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听嬴政夸赞自己,而且说话间非常亲近,一时有些局促,道:“太子实在是……谬赞了。”
刘彻在一旁站着,听嬴政喊他“王翦大哥”,立时觉得一口气冲上来顶着自己的胸腔,肚子里一坛子老陈醋被砸翻了,咕嘟咕嘟开始酝酿起来。
刘彻禁不住就多瞥了王翦几眼,年纪和自己这个皮囊差不多,面相虽然平平,但是双目有神,一双剑眉平添了许多英气,若自己还是帝王,着实会重用这种人。
有才识,又有气势,刘彻越打量越觉得危机。
嬴政请王翦进内,本身已经入夜,嬴政又要请他长谈,王翦推脱了好一阵,怕打扰嬴政休息,等改日再来,嬴政这才让他走了。
等王翦走了,嬴政招来内侍,洗漱了一番,倒头在榻上,他只觉全身有点发酸,似乎是累极了,也不知道怎么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早就过了子时,因为之前那件事,刘彻不用再上夜,也就回了自己的地方去睡觉。
天蒙蒙亮的时候,一声响雷把刘彻给炸醒了,刘彻披上衣服起身来看,外面灰亮的天色又开始发暗,大雨磅礴而下,本身没有全干的地面又浇了大雨。
刘彻也睡不着了,所幸起来,穿好衣服,把佩剑佩在腰间,洗漱完毕之后,出去走走。
刘彻沿着回廊一直走,不自觉就到了东厢殿前,外面有侍卫,也有内侍和侍女,但是刘彻是吕不韦跟前的人,现在吕不韦是万人之上,连带着吕不韦跟前的人也没人敢招惹。
刘彻径直走进大殿,都没有人敢拦着。
他进了殿,迟疑了一会儿,才轻轻的走进内室。
内侍昏暗着,没有灯火,里面的人似乎没有醒来,窗户不知是开着,还是被风吹开了,露了一个缝儿,屋里虽然昏暗,但空气到不压抑。
刘彻放轻了步子走过去,床榻上的人仰躺着,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刘彻以为窗户开着,所以嬴政才觉得冷,但是细一看,嬴政的额头上,染着一层密密的汗珠儿。
刘彻当下走过去,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入手是滚烫的。
刘彻回身关了窗子,立刻出去让内侍找太医过来,自己又回了内室。
嬴政的嘴唇有些哆嗦,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本身苍白的巴掌脸镀上了一层不正常的殷红,显得极为脆弱,这个时候,反倒更像是一个半大的少年人。
刘彻替他擦掉额头上的汗珠儿,想必是这些日子情绪大起大幅,昨夜尘埃落定,一下子放松下来,所以这才病倒了。
嬴政的表情有些痛苦,嘴唇开开合合,平日里润泽的淡红色也变得黯淡了,有些干瘪。
刘彻倒了一杯水,托起嬴政的脖颈,喂给他喝,刘彻怕他没有意识呛着,所以特别小心,细细的水柱顺着嬴政微扬的脖颈滑下来,淌过他白皙细滑的颈子,一直流进白色单薄的衣裳里面,沾染了水渍的嘴唇亮晶晶的,来不及吞咽的水渍挂在唇角上,让人不自主的遐想起来。
这种旖旎的情景让刘彻手一哆嗦,差点把水全都洒了。
刘彻拿布巾给嬴政把脖颈上儿唇边的水渍都擦掉,回身想要把被子放在木案上,但是身子一顿,自己的衣角竟然被嬴政紧紧攥在手里。
嬴政喝了水,睡得并不安稳,似乎因为发热所以极为难受,他的手紧紧拽住刘彻的衣摆,刘彻没法动晃,这种依赖的姿势,让刘彻心里一软,又不忍心抽1出衣服来。
刘彻把杯子放在一旁,伸手又去给他擦汗,嬴政嘴里嘟囔了一声,声音太小了,又太模糊了,刘彻没听清楚,他若听清楚了,或许应该狂喜。
