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邵心睡在我的那张单人床,睡颜宁静,像个婴孩,我转过头不忍再看一眼,光着置身方歆的被子里,抬手拿过来床头柜上烘干的衣物,一件件穿好,走去洪紫和柯艺的房间。
“你们这就要走?”见三人衣着齐整,准备离开,我很奇怪柯艺没有叫醒我,而是打算和丢下我和柏邵心两个人先走。
柯艺抱歉地低头拉我手,语句断断续续:“那个,昨天柏邵心和……为了找你急得不成丨人样,而且……你们还淋了雨……”
祈霖适时接过柯艺的话。“其实就是想让你们再多休息一下,这个时间下山雾气有点大,你和柏医生等天气放晴了再走也不迟。”柯艺跟着呆呆点头。
我扯出个笑。“那你们先下去吧,别耽误上班。”
“你也是。”柯艺拍拍我肩膀和祈霖并排路过我身旁,后面的洪紫低头不语,只瞥来一个淡淡的眼神,不是恶意也不是关切,天生愚钝的我根本读不懂那其中隐藏的情绪。
回去房间,柏邵心已经醒来,神色有点慌张。
“怎么了?”
柏邵心一边穿好衣裳,一边走来倾身吻我,我不停眨眼,虽然那味道仍是身体所爱的,心里却开始不觉地厌恶和他亲近,我推开他的下巴,偏头躲开,板着脸。“医院有事吗?”
柏邵心迟疑片刻,眼里闪过丝受伤。“嗯,不过,我还是先把你送回家吧。”
“如果很急的话,你先去医院,我自己回家就行。还有,他们都先走了……”我手里收拾上山时所带的衣物用品,以分散自己的焦虑,“你也……”
“你是怎么了?”
柏邵心揪着眉头抢过去我手里的东西,不复温柔,语气有些急躁。
我直直看着他逐渐模糊的脸,眼泪扑簌而落,深呼吸几次准备好说辞和他对峙,这一刻早晚都是要来的,不是吗。
“……”
我的话被手机铃声打断,我们的电话互换过,此时响的正是我的手机,我竟然有一瞬“幸好”的想法,柏邵心没接那通电话,呆怔在原地,纠结的五官松垮下来。“瞳瞳,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你想……想告诉我什么?”
铃声继续大作,我的嘴唇跟着抖动不止,我一直期待他告诉我真相,而不是他说的我要告诉他什么。
“你先去接电话吧。”
柏邵心长长叹气,绕到柜子旁边接起手机,说了几句他马上就到之类的话。
“饿吗,先吃点东西再下山。”
“你赶时间,还是先走比较好。”
柏邵心面色沉敛,刚才一瞬而过的暴躁变成无奈:“我不会先走的,我担心你迷路,一起走,好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我不想他因为我们的事耽误工作,答应随他一同下山,手还是牵着,心却像已相隔很远。
分开后,我鼓起勇气发了一条短信,约他晚上在他家把事情谈清楚。
过了一个上午,他回个好“字”。
忽然很想回家,那个避风的港湾有疼爱我的父母,有香喷喷的饭菜,有自由自在……自由自在……不禁黯然,当初是为了从我妈那里得到自由才搬出家门,现在才发觉原来整个世界最自由的地方——还是我心目中的那个牢笼。
