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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忘记,最后那次两人在茶屋见面,他再次恢复平静无波的模样,嘴角挂着敷衍淡笑,眼睛却冷若严冰,那个时候她告诉自己,欧驰这样的男人,是任何人都无法融化的一块寒冰。或许有时你以为他有了融化的迹象,可其实融化的只是最浅最薄的那层冰壳,这个男人的内心,有着她永远也无力触及的严寒。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半年后两人重逢,他竟全然换了副模样。唇角含笑,眉眼脉脉,仿佛被春风吹拂一夜的寒冷江面,俨然已见冰面开化的征兆。一时间,宁诺很难习惯跟有着这样表情的男人眼对眼的直视,她看到他手里的捧花,是一束洁白的百合,微微后退一步,她礼貌地朝他颔首:“好久不见。”

    欧驰也朝她微微点头:“是啊,好久不见。”

    宁诺想不到还能找到其他什么话题寒暄:“花很漂亮,想不到你也有朋友在这边……”说到一半,才发现这话题实在令人尴尬。

    欧驰拉起她的手,把百合塞进她手里:“你觉得漂亮就好。”说完,弯下腰去解她之前放在地上的雏菊,站起身时,格外自然地拉住她的手,与她并肩站在墓前。捧着那束雏菊,朝墓碑鞠了一躬,站直身体后说:“阿姨您好,我是欧驰。我听说您生前最喜欢这种颜色的雏菊,本来是要买给您的,可我后来又想到,您最喜欢的东西,还是由宁诺来买、带过来给您最合适。所以我选了百合。很抱歉过了这么久才来看您,不过请您放心,以后每逢节日,我都会和宁诺一起来这边看望您的。”

    宁诺被他一连串的流畅动作和话语震惊了,直到欧驰说完话,拉着她的手,先后把两人手里的捧花并排摆放在墓前,又拎起一边的黑色塑料袋,问她:“在哪里烧纸?”

    宁诺恍然回神,甩开他的手倒退两步,扶着墓碑才勉强站稳:“你搞什么!”

    欧驰看得揪心,伸出去想要扶她的手停在半空,刚碰到她大衣的一角,就被她仿佛触碰到什么脏东西一般飞快拂开。

    “花你拿走,我妈妈有我照顾,不用你……”太刻薄的话宁诺也说不出来,毕竟他不是赵家那些人,对她再怎么不好,顶多也就是花心薄情,倒没什么其他的坏心眼儿。

    欧驰默默地收回手,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该烧纸了。来之前我妈嘱咐我,太阳升高了再烧纸不好。”

    宁诺皱起眉:“你哪根筋搭错了。”

    欧驰见她一副见鬼了一样的诡异表情,生怕自己太急把人又吓跑,一时也不敢有太过激的举动,只能一只手拎着塑料袋,另外一只手倒被在身后,随着说出的话,渐渐握紧成拳:“我找了你半年……”

    欧驰近乎贪婪地用视线描摹着她的轮廓,半年不见,身边的人都说他瘦了,她倒是比从前跟他在一起时圆润了些许。她今天穿了一件浅粉色的半长羊绒大衣,丨乳丨白色的高领毛衫,头上戴着同色的毛线帽子,脖子上和手上还戴了配套的毛线围巾和手套,鞋子也是毛茸茸的雪地靴。整个人看起来粉粉嫩嫩的,裹得好像一个小毛球,脸颊白润,双眼晶亮,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好几岁。

    宁诺一开始依旧不说话,后来渐渐被他的目光吓到,扶着石碑,下意识地向后倒退:“你……”

    欧驰却仿佛看到什么令人惊惧的事物,冲上前一把将人搂在怀里:“瞎躲什么你,也不看着点儿!”墓碑后面是一片松树林,她再退半步,肯定会直接跌下山坡,那些松树都有年头了,松针坚硬密实,看得他惊出一身冷汗。

    他口吻一凶起来,宁诺反而找到踏实的感觉,推着他的胸膛挣扎:“这是墓地,欧驰你放尊重点儿!”