嬴政叫的是……刘彻。
只可惜刘彻什么也没听清楚。
刘彻替他擦掉额头上冒出来的汗,对方的额头很烫,但是汗珠却是凉丝丝的,细细滑滑的感觉让刘彻有些失神。
手掌顺着嬴政的额头,一直滑到额角,往下来到脸颊、脖颈……
刘彻的手在他的颈子上逡巡了好一阵,相比浑身发烫的嬴政,刘彻的手心显得很凉快,嬴政喉头里舒服的叹息了一声,不由自主的用自己的身体去主动磨蹭刘彻的掌心。
刘彻心里一跳,犹如打鼓一般,赶紧收回手来。
太医很快就到了,刘彻这才站起身来,让太医给嬴政医病,郁结于心,再加上劳心劳力,感染了风寒,太医开了药方子,等着药煎好了让侍者送过来。
太医走了之后,吕不韦来了一趟,见嬴政没醒来,也不用做样子了,嘱咐了刘彻几句话,让他好好盯着嬴政,说嬴政并不简单,就急匆匆的走了。
秦王大丧,有很多事情等着他来做。
刘彻看着吕不韦走出去,眯了眯眼睛,他能明白嬴政的如今,当年自己十六岁登基,也是内忧外患一大摊子事情,不过自己好歹还有太皇太后顶着,而嬴政的母亲赵姬并不会什么权术,一切都需要嬴政自己顶着。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刘彻已经明白了嬴政的秉性,要强要脸面,心思又重,难免会累着自己。
过不多久,侍者就把煎好的药送过来了,刘彻接过来吹了吹,确保不烫了,给嬴政的脖颈下面垫了一个枕头,让他仰起头来,免得呛着。
刘彻端着碗慢慢的喂他喝药,不知道药是不是很苦,总之嬴政在睡梦中都有些皱眉,不过正是因为苦味,刺激了嬴政的味觉,喂药比喂水容易得多,一边洒一边也喝进去了大半。
刘彻放好了药碗,本想给他擦掉药渍,只不过刘彻盯着嬴政的脸,看着他湿润的唇角上,挂着一缕浅浅的药渍,那药渍一直蜿蜒而下,淌进嬴政的里衣里。
刘彻忽然心里一紧,鬼使神差的就低下头去,顺着里衣的敞口,伸出舌尖儿来,轻轻舔吻着嬴政的锁骨。
湿润的凉丝丝的感觉,让发烫的嬴政浑身一激灵,腰身一弹,鼻子里猛地发出“唔——”的一声呻1吟。
刘彻顺着锁骨上的药渍,一直逆着往上,舔吻着嬴政的脖颈,嬴政的脖颈本身被枕头垫着,这样子好像更加方便刘彻的动作,毫无保留的把自己脆弱的脖颈扬起来,虽然并不是嬴政的本意,但是这让刘彻异常的兴奋,心底里的那股燥热陡然升了起来。
刘彻的舌尖转而舔吻着嬴政的唇角,描摹着嬴政的唇线,嬴政似乎像是明白刘彻的意思,极其乖顺的微微张开嘴来,两个人的唇舌立时交缠在一起。
带着甘味儿的苦涩,浓浓的草药气,弥漫在两个人的唇舌之间,嬴政的唇掰儿和舌头滚烫,因为发热又极为的敏感,每每被刘彻舔舐,全身都一阵阵的发抖。
嬴政的腰身不自主的打着抖,微微挺起来,磨蹭着刘彻,因为盖着被子,所以刘彻也没注意到,青涩的少年身子因为自己的一个深吻,已经暗暗地起了难以忍受的变化。
因为嬴政极为驯服的回吻,刘彻几乎不想终止这个暧昧的亲吻,他轻轻啃咬着嬴政的嘴唇,听着那人无意识却不可抑制的喘息,一声急促过一声,那种油然的满足感,几乎让刘彻窒息。
亲吻的水渍声在耳边响起,刘彻一边亲吻着嬴政,一边伸手去磨蹭着嬴政的耳根儿和脖颈,嬴政随着他的动作,身上更是发抖的厉害,似乎极为的舒服。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踏踏”的跫音声,来人似乎走得很急,这让刘彻登时脑子里“轰隆”一响,立时撑起身来。
与此同时,一个半大的小童突然冲了进来,进来就大喊道:“公子!公子您怎么病了!”