午休途中,公司的同事在更衣室里热火朝天地讨论某个销售员为了拉客户做破坏人家家庭小三的八卦,起初我还听得津津有味,可却越听越觉得她们说的是我,其中一个人还因为那个售楼小姐抢了她的客户大骂“贱-人”“不要脸”“出来卖身”巴拉巴拉。
似乎是心理作用,也可能是做贼心虚,她说的每个字都像在骂给我听,我心焦不已,手里的水杯瑟瑟地抖。
她们大喇喇坐在对面,侃侃而谈,根本没人注意到我的反常。
我的眼神漂移,定在其中一个的双腿上,赫然觉得女人张开腿的姿势是那么丑陋肮脏,那么yin-靡不堪,胃里泛起阵阵酸腥,我捂着嘴跑到洗手间。
不知是怎么挨到下班的,我坐地铁直接回家,可到家后不仅爸妈都在,还有几个陌生人,好不热闹。
爸爸见我回来,喜出望外,连忙添碗加筷,而我妈的脸还是紧绷绷得像座没有感情的雕塑。
我小心谨慎坐下来,几个年轻人开始认真打量我,那眼神跟挑水果的老大爷不相上下,理想中的温馨团圆饭吃的相当煎熬。
送走客人,我妈的笑颜难得还留在脸上:“你觉得小宋怎么样,人长得精神,学历也高,公安大学刚毕业,现在就是暂时呆在所里积累点基层经验,不出两年肯定能提职。”
没等我说话,我妈似乎当真在为选哪个女婿左右为难:“其实小金也很好,家是本地的,父母都是干部,唉,可惜嘴皮子太溜了点,将来要是吵架,你肯定不是对手,可能还会挨婆家人的欺负,这么看还是小宋好。这个,小袁嘛,说实话,你胡叔正大张旗鼓跟我抢呢,他家叶叶才多大,就想找对象?!提前量打的太早了点。”
我不发表任何言论,嘴里嚼着苹果看新闻。
我妈见我爱答不理,火气急速窜上来。“问你呢。你觉得哪个比较符合你的条件?”
“妈,你这是搞的哪一出,把三个你的候选女婿叫到家里一起吃饭?你不知道刚才我多尴尬啊。而且,我现在还不想找男朋友,如果您非要我选,我只能选弃权。”我赌气地狠狠咬下一大块果肉,上面留下一丝血迹,鲜红刺眼,有种惩罚的意味,心里竟是一阵爽快。我想我可能要心理变态了。
“那你想怎么样,嗯?”我妈端坐,把那几个人的照片啪地摔在茶几上,我下意识向沙发里缩了缩,“我这么忙前忙后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先前我托人给你找工作,招呼都打好了,你说我限制你自由,非要去当什么什么售楼小姐,没几天就找了那样一个男人,现在我给你介绍正经八百的对象,你又说不要,你想怎么样,是不是还想跟那个柏家少爷鬼混?”
我的脑仁发胀发痛,窒息感一波一波充溢进喉咙,原来我妈真的去查生日晚上送我回家的男人是谁,鬼混,这个真实用的很恰到好处。我极淡的说出两个字:“没有。”
“你这什么态度?如果是别人我都懒得管!你马上在这三个人里挑一个,不许再和柏邵言有来往……”我妈手指颤抖点着我的头,“你,你知不知道那都是些什么人,咱们家不缺你这点钱让你攀高枝,我和你爸就是希望你结婚后能过得安安稳稳……”
“妈,我什么时候跟柏邵言交往了?!”实在忍不住,我站起来高声打断她,“什么柏邵言,什么跟什么?!”
我的行为举止已被逼得脱离控制,我妈眼底却相反地平静了:“那车的主人是柏邵言,你还怎么解释?”
