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摇摇头,低声说:“应该的。”
安父使劲拍拍他的肩膀,而后摆摆手:“你也别说什么应该的不应该的这种话,没有谁就应该是惯着谁的。安好从小被我和她妈妈惯坏了,看这样子在你这儿也还是被惯着。其实不是我不愿意相信你,而是请你理解一个做父亲的心。”
安父张开双手比划着,“我亲眼看着她从一个小孩子长到这么大,她是我手心里的宝贝啊。她第一次哭第一次笑第一次叫爸爸,到现在我还能清楚的记得。一个父亲的心情,在你没有做父亲之前是很难体会的。虽然你很好,可是,我这么多年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绝对不容许她受委屈,尤其是这种一眼就可预见的委屈。李木啊,你若真心喜欢她对她好,就请你为了她的将来考虑。”
李木没说话,伸手拿过一只碗,倒了满满一碗酒后,捧起来就埋头大口大口地喝下去。灼热的酒在胃里燃烧着,像是要焚毁一切。
慢慢放下碗,李木双眼亮得惊人,看着安父一字一句地说:“安叔叔,我一定会对安好好的,我一定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你会对她好我信,可是你连在她身边都不能保证,你怎么保证她不受委屈?”
李木张了张口,却还是重复:“叔叔,我一定会对安好好,一定会对她好的……”
“年轻人,婚姻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爱情不等于一切,婚姻需要两个人一起经营。你在部队,你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你怎么跟她一起经营?”
李木慢慢低下头,看着桌子,仍旧是沉声重复着:“叔叔,我一定会对安好好,一定会对她好,一定会对她好……”
安父酒气上涌,怒上心头,一拍桌子厉声道:“你只会说你对她好,可是你拿什么对我的女儿好?你凭什么来保证能对她好?!”
整个店里一瞬间的寂静,所有人都又惊又奇地看向角落里的两个男人。
对于安父的愤怒和指责李木好似全然不觉,只低头一遍遍地重复着保证的话,可是面前陈旧的桌子上,却有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上面。
安父看着这个流血流汗都从来没有吭一声的年轻人在自己面前掉着眼泪,突然就没了言语,半晌后长叹一声,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安母到的时候,安父已经趴在桌子上睡死过去。李木坐在一边腰杆挺得笔直,见安母来了“啪”地站起来,却摇晃一下差点摔倒。
安母忙扶住他说:“你快坐下,也喝了不少吧?”看着安父不省人事的样子又无奈地摇头,“不能喝还喝这么多。”
“阿姨我没事,我帮您把叔叔送到车上吧。”李木慢慢站起来,这次走得很稳。
把安父送到车上以后,安母对他道:“李木啊你也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李木摇头:“阿姨不用了,我们部队就在前面,拐个弯就到了,我走回去就成,正好醒醒酒。”
“那好吧,你注意安全。我们就先走了。”
直到看着车子消失在街尾,李木挺直的脊背才晃了两下,而后扶住路边的电线杆就吐了起来。翻江倒海地几乎将肚子吐了个空,才稍微觉得好受一点,晃晃悠悠地沿着马路往回走,到了离大门不远的路口,李木找了块石头坐下来,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
满天的繁星,明天一定是个晴天。
突然想起记忆里第一次正式认识安好的时候,那天天气也出奇的好。她穿着漂亮的裙子,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好像细瓷,又大又亮的眼睛望着自己,长睫弯成两把小扇子,勾起唇角,神情狡猾又调皮。她说:“要不——就以身相许吧?”