原来是赵高来了……
刘彻被吓得一头冷汗,心跳的七上八下的,顿时长出了一口气,他兀自紧张,差一点被人看到了,但是没有注意到,就在刘彻起身的那一刹那,嬴政整个人猛地颤抖了一下。
小童一来就没有刘彻照顾的机会了,小童忙上忙下的,没过多久,或许是药起了效果,嬴政就醒过来了。
他迷迷瞪瞪张眼,小童立时欢喜的道:“公子!公子可醒了!”
只是嬴政张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不是床榻边的小童,而是站在旁边的刘彻。
嬴政的眼神还有些迷离,氤氲着水汽,懵懵懂懂的盯着刘彻,这让刘彻心里狠狠一跳,喉头急促的滚动了一下,干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
嬴政盯着半天,才算是醒过盹儿来,立时一怔,瞪大了眼睛。
小童道:“公子,怎么了?哪里不对?”
嬴政咳了一声,摇摇头,脸上却慢慢染上了一层不常见的红晕。
嬴政方才做了一个梦,梦中被刘彻亲吻爱1抚,然后就如此发泄了出来,嬴政睁开眼,身边却是小童和嫪毐,所以还以为就是简单的做梦。
哪知道被子里却有些湿濡,没成想自己竟然因为梦到了刘彻,就这么梦1遗了。
嬴政声音有些沙哑,嗽了嗽嗓子,道:“你帮我拿件干净衣服来。”
小童应了一声,还以为公子烧了一身的汗,道:“公子,要准备热汤么?泡泡热汤可以解乏。”
嬴政点头,小童就出去了,不一会儿让人准备了热水过来。
嬴政腿上还是发泄出来的那物,自然就躺着没动,等热水准备好了,让刘彻和小童出去。
刘彻出去之前,像是想到了什么,道:“公子身上有伤,切勿沾了水。”
嬴政胡乱的点头,看着他们走出去,才松了口气,从榻上起身,把衣裳都脱了,坐进木桶里,温热到恰到好处的水让嬴政喟叹了一声,掬起水来往脸上撩了撩。
嬴政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何,热水沾到嘴唇,竟然有些麻嗖嗖的,还带着微微的刺痛。
他一面奇怪,一面用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其实也不算是痛,但是胀胀的。
嬴政还以为是发热的缘故,也就没有太在意,他哪知道自己没有意识的时候,不仅被刘彻亲了,而且还极其乖顺的回吻了对方,之所以做那个不同寻常的梦,甚至在梦中发泄出来,也是因为拜刘彻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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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八章 继位
小童和刘彻出来一会儿,一辆车驾就从远处缓缓的过来,在殿前停下。
刘彻看的清楚,是赵姬坐着车过来了,刘彻想着回避,只不过赵姬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自己这个时候掉头走,肯定会被刁难。
赵姬姗姗的从车驾上下来,被侍女扶着上了台阶,刘彻和小童给赵姬行礼。
赵姬的眼睛在刘彻身上一溜,随即微微抬着下巴,道:“太子呢,听说病了?”
