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啊。这么晚了。有事情吗?”周韵有点惊讶,但是很快平静地问。边上母亲还在,周韵撒娇道,“妈,你睡去吧,我一个同学。”
“没……没事,那个许乐明说你明天要走了,怎么走也不跟老同学打声招呼啊。”袁书培明显喝了酒,声音都有点打颤。
“去的也不远,在学校和同学们都打好招呼了。”周韵知道已经到结局了。便不愿意多说什么,“你怎么还没休息啊,什么时间走啊。”
“明天。同学们都还在玩,去学校也不用拿行李,就出来玩了。”
“坐车挺辛苦的,早点休息!”周韵要挂电话。
“恩?”那边袁书培没想到周韵这么说,“那好,希望到学校一切顺利!”
“你也一样!”挂了电话,四周岑寂如潮水涌了过来。 第六十二章 复读
分手那天,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哭了,笑了,握手了,拥抱了,流泪了,风干了,然后再见到了。何素言送走周韵他们各奔东西,没有想过是这样的离别,没有想过是他们走自己留,并不是何素言所希望的东西南北各分散,那种泪眼中浸润着欢乐的离别。
坐回曾经的教室,身边是诗亚,同样的校园,曾经的班级,熟悉的面孔,可心境却不可遏止地蒙上一层灰尘,细微的,却是拂拭不去的。循着旧有的路一成不变地走着,却有着落后的孤独的感觉。
“何素言,还好吧?”送作业的何素言进办公室便撞见了陈子林,戴了眼镜的陈子林微微含笑地问,他的笑让何素言想到了另外的人,另外的笑。
“是你,也来交作业。差不多了,你呢?”
“都怕你转不了这个弯的,不过想想现在的留是为了将来走的更好,像老师说的什么叫'痛快',就是先'痛'而后'快'。”陈子林开朗了许多,经过高考的洗礼,很多人都会得强大一点,可是何素言在复习班的日子只是煎熬,与语文老师脾气的不合,班主任动不动的教导,父母格外的关心都是无形的绳索,被绳索牵绊久了,何素言连挣脱的欲望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有灰沮丧。
何素言一直觉得在自己和林浩森之间向来都是硬碰硬。自己扭着脾气和他分道扬镳已经成习惯了,心里明白他怎么想,而行动上就偏不怎样,让他时时以为自己和他是南辕北辙,三年之中,也只对他如此了,对笔友太坦诚,对周韵太坦白,而对他,总不想让他看到全部,就这样。在星期天何收拾好东西要回学校的时候,林浩森的电话还是来了,只喂了一声,林浩森在那边简短地说了句:“是我。”像平常一样。
林浩森告诉何素言知道何是昨天回来的,并且是中午回来的,前天下午没有回来。何奇怪,便问是如何知道的如此清楚,林浩森笑的说自己有办法知道就是了。
“是啊,简直废话嘛,你有那么多同学,随便打一个电话不就一清二楚了?我脑袋笨。”何素言开玩笑地说。
的确,在林浩森打遍所有的电话之后,信心百倍地以为何素言会主动给自己打过去,但是林浩森忘记了何素言向来不擅长给人惊喜。
同桌是个极开朗的男生,什么都问。
“你何必要这样自己逼自己独立呢?”他一次问。
“那为什么不独立呢?”何素言反问。知道独立很辛苦,尤其是女生,独立是建筑在孤独之上,犹如重重山林之中翘出的一角飞檐,恰似一枝斜逸的枝桠,欲给又止,是超脱,也是孤独,万事都错,万物皆空,既然从别人身上看得透,可是偏偏要放身其中,不甘心的想法。能够洒脱,但不能洒脱,能够明了,但是未必明了。
忽然有一天跟何素言说自己喜欢上邻班的一个女生,所以很烦。
何素言停了手中的笔:“这种事情怎么想来跟我说?”