那一个时刻,从来不知情为何物的他突然心跳就快了两拍。
安好,我不舍得离开你,我不放心把你交给别人,我不相信会有人比我更爱你。可是,我却没法给你那些寻常夫妻应该有的生活。
我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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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32
四方会师后,安好和李木就再也没有提起过当日安好父母表示反对的事情,好像这件事就这么翻过去了。
日子平静地过着,钟意一如既往地变态压榨劳动力,笑笑和“美人儿”照样看对方不顺眼,钟情依旧拿安好当“求包养对象”每天蹭吃蹭喝,林少的爱情之路还是坎坷曲折看不到前途的光明,隔三差五跟安好方楠鬼哭狼嚎一顿。而安好坚持着每天跟李木打甜的腻死人的电话,有空了就大包小包带着东西去看李木。
自从心血来潮买了本菜谱之后,安好就充分发挥她不着边儿的想象力,在唯恐天下不乱的林少狗头军师指导下,做出一道道离菜谱介绍差十万八千里的菜。试吃的小白鼠任务当仁不让地落到了李木身上。每次看着连长面不改色地将一道道散发着浓浓“吃一口就立即倒毙”气息的菜吃得精光,小姜就在心里默默地心惊胆战加感叹:“连长果真纯爷们!”
这样的日子让人安逸又安心,好像连时光的流淌都带上了一股午后下午茶的慵懒。可是没过多久,安好就迎来了一位特殊的访客。
李木的父亲找到了安好的公司。
这是一位很有威严的老人,虽然看上去健康状况不是很好,但是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他稳稳地坐在安好对面,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
“安小姐,我只有一句话,跟李木分手吧。你或许会觉得我霸道,不应该干涉子女的婚姻感情,可有时候,我们这些老人的眼光却不是你们年轻人能比的。
“你们俩不合适。先不说你是不是能适应我们这些军人的家庭生活,只说我们家现在的状况,就不能接受你。坦白地说,我们家有选定的儿媳人选。而且李木从小到大的理想就是做将军,你能为他的这个理想做什么?别说什么现在也很好之类的话,男人对理想和信仰的执着不是你能理解的。若你真的对李木有感情,那就为了他好,成全他吧。”
安好一直低头默默地听着,良久后才坚定地摇头:“对不起,叔叔,我爱李木,我不想离开他。请您相信我,我会是除了您和阿姨之外,对他最好的那个人。”
李父定定地看了安好半晌,才淡淡道:“那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人们需要的,其实并不是最爱的那个人,也不是会对自己最好的那个?你促使他做的选择,是错误的?”
安好灿然一笑:“可是叔叔,不过完一辈子,谁也不知道究竟这一生的需要和选择是不是对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顺从心底的渴望呢?”
才送走了李父,安好就接到了李木的电话,他急切地问:“我爸是不是去找你了?不论他说什么,都不要往心里去!”
安好原本沉重的心一下子就乌云尽散了,笑道:“放心,我是打不死的安公主,要不然当初也拿不下你这根朽木嘛。”
听安好的声音似乎没有什么异样,李木悄悄松了一口气,说:“我现在正好有空,可以申请出去。我马上去你们公司,你等我。”
“干嘛,担心我啊?恩……看在你这么紧张的份上,本公主就勉强于百忙之中接见你一下吧。”
因为接到了李木的电话心情大好,安好收拾了一下桌子决定偷偷地翘一会儿班。谁知像是猜到员工心里打小九九一样,钟意的电话适时响起:“安好,有个客户2部的人搞不定,你去见一下吧。”
安好看看表,试探着问:“钟总,事情很急么?我也约了人一会儿要见面的。”
钟意顿了顿,似是在翻看什么文件,片刻后说:“比较急,最好现在就去。约的人不是客户的话,就让他在公司稍微等一下吧。”
boss的命令大过天,即使不愿,安好也不得不从命。给李木打了个电话,却没有接通。只好发了条信息又跟笑笑交代了一下后,就火速出发决定速战速决。
到了安好的公司,李木没见到安好,反倒是见到了一个意外的人。钟意脸上神情似笑非笑:“原来安好约了的人是你,她临时出去见一个客户了,你不介意去我办公室坐坐吧?”