小童连忙回话道:“太子正在内沐浴。”
赵姬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看起来也不像是来探望嬴政的,道:“那我就等一会儿。”
小童不敢怠慢了,躬身引着赵姬进殿,在外室坐下来等。
赵姬施施然坐下来,小童刚要去给她端水,就听赵姬道:“不忙,这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怎么好都让你忙。”
小童很聪明,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怕是赵姬故意针对刘彻,赶紧给刘彻打眼色。
刘彻面上发沉,但仍然转身出去,很快端了水过来。
赵姬脸上尽是得意之色,拿水杯的时候还不着痕迹的在刘彻的手背上轻轻划了一下。
刘彻克制着想要擦手的冲动,退了几步,面上恭敬的站在一边,不再去看赵姬一眼。
赵姬直觉摸到对方的指尖儿发烫,羞得脸上一阵发红,她终归是女子,虽然看起来颇为主动,在心仪的人面前还是会赧然的。
只不过赵姬抬头一眼,刘彻却面无表情,甚为不解风情的退到了一边,赵姬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小童年纪还小,对赵姬的反应似懂非懂,反正觉得不同寻常。
嬴政洗好之后,穿好了衣裳,从里面走出来,就见赵姬坐在木案之前,嬴政面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走过去。
赵姬见嬴政出来,换上衣服关心的样子,拉着嬴政的手,道:“我儿,听说你病了?脸色这么差,你是要当王上的人了,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让为娘的替你担心,知道么?”
嬴政搪塞的应了一声,赵姬没有要走的意思,替嬴政理了理头发,一脸慈母的表情,道:“我儿马上要做大王了,虽然你还没有到亲政的年纪,王后的人选可以再放一放,但是……这身边儿上,不能没几个可心的人。为娘替你物色了几个,都是跟着为娘好些年的,秉性细致温柔,改日给你送过来。”
嬴政现下还没有这个心思,况且现在是国丧期间,如果和侍女欢愉,被大臣们抓到了,本身就因为年纪轻不能服人,这样岂不是更加的不能服众。
只是嬴政还没说话,赵姬又来了话,笑道:“为娘身边儿人也不多,娘给了你这么许多人,也想……也想管你讨一个,我儿不会不给为娘这个面子罢?”
她的话一说完,除了小童不明所以,嬴政和刘彻立刻就明白了。
刘彻心里“咯噔”一下,就听嬴政装作不明白的道:“这是自然的,就不知母后要挑哪一个?”
赵姬听嬴政先答应了,当下喜形于色,脸上登时染了不少红晕,嬴政看着赵姬羞赧的模样,心里直觉吞了虫子一样,放在木案下的双手狠狠一攥。
赵姬笑道:“就是你那个侍卫。”
说着,还指了一下刘彻。
刘彻虽然没说话,但是一口气提着,心里直打鼓。
嬴政脸上还是笑的轻松,似乎一个刘彻根本不值什么,笑道:“母亲要一个侍卫,那值得什么?您要儿子便给就是。”
“当真?”
赵姬欢喜的睁大了一双杏眼,道:“那为娘就把他带走了。”
“等等。”
“怎么?”突生变故,赵姬的脸色一下子耷拉下来,道:“我儿这么快就反悔了?”
嬴政嗤笑一声,脸上有不屑的表情,道:“母亲错怪儿子了,一个侍卫还能是宝贝疙瘩不成了?只不过这个侍卫可不同一般……母亲您看,不瞒您说了,儿子身边除了这个仆童,其他都是丞相派来的人,无论是门客还是老师,亦或者侍卫,那都是丞相亲手挑选来的……现在丞相是儿子的仲父,仲父赠与的,儿子不好做主转送,所以母亲还是先知会仲父一声,才是呢。”
赵姬虽然觉得嬴政一番话说的有道理,但是仍然感觉不快,当下站起身来,道:“既然我儿都这么说了,那为娘就先找丞相说说。”
她说着,一挥手,示意侍女扶着自己往外去,准备上车回去。
嬴政一直把赵姬送到殿外,看着赵姬上了车,忽然开口道:“母亲……您对这个侍卫,还真是上心呢。”
赵姬一愣,看着嬴政似笑非笑的脸色,心里突突猛跳,不知道自己的意图是不是被嬴政发现了,当即有些脸色发白,错开眼睛去,吩咐骑奴驾车,匆匆的就走了。
嬴政负手看着赵姬的马车越走越远,挑起嘴角冷哼了一声,刘彻和小童站在嬴政身后,虽然没看到嬴政的表情,不过单纯的这一声冷哼,也足够森人的了。
小童不禁打了个哆嗦,杵了杵刘彻的胳膊,那意思是都怪刘彻招惹事端。
刘彻哪里想要招惹事端,偏偏是这个赵姬不知道检点,三番两次的自己倒贴上来。
刘彻心里想着,若是赵姬行为检点,那吕不韦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权臣,没准也不会倒台了……
赵姬回了殿里,心里很不安生,怕嬴政看出什么来,但是转念一想,看出什么来又怎么样了,自己是他的亲生母亲,难不成他还想要为了这丁点儿的小事,大义灭亲不成了?
