差点断气,我深呼吸收敛脾气,在她的优雅从容面前,竭力保持淡定。“我没有怀孕。”
“何必说谎呢?”朱碧文盯着我的肚子,脚底下绕着转一圈,仿佛那里真有个小豆芽似的,轻蔑地笑,“你和邵心的关系也就不过如此,大家都是女人,诚实点好。”
这个场景似乎非常熟悉,刻骨难忘,仿若很久以前我就被人用这般有敌意的眼神上下打量,灵光闪现中,我脱口而出:“我是不是什么时候罪过你?”
朱碧文挑挑眉毛,笑了,好像在笑一个自以为清白的傻瓜:“你说呢?你抢走我未婚夫还不算得罪我?”
“你和他两年前结束了,不是么,我认识柏邵心才不到半年,你怎么能说是我抢的?”
记忆里忽然有个角落亮起来,眼前气火全开、满脸狰狞的朱碧文慢慢扭曲,个子缩小、再缩小,五官也在变,模样清秀依旧却稍显稚嫩,居然和刚才坐在我身边的那个男孩有几分相像!
面目终于清晰了,我的视角是高仰着的,幼时的朱碧文梳着高高的马尾辫,两腮气鼓鼓,颐指气使瞪着我大声责骂:“你抢我的玩具娃娃玩,还说是我爸妈送给你的,你真坏,真讨厌,真烦人,赶快滚出我家!”
噗通,屁股一疼,我被她推到在地上,揉着痛处哇哇大哭……
拨浪鼓似的摇头,我才把神智缓过来,看着她:“我曾经在你家借宿一段时间对不对,我们很小就见过面,只是,我那时候真的太小了……记不太清……”
“穆瞳,我这个人不喜欢总去想过去的事,也没工夫和你追忆童年,你爸妈和我家有交情又怎么样,告诉你,我和邵心只是分开一阵子,那并不表示我们之间二十多年的感情不存在,他爱我,我也爱他。”朱碧文肩膀一耸,不屑地哼笑,“你打算利用一个孩子就登堂入室,简直妄想。”
我咬着唇,肺快要气炸。“什么孩子,我说过了,我没怀孕。看在你是朱爷爷孙女的份上,我不想和你吵架,也请你不要一直诋毁我,至于你和柏家人过去的事,我想你这个当事人要比我清楚得多。”
长喘一口气,转身要走,我根本不擅长滔滔不绝的吵架,刚才那样理直气壮已算极限,若是和她再斗几句,输的那个人毫无疑问是我,不管我之前有没有占上风。
朱碧文在后面叫我名字:“穆瞳,你真的没怀孕?”我转过头刚想再郑重表示我的清白,她却嘴角提着难掩的笑容,轻松得意接着说,“真不幸。不过,我怀了——”
我瞪大眼睛惊愕地看她:“什么意思。”
“意思?”朱碧文一副理所当然,“我怀了邵心的孩子啊,什么意思,你是真的单纯呢,还是装的?我看你同时和邵心邵言两兄弟一起暧昧不清,就知道你绝对不是个善茬。我又不是男人,在我面前何必还装的多么清纯善良,没有必要。”
果然败北,她的一番话过去,我眼眶酸疼,之前的淡定陡然崩溃,明知道她的话不可信,我的心肝还是在腔子里抑制不了地颤抖摇晃,眼神划过她略微隆起的小腹,停留片刻:“你说谎,邵心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男欢女爱嘛,情真意切的时候自然水到渠成,邵心怎么这样吝啬,连颗种子都不舍得给你么?”
我不敢相信电视机里优雅迷人的女主播竟毫无廉耻说出这种话,回身向卫生间的门走过去。
朱碧文在后面仍然不依不饶地追:“怎么,还不相信?就是你离家出走的那晚,你想想,当时你给他打电话,为什么他不接?”