两个人各怀心思地喝着茶,半晌后钟意先开了口:“没想到你还挺能沉得住气。”
李木看着杯中的清茶,只淡淡道:“她喜欢的是我。”
钟意突然笑了:“不错,她现在喜欢的人是你,可是,你有信心一年两年三年以后还是吗?你不能离开部队,按照你家人的脾气,应该也不会接受安好。你不能陪她逛街散步,不能陪她去旅行,她生病的时候你不能在身边照顾她,甚至上次她生病在公司晕倒还是我送她去的医院。”
李木一怔愣,安好曾经生病晕倒过?
钟意看着他的神情,挑挑眉:“看来你还不知道这件事,也对,你既然不在,告诉了你也只是让你枉自着急而已。安好虽然平常看着任性又孩子气,却也一向善解人意。可是李木,她善解人意,不代表就不需要被照顾。你无法给她一个正常的恋人应该做到的,你觉得这样可以吗?你觉得,一直这样子精神恋爱,是她想要的需要的吗?”
李木端起杯子抿一口茶,沉声说:“如果两个人都是很在乎对方的,这些小事就无所谓了。”
“呵,真的无所谓吗?那——你在面对我的时候这样紧张,又是为什么?”
坐在安好公司楼下的咖啡厅里,李木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一个人发呆。纵使之前他说不在乎,却无法否认钟意的话是真的戳到了他的痛脚。他爱安好,他想要跟安好在一起,可是,却没法给她作为一个男友最基本的陪伴与照顾,这样的生活,真的是安好想要的吗?
正出神的时候,手机响了。自打上次回家后,李木就一直带着手机了,他怕万一家里有急事又找不到自己。
刚一接起,苏苏焦急又微微发颤的声音就在电话那端响起:“李木,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
刚送走了一尊财神,安好就收到李木的信息:“对不起,我临时有点急事要处理不能见你了。”
撅着嘴回过去一句“哼哼哼哼回去跪搓板”之后,安好想了想,拨通柳双双的电话:“喂,双双,我现在正在医院附近呢,过去看看你吧?”
柳双双的预产期是在下个月,但是越是临近产期,她的丈夫就越是好像热锅上的蚂蚁,比她这个产妇还紧张担心,怕在家里会有什么突发状况,硬是让她提前一个月就住到了医院里。
安好在一个单独病房里见到了已经胖成了球的柳双双,身为一个孕妇,她一点都没有孕妇的自觉性,看到了几个月不见的安好,一时激动就要下床来拥抱自己的好姐妹,幸而被丈夫死命拦住了。可马上柳双双又声称想吃葡萄,把丈夫支出去买后,就跟闺蜜开开心心地畅聊起来。安好因为还有工作也不能坐多久,在一再表示她生产那天一定过来给她加油打气之后就离开了。
柳双双的病房拐个弯就是妇产科,很多年轻的夫妇在排队等待检查。安好看着那些即将做母亲的女人,心里也涌起丝丝暖意。若是以后,我也有自己的孩子……嗯,若是男孩就长得像李木,若是女孩,那自然要像我!
下一秒,嘴角甜蜜的笑意突然凝固,好似突降的大雪冰封大地。
身前五米处,那两个人影,为什么那么熟悉?
一个女护士从门里出来,看着手中的表格喊道:“下一个,苏苏,跟你的丈夫一起进来吧。”
一瞬间,胸口好像有个地方突然裂纹密布,那碎裂的声音仿佛就响在耳边。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一定不会是这样的,这是个误会是个误会……
安好悄悄地躲在楼下不知多久了,天怎么突然阴沉沉的了?冷得不像是快要入夏的时候。终于,那两个身影出现在视野中,他们走到一处长椅上坐了下来。安好蹲着身子,一步一步悄悄地从花坛后面摸过去。
“李木,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任性?”