战国风化极其开放,后宫斯通的事情多不胜数,几乎只要稍微细致的一提溜,所有的诸侯王都不能幸免,多少有那么几庄丑闻。
赵姬这么想着,当下就宽心了,拿了自己的印信,让人把丞相找过来。
吕不韦在丞相府坐镇,秦异人大丧,新君准备大典,这些都需要他来操办,丞相府里纲成君也在,二人正在讨论新君大典的事宜,就见一个仆从进来了,道:“丞相,王后传召。”
仆从说完,吕不韦和纲成君都愣了一下,纲成君是有了名儿的嘴上刻薄,而且反应也快,按说秦异人临终之前,让丞相和王后一起监国,王后这时候找丞相过去,也没什么可说道的。
但是有一点,这个王后在还不是王后的时候,跟吕不韦的关系可不浅,可不简单。
纲成君只是浅浅一笑,道:“丞相是大忙人,那我先退下了。”
吕不韦面上有些无光,但仍然拱手送走了纲成君蔡泽,之后才对仆从面无表情的道:“下回王后的事情,不要当着别人说,知道么。”
仆从见吕不韦这个模样,心里直打冷战,一叠的应声。
吕不韦道:“王后有什么事情,听说了么?”
仆从摇头道:“宫中的人没说是什么事情,只说有王后的印信,请丞相立刻进宫一趟,有要事相商。”
吕不韦挥了一下手,让仆从退下去,自己换了一件衣服,这才让人准备了马车,往王城去了。
吕不韦的马车进了王城,停在王后的殿前,早有侍女等在了外面,引着吕不韦进去。
赵姬一身殷红色的丝布裙衫,外面套着一层淡红色的薄薄的纱衫,曲着腿,斜躺在软榻上,似睡非睡的模样,那叫一个媚眼如丝。
吕不韦一进去,心里有些觉得不好,为了避嫌,恭敬的低下头,跪下来给赵姬问礼。
赵姬看着吕不韦双鬓有些花白,却比秦异人要硬朗多了,上下打量了一圈,也不让他起来,竟然伸出了腿去,轻轻磨蹭着吕不韦的脸颊。
吕不韦这一惊可不小,登时跳起来退后了好几步,旁边伺候的侍女见了,禁不住捂住嘴咯咯而笑。
赵姬捡了自己一缕头发来,绕着手指玩弄,笑道:“丞相可好啊。”
吕不韦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汗,道:“托王后福。”
赵姬看他被吓的样子,心里面始终不太满意,毕竟吕不韦也上了年纪,当下沉下脸来,道:“丞相是好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新君还没有即位,那你不就是万万人之上了么?”
“这这……”吕不韦赶紧跪下来,道:“臣不敢!臣万死也不敢啊。”
赵姬叹气道:“我还不知道你么,你敢不敢我从不关心,丞相……你可知我一点儿也不好。我听说丞相这些日子经常往宫里奔波,不如……今儿晚上住在我这里罢?”