“柏邵言?”震惊自然不再话下,从前我还一直猜不透,以柏邵心的那个性格怎么会开suv,原来真正的车主其实是柏邵言,我继续解释得更多只会暴露不堪回忆的一面,“总之不是他,而且……我们也已经分手,您就不用操心了行吗。”
“你以为我想管?是,你现在二十多岁的年纪,我之前约束你找对象是不对,但事实上你找谁都可以,就是柏家的那两兄弟不行。”
我慢吞地抬头看向妈妈,她斩钉截铁的语气似乎帮我下了最后一个决定。
莫非柏邵心的背景她也查过?难怪她这么反对,一个已婚,一个花花公子,我哪会有好日子过。
本来回家是想放松一下,可惜此法无用,我又带着一身疲惫出来。
约好八点到柏邵心家,拧开门锁,房里一片漆黑,我没脱外衣,没开灯,坐在沙发里等了快两个多小时,他还是没回来,电话打过去只有忙音招呼,失望抑或绝望连着黑暗将我整个吞没。
一气之下,我把他给我的钥匙和朱碧文的那串一同留在客厅的茶几上,逃也似的离开。
在街上游荡很久,电话叫了一次又一次,先是妈妈的,后是江遇凉的,再是柯艺的,我端着柏邵心的手机凝视,他那急促的铃声扰人心神混乱,甚至迁怒于这些关心我的人。
我暴躁、厌恶、怒意丛生、恨不得将手机摔进垃圾箱里,然而快脱手时,心底又是涌出一股股酸涩和凄凉,不割舍地颤颤缩回来,眼泪滴在闪亮的荧幕上。
柏邵心,这次不是我自己走失迷路,而是你亲手弄丢了我。
****************
凌晨,我带着一笔数目不小的私房钱和一颗煎熬破碎过的心,踏上离开家乡的旅程,我将辞职信和请假信偷偷放在江遇凉的门口,让她替我选一个,我已经厌倦做决定,更可况这份工作是她帮我找的,现在我甩手走人,实在有愧于她。
我想,这么极品的做法,她一定会再次毫无保留写进小说中,无所谓,如果她的文章真的取材于我,那很可惜,估计得遗憾的be了,因为我和柏邵心之间注定没有happy-ending。
朱山,大二那年实习曾来过一次,时隔两年余载,再次攀爬我依旧体力不足。那年夏天我们在这里住过将近半个月,每天穿梭在重峦叠嶂山林里采集标本,轻松自在,无忧无虑,快哉乐哉,不会现在这般为感情、为前途、为生活抓头皮地困扰。
全是拜昨夜失眠时在杂志里看到的一篇关于大自然净化心灵的文章所赐,我才收拾行囊只身来到这里,希望它真的可以平复一下我郁燥烦闷即将崩溃的心情。
朱山地势险要和红枫岭大不相同,正因为这种天然条件使然,才让山上的昆虫种类繁多,是个采集标本的绝佳场所。
可山势陡峭让我这处于亚健康状态的人有点吃不消,爬到不到四分之一,我便累得两腿发软,忘了自己姓甚名谁,路过的老头一边高声唱着东方红,一边得意地健步如飞,见我仰头擦汗,停下来回头问我要不要帮助,我急忙摇摇头,难道我的体力真的不如老年人了?!
手脚几乎并用,终于找到实习时去过的那家位于半山腰的民宿,不巧的是民宿已经易主,还好是当年那老奶奶的孙女,不过看得出孙女并不是认真在打理这间小的可以的房子。
我问起奶奶为什么不再照料民宿,心里已做好她说奶奶去世的准备,毕竟老人年事已高,孙女匆匆忙忙将屋子里的卫生打扫一番,不耐烦说:“在市里敬老院呢,奶奶常年住山上,一年半载也接不到几个游客,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守的,呐,你要住这儿得有心理准备,电是从旁边那座庙里扯线过来的,人家关闸,我们就停电,抽屉里有蜡烛和手电筒,停电的时候不用打电话给我,我也没办法。还有这水……”
“这些我都知道,两年前我在这里住过几个晚上。您要是有急事就先忙吧。”
孙女扶着下巴,若有所思打量我,像在看一个顶奇怪的人。“山下有宾馆,旺季过了,一点都不贵的,还可以泡温泉。”
我也开始打量她,十分怀疑她是不是宾馆的托。“我想自己在山里单独住一阵子。”
孙女耸耸肩,转身离开前嘟囔句:“小看了,这样的大闲人还真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先试试。。不显示的话再放在有话要说里。。
☆、32
第一个晚上夜幕降临,我做好随时停电的准备,因为上次来的时候曾发生过洗澡途中断电的糗事,天还没完全黑,我就打理好个人卫生,拿出自备的彩色蜡烛放在床头柜,等待太阳下山。
山里的天气颇寒,我裹紧被子缩成一团,窗外时不时传来各种怪声啼叫,还好现在已是深秋,蛇虫鼠蚁都猫冬去了,否则我又会多几个抗战目标。
这一夜竟是无梦,阖上眼睛不久便进入状态,睡的极香极熟。一早,是窗外那棵巨型枣树上的麻雀把我叫醒,当然还有不远处的古刹钟声隆隆而鸣,从未预料过生命里会有这样悠然自在的早晨,我穿好衣服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对着一片青山绿野发呆。
东方,薄雾飘渺,晨曦美好,橙黄丨色的朝阳暖光融融,从山巅之中、翠峰之上渐渐暂露头角跃进视线,我回房间兴冲冲端起相机将这张画面捕捉下来。
迎着清风和阳光深呼吸,一次、一次、再一次,希望将我的悲伤和绝望统统化解进茫然无际的大山中,然而,越是平静无波、美丽忘返的时刻,精神越是空虚,那些令人遗憾的东西统统如春笋般冒出来。
探不清的前途,理不清的感情线路,我的未来究竟是哪般?会如这清晨的太阳似生机勃勃么?