“没有。”
“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我舍不得啊,我真的舍不得!我……我想生下他。”
“嗯,那就生吧。”
“谢谢你。”
“没什么,这毕竟也有我的责任。”
长椅上的人已经不知道消失了多久了,安好蹲在草丛里,茫然地看着天空。原本以为的痛彻心扉并没有马上到来,不知过了多久,才后知后觉一样的,一丝丝一缕缕,每一个神经细胞都开始战栗。终于痛得她几乎跪坐在地上,呼吸都困难,大颗大颗的泪水落在手背上,烫的灼人。
手机铃声一遍遍地响起,安好似是费劲了全身的力气才掏出手机放到耳边。
“喂,方男人,我心疼怎么办?我心里好疼啊疼得我快喘不过气来了……怎么办?”
惊雷滚滚,大雨突至。
一个女孩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像是要把这一生的眼泪都哭光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儿童节,更两章哟=v=
☆、part-33
放下碗筷,安好去厨房帮母亲洗碗,安母趁机道:“安好,下周跟钟意一起回来吧?我做几个你们爱吃的菜。”
安好将手中的碗一个个擦干净,淡淡地说:“妈,他忙呢。”
“可是,再忙也……”安母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刚从b市回到了a市自己的小窝,就有外卖上门来。看着桌子上的那份猪蹄汤,安好心里叹了口气。刚把饭菜放到冰箱里,电话就响起。
钟意的声音略有些疲倦:“饭菜收到了吗?”
“嗯。”
“今天回家怎么样?”
“还好。”
“叔叔阿姨还好吗?”
“嗯。”沉默了一下,安好开口道,“钟意,你下周有没有时间?”
“下周?要跟合作商见面,还要去外地出差一趟。已经不早了,你早点睡,我还有些东西要看。晚安。”
安好的那句“晚安”还在嘴里没有说出来,听筒里就传来“嘟嘟”的声音。默默地挂了电话,洗漱之后躺进被窝,身体蜷缩成一团。
不是所有人都会因为你喜欢吃什么就亲自做的,不是所有人都会等着你先挂电话的,不是所有人都有时间和耐心听你的絮叨的……
这样已经很好了,我很满足,很满足,很满足……
#
熟悉的咖啡厅里,方楠看着对面的人,心里满是无奈。“安公主,你真的打算就这样了?”
安好低头喝一口黑咖啡,眉头都不皱一下。以前她是最受不了苦的,最爱喝卡布奇诺,然而现在她只喝原味的黑咖啡。
“不是挺好的吗。我们交往一年了,他又帅又有才又年轻多金,我爸妈也很喜欢他,对我也不错。”
“可是你要想清楚了,这可是结婚!是你一辈子的大事儿!”
“嗯,就是因为是大事儿所以我才想得更清楚。”
“你真的……就这么……其实,我总觉得那件事儿不是很妥当,是不是你误会了?”
安好摇摇头:“我问过他,他没有否认。”
方楠无奈地叹了口气:“让我说你什么好。”
“那就别说我了,我的小外甥呢?”
“快别提他了,简直是个小魔头!我快被他闹腾死了,今天送到他爷爷奶奶那里去了。”
看到方楠这么无奈的样子,安好不由地笑了:“你不要给我啊,我可喜欢呢。”
正说着,旁边坐下了两个女生。一个女孩子一坐下就开始叽叽喳喳道:“哎呀,你听说了没?s省大地震,我们a市派过去救援的队伍,半路遇到余震,都被困住了呢。”
另一个女生捂嘴惊讶:“啊?真的?什么时候的新闻我怎么不知道?那去救援的人没事儿吧?”
“就今天早上的新闻,有没有事儿不知道呢,反正是到现在没有联系上,我觉得凶多吉少啊……”
一句话刚落,旁边突然传来杯子落地的声音,两个女生惊讶地看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儿苍白着脸突然跑了出去。
#
老刘是个老司机了,为部队开了几十年的车子,车技一流。这次为灾区送物资,他也被派去了。一路开到了快进灾区的地方,路上突然跳出来一个女人拦住了车。那个漂亮的女人跑上来问:“请问,是不是去前面c县的?我也正好要去,我的车在路上抛锚了。可是我有急事,能不能载我一程?”