    欧驰抱着她往安全的方向挪了两步,手臂依旧圈得紧紧地:“我刚跟阿姨打过招呼,怎么就不尊重了!”

    宁诺心里那团暗火“噌”一下就烧起来了,伸手去抢他挂在手腕上的塑料袋:“把东西还我。”

    欧驰松开一条手臂,揽住她的腰,几乎一路抱着她往前走:“我帮你一起。”他已经看到有地方冒烟了,应该是专门烧纸的地方。

    墓园里不时有人从两人身边经过,宁诺不愿意和他在这种地方纠缠起来,只能全身僵硬被他揽在怀里,找到空出的地方,沉默地把准备的所有东西烧完,又被他强盗一般劫到山下停车场。

    宁诺看到他的车,立刻恍然,下出租车时,她隐约留意到后面跟着一辆黑色高档轿车,原来他一早就跟着她的,怪不得能一路找到母亲的墓地来!

    欧驰看着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小秘密,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把人连抱带塞的弄进去,自己几步跑到另一边,坐进去关门落锁。

    宁诺穿得厚重,动作自然有些迟滞,刚脱掉两只手套,就被他以手握住,捧在手心,另一手摁在她脑后,唇跟着贴了上来。

    宁诺压根没想到他会这么胆大,伸手要扇他巴掌,却被他用一只手牢牢禁锢,搁在后脑的大手也不老实,摘下她的毛线帽子,揉着散落在肩头的长发,把她搂得更近,也更方便他的亲吻。

    宁诺又气又急,恨得不行,张开牙齿想要咬他,却不想再次被这人钻了空子,一如两人初次接吻时的狡诈油滑,这方面宁诺永远都不是他的对手。欧驰边吻,边低低地笑,末了轻啃着她的唇瓣说:“怎么还这么可爱……”

    宁诺在他怀里剧烈地挣扎,偏开头不让他碰,欧驰就势在她的脸颊、下巴落下一个又一个的轻吻,不一会儿宁诺就满头大汗,气喘咻咻:“你,你放开!”

    欧驰仿佛再也忍不下去一样,抱紧她,深吸一口气:“乖,别再扭了……”

    宁诺不用看,光听他说话的声音就知道他又想到什么地方去了,气得狠狠用指甲掐他的掌心:“你放开我!我们早就分手了,你没资格对我做这样的事!”

    “是,我们分手了。”欧驰眼都不眨一下,大方承认,不等宁诺反应过来,又飞快地接口道:“可我后悔了,我不同意分。”

    宁诺简直要被这个人的强盗逻辑气笑了:“我不后悔,而且你当初也同意的,你当时已经和蓝舒在一起了!”

    “那是我故意气你的,我不知道你来找我是想跟我表白——”

    “鬼才要跟你表白!”

    “是,是,我不知道你是想跟我复合——”

    “我当时是去赔礼道歉的!”

    “我就是想气气你,哪知道你气性那么大,直接就跑了。”欧驰见她瞪圆了眼,又要发飙,赶紧抱紧她说,“我不知道你眼睛出问题了,是我的错,让你一个人去跟赵玉笙和许婉对峙,还被她打了一巴掌,被他们气晕在医院,都是我的错。我找了你足足半年,我早就跟蓝舒说清楚了,我们没在一起,你别生气好不好?”