跨出的大步猛然停下,我和她两人已不知不觉中来到酒席间,四周人群熙熙攘攘,觥筹交错,宾客交谈寒暄甚欢,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意,我伫立其中,越加烦闷多疑。
为什么柏邵心没有接电话?我竟然早把这个问题忽略掉。若是那晚他如约出现在他家,那之后我根本不会负气出走。
朱碧文有和柏邵言一样难缠的本事,向前迈一步到我跟前,故作神秘在我耳边低声暗昧说:“因为那晚他是和我在一起,缠绵之中,怎么能够接你电话呢,呵呵呵。”妖媚的红唇里发出狂荡和放肆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如果不是之前认识她,我真的会怀疑这女人是不是从那间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那晚他喝得很醉,说了很多话,情至深处我们就……”
我想阻止那张扯动的刺眼红唇继续胡说下去,愤怒的血液沸腾,一下涌上头顶,失控喊道:“你撒谎,你别再说了——”
朱碧文忽然扯过我的手,和我前后推搡,高跟鞋让我的脚下不稳,摇摇晃晃中听到她忽然换了另一副乞求悲戚的口吻和表情:“这孩子是柏家的血脉,任何人都不能碰,你要是想出气的话,请手下留情,我不能没有他,求你了,求你了,穆小姐,求你了——”
她死钳着我的手臂挣动,这姿势仿佛在我故意要伤害她。“你干什么,我没有——”
辩解未完,相接触的肢体突然毫无征兆地脱离,她的身体向后仰去,我本-能地想伸手去捉住,哪知她的手故意一缩,踉跄着退后两步,跟随一声尖锐的嘶叫,我的眼前只剩下她一晃而过的绿色影子。
朱碧文顺卫生间侧旁的楼梯一路跌下去,咯噔咯噔,我眼睁睁看着她的身体滚到平台处翻几个身停住,碧色礼服立刻被下-身散开的一整滩鲜血所浸没,翠绿,嫣红。
我一手掩着嘴唇,泪水从眼眶里噼里啪啦落下来,那红毯铺就的步步阶梯如同万丈悬崖,而我另只手臂还悬在半空,站在涯端无措地接受身后凶残猛兽的围追堵截。
人群越聚越多,有人发出尖叫和呼喊、有人打120求救,当然大多数人则对我指指点点,已然将我当成杀人凶手定罪。
我不敢置信,当朱碧文身体后倾的时候,我从她的脸上没看到一丝惊恐和求救的意思,而是那满满的解脱和沾沾得意,我终于明白她做这番的目的——栽赃嫁祸。
围观群众里传来数位男人字正腔圆的吼声,我弓着身子,浑身颤抖跌坐在地上,几个面色肃穆的警卫员将我团团围住,而另几则去抢救已昏迷不醒的朱碧文。
“不是我,我没有,你们相信我,是她自己——”我对着向我袭来的几位面露凶相的警卫员解释,可他们对我的话充耳不闻,眼神凌厉似刀剑,恨不得将我剥皮拆骨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倒地。。。多么狗血的情节啊。。。从甜蜜到惊悚确实转变唐突哈,不过上章故弄玄虚了有木有。。平时越是乖巧的女人爆发起来越可怕。。朱碧文这颗定时炸弹终于爆炸了。
我数数我数数还能写几章捏。。今晚弄好了还能再出一章。。
自从入v后花儿就变更少了tot。。每个作者似乎都要经历这样的时期。。。最后几章俺会尽量日更或二更直到结局。。所以。。
忍不住提前预报一下,下部开的是重生题材,重口、悬疑、复仇、爱情。。。。敬请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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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闭嘴!我们会把你交给警方处理。” 警卫员立场鲜明,我敢肯定,他们和朱家绝对是一派。
“瞳瞳——”我听见柏邵心的声音从包围圈外传进来,身边似乎吹过一阵寒凉刺骨的阴风,孩子,如果那孩子真是柏邵心的……
柏邵心挤进来,看见到警卫将楼下血染的女人抬出,脸色一瞬间煞白,我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瞳瞳……”他俯身蹲下,手指冰凉摩挲我的脸颊,“你还好吗?”
我捉住他的袖子言语艰难:“我……朱碧文不是我推下去的,你相信我。”
柏邵心的手臂圈住我的后背,沉静中声线细微地抖动。“我相信你,相信你,别怕。”
然而,他一个人相信我根本无用,十五分钟后,我被押上警车,柏邵心和几个他的朋友开车跟在后面,其中包括今天结婚的新郎,一场欢闹的喜宴被彻底搞成案发现场。
我没想到的是负责这个案子的居然是小宋,他前些日子已经从我妈单位的区派出所调到了市刑警大队。
见我还处于惊惶与讶异中,我身后的女警递过来一杯温水。
“不要紧张,把你看到的和所经历的都说出来。”小宋的和颜悦色让我一路紊乱的心脏平静几分。
我回忆当时的状况,沉吟着将过程讲一遍。
不知说了多久,审讯室的门被打开,另一位警察将文件夹递给小宋,低声耳语几句,小宋锁紧眉头,抱歉地看着我说:“对不起,穆瞳,我们暂时……可能要羁押你去拘留所,朱碧文的孩子掉了,人也失血过多昏迷不醒,而且,婚礼诸多在场证人的口供都对你不利。”
我深深闭眼,像被判了死刑,颓然靠进审讯室硬而冰冷的木椅里,我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摊上这样的人命官司,是的,人命。
“如果你是无罪的,不要过多担心,我一定会尽力帮你找出证明你清白的证据。”
出了审讯室,迎接我的是泪眼婆娑的爸妈,小宋和爸他俩互递眼色,拖着我两只手臂的女警放开我,我猛扑进妈妈怀里,泪水决堤:“妈——”
我想告诉她我不会做害人害己的事,担心她相信朱碧文,而不相信我,然而,我只是在她怀里失声痛苦,委屈地哽咽,一个字都吐不出。
我妈一边抚摸我的头发,一边柔声安慰:“瞳瞳,别害怕,你不会有事的,乖,妈妈会想办法。”
女警拉开我,送我上警车,我满脸泪水,回头依依不舍望着,却没在人群里发现柏邵心的影子。
他的孩子真的被我害死了吗。
在阴冷的拘留所里呆到第三天中午,我想了很多,这半年来的种种,被我在脑海里翻出来,通通回忆一遍。
从最开始柏邵心的隐瞒,到柏邵言的恶意欺骗,朱碧文明里暗里的不怀好意,究竟谁的话才是事实,谁的感情才最纯粹和坚贞?
