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对着苏肆流了一缸口水:本来长相就不俗,再加上这种利落的身手不去拍电影真的太浪费了。
阿莱也只好再一次谨慎回答:“她不会想当演员的,她也并不适合拍戏。”毕竟面瘫是苏肆的死丨穴啊,导演大人!
闻言导演唯有略带遗憾地唏嘘一声。
拐人再次失败,下次再接再厉!
听到导演喊卡的苏肆没有注意到有人一直对她虎视眈眈,只觉得又熬过了一场戏,略微松了口气,用衣袖擦着汗走下来。阿莱迎上来:“亲爱的,辛苦了!”她的视线顺势瞥到苏肆手臂上的一抹青淤,皱了皱眉头。
“这是真踢啊?”
苏肆点点头,在休息区拿起矿泉水拧开瓶盖灌了一口。阿莱跟在她身边团团转,一边叨念着:“这也太过分吧,做做样子不就行了,你是替身而已又不是卖身!不行我得跟导演说一下……”
“导演说假踢播出来会很不自然。”苏肆转转手臂,虽然有一点痛但是不算很难忍。阿莱看她这个没所谓的样子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好歹也是她忽悠她来当替身的。
“对不起啊,我开始以为就是蹦蹦跳跳之类的动作戏。”难怪顾念央的经纪人拒绝让顾念央亲自上阵,坚持要找替身。她原本以为是顾念央仗着视后身份金贵,结果看拍戏的过程才发觉所谓的动作戏压根不是普通的动作戏。有斗殴的,有从几层楼跳下来的,有飙车追逐的,光近身搏斗就有大大小小十几场。
大哥啊,这还算是爱情偶像剧么,都能称得上动作片了好吧!
苏肆倒是觉得没什么所谓。毕竟替身工资真的很优渥,光做这个替身的工资就等于她同时做几个兼职,她现在也不用找其他兼职,空余时间多了,除了到片场的时间,几乎可以天天和雷枉待在一起,她很高兴。
阿莱是真愧疚,苏肆拍了拍阿莱的肩膀表示安慰。她拿起外套披上,准备回家陪雷枉吃午饭。接下来没有她的替身戏份了,她可以先走,但是阿莱一会还得替演员们做造型。
“下次等你有空我请你去吃宵夜,我先走了。”
阿莱挑眉:“那你接下来要准备好,我要吃贵的!”
苏肆点点头,很淡的露出浅笑,门口这时候一阵喧闹,苏肆和阿莱侧头望去。顾念央在外面众星拱月般走进来。接下来都是女主角和男主角谈情说爱的戏份,作为顾念央的替身,在同一个片场拍戏,苏肆当然不是第一次看到顾念央。但是每次看到顾念央,她似乎感觉到顾念央虽然脸上不显,但对她总有一种淡淡的敌意。
也许是因为顾念央不得不妥协找了替身,故此对替代她的人并没好感。
阿莱对顾念央非常不感冒,朝苏肆翻起白眼:“她倒是光鲜亮丽的谈恋爱,难为你替她挡了那么多下!男主角不就是喜欢那个拼了命替他挡子弹的程欣吗?那就是喜欢你,关她个什么事儿!”