    宁诺皮笑肉不笑地推开他的脸:“多大的事,值得我生半年的气。”

    欧驰脸色微变:“宁诺……”

    “我听明白你的意思了,话都说完了吧,放我出去。”

    欧驰的唇抿得很薄:“宁诺,别犯倔。”

    “欧驰,有些话我很早就想对你说了。”宁诺这句话一出口,欧驰松开怀抱,方便两人就着合适的距离开着彼此:“我当初是想着利用你、借用你跟赵家的关系,还有赵书羽对你的青睐来打击报复赵玉笙,但你不也同样是想利用我撇开跟赵书羽的联姻,甚至想利用我来忘记你跟蓝舒的那段初恋吗?我们两个一个寡情一个无心,也算是一拍即合,且不论后来具体发生什么,一直到赵玉笙住院前,我甚至自己都不敢正视自己的心意。但我想明白以后,至少试图跟你表达真心,我想明白我是真的爱上你,才会打着报复的旗号跟你越走越近。”

    “宁诺……”欧驰看着她的眼瞳晶亮如同夜晚篝火,熠熠生辉。

    宁诺竖起食指挡住他的唇,不让他说:“可是你呢,欧驰,你早知道我接近你目的不纯,你也隐约看明白我对你不简简单单是利用而已。蓝舒来s市找你,你立刻就找不到人影,跟她一起消失几天几夜,你让我怎么想,就算我那时想面对跟你的感情,我敢吗?你在医院让我对你保证,永远没有任何欺瞒,但是信任和承诺不该是相互的么,我和你不是战败国和战胜国在缔结不平等条约!你敢说你那时没在蓝舒和我之间摇摆过么,你敢说那时你对蓝舒已经没有半点儿情意了么,欧驰,你说我不相信你,同样的,你也不相信我,两个对彼此缺乏信任、对感情这件事也有着怀疑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好结果?我们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不如就让它以错误的方式收尾,不也算是某种层面的从一而终?”

    欧驰攥住她的手指,双眼紧紧锁住她的双目,薄唇抿得如同一条线,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宁诺以另外一只手,缓慢而有力地推开他与自己指尖缠绕的手:“欧驰,谢谢你来找我,我们就在这里说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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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雪融

    宁诺抓起帽子和两只手套,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初春的阳光明灿照人,却始终无法驱散裹挟全身的寒冷。刚刚被人拥在怀里的温暖委实令人贪恋,可她已经没有力气去跟人做任何情感的纠缠。她刚才说的所有话都出自真心,只除了一件事。

    她不是“曾经”爱过他。

    如果有人问她这辈子爱过什么人,那么唯一的答案就是欧驰。哪怕到她发白齿摇,哪怕那时她已经记不清楚他的样貌,欧驰依旧是她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只是以她现在的状况,确实没办法跟他在一起。

    她仰起头,看着头顶蔚蓝的天空。每一次呼吸,经过口腔的空气都是那么清新而凛冽,让人疼痛,也让人清醒。或许这就是复仇的代价,她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承受那些不得不割舍和付出的痛。

    赵氏从去年年底宣告整改,欧驰的兄长欧骋趁机以超低价格收购赵氏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成为赵氏最大股东。赵书廷仍然在赵氏工作,只是目前的身份不再是赵氏未来的接班人,而是某机要部门经理,相当于是在欧骋的手底下做事。曾经不可一世的赵家大少,如今也要仰人鼻息过活。而赵书羽则在年初仓促嫁人,听说对方的身家还算不错,即便无法和当初赵玉笙和许娩为她挑中的欧驰相提并论,以赵家如今一蹶不振的状况来说,也委实算得高攀了。

    许婉被提起刑事诉讼一案,最终以欧驰的撤诉宣告终结,按理这种案件即便原告撤诉,也要由法院代为提起诉讼,但因为欧家从中斡旋,整件事最终还是被压了下来,最后不了了之。当事人也逐渐淡出公众关注的视线。

    赵玉笙的身体从那之后,几乎未见好转,丈夫卧病在床,儿子在外辛苦经营,女儿也远嫁外省,或许这些对曾经心比天高的许婉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惩罚。