*************
我很佩服自己的体力和精神毅力,在收拾行李的时候,我竟然没忘记带两本公务员复习资料,山中岁月,欲想安然而过,闷头扎进题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柏邵心的手机被我扔在江遇凉家里,先前因听到铃声而焦虑不安的状况减轻不少。
尽情挥舞着笔杆,一上午很快过去,吃什么中饭着实是个问题。
我这边耗费数以万计的脑细胞,那边只吃压缩饼干对果汁,营养补给肯定跟不上步伐,所以当我从民宿里出来伸个懒腰,不小心向后一望,看见不远处寺庙里的袅袅炊烟,当即产生个想法——跟以慈悲济世为怀的出家人讨点饭吃。
把人逼到绝处的好处就是——说不定可以逢生。
我既然厚脸皮提出来了,不管那老僧是真的出家人,还是法制节目里经常提醒广大群众小心上当的托,他非常和蔼可亲地让我在外面等一会儿,从内堂拿出一副碗筷,碗里是水淋淋的白菜豆腐和青椒干豆腐,外附一个大豆包,老僧问我够不够吃,我连忙感激地点头捣蒜,内心小惊讶了一把,敢情和尚不能吃肉,所以变着法儿的烹饪吃豆制品来补充蛋白质?
连着三天,我前前后后混了五、六顿饭,虽然不是什么美味佳肴,但我也不能白吃人家佛祖弟子的,所以我趁老僧不注意,偷偷向功德箱里投了一百块传说中的香油钱。
第四天再来,我发现我不能再没脸没皮蹭饭,因为寺庙里实在忙的不可开交,根本没人有空理我,逮个路人问了下,原来今天是农历初一,难怪山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我探头探脑向寺里里面望了望,其中的一队人马尤为惹人注意,女的靓丽柔媚,男的帅气倜傥,简直是……明星阵容,他们应该是有组织有纪律的,但又不想普通的旅游团,正在这时一个中年男人召唤了几句,众人站成一排,拈香俯首、虔诚朝拜。
我略有些无趣,走去寺庙不远处另个小佛堂门口的石凳坐下,嗯,还是这里比较清静。
矛盾如我,在山里呆了这些天只是想图个清静,躲避凡世俗尘,然而清静惯了,除了那庙里的老僧,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孤单之感无可避免产生。
肚子咕咕叫,我饿的要命,看来,今天必须得下趟山。
山下的宾馆有两大一小三个餐厅,我挤在小餐厅里和一圈老年游客拼桌吃芸豆炒土豆块,豆豆豆,怎么又是豆,顶大个宾馆,饭菜质量却不敢恭维。吃到一半胃口全无,可几个年轻的小导游在一旁兴致盎然,冲冲吃完便扒门口向大餐厅里抻脖子望。
“嘿,第一次带团遇到真真拍戏的。好兴奋!”
“不知道是电影还是电视剧。”
“管它电影还是电视剧,有明星看就好。”
我讪讪用纸巾擦嘴,站起来,向快被堵死的餐厅门走去,拿出五十块钱准备买点泡面什么的,明星光表面好看没用,最重要的人品,借个道吧。
从小导游和诸多好事者身边过关斩将,刚刚呼吸一下小餐厅外的新鲜空气,就如我刚刚平静了几天的心湖,被同样从另个大餐厅门口出来的人再次被激起一波波涟漪。
所谓偶遇,便是如此。
文钧冶怔立不动,皱着眉头试探地叫我:“穆瞳?”