老刘看了看前面,摇摇头:“姑娘,对不起我大概帮不上忙。我不能随便带人,而且c县现在是重灾区,一不小心就会有余震,你一个姑娘家的,过去做什么?还是不要去了。”
安好死死扒着车门不肯走:“师傅你就带我一程吧,不瞒您说,我是去找人的,我认识的人在c县,他是去救援的,可是我现在联系不上他了……”
老刘看着眼前的女孩子说着说着就哽咽了,心下叹了口气:“算了,就帮你一把,上来吧。你说的,是男朋友吧?”
安好先是一喜,又突然垂下头,低声道:“不是男朋友。”
老刘一愣,而后朗声笑道:“哈哈,我知道了,那就是老公了?哎,军嫂不易啊,谢谢你们了。”
安好神色更加黯然,没说什么,只是又摇了摇头。靠着车窗默默望着外面的景色,安好怔怔地想:“既不是男朋友,也不是老公,我为什么要来呢……为什么呢……”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下来,老刘对安好道:“姑娘,前面我这车子就过不去了,所以只能到这里。”
安好点点头,道了谢就要下车,老刘想了想又叫住她:“姑娘,c县实在太危险,你一个人最好还是不要进去了。这边也有部队驻扎,不如你先跟他们打听一下情况再说吧。”
正说着,几个军人就跑步过来接收这辆运输救援物资的车。老刘笑着打个招呼,问:“前面怎么样啊?”
一个人摇头道:“很不好,前几天进去了一支救援队,可是昨天突然余震了。这边的山震塌了,把路都堵住了,现在我们都进不去了,正在加紧挖呢。”
老刘叹口气,突然想起来什么,于是指着背后的安好道:“对了,这位是军属,她老公是去c县救援了,到现在也联系不上,所以就找过来了。”
一听老刘的介绍,几个人都顿时肃然起敬,问:“请问您丈夫叫什么?上一批进去的是我们营的人,说不定我们认识呢。”
安好摇摇头,沉声道:“不是我老公,只是我一个老朋友而已。他叫……李木。”
话音一落,对面几个人顿时面面相觑:“李木?那不是我们营长吗?难道是重名?”
安好也愣了:“应该不是吧,我记得他去年还是连长的……”
“哈,那就是我们营长了,营长就是去年刚升上来的。”几个军人都笑了,“那您可就不用担心了,我们营长现在正带人在前面挖路呢,我们带您过去吧。”
安好一路忐忑地跟着几人到了前面山体坍塌的地方。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挥汗如雨地搬着石头。
李木正忙得不可开交,几个老兵突然跑来跟他挤眉弄眼,疑惑地顺着他们指的地方看去,“轰”的一声,李木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周围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眼前的那个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安好才走过去,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疲惫却依然一脸坚毅的男人,淡淡地问:“还好吗?”
李木梦游一样地点点头,半晌才回过神来,忙问:“你怎么过来了?这边很危险的……”
安好沉默不语,身旁的几位老兵却笑得别有深意:“人家是以为你进去c县救援结果被堵在里面了呢……”
李木沉默半晌,道:“这里有些危险,我带你到我们住的地方吧。”
“不用了,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回去了。”安好摇摇头,看看前方依然堵得死死的道路,“我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早点打通了路,就早点到灾区救援,现在时间就是人命。”
良久的沉默后,李木缓缓开口,声音嘶哑又疲惫:“好……那我送你吧。”
老刘的车上早就已经卸完了东西,李木去打了个招呼,老刘就同意再带安好回去,一路多加照料。
站在车前,两人均沉默不语。眼看着老刘已经发动汽车了,安好突然抬头道:“我下个月就要订婚了。”
李木愣了愣,低头沉声说:“是吗?恭喜。”
又是良久的沉默,李木低声问:“他……对你好吗?”