    这些消息都是宁诺通过报纸电视等途径得知的,从b市离开后,她现在s市附近的省份旅行了一段时间,直到去年年底才在s市郊区安顿下来。她没有联系任何从前认识的人,包括肖程夫妇。即便她现在住的地方距离两人的家不到一个小时车程。她眼睛的状况依旧没什么改善,也说不上到底是比从前好还是坏,跟从前不同的是。她现在一旦能看到东西,基本能维持一到两天。相应地,随后她看不到东西的时间也跟着拉长了,她投有去任何医院就诊,欧家、赵家还有肖程夫妇,在s市人脉众多,在s市定居本来就是—件奢侈的事,她不想再打扰到任何人的生活。也不希望其他人因为她眼睛的事主动找上她。

    宁诺戴好帽子和手套。沿着道边慢慢走着。一直走到第一个拐弯的路口,宁诺才注意到身后始终跟着那辆黑色轿车。她双手插进大衣口袋,停在原地,车子也在跟她平行的位置停下来,车床摇下到—半,欧驰单手把着方向盘,—语不发望着她。

    宁诺嘴角紧抿,眼睛避开他凝视的目光:“你这是干什么。”

    “宁诺,我查遍s市所有大小医院,连社区诊所都让人找了,你没去任何一家医院就诊。你的眼睛到底怎么样了?”

    宁诺拔步就走:“不用你管。”

    欧驰也不再多话,高级轿车起步一停、起步一停,慢吞吞跟在一旁,同时为她挡去身边的车流。

    后方车辆有的只能从旁边赶超,有的已经不耐烦地鸣起喇叭,宁诺听得心烦,转眼怒视:“你赶紧把车子开走,小心人家找交警告你扰乱交通。”

    “那你先上车好不好?”欧驰好像憋这句话很久了。

    宁诺咬住下唇,最终还是冷淡地转过脸,步子迈得比之前更大了。欧驰眼看着她靴子后跟踩过一块半融的薄冰,心里跟着一哆嗦,脸色黑得跟正在开的车子有一拼。低咒一声,握拳狠狠砸在方向盘,不妨碰到中间的喇叭,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宁诺吓了一跳,路边有很多半融未融的薄冰,脚底一个打滑,跳溜一下滑坐在地上。欧驰看得魂儿飞了一半,车子没挺稳,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跟前,环住宁诺的肩膀就要把人抱起来。

    “别碰我!”宁诺紧皱着眉,一只手扶在自己脚踝。两人半年没见,一见面就害她又扭到脚踝的旧伤,她一定跟他八字不合!

    欧驰一只手臂担在她膝盖弯,二话不说把人抱起来:“别怕……我们去医院。”

    宁诺疼得额头冒出一层细汗,咬住嘴唇,狠狠捶了他两拳:“你根本就是故意的,放我下来!”

    欧驰把她抱进车后座,自己也跟着坐进去,把她两条腿抱到自己腿上,伸手就去脱她的靴子。后面的车辆不停歇地摁响喇叭,宁诺气急,扒住靴子上沿不让他碰:“你……你赶紧去开车!”

    欧驰动作一顿,抬起眼看她,棕黑色的眼瞳里闪耀着淡淡笑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遥控器,摁了两下,驾驶座的方向传来一道机械女音,车子居然开始自动向前滑行。

    宁诺瞪圆了眼,半响才反应过来这人居然买了辆可以无人驾驶的车子。发愣的工夫,脚上的靴子已经被人脱掉,粉色的纯棉袜子也褪到一半儿。宁诺脸上发烫,不敢跟他有过多身体接触,只能用手捂住裸露一半的脚踝:“喂!”