吕不韦听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吓得不敢抬头,道:“王后说笑了,说笑了。”
赵姬一挥手,侍女们都纷纷退了出去,赵姬这才道:“你怕什么,只不过是找你乐乐,你还能吃亏不成?”
吕不韦见众人都退出去,这才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王后,现在先王去世,还在国丧期间,若让别人知道……知道……这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怕什么!瞧你那点儿胆子!”赵姬呵了一声,道:“历来王后和大臣,太后和大臣的事情还少么,缺我一个么?”
“这……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吕不韦道:“眼下我是树大招风,好些人等着我出丑,好把我拉下马来呢!”
赵姬劈手将旁边的东西推在地上,喝道:“我管不得那么多,我只知道,不是你就是嫪毐,你自己看着办。”
吕不韦一听“嫪毐”的名字,当下心中一松,总算看到了转机,要是赵姬死命咬着自己不放,那才叫糟糕呢。
吕不韦当即笑着讨好道:“王后有所不知,嫪毐从小练就了一身功夫,体魄健壮,非常人能比,而且面相硬朗不凡,那个地方……自也是不能比的。当时之所以收嫪毐这个门客,就是为了献给王后,怎敢藏着掖着。”
赵姬听他说“那个地方”,脸上染了一抹殷红,啐了一声,道:“那为何嫪毐推三阻四?”
吕不韦惊奇道:“推三阻四?竟有这种事情?”
赵姬冷笑一声,“你这个不凡的门客,也忒托大了,我三请四请不过来,还冷冰冰的不理人。”
吕不韦想到嫪毐平日里一心攀附的样子,觉得不太可能像赵姬说的,他也没想到嫪毐此时已经换了瓤子,于是笑道:“王后不必疑心,或许是嫪毐他是为了大局着想,大丧期间不能有差池不是么,王后静心等等,新王即位之时,还愁什么呢?”
赵姬听他这样说,直觉全身麻痒起来,热腾腾的太过难耐,吕不韦看着赵姬在软榻上微微扭动的样子,心里一阵猛跳,赵姬的面容绝色,不然怎么会让她去伺候秦异人呢,但是美色和大事想必,吕不韦又不想误了大事。
当即他收敛了心神,也不管赵姬明显的求欢之色,深深一作揖,立刻退了出去。
嬴政李斯甘罗坐在一起,国丧很快就要过去了,即位大典马上要举行,历来君王在即位的时候都会推出几条最新的政策,或者拉拢人心,或者巩固人心。
如今嬴政过于年轻,很多老秦人不服气,况且他还有一半赵国的血统,老秦人就更加的对他有意见,怕他终于外臣,而排斥纯正的秦国老人。
所以眼下嬴政就更需要退出几条利于老秦人的政策来,这才能堵住这些诸侯庶长的嘴。
甘罗道:“还能有什么,大赦天下呗。”
李斯道:“还有,成蛟不能杀,眼下成蛟被关禁,太子切记不能杀成蛟,就算关一辈子,也不能动他一根指头,先王之所以不立成蛟而立公子,就是因为公子遵循先王的旨意,没有手足相残,如果成蛟有个三长两短,又是在这种关键时刻,会引的老秦人危机惶惶的。”
甘罗点点头,道:“先生说的有道理。”
众人想了想,甘罗又道:“那还能有什么?不如太子封几个官罢,提拔一些人。”
刘彻听着他们说话,突然想到自己登基时候的事情,当时年少冲动,一心想要格化改制,结果启用了一帮新人,又是大赦天下,又是颁布诏令,岂不知已经触动了很多老臣的底线,危机到了他们的利益,年轻的革化坚持了没有一年时间,就轰然坍塌了。
刘彻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个教训,听到甘罗的话,禁不住开口道:“秦国一向奉行法,大赦天下对于这帮老秦人来说根本没有意义,反而违反了法度,不如不赦。”
李斯听了沉默良久,点了点头,甘罗道:“嫪毐大哥有什么见地?如果不赦,那能做些什么?”