“嗯,很好。”
明明是应该说再见了,可两人却谁都没有开口,就这样静静地站着。
突然间,大地好像轻轻动了一下,好似一个信号般,沉闷的声音从地下响起,脚下的大地猛烈颤动起来。安好一个趔趄没有站住,差点摔倒,惊恐地看着周围。李木脸上变了神色,上前拉着安好喊:“快,往宽阔的地方跑!”话音刚落,李木就突然面色一变,一把将安好拉进怀里往一侧扑去。
不知过了多久,安好醒来,眼前的一片漆黑让她慌了神,手一伸摸到了身前温热的胸膛,安好突然想起来是发生了什么。
李木沉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醒了?”
安好的心突然就平静下来:“嗯,我们现在是……”
“余震了,我们大概被埋在一棵树和山石下面。”
想起之前李木上前扑倒自己,安好的心一下提了起来:“你有没有事?”
“没什么大碍,正好树和石块架起了一块空间,不然我们俩就要被压死了。你呢?有没有受伤?”
安好摇摇头:“我没什么事儿,身上有点疼,应该是擦伤。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我的胳臂受了伤,你摸一块石头然后在石块上敲,这样来救我们的人就能听见。”
“你受伤了?严重吗?”
“没什么大碍,别担心。”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安好只觉得又累又渴又饿。李木不断地跟她说着话,不让她睡过去。不断地敲击石块让安好疲惫不堪,可是又不敢不做。这是他们唯一的生机了。
“木头,你说,我们会不会死?”
“不会。”
“可是,到现在都没有人在救我们。”
“会有的。”
李木的话仿佛有着安定人心的作用,安好觉得好像突然又有了力量,更加努力地敲击着石块。
在他们被埋后第二天,一队救援的队伍发现了他们。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小心挖掘,终于被救了。
头顶的大石块被搬开的那一刻,安好差点喜极而泣。
“木头,木头我们被救了……我们……”激动的话突然梗在喉咙。眼前的李木,就是那个说自己“没什么大碍”并且一直语气平静陪着她说话的人吗?他撑在安好与大石块之间,已经完全是一个血人!
安好惊惧地尖叫一声,想要去碰李木却又不敢,眼泪簌簌地落下来:“木头,木头你怎么样?”
救援人员强行把安好抬到担架上,而后对后面喊:“快,这里还有一个受伤很严重的,失血过多!”
安好躺在担架上望着李木,死死地抓着医护人员的衣袖,哭着请求:“快救他!求求你们快救他啊!”
刺目的血泊里,李木仰起头虚弱地笑,声音一如往常地平静:“你没事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额……貌似儿童节礼物恰好卡在了不太好的地方……这肿么办捏……捂脸奔走……
☆、part-34
安好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上下都火辣辣地疼,脑中好像有一根神经被拉来扯去,疼得她忍不住呻吟一声。
这一出声,床边围坐的几人都惊喜地起身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安好你醒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安好慢慢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张张脸,有点回不过来神。安父安母差点喜极而泣,握着安好的手哽咽道:“死丫头,你吓死我们了!”
闭上眼睛,再睁开,慢慢地在眼前的人们众寻找着,没有,没有,没有……
试着开口说话,喉咙火辣辣地疼,声音异常地沙哑:“李木……李木……”
周围人顿时都安静下来。
安好心中冰凉一片。
想起来了,最后的记忆,是眼前大片鲜红的血,都是李木的。
心里好像突然开了一道大口子,有冷冽的风从刀口处呼啸而过。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安好立马就要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起来:“他在哪儿……我要看他……”
安母立刻按住她,擦了下眼泪道:“放心放心,他没有生命危险,就是受的伤有点重,现在在重症监护室呢,你也不能进去。再说你刚醒,要先好好休息一下……”
“不对不对你们骗我,我要去看他,我要去看他……”
正在闹腾的时候,医生及时到了。一针镇定剂打下去,没多久安好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一番检查后,医生笑道:“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摔伤也都是皮肉伤,很快就会好。现在身体还有点虚弱,休息两天就好了。”
安父安母长舒一口气,谢过了医生后,又守在床边。
方楠上前轻轻挽住安母的胳臂,说:“叔叔阿姨,安好已经没事儿了,你们也快吃点饭吧。不然你们要是累坏了,等安好醒了,该多心疼啊。”
安母点点头,同安父接过林少递过来的勺子,一口一口慢慢吃着之前林然给送来的饭菜。
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安母拉着方楠的手,看着她和林少,轻声说:“等安好醒了,李木的事情你们能不能帮着瞒她一段时间?”