    欧驰轻巧地拉开她的手,握住,另一手在她脚踝上轻轻捏了两捏:“还是那时的伤,没好利索。”

    宁诺疼得直吸气,眼泪跟着在眼眶里打转:“你……不许碰我……”

    欧驰在她眼皮儿上轻轻亲了下:“别怕,待会儿让肖程帮你看一下,实在不行回b市后我带你去专门治这个的老中医那里正正骨。”

    眼泪如同纷飞的雪片,纷纷从眼眶滑落,宁诺推挡着他不让碰:“你离我远点……”

    欧驰攥住她两只手,让她触碰自己的脸颊:“宁诺,你就真那么讨厌我吗?别为了赌一口气把我推开。”

    指尖因为温热的触感微微瑟缩,宁诺下意识地不想跟他有任何接触,挣扎躲避的时候,指甲不小心在他脸颊靠近下巴的地方划了一道,很快显出一道刮红的印记。欧驰倒是没什么其他反应,依旧攥紧她的指尖,眉眼脉脉看住她,宁诺猝不及防地躲开目光,只穿着一半袜子的脚艰难地在他大腿上挪动。

    欧驰俯首,在她耳边低语:“都扭伤了还不老实,嗯?”

    宁诺觉得这人现在简直无时无刻不在发情。手被他以巧劲儿制住,虽不疼但也动弹不得,两条腿挂在他的大腿上,上身因为失去平衡后倾,他索性就势压了过来。要不是两人现下还在车里,光看着他看自己的眼神,宁诺就忍不住要落荒而逃了。

    欧驰看出她的躲避和畏惧,也不敢把人逼太紧,松开怀抱坐起来,顺势把人抱到自己腿上坐着,一只手握住她的脚缓缓摩挲:“先别穿鞋了,我把暖气开大点儿,冷了说话。”

    宁诺被他弄得刺痒,脚踝使不上力气踹人,又不想跟他多说,只能用眼睛冷冷瞪他:“我不去医院,送我回家。”医院不能去,尤其是肖程所在的那家,他既然今天能一路跟到墓地,肯定已经知道她家的住址。大不了过几天再换房子,反正医院她是绝对不可能跟他一起去的。

    欧驰在她眼睛附近的肌肤轻轻吻着:“去过医院再回。”

    “我说了,不去!”

    欧驰看着她的表情仿佛在看一只闹别扭的小猫咪:“那我让肖程带上检查用的东西到家里等?”

    宁诺不敢置信的瞪着他:“你告诉他了?”

    欧驰笑得多少有些无奈:“那些人为了找你都快掘地三尺了,我想瞒也瞒不住。”如果有可能,他自然愿意跟她两人独处。

    那些人?宁诺觉得太阳丨穴开始隐隐作痛:“除了肖哥还有谁?”

    “alice,云生,还有……赵书廷。”欧驰故意把某人的名字放在最后,很明显,即便已经明了这两个人之间有着旁人无法替代的血缘关系,欧驰依旧对他好感欠奉。

    宁诺脸上表情有了一瞬间的凝固:“他找我做什么?”

    欧弛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比起我,你好像更想见到他。”

    宁诺咬着嘴唇:“其实他和赵书羽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我当时……算是迁怒于人……”

    “心疼了?”

    宁诺听着他说话的语气实在怪异,不禁抬起头:“我们身上有一半的血来自同一个人,他现在过得不好,我……”

    欧驰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从哪儿听说他过得不好?”

    宁诺一时愣住:“就……看报纸,还有电视……”

    “赵氏内部管理失衡,人员老化,有本事的人留不住,好的方案即便通过也无法有效施行,基本就赵玉笙一个人在撑。这两年来他身体欠佳,许多事处理起来都是有心无力,鞭长莫及。去年年初公司就已经出现资金周转不灵的问题,否则也不会因为一个度假酒店就出现颓势。赵书廷在我哥手底下做事,半年时间里学到的东西比他过去二十几年加在一起还要多。赵玉笙不用做事每年就有大笔股东分成,儿子还放到我哥手底下调教,你说他们爷儿两个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宁诺被他一连串的解释惊住,半响才讷讷开口:“我以为……”

    “你怎么也是在我手底下做事的人,什么时候脑子变得这么不灵光,报纸电视上的那些话你也信?”

    “所以你会答应和赵玉笙合作酒店设计,是因为你早就知道你哥哥会借这个机会收购赵氏?”