程欣是戏里的女主角失忆时候的名字。
是苏肆替身的那个偶像剧。主角程欣原是一个特工,她的本名是尹桑。内容主要讲述女主角在一次出任务中,却不幸在爆炸中失去记忆,从而遗忘了组织以及自己的身份,也被组织误以为已经死亡,然后遇到男主角发生的一连串感人的故事。
其实这个故事整体脉络有点平凡,但被编剧高深的台词功底以及导演最擅长的感性风格再加上热血沸腾动作戏的加盟,把原本平淡的故事弄得感性至极,*迭起,看点十足。
挡子弹那场戏,导演脑子一抽就把动作变得极为高难度,几乎闯过七七四十九关才帮男主角挡了子弹,所以这场戏,是苏肆上阵拍的。
阿莱认为程欣利落帅气的风姿自然属于苏肆所有,所以她才会这样说。
苏肆觉得虽然动作戏都是她替身演出,但如果不是顾念央演出了编剧想要的“倔强中带点脆弱”的程欣,这个剧也会相对逊色许多。
她不太清楚阿莱为什么对顾念央很感冒,但就是她这样的外行人,也感觉得出顾念央的的演技非常不错,让人极有共鸣。
“我只是替身,演戏都是她。”苏肆顺了顺阿莱的毛,知道她只是替她抱打不平的口不择言。阿莱闻言看着苏肆清秀的脸,叹了口气,嘀咕道:
“如果你不是脸部表情失调,也进圈子拍戏多好啊,还不用老是东奔西跑的到处打工呢。”导演都问了好几次了,问得她都开始深信苏肆真的非常有天分拍戏。
“……”苏肆无语半响,看顾念央已经和众人打招呼完毕准备进入化妆室了,便示意阿莱:“快去做造型。”
似乎是感觉到她们的视线,顾念央在进入化妆室的时候往她们的方向看过来。看到苏肆,她似乎怔了怔,然后朝她微微颔首。顾念央虽然身量和苏肆接近,但她有张瓜子小脸,又是柳眉秋瞳,挺鼻小嘴,肌肤保养得极好,雪白得仿佛吹弹可破,气质清媚可人,是个让人眼前一亮的超级气质大美女,和清秀偏中性的苏肆是截然不同的。
苏肆对她回以礼貌点头,她收回视线,进入化妆室。
苏肆和顾念央只在当时导演把苏肆带到顾念央面前的时候,曾经聊过两句。之后每次在片场碰面,二人都只是点头示意没有交谈。所以阿莱已经见怪不怪,几日下来早就习惯了替身和正主子的相处模式,不亲近,没话题,就像平行线。她拎起化妆工具和苏肆打声招呼就溜进化妆室。
015 川乡插曲(1)
片场因为女主角和男主角接下来即将拍摄的戏份又开始忙碌起来。〖比奇 首发〗
苏肆左右看着没事,回更衣室换了自己的衣服便出了片场。连日来或大或小都下着雨,今日竟然放晴了。太阳半遮半掩的挂在天空,虽是天晴但天气有点阴冷,苏肆拢紧薄外套,眯眼看了看像被洗涤过般澄净的蓝天白云,她想了想,从口袋翻出手机开始拨号。
最近因为下雨,国庆放假雷枉都待在家里,除了购买生活用品之外已经好久没有正式踏出家门了。
拨通了号码,苏肆拧眉仔细一听,感觉熟悉的铃音怎么好像距离她很近一样——
她似有所感地抬头一望,不远处雷枉身穿衬衫西裤,显得身形更为修长,他半倚在车子旁,正举着手机朝她微微一笑。男人还是带着那副黑框眼镜,除了鼻梁之外只露出嘴唇和下巴,平时几乎垂到眼睛的散乱刘海和头发似乎重新梳理过了,刘海被斜斜的梳到一边,露出光洁的额角。
周围杂乱的气息仿佛瞬间停滞一般,只有他和她遥眼相望。
突突突。
苏肆又听到自己不争气的心跳声。
“你怎么来了?”
雷枉又是微微一笑,推了推镜子清咳一声,在人来人往侧目中他语调轻淡,似乎极力忍住不好意思。“你说今天会早下班,我来接你吃饭,去川乡吃好吗?”