朱碧文不惜用腹中的孩子做牺牲品究竟是为了什么,是真的还爱柏邵心,想回到他身边而不折手段,或是只是恨我,所以想将罪名嫁祸于我,让我入狱,还是另有其他目的。
我再被押回审讯室的时候,同样的口供又对两名陌生的警察又重复了一遍,我隐约察觉到事情有变,然而是好是坏还不得而知。
问询过后,身后的女警将我带出,脱掉脏兮兮的马甲,我看见小宋和我爸妈站在门口等。
小宋解释说,有证人出面作证,看见是朱碧文先拉住我,然后假装我俩纠缠扭打,至于她故意从楼梯跌落除了有证人亲眼所见,还被楼梯拐角处的监视器录下当时的状况,经警方查证,均属事实,我被无罪释放。
虽然牢饭吃的有惊无险,但是究竟朱碧文做这些动作的原因,小宋表示过暂时不能透露,不知道这是不是和她的出身背景或者那背后的隐情有关。
办完了手续,我跟着我爸妈刚走出公安局便看见柏邵心的车开过来。
我妈瞧着我失神落魄的样子,双眼流露出无奈,对柏邵心的态度也变得极为复杂。
柏邵心下车,脸上满是庆幸的笑容,过来拉我的胳膊,我一阵嫌恶地挣开。
“不好意思,叔叔阿姨,我可以和瞳瞳说几句话吗。”
我以为妈妈会严词厉拒,毕竟朱碧文已死去孩子的父亲是谁还尚未知晓。
可他俩却点点头,留下一句,“好好照顾她。”便转身先走,我望着爸妈消失在风雪里落寞寂静的背影悄然留下眼泪。
“瞳瞳,对不起让你受牵连。”
滚烫的眼泪似乎一瞬间就被结成冰凌,留在脸上,我失望之极抬头望他:“柏邵心,我要的不是你的‘对不起’,是要你亲口告诉我,从红枫岭回来的那天晚上,你究竟在哪里,是不是和朱碧文在一起,她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你的?”
口中喷出的热气凝聚一团迷离朦胧的雾,他的脸颊隔着雾气和寒风越发的不清晰。
他迟疑,仍在迟疑。
泪水再次滚落,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有勇气去确认:“到底和谁在一起?”
“那晚,我,找过她谈,我想和她商量一起把婚约取消的消息公布出去的事——”
心脏咚地一声,好像被重重锤了一拳。“然后呢,你们有没有喝酒,有没有……”发生关系?
“瞳瞳,我是个男人,如果那晚真的像你所想和朱碧文发生了什么,我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你……相信我……吗?”他本来想说的应该是个肯定句,当碰见我与他同样不敢确定的眼神,加了一个“吗”。
我苦涩地笑,频频摇头:“我不知道,我不了解你们男人。可是,如果不是……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你让我怎么相信?”
他垂首不做声,沉默很久以后,低声有点愧疚说:“因为,我当时可能已经醉倒了。”
我隐忍着眼泪看他,仿佛世界都将倒塌,对他的信任一点点分崩瓦解,一下子便掩着嘴哭出声。
柏邵心焦急扯我过的手臂,我毫不留情甩开,步履艰难地离去,他追着我解释:“在红枫岭那两天我见你一直魂不守舍,以为你和邵言有……我以为你要和我说分手,所以我才喝多了一些,瞳瞳,你相信我一次好么,我那晚是回家睡的,怎么可能和朱碧文在一起,我没有——”
“够了,柏邵心,不要再把以前的事拿出来做借口。我可能有份害死你的孩子,你不恨我么——”
柏邵心气得满脸通红,怒火中烧厉声打断我:“是你够了,瞳瞳,什么我的孩子,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我的,你要我说多少遍!要我怎么跟你解释你才肯相信我?”
他从未对我这般气势汹汹的大声吼过,泪水不争气,我像一个被长辈训斥之后小孩子,无言以对,决绝转身。
他没有追上来,我回到家时浑身瘫软,几乎无力地要晕倒,虽然连续两天没有正常吃饭,我的胃口依然极差。
我爸特地做了我爱吃的油焖尖椒和麻辣鱼刺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