“从你眼里看的出你会有办法的。”同桌笑笑说,“真希望有你一半的冷静就好了。”
“这个不难。”何素言在草稿纸上写了一行字递了过去。
“情冷意冷心冷?”同桌脸上有为难的表情。
“恩,其实早先还有两句。'随缘随分随便',何素言想到林浩森的第一封信,当时诗亚递给自己的时候心是充盈着欣喜的,但匆匆扫了一遍之后,代之以欣喜的便是从头到脚的彻骨冰凉。只短短的三个月,经历了短暂的人事,林浩森就不再是林浩森了,而是穿上了厚厚盔甲的林浩森,有凛冽的姿态,冷峻的眼神。自嘲地笑了笑,何素言忽然觉得把心压在虚无的希望上是多么可笑的事情。林浩森理智的头脑及他对何素言的了解把何这样的希望萌生之前就掐死了它生长的任何机会。人海中浮浮沉沉
,谁会顾的了谁,谁又会把谁当真,林浩森说每句话都有自我保护的倾向,自己何尝不是?
大学的生活犹如吹出的七彩肥皂泡,在周韵,子洁等走了的人的来信中一一破碎。何素言不去想未来,不去以为憧憬美好会给自己动力,因为太多的希望会追随过来更多的失望,只想面对现实,将脚下一步一步走完,任时间把自己渡至命定的彼岸。
和语文老师的磕碰让何素言心里很过不去。周六下午和诗亚去超市买东西,陈旧,怀旧的歌声扑面而来,何素言想极力逃避林浩森的一切,可是林浩森无处不在,逃不了他的回忆。在林浩森远离之时,挽留一文不值。叶子终归要落,情终归要灭。
受了委屈无处说,接通电话,还未开口,林浩森在那边已经笑了:“是你。”看来很惊喜,“怎么会想到这时候打电话。这会儿该去睡觉的。”
何素言听这样的话,便说:“心烦,想找个人说会话了。”
在打电话中林浩森极容易叹气,叹息与叹息之间究竟能放下什么东西。
林浩森刚走的那段时间,时常打电话给何素言,九月天,手头写的小诗字还是温热的,可林浩森口里说出的那些温热的字眼却是冰的,何素言接电话冷的直发抖,林浩森在那边感受到了,便问怎么了,何素言只说是冷,受不了的冷。有咬牙切齿恨的嫌疑,其实是心冷。一直害怕林浩森坦然叫自己名字那天,因为那句“素言”一出口,对声音如此敏感的何素言便知道林浩森心里的何素言已经过去了,现在是现实中的何素言,与林浩森无甚关系的何素言。终于明白了走与留的残酷,何素言原本以为可以抓得住的,却是最先舍自己而去,以为能放手的,放了手才觉得痛。
放年假,林浩森要来。何素言表面淡淡的,独自往教室走去的时候,心里劝慰自己,无事一身轻,上楼的时候踩空了一下,所幸没有摔交。与薛亚楠再见的时候,指尖碰碰指尖,会心一笑,彼此心里明了。 第六十三章 压力
诗亚成为另一个周韵,另一个子洁,在复习班的相扶相携中一路迎来又一年的五月。教室里的空气温热沉闷,晚饭没吃的何素言觉得格外的闷,便站了起来,讲台上老师在飞快地改着卷子,下面是黑压压的一片脑袋,书上的字有些模糊,忽然什么都都不到了看不到了,眼前一片黑暗。隐约有叫声,有桌椅拖动的声音,再看的见的时候便躺在了办公室的椅子上,面前是老师同学关切的面容。
“你觉得怎么样了?”诗亚拉了何素言的手问,“要不要喝点水?”
何素言摇摇头,“没事,就是觉得有点闷,怎么了?”