雷枉实在太熟悉苏肆了,这个提议一出,完全戳中苏肆的软肋。
川乡是b市一家很出名的川菜山庄。占地面积不大,比不上高级酒肆的富丽堂皇,也没有别墅山庄的清雅静致,唯一让人津津乐道的,便是菜色极为地道,就连美食节目也介绍过无数次。味道有,名气有,何愁生意不好,所以川乡总是高朋满座,客似云来,如果想去吃饭,必须先预约。价钱上虽然不算很贵,却也绝对不便宜。
而恰好川乡是苏肆最喜欢的食馆,没有之一。
苏肆相当喜欢吃川菜,曾经陪同雷枉去川乡吃过几次,当下简直惊为天人。随后常常想起川乡就嘴馋,只是她平日荷包消瘦蹭不起川乡昂贵的菜价,故此只能暗自垂涎。幸而雷枉知她喜欢,出差回家总是会带她去搓上一顿,解解她的馋。
每隔一段时间投食,是饲主的责任。
苏肆走过去几个快步就窜上了副驾驶座,心里就算美得冒小泡泡,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位置订好了?”
川乡的生意好得让人发指,订位的时候提前一周也未必能订到。
雷枉也弯身坐上了驾驶座,苏肆顿时觉得车内还算有空余的空间变得狭窄,室内空气飘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苏肆自然知道香味不是她发出来的,她刚才从片场出来,身上没有汗味儿就算不错了,哪里还会有香味?所以肯定是雷枉身上的。然而雷枉从来不会喷古龙水,房间也没有保养用的瓶瓶罐罐,身上哪来的香味?这味道有点像浴室那罐英文字母的沐浴丨乳丨,但是比沐浴丨乳丨的味道淡些,香味更清冽些。
苏肆故作淡定地偷摸的嗅了一下——真好闻。
她自身也用同一个牌子的沐浴丨乳丨,感觉用起来就没有这么好闻。
“早上给黎老板打了电话问他什么时候有位子,他说刚好有个桌子临时不去,我就来接你一道去了。”雷枉回答苏肆的问题。他一直久飞国外,就算在家也大部分只会逛超市买食材回来自给自足,因而对附近的饭店酒馆并不熟悉。因为苏肆的原因,他唯一常去的就是川乡,一来二去,与川乡老板黎若熙便熟悉起来,平时出差回来也会相约出来小酌几杯。
苏肆抬眼瞅了雷枉一眼。
她认为黎若熙说的有个桌子临时不来是假,估计是把订好的桌子撤下来让给雷枉了。
雷枉的脾气好人又和气,与苏肆在公寓住了几年下来也混不熟一个邻居相比,雷枉的人气截然不同,人缘极佳。苏肆之前和雷枉去了几次川乡,那黎老板对苏肆眼尾也不瞅一下,拽得跟个二八五似的,视苏肆于无形。然而见了雷枉就像李莲英看到慈禧太后,狗腿得让人不忍直视——
要不是后来知道了黎若熙已经娶了个温柔娇妻,苏肆怀疑他对雷枉抱有说不出的意图。
“发什么呆?安全带系好。”雷枉示意苏肆扣好安全带,又伸手揉乱她一头短发。苏肆的头发剪得很短,发尾软软贴在脖跟,露出纤细的脖子。她的头发有些自然卷,剪短了就觉得更加蓬松,加上面瘫娃娃脸,年纪显得更小了。
揉头发的手劲略重,雷枉语气听不出什么意味,“你的头发好不容易长长了点,又给剪了。”
苏肆略苦闷也跟着抬手揉了揉一头乱毛。她本来对外观不大在意,阿莱让她剪,她觉得没什么问题就剪了。结果那日回家雷枉看她一头乱毛什么也没说,只是朝她温和的笑笑,回头却做了好一盘苏肆不爱吃的芹菜让她吃,害那晚睡前刷牙了嘴里还一股儿芹菜味儿。
苏肆这才隐约想到雷枉估计喜欢她长发的。只是头发已经剪了,她又不能马上长回来,只好道:“很快就长长了。”
“长发好看,下次不要剪了。”车子开动前,雷枉抛下一句。
苏肆默默的点点头。雷枉虽然像个书呆子,但是通常说话说一不二。如果她不答应惹恼了向来脾气温和的男人,脾气好的男人一旦生气起来,到时候受累的也是她。
再说,雷枉的要求,苏肆从来不会拒绝。
川乡既然是个山庄,自然不会开在闹市。车子经过几个街口,往一条幽深的小路驶去,又开了接近十分钟,到达一个牌坊旁边。牌坊进去,就是川乡了。