我差点绝倒,难道我卸妆前后样子真是天差地别?至于这么不确定么。
我扯出个笑,连连疾步逃离。出了宾馆大门,我陷入文钧冶用长手长脚做的包围圈。
“你怎么会在这儿?一个人?”
没想到隐居山林也能遇见熟人,我惶惶张张把脸埋得尽量低,退后两步。“认错人了。”
文钧冶抬手抓住我的胳膊。“穆瞳,你每次除了不承认还能不能换个招数使使?嗯?”
我大力一甩。“放开我,文墨,我不像你,为了自己的利益用什么招数去欺骗利用别人的感情,你没资格说我!”
文钧冶狗皮膏药似的紧跟在我身后。“我已经说过我那是身不由己,我不是故意瞒你的。”
“身不由己?”我冷冷嗤笑,脚步不停,向山坡上走。
好一个“身不由己”,男人难道就是靠身体本-能说话的生物?是不是柏邵心和我在一起也是这样?爱上一个女人,不仅是对她有爱,更多的是对她有欲,雄性天生的欲。
“穆瞳,你还要去哪儿?你失踪这么多天,知不知道关心你的人有多着急?你这样做太不负责任了。”
我愣了下,停住。“你……怎么知道?”
“是江遇凉给我打的电话。穆瞳,回去吧,你躲在深山老林里逃避外面的世界是没有用的,事实就是事实,你蒙着眼睛假装看不见又何必……”
文钧冶苦口婆心,我直感头颅像被万根银针扎进,尖锐的刺痛,身体里浮出一层寒霜。“别再说了,不要逼我,我的事不用你来管,你走吧!”
风声嘶嘶呼啸,好像要把我撕成碎片,残忍地拉扯,冷的要命,文钧冶似乎很惊诧我强烈的反应,上前紧紧抱住我的身体,阻止我拼命发狂地战栗,在耳边柔声安抚着:“别这样,穆瞳,没事了没事了。我不逼你了啊。”
不知不觉中,眼泪已将文钧冶肩头的衣料晕湿,他轻轻拍着我的背,顺着我的头发摩挲,我狠狠咬着嘴唇,直到嘴里有血腥味,我知道那种蚕食理智的痛苦又来了,似乎只有伤害自己的身体才能解恨,才能清醒,才能得到惩罚从而救赎灵魂。
原来我逃难避世仍是无用功,我根本摆脱不了那种即将毁灭的感觉。
远远的一声女人轻咳,文钧冶听后松开怀抱,我抬手机械地擦干眼泪,转过身。
“小文,这边开机晏已经开始了,大家正在等你开香槟。”
文钧冶高声回答:“我这就过去。”回身问我,“你是在这家宾馆住吗?”
我呆呆摇头。
“那你住哪?宴会结束后我来陪你。”
经纪人大姐有些不耐烦地又咳一声。
“求你了,让我一个人好么?”我没回头信步离开。
回想起来庙里的一幕,想必是文钧冶所在的剧组正在朱山取景拍戏,那会儿应该是在举行开机拜神仪式。
躲进民宿,我倾倒进不算柔软的床里,硌得骨头生疼,躲进浴室里,借着水流一下一下重重地用毛巾擦身体,有什么渴望,把身体上的肮脏东西都擦掉,把那个人在上面留下的味道都清洗干净,直到我看到了皮肤下的大片殷红才作罢。
自从偶遇文钧冶,我不敢出门,唯恐再遇见了他还要带我走。幸好还有些干粮我撑过一个晚上。
再过两天,我精疲力竭,整个人闷在房子里好像臭的快要发霉,天黑之后,我总算克服心理障碍走出门,然而羊肠古道上,和着微弱摇曳,居然那么巧合地冒出一个挺拔的身形,我攥着衣襟屏住呼吸,觉得下一刹就要窒息。
我心下一惊,快速闪身进门,来人后面出现几个膀大三粗的大哥,手臂一伸,啪地,将门板支开,他一瘸一拐慢慢地走出阴影,露出一排森冷白牙,双眼在屋内昏黄的灯光下阴鸷非凡,恰似我一次见到他时一样。
“你可真会选地方!竟然躲到山里?!”柏邵言指着自己的脚丫子咆哮,“你知不知我的脚肿成这样,我费了多大劲才能上来,啊?”