“以后别这样吓人了,看把人都急的,何素言。”老师松了一口气说,“都回去吧,没事了让她在这里待会儿,再去挂点水就好了。”
同学们都出去了,诗亚没动身,老师看了看,没说什么。
“老师,要不要跟素言家里打个电话?”诗亚问。
“别打了,又闹的人仰马翻了。黑灯瞎火的家里人也是干着急。是压力太大了,可能营养也跟不上,何素言有胃病,还经常不去吃饭是不是?挂两瓶葡萄糖,以后多注意就是了,你说你。何素言,每年都会出现这种情况,你还打头阵。”老师呵呵地笑着说,教了这么多年的复习班怎会不知道这些。
“老师,你还说我。你试试晕了会怎么样。谁想争这个头阵啊。”何素言勉强说笑。
“好了,能还嘴了。现在身上有力气吗?我们去医务室?”老师扶了何素言软软的身子,示意诗亚扶着另一只胳膊。
病好之后,何素言在诗亚的“压迫”下很按时地去吃饭,五月的一天,听着伤感的歌,直抵人心,忽然有种很强的想给林浩森打电话的感觉,听听他的声音,听听他的叹息,感受他由电话传来的气息,但为着残留的自尊,也为了上午看到薛亚楠尴尬的眼神,一切还是一劳永逸地恢复成原样为好。 第六十四章 旧好
来大学将近一年了,已经习惯了宿舍——教室——图书馆的日子。周韵抱着书走在五月的青草香里,刚刚修剪过的青草弥散出饱和清爽的气息。白色的长衣,红色的短外套及脚上的靴子,在新的环境里,周韵迅速地融入,蜕变,何素言一样,安静的外表有渴望变换无常的欲望,只有反复的变化才能缓解自己的固执,掩藏从始至终的执著。
启开电话,是袁书培的信息。在南方某所军校的他偶尔还眷顾曾经的老同学,口头上没过够的吵架瘾,还要在电话上续着。不过现在他的圈套已经套不住人了,跳出了那个圈,便极容易看清人事。袁书培是个喜欢玩闹的人,他想这样,周韵继续陪着。周韵把电话上另一则相似的信息转发过去,以牙还牙。
何素言的高考已经结束了,成绩不好不坏,打电话问的时候,何素言淡漠地说着不久后的路。周韵明白像她那样敏感脆弱的人再走高三一遭除了是煎熬别的什么都不是。所幸底子在那里放着,成绩还行,惦在心里的事情放下了一些。
走到宿舍楼下,忽然觉得边上站着的一个男生很面熟,周韵不由仔细瞅了两眼。心里还暗忖是谁,脚步却没停。
“周韵!”未料那男生叫了声,周韵回头,发愣。
“你可真够行,我,许了明。”那男生肩着书包走了上来,白色的衬衣,天蓝色的牛仔裤,整齐的碎发,仿佛有过去那个眯着眼睛笑的许乐明的一些影子,但他远在深圳,怎么会是眼前这个?
“是你,来找同学?”周韵恢复了常态。
“不是,找你!”许乐明很直白地说,“给你发了那么多短信都石沉大海,打电话你也从来不接,我只好过来了,不欢迎?”
“哦。”周韵想到那些意思很明了的短信,转了话题,“刚过来,吃过饭没有?怎么也算上老同学来,我可不敢怠慢的。”
坐在明净的餐馆,许乐明打量着一年未见的周韵,脸有点瘦削,但精神还好,眼神有点郁郁,头发已柔顺地垂在肩头。
桌上的菜许乐明点的,全是周韵喜欢吃的。
“你怎么知道这些?”周韵夹了块茄子很随意地问。
“别忘了我们这一拨人吃了好几次散伙饭的。女生优先点菜,你总点这几样的。”许乐明呵呵笑开了,“要我不记得都难了。”
一阵酸楚涌上了喉咙,在外吃饭,多了,少了,咸了,淡了,有谁会关心自己喜欢吃什么,那些东西都被自己一口一口咽下了,况味只有自己知道。有谁会扶了筷子真诚地劝自己,泪要涌了出来,周韵胡乱揉了张纸巾。
“辣椒放多了,被呛了。”
夜幕下的操场晚风轻轻,无数次独自晃荡过的操场依旧,夜空中下弦月浅浅,这是一个美好而温情的夜晚。
“我知道袁书培的事情,也知道在高中的其他人,但是他是他,我是我。为了顾全面子放弃感情,我觉得做不到,我也知道在周围对你好的人当中,你对袁说培的印象应该是最好的,但是,你们现在还联系吗?”许乐明开口了。
“偶尔吧,发信息吵架。”周韵坦白地说。
“他骨子里有点不安分?”