现在正值午时,出入的车辆不少,等他们好不容易找了个车位停好,黎若熙已经在门口望穿秋水了半天,看到雷枉和苏肆踏入竹板的身影,他连忙迎上来接客,理所当然忽视了苏肆。
“雷枉,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快进来,我给你留了房,这边这边。”
016 川乡插曲(2)
黎若熙是个长相极为俊雅的年轻男子。〖比奇 首发〗
他一边向前拉着雷枉的手态度极为殷勤招呼着,一边硬是仗着结实的身形把和雷枉并肩进来的苏肆挤到后面去。
苏肆扫了一眼对雷枉非常热情的黎若熙,默默后退两步让他们联络感情。黎若熙如此的狗腿表现,真的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企图为何。
“刚好接苏肆下班,就晚了些。”这是雷枉磁性的嗓子。
“哦……”鼻息微哼,显然黎若熙对这个迟到原因非常不以为然。
“不用给包房,就我和苏肆二人。”雷枉又道。“我们坐大厅就好。”
“怎么能让你跟大家挤大厅?你可是我的贵宾!而且大厅客满了,就那个包房的客人没来,环境清幽些,没那么闹腾。”这讨好的声音不用说,自然是黎若熙的。
苏肆一边听着,一边无奈跟着他们后面。
黎若熙就差没整个黏在雷枉身上了,这种给人陪酒小姐是即视感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到了包房的时候,走在前面的二人率先踏进去,苏肆被黎若熙用肩顶了一下往后跄踉半步,没等她进去,房门在她面前?绲囊簧?仙稀?p》 “……”
几秒钟后,门从里面被打开,雷枉忍着笑把她拉进来。聊高的黎若熙瞥了苏肆一眼,就在圆木桌子旁一屁股坐下,大有长聊陪客的意思。他是老板,自然有服务生进来点菜,结果他挥手示意服务员退下自己拿起小本子说要亲自点菜。他喜欢亲自点菜就亲自点,二人也不会有意见,但他却正事却不干非要和雷枉闲聊,嘴里发出连波的问题。
“雷枉,你这阵子出差了多久?好像有三个月了?”
“两个月。”
“哎我说你这什么工作啊?整天飞来飞去的,想见一面也难。”
“就一些小研究而已。”
“研究什么?”
雷枉笑笑:“一堆名词听着也头疼,你确定要问?”
黎若熙想了想,他是生意人,只会数钱,肚子实在没多少墨水,便没甚兴趣道:“算了算了……肯定是说了我也不知道的东西。我说雷枉,这么久没见,今晚出来喝两杯如何……”
苏肆左右一看,看着二人这一时半刻都不会理她,便也寻了个位置,挨着雷枉坐下了。眼看黎若熙还打算要扯个没完没了的,她揉了揉因片场过度消耗体力而格外饿的肚子,顿时觉得苦闷起来。
雷枉注意到她的动作,微微抬手打断黎若熙的喋喋不休。
“等下,先点菜,苏肆饿了。”
雷枉话刚一落,苏肆明显看到黎若熙朝她赤果果地翻了个白眼。
“……”苏肆开始细想自己曾经是不是得罪过这个男人。怎么每次一来,对她的态度就一次比一次要糟糕。要不是这里的菜实在好吃得让人念念不忘,再加上苏肆一般不太在乎别人对她的态度如何,肯定会被黎若熙这副嫌弃相弄得不敢再来。
黎若熙点菜不用翻出菜单子,对各种菜已经如数家珍。问了雷枉几句想吃什么,就自顾自的开始勾菜,完全没有礼貌性的询问一下苏肆的意思。还是雷枉熟悉苏肆,拿着菜单加了几样她爱吃的菜,黎若熙按铃让服务生传菜单,又开始缠着雷枉说事。上菜时间再快也得十分钟,苏肆不想听满室都是黎若熙在碎碎念,与雷枉说了一下,提个缘由便出了房门,打算去一下洗手间。
也正好让她可以暂时躲避一下黎若熙屡屡扫过来的刺目眼光。正巧包房这一层的厕所坏掉了,苏肆在服务生的指引下晃荡到一楼的洗手间,还没进去就察觉到不对劲。