    欧驰微笑着将她一缕发丝掖在耳后:“他是有这个想法,但如果没有你趁火打劫,和苏敏一起捣那场乱,真正进行起来也不会这么顺利。”

    宁诺气得咬牙,被他握住的手在他胸膛胡乱抓挠,仿佛一只被彻底激怒后失控的小狮子:“你这个浑蛋,放开!你根本从一开始就在耍我!滚开!”

    欧驰干脆分开她两只手,一手攥住一个,以额头抵住她的额头,笑着低声轻哄:“嘘——听我说,生意是生意,感情是感情,更何况还悬我哥的生意。

    我只是知道整件事的大体走向,具体的我一点没参与。”

    “那你明知道我当初……”

    “我是觉出你目的不纯,但也没那么先知先觉,能猜到你跟赵玉笙是父女关系,而且还想通过我向他展开报复。”

    “在建筑工地你打电话给我,还有那天晚上在云顶,你说……”

    “在云顶那晚我是很生气,那是因为我以为你对周嘉信旧情难忘,而且你总是一副不相信我的口吻,小姐,你总得允许男人有点儿脾气吧。至于那天在建筑工地,我在电话那端等了那么久,你也不给我一个解释,后来还先挂断电话,手机关机十多天也不开,还跟肖程走得那么近。之前我问了你多少次,暗示你跟我坦白,嗯?你倒好,宁可依赖一个认识没多久的外人,也不愿意相信我,我不应该生气?”

    这么一说好像道理全在他那边!宁诺不服气地回瞪他:“是你先瞒我周嘉信还在设计圈子工作!而且你当时还和蓝舒藕断丝连,我和肖哥也不是才刚认识,当年我和妈妈刚搬到s市就跟他做邻居了,我凭什么不能信任他和苏姐!”

    欧驰扶住额头苦笑,半晌才说:“算了,我们不捣旧账。你说得对,过去我们半斤八两,各自都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以后再也不提这些事了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尤其别再提那些让他头疼的人名了,一个赵书廷就够他受的,现在还来个青梅竹马的肖程,还有那个苏敏,也是牙尖嘴利得让人牙痒。

    宁诺挣扎着就想从他怀里退出去,被欧驰一手环住后背,另一手一推车门,抱着她下车。医院大门已经近在咫尺。

    宁诺惊恐地环住他的颈项,连连摇头:“我不去医院!”

    欧驰看她一副吓坏了的样子,撞上车门,爱怜地轻吻她的面颊:“脚踝的伤需要先做个简单处理,还有你的眼睛,必须傲个彻底检查。”

    宁诺见他脚步不停,也顾不得跟他拌嘴吵架了,抓紧他的大衣领子,眼眶红得好像小兔子:“欧驰,求求你,我不想去检查。”

    欧驰已经在和前台的护士沟通,让她帮忙打电话给肖程,做好准备。电梯门“叮”一声打开,他抱着她走进去,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欧驰以舌尖舔去她眼角的泪滴,低声说:“别怕,就算你哪天彻底看不见了也没关系,我认识很多有名的眼科大夫,我们一个个地去看。看不好也没关系,我养你——”

    宁诺彻底失控,不顾电梯门已经再次打开,也不顾医院走廊里有多少人往来,一巴掌扇在欧驰脸上,尖叫着哭出来:“我才不要你养我!我眼睛看不到是我自己的事,是我报复赵玉笙和许婉遭的报应,我不要你对我负责,不要因为我的眼睛拖累你一辈子!”