刘彻瞥了嬴政一眼,见他没有反驳,就继续开口道:“眼下公子即位,老秦人之所以不服,其实是因为怕新王触动了自己的利益。公子不防把目光放在攘夷之上,只有攻下了新的城池,才能让以武力为尊的老秦人信服。所以眼下即位,做好以静制动,无为而治。”
嬴政听着“攘夷”、“无为而治”这几个词,顿时一怔,猛地睁大了眼睛,不过很快就将自己的失态掩藏起来。
李斯叩着桌案,道:“好办法,以静制动,可谓收放自如。让老秦人觉得新王没有作为,也能降低防范。”
刘彻听李斯赞同自己,禁不住笑道:“正是先生所说,先攘夷,才能尊王。”
嬴政刚刚收敛了自己怔愣的表情,又听刘彻接下来的话,禁不住又是狠狠的一怔……
尊王攘夷。
这是个多么熟悉的字眼儿,刘彻这一辈子所奉行的就是这四个字,加强中央集权是为尊王,主动打击匈奴是为攘夷。
刘彻不经意抬头,就瞥见嬴政用一种吃惊的目光看着自己,刘彻以为自己有什么不妥,抹了自己的脸一把,还低头看了看手上,没有什么脏东西。
嬴政不是没见过嫪毐,嫪毐在他的印象里,是个村夫,只有相貌好一些,把赵姬迷的晕头转向,但是实在是个无勇无谋的人,根本不可能说出这些话来。
嬴政眯了一下眼,很多事情已经偏离了预定的轨道,最让他吃惊的,无过于眼前这个人。
李斯见嬴政一直没有提出异议,于是道:“不知太子意下如何?”
嬴政只是挑起嘴角,淡淡的笑了一下,用眼盯着刘彻,道:“好啊……尊王攘夷。”
刘彻听他口中说出这四个字,心里禁不住狠狠的跳了一击,真想冲上去问他,还记不记得“刘彻”这个人。
刘彻暗暗攥了一下拳。
甘罗笑道:“太子也觉得这样好,嫪毐大哥果然是深藏不漏啊!”
下午的时候王绾过来了,嬴政把众人讨论的事情和王绾说了,让他代为转达吕不韦,王绾听了也觉得这四个字太过于精妙,当即应了下来,回去回禀吕不韦了。
国丧过后,众人终于脱下白色的丧服,王城里也除下一片白色,新君即位紧跟着国丧,宫中的侍从们很快忙到起来,准备礼仪所需要的东西。
因为嬴政年纪很轻,这样的年轻君王很难服众,吕不韦知道,只有扶持新君王,自己的势力才能得以保存,如果新君王不行了,自己的势力也会被这帮子老秦人一拥而上全部瓜分掉。
所以吕不韦特意为嬴政筹办了一个隆重无比的大典。
嬴政身着特意量身的黑色礼袍,上面绣着暗金色的花纹,纹路繁琐精细,衣着华贵雍容,腰间是一柄宽背的青铜短剑,嬴政一手按在短剑之上,一手自然下垂,就这么一步步走上了王座。
殿上的大臣们看到嬴政走过去,立时跪下来山呼。
刘彻跟守卫的兵士一起站在殿外,听见里面震天的山呼声,不知为何,心里比自己登基还要紧张,不知道会不会出现岔子,手按在腰间的青铜剑上,已经出了一手心儿的汗。
礼仪很繁琐,等一切完毕,嬴政要讲几句话,一般新君即位都说些新的政策,勉励众人。
老秦人们还等着亲君王的政策,君王年少,能有什么政策,一切都是吕不韦在幕后操纵,其实也就是吕不韦的政策罢了。
老秦人等了半天,嬴政却只说了自己才疏学浅,见识浅薄,年纪又轻,然后又勉励了一下众臣们。
等嬴政面上带着得体的笑意,说完了,老秦人们一个个左顾右盼,纷纷对视,一下子有些人小声讨论起来。
新君王根本就没有什么政策,一条也没说,众臣还等着吕不韦专权的报复,结果什么也没有,嗤笑之后又有些冒冷汗,都松了一口气。
大典之后是酒宴,参加大典的官员和赶赴咸阳的诸侯都要留下来参加酒宴。