从洗手间的门扉散发出来的,是一种肉眼看不到窒息的气流。这种气流是别人看不到,但是她能感应到的恶念。这是维善者的独有的感应能力。进入川乡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四周有浓烈的恶念,苏肆心里有数,也许洗手间里面那个只是刚起的恶念而已。
苏肆手指张开贴住门板,而后轻轻收拢。掌心散出淡淡的光芒,从她的脚下起步,洗手间四周逐渐像陷入一片虚无的空间,经过门口的人像与苏肆隔着一道雾墙。苏肆能看得见路人,路人看不到她。
这里人来人往,并不适合收念,所以苏肆设了一个小小的结界。
她拧开门把,走了进去。
“怎么了?”
在黎若熙的口沫横飞中,雷枉突然微微抬头望去门的方向,镜片挡了他的表情,投落了一片阴影。黎若熙以为他是在想苏肆去了久还没回来,便道:“这楼的洗手间在整修,可能去楼下了。”
雷枉微勾起唇角,慢条斯理的点了点头,又转头回去和黎若熙说话。
洗手间的门在背后轻轻的关上。苏肆踏入木地板,静静的审视四周。
她这次设的结界并非是把洗手间抽离出来,像以前一样腾空出一个与所处地平行的虚无空间。毕竟造成这样的结界容易影响到别人,不够方便。所以苏肆是直接将自己本身作为媒介纳入结界。所到之处,所触之位,都能带动三尺内的虚无空间,把自己与洗手间形成独立空间,这是结界中的幻影界。幻影界外,普通人看不到她,却无碍周遭的人在活动。
苏肆扫视了周围一圈,洗手间内并没有其他人,墙壁偌大的玻璃镜片照出她一个人的身影。室内有五个隔间,两个空着,三个紧闭。苏肆没有丝毫犹豫的走到第三道紧闭的门。细微的闷哼声以及呜咽声,从里面发出来。
她站了片刻,伸出另一只手贴在隔板的门上,把这个空间也纳入结界中。她从口袋掏出香烟,嘀嗒一声用打火机点起火。她的净化媒介就是香烟,虽然她不会抽烟,但是她喜欢用香烟作为媒介。不过作为一个女的总是夹着香烟收服恶念,所以不知道已经被童斐等人斜了多少白眼。香烟的味道其实苏肆完全不喜欢,她会选择这个作为媒介,只是比起无声无色并不惹眼的其他媒介,她更喜欢这种动静大而且有烟气的。
陷入恶念的人虽是凶残暴力,五感却会相对变得迟钝,她并不担心弄出动静会打草惊蛇。倒是里面的人听到她打火机发出的声响,似乎感应到外面有人,呜咽声更大了,里面的动静,应该是挣扎了起来。
就是这样因为这样,苏肆才喜欢有点小动静的媒介。在各种困境中,第三方的插入总会给人带来希望。
苏肆抬起眼帘,平静无波的黑眸紧盯着第三道门,她单手轻轻推开隔板门。
017 川乡插曲(3)
里面空间不算小,可以容纳七八个人。〖比奇 首发〗几步开外,一个穿着水蓝色服务生衣服的女人低着头,按住一个红色衬裙的卷发女人的颈脖,把她压下马桶。卷发女人拼命挣扎着,四肢乱动。只是她比不过水蓝色女人的劲道,挣扎狠了,按着她的女人干脆把她整个身体被狠狠的压在马桶上。
斜对着苏肆的女人一头微黄干枯的长发用橡皮筋扎起,几缕散乱的发丝垂在她的侧脸脸颊旁,清秀的脸微微扭曲,青筋爆现在颈脖,快意与痛苦的神色浮现在她的脸上。
她似乎并不想狠下心杀害卷发女人,只是又不甘心放过她。不然也不会只是把卷发女人压在马桶内,而是在苏肆到来之前,已经掐断了卷发女人的呼息。
——为什么要抢走我老公
——为什么要破坏我的家庭
水蓝色女人身上弥漫着淡黑色恶意,苏肆只需一眼,就能看到其中叫嚣的悲鸣。
女人身上的并不是很恶的念,只是一种恨,一种怨,一种对卷发女人的痛绝不甘,以及对自身的无力,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恶意,发泄不出,无法解脱。如果长时间无法抚顺这种恶意,再浅的念也会变强烈,直到一发不可收拾。