我吓一哆嗦,眼神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去,那脚踝的方向果真肿的跟个苹果似的,又红又大。
“我……我又没让你来找我,你自己搞成这样,你怪谁?”
话刚一说完,几个彪形大汉齐刷刷端着膀子瞪向我,虎虎生威。
柏邵言挥手阻止。“诶诶诶,算了,你们先下山在宾馆里等着,我和她有事要谈。”
老牛一般的鼻子里发出鞥鞥声,冲我出口恶气,保镖们听命退散。
见状不妙,我急了,柏邵言这是什么意思,保镖先下山,那他一会儿怎么走,他要是不走……
“哎,你们先别走啊,把你们老板一起带下去——喂——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喂——”我追赶着出了门,这些人根本拿我的话当放-屁,头也不回地朝山下的灯火走去,我无能为力、唉声叹气,正要转身回头,看见柏邵言带着得逞的笑,单腿跳进屋子,心生一股悲凉。
看见他坐在我的床上揉肚子,我毫不留情扯开被子赶走入侵者。
“下去!坐沙发里,有什么事快说,说完就走!”
柏邵言没动,本来嬉皮笑脸地挪开屁-股,轻佻的眼神转而直勾勾盯着我的脖子,没待我抬手遮挡,他过来扒开我的领子。
“啊——”冰凉的手指触到皮肤,我下意识缩肩膀叫出声。
“这怎么了,谁给你弄得?”柏邵言的神色紧张,两只手一起抓过来,他的脚下不方便,我沿着床沿向后一躲,他便栽进被褥里。
“该死,你过来让我看看!”他沉思片刻,暧昧的眼神里有杀机瞪着我,“我哥的杰作?”
“胡说八道什么?!我和柏邵心已经结束了,你说完也请快一点离开,我不想再和你们有什么瓜葛。”
柏邵言不以为意地偏偏和我作对,他抬起那条受伤的腿大喇喇搭上床单。“我要说的就是——这脚是因你而受伤的,你休想推卸责任!所以……”抬了抬眉毛,“我要在这里疗伤,直到我能自己走下山为止!”
还能坐的下去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指数得有多高!“你受伤关我什么事?拿开您那尊贵的脚,快点逃离升天吧,这里要水没水,要电没电,说不定会让您病情加重最后落到截肢的下场……”
“水啊电啊的都不重要。”柏邵言扭了扭自己的腿,嘿嘿笑,“连它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在这里!”
我白他一眼,浑身起鸡皮疙瘩,再次感慨,这兄弟俩的性格为什么如此天差地别。
哪里有心思思考柏邵言的话是真是假,我趁其不备忽地扯离床单,他本身坐的就不实诚,重心一偏,咚一声摔倒在地板上,随即而来的就是嘶嘶啦啦的惨叫,看昔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柏邵言也有这一天,我得意了,手里还拖着长长的床单忍不住笑的前仰后合。
柏邵言趴在地上,猛地抬头回视,哀怨地皱着一张脸:“我都这副德性了你还捉弄我,没见过哪个女人像你一样铁石心肠!这脚是你在红枫岭跑丢那天,我在后山找你时不小心扭伤的,啊?你还恩将仇报?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没缓过来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那晚他说完真相就和柏邵心一起出来找我?其他人第二天一早都提早离开是因为送他去医院?
我狐疑着他话的可信度,身体被手里传来的一股诡异的力量带向地面,然而当着地时,我却没感觉到皮肉的疼痛,貌似我压在了一块柔软的物体上,耳边响起柏邵言隐忍的闷哼,没错,我正是摔倒到他身上,我想起来,可下一秒,他便迅速恢复体力,手臂箍着我的腰,一个驴打滚把我压到身下,热气一缕一缕喷吐在脸上,他的喘息越渐不匀:“我为你受的伤,你要以身相许,听见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要快快快虐完。。。
jj这段时间抽搐得作者热情大跌。。需要美人们填把火焰。。~~~~(》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