酒宴上向来没有太多的规矩,歌姬在场中间跳舞,因为人很多,酒宴摆的排场很大,众人纷纷起身敬酒,诸侯们常年各在封地,也很少有机会聚在一起。
因为是新君即位,普天同庆的大事,刘彻这些身为门客的人,也有一席之地,只不过非常靠后而已。
刘彻坐在席上,李斯甘罗和王绾他们都不在旁边,自己被安排的很靠后,身边没有熟悉的人。
刘彻就一个人坐着,稍微喝了两杯,也不敢多喝,这个时候的酒肉没有太好吃或者太好喝的,毕竟制盐和酿酒相比较汉朝来说,太不成熟了。
刘彻兀自坐着觉得无趣,就胡乱的想着,这个年代上阵杀敌还都是青铜剑,锋利程度远远不够,如果能冶炼出匈奴人那样的玄铁宝刀,征伐六国那就更加容易了。
他正在乱想,就有人影投了一下,刘彻抬头去看,一个不认识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
那男子举着酒杯,对刘彻笑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嫪毐么?我一直非常敬仰足下,快干了,干了!”
刘彻不认得那人,不过敬酒向来不需要认识对方,很多人都是趁这个机会来借故搭讪的。
刘彻没当一回事,毕竟自己哪有什么真名头,可是对方一杯一杯的敬酒,酒壶里没酒了,他就又从别处拿来一壶,继续给刘彻敬酒,一边敬酒还一边高谈阔论。
刘彻喝的头有些微微发晕,身上冒汗,知道自己喝高了,若是再喝怕误了大事,当即笑着推脱道:“兄弟我喝高了,不能再饮了。”
那人笑着给刘彻继续倒酒,道:“怕什么?反正今晚上睡在宫里头,王上即位,这种大事能不多喝点儿?快干了!”
刘彻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头,一个不认识的人,跑过来说是敬仰,就自来熟的开始劝酒,而且那样子不把自己喝死了不罢休。
刘彻当即干笑了一声,站起来道:“对不住,我记起来了,有人还要找我,险些忘了,我先过去一会儿。”
刘彻说完,那人还想拦他,只不过对方显然不会功夫,被刘彻扬手一推就推到了一边儿去,他再不停留,大步走了出去。
刘彻走到廊上,迎面一阵凉风,吹得他一激灵,才觉得身上的热气被吹散了一些,顿时觉得舒服了不少,胸腔里的火气也浇灭了不少。
只不过没过一会儿功夫,刘彻就觉得胸腔里的燥热慢慢死灰复燃了,廊上那点儿深秋的凉风根本吹不透自己。
刘彻狠狠吐了一口气,想到水边上去吹吹风,走了几步,就听到前面假山之后有人在说话,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刘彻当即住了步,这个声音自然就是赵姬的。
平日里柔媚的嗓音此时拔高了,带着不快,压低了声音喝道:“废物,要你做什么用!”
另一个男子的声音道:“王后……王后息怒。”
赵姬的声音又道:“丞相就派你这个废物来,还说板上钉钉的事情?人往哪里走了,你看到了没有!”
那男子道:“这……这……嫪毐他会功夫,走得太快,小人……”
刘彻听着,克制着自己越发粗重的气息,心里暗骂了一声,那男人的声音听起来耳熟,可不就是刚刚一直给自己敬酒的人么。
赵姬奚落对方道:“狗东西,平白让他喝了那么多鹿茸酒,也不知要便宜哪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