“是的。”
“可是你要的是安定。”
“也是。”
“如果我想给你这份安定,你肯接受吗?”许乐明迂回主题,“虽然我知道自己可能资格不够,但我还是想说出来。”
“感情与资格无关,你知道我还记得袁书培,还提这个,你不觉得不公平吗?”周韵抬头问。
“那是我的事,我只问你肯接受我给的安定吗?”许乐明理科生的单刀直入全然表现出来,“我来只想你给个明确的答复。”
“我是一个很简单的人,只想寂寞的时候有人陪,难过的时候有人安慰,想哭的时候有个肩膀可以靠靠,你我离这么远的距离,这些你能给我吗?”周韵幽幽地问。
许乐明有点惊讶地说:“一直觉得你是个很坚强的女生,从来都不说自己软弱过。不过说这话的时候,你才让我觉得你是一个女生。”
周韵忽然想哭,一直喜欢自强的自己,却无奈地发现这倒成了自己的一个弱点。在大学戴了一年的面具:时刻微笑,拼命地笑,可脱不了悲伤的底子,终于明白何素言所说过的笑的脸都僵硬是什么感觉。却轻易地被许乐明的话给卸了下来,“你觉得我该怎么回答?”
“答应,只有开始新的才会彻底抛开旧有的。这是我的忠告,虽然有点自私。”许乐明盯着周韵的眼睛说,“是不是觉得我像个救世主?”
周韵笑了,反问:“不过你觉得除了接受你的忠告,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第六十五章 结果
通知书已经下来了。是北方一所不好不坏的学校,专业是法律,一直希望去南方,一直希望读中文系,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南辕北辙,还不及人转弯,前路就已经在脚下了。陈子林在家里是老大,没有出省,诗亚亦留在省内学经济,崔忆伟复习了一年上了外省的二本,薛亚楠却是同何素言考上来临近的学校,专业是化学。当看到自己和薛亚楠同样的分数时,何素言想到了平等,在某个人心里的平等,在某种结果上的平等。当感情变的模糊不清时,同性之间的友谊总会迅速地占了上风,况且何薛本来关系不坏。
捏着薄薄的通知书,何素言掂不出任何的分量,只是林浩森无论如何,终于逃离了那个学校,那个被回忆窒息的学校,并且你我南北相隔,遥遥千里。
入学军训,套上肥肥大大的军装,何素言觉得心猛地被扎了一下,橄榄绿的军装成为一种灼热的伤痛,贴在皮肤上,让人细微但深入地痛。思念的枝蔓如此的蔓延横生,将前行的日子牵绊的跌跌撞撞。何素言废了电话,停了写信,自己这一步必须自己来走,别人的扶持只能是杯水车薪。
在大学已经过了一年,刚来时的年轻气盛退去,不禁浮出人情世故的无限感慨来,大学就是缩影了的社会,而刚从高中过来的林浩森疲于应付,并且当时报学校时已经压了分数线,比自己高的人多了,从高中老师的宠爱中一下子跌到所谓的关系网中,不免有点焦头烂额,便颓废起来,放置已久的武侠小说重新拾了回来,沉浸在那些反复纠缠的情节中以期安静。可是无法放下对父母的愧疚,可是对自己的消极也无能为力。何素言间或来封信,上了大一的她也在孤独和无助中彷徨,她的冷静和理智会引她走出来的,而信中所流露出来的感情确实隔膜的,假如之一切是在高中,该是另外一番景象,是自己已经不在乎她了?经过了那么长,为她高兴过,为她痛苦过,年少痴狂已自遥远了,何素言是个模糊的影子,有着忧郁眼神的影子。
“林浩森,你电话,是个女的。”室友诡秘地笑着把电话递给林浩森,“女的,不会是女朋友吧,你老实交代。”
“现在只要是个女的打的,没有一个不被你们污蔑成为是女朋友的。”林浩森笑着接过来说。
“恩,是你。”林浩森低低地说了句。
“是我,在干吗?应该还没睡吧?你现在和亚楠还联系着吗?……”何素言站在窗口说话,夜色深沉如水,让人琢磨不透,却听的见那边有人在起哄:“林浩森,认了吧,是女朋友。”
“去,去,都睡觉去。怎么都这么俗。是以前的女朋友了。”该是林浩森扭过头的呵斥声,那边吵闹声更大了,何素言一怔,觉得自己在干吗,为什么要找了让人笑话。