    欧驰一侧脸颊印着巴掌印,另一侧靠近下巴位置还有之前两人在车里撕扯时被宁诺指甲抓破的红痕,黑色大衣衣襟大敞,衬衫领口微微凌乱,恐怕这辈子都没有过如此狼狈混乱过,更何况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廊里来往的病患家属统统看向他们站立的方向,连匆忙奔出病房门口的肖程都愣在当场。宁诺好像已经彻底豁出去了,捂住眼睛不管不顾地痛哭失声,委屈得好像找不到家的孩子。欧驰却岿然不动,一派泰然神色,目光锁定肖程站立盼方向,大步流星走到他面前,沉声说:“她脚扭了,是旧伤,麻烦让护士取些冰块过来,还有毛巾和清水。”

    肖程点点头,侧身让他抱着宁诺先进房间,一边朝站在不远处的两名护士招手。

    欧驰一脚踹上门,抱着宁诺在床上坐下来,微微用力把她捂着眼的手掰开,从大衣内侧口袋里拿出一方手帕,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泪:“别哭了。眼睛都哭红了……”

    宁诺睁开一条眼缝,看清楚欧驰被自己弄得一脸一身的凌乱狼狈,摸着他脸上被自己掌掴的巴掌印,“哇”一声哭出来:“你怎么这么讨厌……你就是成心让我舍不得你,我讨厌死你了……”

    欧驰始终紧绷的身体终于微微松懈下来,收紧这个怀抱,轻声说:“我害你难过那么久,你打我一个巴掌算什么。”

    “你……你就会说好、好听的……”宁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口齿不清地抱怨:“我讨厌你……”

    “讨厌我也没关系,我们重新开始,过去所有事统统清零,好不好?”

    “不要……我眼睛很快就要彻底看不到了……”

    “我喜欢的是你的人,又不是你的眼睛。”

    这已经是在狡辩了,宁诺自认脑筋还算清晰:“才没人会喜欢一个瞎子……”

    欧驰这次是真的笑出来:“咱们先让肖程检查完再下定论好不好,哪那么容易就瞎了的。”

    检查进行得实在说不上顺利,好在脑部扫描的结果很快出来了。肖程盯着片子看了许久,久到欧驰都开始冒汗了,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外面宁诺所在的方向。

    欧驰脸色不豫,压低声音说:“是不是很不好?”

    肖程回想起不久前和护士一起站在病房外听这两个人的煽情对话,慢吞吞吐出一句:“谁说她马上就要瞎了的?”

    欧驰吃不准他是什么意思,脸色也跟着阴晴不定:“她自己说,跟过去不一样了,最近上来一阵两三天都能一直看到东西,然后接着三两天又彻底看不到东西。”

    “几次?”

    欧驰不明白。肖程几乎要叹息出来:“你没问问她,这种情况一共发生过几次?”

    欧驰也不确定:“我……没问那么详细。”

    肖程彻底叹了一口气出来:“你们俩啊……”

    欧驰显然在这件事上没什么耐心,压低了嗓音吼:“到底怎么样了,肖程你给我个痛快话!”

    肖程眼底滑过一丝笑,手指一托眼镜,以正常音量说道:“她脑颅里的血块已经完全消融了,至少从片子上我没有看到任何异物。会出现她说的那种状况,应该是最后一点血块压迫她视觉神经导致的。不信你问问她。她视力恢复正常到现在有几天了,这中间有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欧驰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耳朵里听到的信息,愣愣看着肖程,又看向旁边那一堆片子:“你的意思是,她……”

    “她眼睛没问题了。”肖程做最后的总结性陈词。

    欧驰眼底的光彩层层亮起来,拍了把肖程的肩膀,快步走到外面的房同,当着护士的面,托起宁诺的下巴狠狠吻了上去。

    宁诺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还以为他听到不好的消息,心里难过,顺从地仰起头,双手环住他的颈项,在热吻的空当断断续续地安慰他:“不……

    晤……没关……”

    肖程体贴地为两人关上房间门,欧驰捧着她的脸,细密的吻从微肿的唇瓣,逐渐下移到下巴,脖颈,她今天穿着高领毛衣,欧驰不管不顾地从下摆探进去,撩起她的毛衣,倾身将人压倒在床上。宁诺见他眼中闪耀着薄薄水光,眼白都见了红色,眉眼间携带着一股子山雨欲来的狠劲儿,到嘴边的话都吓得忘记了,只知道把手挡在胸前不让碰。