苏肆垂眸看着二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结界中,除了结界口,结界内的空气都是呈现凝固状态,无风,所以哪怕门被推开了,结界中还是静悄悄的。陷入恶念的女人只顾发泄,自然不会察觉到苏肆的存在,但是想活命的卷发女人在这个生死时刻比谁都敏锐,她发觉了苏肆的存在。
“呃——”脖子被拧住压下马桶,在狭窄的空间她无法轻易转动头颅,也不能开口说话,不然她早就可以呼救了,但是这个时候无碍她把视线投向苏肆,苦苦哀求。
她也只是一个普通女人,平时养尊处优的就仗着几分姿势爬男人的床,在床上有几分体力不差,不过除了压榨一下男人的精力,却从未试过与人打架。刚进洗手间就被人在背后一扭手强硬推进了隔间,连呼救都来不及,她几乎以为就要交代在这了——
还好有人来了!
不管是谁,总不会见死不救!
苏肆捏着香烟,把烟灰一弹,启唇往烟嘴吹了口气。
一股浓烈的气流在烟身冒出,快速覆盖四周。卷发女人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压力减轻了,连同脖子间压制的手劲也变缓。她挣扎得更起劲了,情急之下,为求保命自然不会手下留情,更何况是一个想要伤害自己的人,便用力把身上已经停下动作的半昏迷女人给甩开——
“?纭钡囊簧?凰闱幔?衲畋唤捣??指慈死嗵迥艿呐?撕莺莸淖采夏景澹?3鲆簧?肝5拿坪撸?刺鄣谋砬楦∠衷诹成稀?p》 苏肆神色微微一动,在卷发女人想站起来的时候伸出手,把她再次压在马桶边,道:
“安分些。”
苏肆愿意收服恶意,不代表她会眼睁睁看着应该理亏的人变成加害者。哪怕被恶念控制,那个女人也没有想要了卷发女人的命,单看这点,她就不允许出现这种反客为主的行为。为了避免麻烦,她直接一个劈手把又开始挣扎的卷发女人打晕了过去。
看着无声无息软到在地的女人,苏肆想了下,会不会是出手太重了。
拿出小瓶子把水蓝色衣服女人身上的残念收进去,苏肆垂目思索了一会,放弃替卷发女人抹去记忆的想法,这次的遭遇让她有点怯意也好,能安分最好,不能安分的话……她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点代价。破坏别人家庭的,不管以什么真爱的名义来推脱都是对别人的一种伤害。
至于另一个人,恶念不存在了,做过的事自然也会以为只是一场梦,算不上真实。现在抽出了恶念,以后也许会慢慢想通,也许会又再一次凝聚出恶意,但等到这种情况出现之前,现在则已经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苏肆也就不去理会。
等她做完一切,这么一阵子的耽搁,已经过去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苏肆仗着身材优势把两个昏迷的女人抱到另一个安静的隔间,再设了一次结界,让其他人不会骚扰到两个女人,而等她们醒来,这个结界也就自然消除。
虽然两个女人的身材都不胖,但是总归苏肆也是个女人,搬完了人,揉了揉有点酸痛的手腕,她开始非常渴望拥有属于自己的使神。
有了使神,如此一来,以后再有这种体力活,就能帮忙了。
但是苏肆一想到使神并不是那么容易拥有的,她现在连符咒钱都要掏不出了,每个月都过得紧巴巴的……遂打断了这个念头,往包房走去。推开门进去,距离苏肆离开的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菜色陆陆续续的上了桌,苏肆就在黎若熙“你便秘啊”的眼神中面不改色的入座。
苏肆刚坐下,雷枉神色如同往常般温柔,只是把她面前的翻倒的碗筷给摆正,用开水烫了一次洗净,夹了一筷酸辣肉丝到苏肆的碗里,轻声说:“辛苦了,多吃些。”
这话听得黎若熙一头汗水。上个厕所也会辛苦这得多便秘啊?