短短地问了两句,便匆匆地挂了电话,林浩森那句以前的女朋友让何素言加倍嘲笑自己,从高中到现在的虚名被林浩森一语卸了下来,是不是该很高兴?压在手头的信,何素言提笔回:浩森。以前下笔踯躅,不知道该怎样开头,如今已是这样,还有什么不好开头的。 第六十六章 观望幸福
放寒假回家的时候,应同学之邀去参加同学聚会,在临近末尾的时候意外地撞见了周韵和许乐明,黑色的羽绒服衬托的周韵更加的白皙,而边上的许乐明也一袭黑衣,何素言从心里赞这画面的和谐。何素言跑了过去,捉了周韵的胳膊便不再放下。周韵有点惊讶地看着何素言穿白色的高领毛衣,红色的外套,垂在肩头的长发因为奔跑的缘故而稍微的凌乱,周韵伸手何素言帮理头发。
“别看了,没办法,在家被我妈逼的。我妈说那有一个女孩子穿的像你那样,不是白的就黑的。说大过年的穿红色喜气。”何素言知道周韵想的便呵呵笑着解释。
许乐明被挤兑到了边上,手上拎着周韵的包,间或看周韵时眼里溢出的温情让何素言感慨,这幸福是如此的近在眼前,因为是周韵的,让何在格外的触目惊心中腾生出更多的安慰来:两个人之中至少有一个人是好的。
“说我什么坏话呢?还嘀嘀咕咕不让我听。”许乐明笑着问,站在三尺之外,是周韵要求,何素言撺掇的。
“自然了。我要趁这个时候好好数落你的罪状,你也知道我在姐面前说话是极有分量的,所以要记得贿赂网,要不我一句话,我姐就飞了。”何素言开玩笑吓唬许乐明。
“这个我倒不担心。”许乐明乐呵呵地说。
“周韵,你该管管了,这会儿都这样嚣张了,以后还得了,不把你们家房子给揭了。”何素言便朝周韵嚷嚷道。
周韵只是笑。
“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现在妻管严多的是,只要是个人就怕老婆。”许乐明倒在边上接口了。
“看吧,丫头,这都不用管。”周韵顺了话望下说。
“丫头,这样就很好,身边的才是实在的。”周韵看着站在水边的许乐明说。想着他说要给自己的安定,一如既往的安定。
“你要停下来了?”何素言轻轻地问。
“或许是停下来的时候了。”周韵淡淡笑着说,“你和林浩森怎么样了?”
“老死不相往来,我宁可这样也不要和他联系,假假地寒暄,让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虚伪透顶。”何素言攀着周韵的胳膊说。
“你问过我:如果一份感情要你降低自尊去拥有,你会要吗?我当时说我不会,在那样的感情里,从开始就是不公平的。你当时也说,宁死你都不要,因为我们都是靠着自尊活着的人。”周韵看到何素言眼里的复杂忽然提到了两人旧有的谈话。
“姐,我的绝情好象离了我一样,好多的事情我都在犹豫。就像走到十字路口,面对着太多的岔路,都没有了方向。”何素言,“你们都不在身边,事情堵在心里。”
“有舍才有得。你一直都在害怕失去,害怕到都不敢想去拥有。”周韵轻轻地叹气。 第六十七章 重逢
偶尔从同学那里知道沈以成所在上学的地方,当初复习那年沈所在高中有很多同学都转到了质量较好的何素言所在的学校。但沈以成没有,他的自尊和骄傲或许还有一点点何素言的原因,结果有点不如人意。何素言迟疑了一下,要了沈以成的电话号码,在栏杆边站了好久,打了过去,是愧疚之心在作祟?其实能有多大关系,有些我们以为的补偿,却并非是他人所想要的。
“喂,这个号没有在我电话上存,你是那位?”声音有点沉重,与想象中的差着距离,但何素言未与他见面,便只能接受这声音是沈以成。
“是沈以成吗?”何素言轻轻地问。
“是啊,你到底是那位?”沈以成问,声音里有点烦的感觉。
“算是你同学罢。”何素言压了心里的不舒服说。
“小学,初中,高中,有多少同学,猜不出来。别闹了,我要挂电话了。”
“恩。”沈以成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就此挂了电话杳无音信还是告诉他姓名,何素言微微踌躇起来。
“敢打电话,名字都不敢说。”沈以成的声音有点僵硬。
“谁说的,我是何素言。”何素言被一激生气起来脱口而出。
“没想到,是你,现在还好吗?”