方楠和林少对视一眼,沉声道:“可是阿姨,这个也瞒不了多久啊。”
“我知道,现在她身体还没恢复,能瞒一时就先瞒一时吧,我怕她做傻事啊……”
方楠和林少默默点了点头,留下二老在病房里跟安好单独相处,二人轻轻关了门出来。门口的长椅上,一个略显憔悴的身影坐在那里。
方楠叹一口气,过去坐下:“没事了,刚才醒了,现在又睡着了。”
钟意长舒一口气,点点头。
半晌无言,三个人默默坐在长椅上各自不知在想什么。
“我从未想过,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钟意的声音沙哑又疲惫。
方楠摇头:“这样不是你的错。”
“不,我有很大的责任。若不是我当初那样自以为是,也不会发展到这地步。我没想到,他为了安好可以做到这样的程度。这几天我一直反反复复地想,若是同样的情形,我是不是也会这样做。答案是我做不到。我习惯了任何事情先照顾自己的利益,更何况是为了一个人放弃自己的生命。可笑的是,当初我还那样自大地对他说了那些话……我真是个混蛋。”
林少摇头,叹了一口气:“不止是你,我想我也不会为了一个人做到这样。其实以前我也曾经暗暗地不赞成他们的事。毕竟他们成长环境差太远,而且李木职业特殊,对于安好来说,跟李木在一起太辛苦。可是如今……”
方楠闭上眼睛,喃喃道:“林然也曾经说,李木跟安好不合适……我也曾想,虽然两人感情好,可毕竟门不当户不对,再加上安好从小舒服惯了,军嫂太辛苦,实在不适合她。我希望她可以找个爱她的对她好的上班族,每天腻在一起过开心的小日子……或许,我们都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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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好再次醒来后,一直表现得很乖巧安静,安父安母说什么就乖乖地听什么。没过两天,医生就宣布安好身体已无大碍可以出院了。出院的那天,不仅方楠林少林然来了,笑笑刘美人钟情也都来了。钟意因为心中有结没有去,只请人送了一束花。
一群人将安好一家送了回去。安母留众人吃饭,大家知道安好刚出院需要安静休息,纷纷婉言谢绝。默默吃完饭后,安好借口累了想休息回了自己房间。一进门便翻出手机拨通方楠的电话,语气平静地问:“方楠,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也不用骗我了,我看一眼你的眼睛就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就想知道……李木……他,他……”
“没有没有,李木没死!”
安好长舒一口气,不知不觉间手心就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那……他现在在哪里?既然我回到a市了,他也应该同我一起被送回来了,为什么你们不让我去看他?”
这次,话筒那端沉默了很久没有回答。安好有些急了,声音开始颤抖哽咽:“方楠你告诉我吧,你不知道,若是没有李木,我就死了……”
良久后,方楠叹了口气,沉声道:“虽然还不知道你们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是我知道最后是李木护住了你,才让你几乎没有受什么大伤。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说了你也见不到。李木他确实现在在重症监护室,就在a市的军区医院。他的父母都过来了……”
“好的,谢谢你,我明白了。”安好挂了电话,擦干眼泪,起身打开衣柜,挑选了半天,最终选了那件第一次遇见李木的时候穿的碎花长裙。然后又打开化妆箱,细细地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