苏肆不知道黎若熙内心的腹议,在雷枉温柔的眼神中,加上他这么一句体贴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苏肆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雷枉真的知道她刚刚干什么去了。她皱了皱眉,没有给她细想的时间,一块肥嫩的鱼肉又一筷子递过来,是苏肆最喜欢的水煮鱼。她一口咬住,没让雷枉往碗里放,麻辣的美好滋味瞬间在舌尖流淌,让人食指大动。苏肆咂咂嘴,看在菜色实在不错的份上,决定就算黎若熙再给她什么脸色看,她也会忽视,有机会的话还是继续来吃。
苏肆刚刚消耗了体力,正是饿了的时候,加上菜色实在美味,就连饭后小点心都开始上了桌,她更是敞开肚皮,埋头大吃特吃。另外两个男人没苏肆吃得豪放,交谈得比较多,偶尔才动一下筷子,雷枉的起筷还是大部分都只是给苏肆夹菜而已。
一顿饭吃完,整整八个菜一个汤再加一份小点心几乎都进了苏肆的肚子,黎若熙对她又是一脸“真是猪啊”的鄙视表情。
饭后完毕,苏肆坐在车子上等着前面的雷枉与黎若熙话别,她揉了揉圆鼓鼓的肚子,吁了口气。车子因为她的长手长脚而显得身体有点施展不开。苏肆按下副驾驶的靠背,艰难的转动一下身体,想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
雷枉回来,就看到苏肆一边揉着肚子,一边舒服的眯起眼轻吁一声,她向来板着的面瘫脸难得放松下来,没那么生人勿近,多了一丝饱足娇憨。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打开驾驶座坐了上去。
018 烟雾四起(1)
“唔?”