……
“走了那么久,我终于还是走回去了。旧有的感情才让觉得安心。我不知道能走多远,但是我回头了……”诗亚的短信,何素言叹了口气,都是这样念旧的人,而念旧却是人生链上薄弱的一环,明知道是个软肋,人人都不可避免地要有。
周韵没有想到自己会答应许乐明,高中时说何素言的不现实却轮到了自己,异地恋。镜子里的自己有点苍白,昨天晚上做了噩梦,便至天明也没有睡着,眼睛四周肿肿的,半夜被惊醒,发信息给许乐明。
“乖,我明天去买个大狗狗寄给你,让你抱着睡觉,起来喝点水,然后什么也不要想,只想着我好好睡觉。”许乐明的信息亲切温和,可是有什么用,让心温暖一会,继续在冰冷中沉沦。周韵恨恨地扔了毛巾,抓了本英语书冲出了宿舍。
四月一日,班里组织活动去就近的河滩玩,何素言在室友的鼓动下也改了主意。一大清早,沈以成的信息就发了过来,何素言怕被人糊弄了,决定对今天所有人的信息电话置之不理,让电话自顾自地响了半天,又揿亮了铃声,把电池里的电全放了,沈以成的电话就打到了宿舍。
“干什么不回短信,都发了一早上了。”沈以成有些生气。
'今天什么日子,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任谁发我也是不会回的。“何素言笑着说,”被人糊弄是多糗的事情。“
“换块电板,我接着发信息,快点!”沈以成说完就挂了电话。
何素言便要看看他要干什么。找了块电板换上,一来一回地聊着没深没浅的事情,渐渐便扯到了旧事上,看着发过来的信息,重归旧好?何素言觉得玩笑开得太离谱了,但生性中好玩心被激发了出来,今天愚人节,绕圈子绕到底了,很爽快地答应,还过去两条很关切的信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有为处有还无。真假虚实,何素言在愚人节的庇护下统统地乱了规则。
旷寂的河滩,没有放起的风筝,迎风独立的萧寒,刻在沙滩上的名字,一波又一波的水浪将其冲刷,渐渐模糊,建筑在如此松懈的基础上,永远有多远,那有永远可言。至最终何林二字也磨灭干净。
隔天上网的时候碰见沈以成,看到沈以成那双与林浩森绝然不同的眼睛时,何素言打字的手指一下子冷到了心底,过往在头脑里纠缠,在呐喊,在拼命敲打负疚的心。
悲怆的泪水直直地滴在键盘上,打字的手在颤抖,何素言走出网吧,忽然发现阳光竟然像去年六月的阳光,脚下轻飘飘的,不知是怎么回到宿舍的。陡然失败,是的。何素言忽然明白二年赌的只是一口气,而忽然发现赌局无可挽回失败的结局让何素言在赌气支撑下的意志全然崩溃。何素言觉得自己任性到了不可原谅的地步。
“我不跟你赌气了,我长大了,我不想再玩了,我不想再胡闹了,我累了,我认输了,我放弃了,我该怎么办了?”发给林浩森的短信,何素言在空白之中唯一想到的只有姐姐和林浩森。姐姐停机,只有林浩森。
“累了就不要玩了,长大了就不要再胡闹了,爱惜自己!”林浩森的信息回的像个局外人。
何素言站在窗前,外面阳光很好,可是没有走出去的欲望,阳光一会就走,温暖不会长久,片刻的温暖只会让缅怀更加沉重,林浩森的信息与自己无什关系,与自己的事情又有何关系。自己发出的信息无非是自己对自己的侮辱。阳光落下了,听着不远处断断续续的歌声,何素言荡在校园里,该何去何从?