    欧驰伏在她身上,沉重地喘着气,理智告诉他这里不是继续的好地方,可是太多的喜悦和释然冲击着他的心脏,让他急于寻找一个宣泄的出口,最后只能再次以吻堵住她的唇,甚至因为太过狂烈而弄伤了彼此的唇。

    直到两人回到欧驰下榻的酒店房间,宁诺才从他口中得知自己眼睛的真实情况。赵书廷大概早早就收到消息,跟屁虫一样从酒店大厅一路追到顶楼的房间门口,最后被欧驰“嘭”一声撞上房门,险些撞青鼻梁。赵书廷一路咒骂又走回一层,刚走到旋转门的位置,电话铃响了起来。接起电话,赵玉笙的声音从彼端传来:“找到人了?”

    “嗯,找到了。”

    “她肯跟欧驰一起回来?”

    赵书廷的语气实在称不上愉快:“还不知道。他们刚一起回的酒店。”

    “肖程那边怎么说。”

    “说是问题不大,以后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成。”

    “书廷,”男人在电话那端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疲惫,仿佛还含着一丝并不明显的哽咽:“她是你姐姐,好好照顾她。你母亲和妹妹不认她,我不勉强。

    但是你要好好对她。”

    赵书廷“嗯”了一声,听着手机那端久久没有回应,便挂掉电话。自言自语地道:“我是想好好对她,可谁让你把她生成我姐姐的,现在是想都没那个资格了……”

    酒店顶楼的客房里,宁诺躺在男人的怀抱,以指描摹他的轮廓。初次见面时就觉得俊逸出尘的五官,即便是现在这样细细端详,依旧找不到一丝瑕疵。

    欧驰半阖着眼感受她指尖细腻的抚触,抬手把两人身上的薄被拉得更高:“会不会冷?”

    好奇的指尖已经来到说话时轻嚅的薄唇,宁诺轻轻答了声“不”,嗓音里尚且含着情事过后的娇媚:“你好像变了。”

    “是吗?”欧驰嘴角牵出一抹柔和的弧度:“瘦了?”

    “嗯。”宁诺又将手指伸向他眼下那片青色暗影:“好像比以前温柔了。”

    欧驰拽住她的手指,向下牵引至自己唇边,以唇舌轻轻戏弄着:“你的意思是,刚刚我表现还算不错?”

    宁诺被他弄得心底一片酥痒,忍不住笑出声:“是你看人时的表情,比以前温和了。”

    “那也分是看谁。”欧驰睁开眼,眼底的深浓色泽如同漩涡,吸引着人沉醉其中,又动弹不得,“宁诺,跟我结婚吧。”

    宁诺惊异地瞪他,仿佛听到什么让人不可思议的奇事:“我还没答应跟你复合。”怎么直接就跳到结婚了。

    “那你快答应。”欧驰握着她的手,倾身压过来,把她困在怀里,某处不知什么时候再次坚硬起来,不疾不徐抵在她小腹靠下的位置,“不然就做到你说yes。”

    宁诺脸颊滚烫,向上不敢看向他的眼,往下更不敢看他愈发激动的某处,只能把视线停在他锁骨附近,“上床是上床,不一定非——”

    从指尖滑落的冰凉触感,让她轻轻打了个颤,被他轻轻攥住的无名指上,一枚芙蓉花形状的白玉戒指静静散发着柔和的光。欧驰的手指在她手指上来回摩挲,唇角噙笑看着她:“非要什么?我可没你以为的那么禽兽,是个女人就随随便便拐上床的。”

    “好漂亮……”女人果然对戒指这种首饰全无免疫。

    “你喜欢就好。”欧驰把她从床上捞起来。圈着她抱在怀里。和她一起看着她手上的戒指:“设计师说这个戒指的含义是,破镜重圆的美满,是不是很适合。”

    宁诺弯起嘴角,没讲话的意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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