在片场消耗了不少体力又在洗手间忙了一场,饱暖之下有点昏昏欲睡的苏肆顿时睁开眼,就见雷枉凑近她,帮她系好安全带。〖比奇 首发〗近距离的脸连呼息都感觉得到,嘴唇几乎是用力呼吸一下就能碰到,一下子把她的瞌睡都吓醒了。
实在靠得太近了,有种温热的气息轻轻扫过。
把安全带扣好,雷枉帮苏肆调整带子,略微侧头,嘴唇似乎不经意的轻轻扫过苏肆的脸颊,带来非常柔软的触感,苏肆默默地僵住了。
雷枉很快坐回去,斜下的阳光映射进来,在黑框眼镜边缘折射出炫目的色彩,越发衬得肌肤光滑,毛绒细致,轮廓边缘像蒙了一层浅浅的光晕,有种虚幻不真实的感觉,让苏肆觉得有点晕眩。
再平庸的装束也掩不去这满身的光华。
明明就是个书呆子,某个瞬间雷枉又会让人觉得这姿彩风华,举世无双。
苏肆恍惚记起那一天。
七年前,那是她第一次以维善师的身份进行工作。
那一次是在高中校园里,一对朋友因为学院里竞争的压力,以及二人同时暗恋同一个学长,慢慢的友情开始产生裂缝。朋友a处处比朋友b优秀,就连学长也对朋友a抱有好感,友情经不起推敲,一击即破。朋友b开始对朋友a心生不忿,终于无法忍受优秀的朋友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抢走了,于是引朋友到屋顶,恶念一起企图把自己好友推下楼。
朋友b的恶念还没到极恶,她还犹豫着,想起过往和朋友a的友情。只是那淡淡的顾念始终无法消除因嫉妒而起的恶,朋友b最后还是决定动手。
苏肆的顶头上司把苏肆带来的时候对她说,首次工作不能放水,只能让她独自处理。事情发展让人猝不及防,娇小的身躯被推下楼的时候,苏肆刚好被顶头上司用瞬移空间一脚踹到屋顶,正好看到朋友a被朋友b用力一推,从栏杆背翻掉落,苏肆那个瞬间忘记了自己是维善师,只下意识飞扑过去拉住朋友a下滑的身体,止住了朋友a的冲势。
只是苏肆高估了自己的力气,连带她也被冲力影响,整个身体翻出了栏杆,眼看就要跟着摔下去,电光火石间一双修长有力的手突然圈着她的腰,她在那个瞬间回首,四周突然好像都静寂了下来,只有那个男人的脸,直直的闯进苏肆的视线。
她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是雷枉。
那个在苏肆短暂的孤儿院生涯里,给过她无尽温暖的大哥哥。哪怕苏肆脱离孤儿院已经很久了,二人也都长大,就算眼前的男人戴着大而土气的黑框眼镜,挡住了大半五官,也仍旧记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眉目轮廓,身上平稳安静的气息,没有任何“念”的男人,叫雷枉。
雷枉的出现,把苏肆对年少的所有记忆被瞬间激活,如同发生在昨天一般,太过于清晰,反而让她无从适从。
“在发什么呆?”
旖旎的回忆被雷枉低沉的问话打断,苏肆回过神,只见雷枉一边启动车子,滑动方向盘,向前驶去。
她摸了摸鼻子。“没什么。”
雷枉看了她一眼。“你精神不是很好,替身的工作很累?”
“没有……”苏肆动了动身体,想了想问:“雷枉,下周一剧组去北海道取景,有几场替身戏我也要过去,反正你放假,和我一起去?”
身边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半响,才听到一声“好”。苏肆顺势想起另一件事,她又问:“黎姨昨儿给你打电话了吗?”
黎姨是孤儿院的院长。
苏肆看起来很难相处,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几个朋友。如果不是因为黎姨,她这辈子不可能与人能共住同一屋檐下。就像家里的餐桌上不会有人与她一同用饭,看电视的时候形总是影单只,或者睡觉前没有人跟她互道晚安。
职业的特殊,让苏肆完全没有想过另一半的事,她认为自己会一个人独自过一辈子。维善者里,有伴的人不多,而且大部分都会选择同类或者身上没有念的人。
就好像拥有能听到人家内心心声的特异功能的人类一样,维善师是可以直接看出人家身上各种*的职业。好的坏的,不管什么意念都会被维善师识破,如同*地把自己的*展现出来一样,维善师就是拥有这样能力的人,对普通人来说,那是……怪物。
没有人会喜欢怪物。
所以,普通人不会愿意自己的渴望被亲密的人发现,哪怕是无意的,而维善师也不会想无时无刻面对一个拥有“念”的人类,那是他们很少有伴的最终原因。
对苏肆来说,雷枉是一个很好懂的男人,相处起来非常轻松自在,他身上没有任何“念”,是一个始终如一的男人。
雷枉睇了苏肆一眼,就着她的问题点点头,转动方向盘,车子拐弯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