学校组织集训,从市区坐车回来的路上,收到何素言的信息,林浩森吓了一跳,从来冷静的何素言说出这样的话,这样沮丧的话,看惯了硬气的她,听惯了她不带感情的话,可是今天这样的话?出了什么事?急急地回了信息,没有办法猜测出了什么事情,顺着她的话安慰了两句,但是她的信息便没再回过来,车在路上颠簸,昨天在栏杆上撞伤的手,信息发的磕磕绊绊。在半路下了车,走在公路上接着发信息过去,等着何素言回信息。至晚上打电话过去竟然关机了。
晚上没睡好,撑着上了上午的课。何素言回宿舍,林浩森的电话打了过来,何素言接了电话,再说话想笑便再也笑不出来了,林浩森在那边低低地问着出了什么事情。
“没事,就是觉得自己太傻了,走了这么久,也错了这么久,明白了增加的只是伤心。”何素言想说的轻描淡写,但是过往太沉重了,这话出口自己都觉得只能苦笑了。
“是以前写信的那个又怎么了?欺负你了?”林浩森蓦然想到了。
“恩。觉得自己太可笑了,和一个从来都没有见过面的人,会答应?”何素言在这边冷冷地笑着说。
“没事的,要是有人欺负你了,我帮你出气去。”林浩森极力想让何素言高兴起来,想起了以前说的玩笑话来。
“有谁会管?”何素言的话听了让人觉得好象什么都无所谓了。
……
一个月的谎言,不,仅仅一天,林浩森连做梦的机会和时间都吝啬给,何素言明白曾经的任性在林浩森那里一文不值了。接下来的时间,林浩森会礼貌地发信息给何素言,那小心翼翼的话,甚至可以想象出来林浩森怕惊了何素言的小心翼翼,何素言心痛,却撑了不回信息。 第六十八章 再见无期
晚上在线上晃荡的时候,碰到了岳云舟,岳云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便直截了当地提到了林浩森,何素言淡淡地接口,问起林浩森近来的状况来。
“即使我不提,你早晚也会提到他的吧?”岳云舟的话,何素言有点不敢接口,因为提到的人事和过往有太大的牵涉。
何素言在事实面前低了下头,“恩,确实如你所说,即使你不提,我终归也要提到的,你该去学心理的。”
“是身经百战,摸打滚爬出来了。”岳云舟的信息回的很快。
“我不知道他在那边到底遇见了什么事,碰见了什么人,只是他的情绪很低落,我不方便问,你有空的时候去劝劝啊。”何素言想到林浩森在说话中露出的情绪便迟疑地和岳云舟说。
“没事,我们一样,分得清楚轻重,只是一时悟不过来,任别人劝也是听不进去的。”
“这倒像你们了,真听得进去别人的话,就不是林浩森和岳云舟了。”何素言想想他们在高中的事情便说。
“我们是独一无二的。”
“有点骄傲了呵,不过你也该知道你们都是很危险的人,别人看了会想靠近你们,但是你们会不让,从来都让人猜不透你们下一步会走到那里,会怎么办。”何素言想一吐为快。
“有点了解我们啊,不差啊。”岳云舟为何素言这样的话而有点惊讶。
“我好歹也算你们同学啊。你们看来都有点不羁,甚至玩世不恭,仿佛什么都不在乎,其实是没有碰到想在乎的人事,假如遇到了,你们便会从骨子里在乎。”何素言说,“看过<血色浪漫>了吧?”
“很喜欢里面的钟跃民,简直是我的翻版。”岳云舟敲出呵呵两个字。
“现在还想着林浩森吗?”
“偶尔了,我现在可是相当的理科生了。本来就理智,高中的我怎么样你还不知道。”何素言绕弯说着话。
“你丫,也就一周晓白了。”岳云舟说。
“呵呵,我倒希望自己是秦岭,不过你也不能轻易地肯定我不是高月啊。”何素言绕弯说表示自己的反抗。
“注定的。”岳云舟只说了这样一句。
“我的宿命论倒是派上用场了。”
……
“你已经不在乎我了?”五月尚凉的夜晚,空寂的大道上,冷冷的上弦月,何素言在电话里很直接地和林浩森说。
“是感觉累了。”林浩森叹气,“现在不想提感情的事情。”
“累了?”何素言轻声地重复。累了是什么感觉,如果不想谈感情就是累了,那么自己也累了,从复读那年就累了。出于私心,自己只想找个舒服的人靠靠,却没有想过走过的风景是极少有回过头的。
“是的。累了,随你怎么想了。我已经没有感觉了。”林浩森自觉何素言已经又恢复了旧有的冷静和理智便说,真实向来是直接而残酷的。
“那当时为什么提旧事?”何素言想验证自己的猜测。
“你从来没有那样说过话,把我吓住了……”林浩森的口气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极不相干的事情。
“安抚政策?”何素言在电话里冷冷地插进去话。
那边是沉默,沉默,死一样的沉默。猜测到此为止。
“那我们算了吧,何必名不副实,挂个名牵了你也绊了我,与谁都是不好的。”何素言把做好的决定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