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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天国没有姐姐
林逍然火葬的那一天，罗晓也出席了。她在阿九的搀扶下倒在林逍然的尸体前，那么近，又忽然那么远。现在林逍然不能再躲开她了，也不会抗拒她的靠近，不能恶语相向，可是她看上去就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几岁，双手一直在颤抖：“然然……我的然然……妈妈还要弥补你呢，弥补你这七年失去的所有，用一辈子来弥补，你怎么就离开了妈妈，自己先走了……”
我看着那个总是那么光彩照人的女人忽然披头散发起来，不顾形象地哀嚎着，这一刻终于没有了什么名利什么权势什么公司什么利益，只是一个失去了儿子的悲痛的妈妈。罗晓这个女人，幼年丧父，年轻丧夫，中年丧子，她是不是终于也该明白了，这七年来，她追逐的一切，毫无意义！在她的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就算是她想要弥补、赎罪，也没有人可以接受了！终于失去，才能看到那曾经存在的人的价值吗？我有些嘲讽，又有些悲哀，为了我们这个家，曾经幸福的家，现在搞成这个样子，尤其是失去了林逍然，瞬间如此支离破碎……
陆晚尘、顾言晟、欧阳临风、夏瑞文……莫森刚和pin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来。还有一些林逍然的好兄弟和他的同学都来了。看着满满当当的一群人，我的心里却是翻滚着不能自拔的偏激思想，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人，包括我自己在内，都不知道在他还在的时候对他好一点，现在来对着他的尸体告别，这是多么可笑可悲。林逍然终究是什么都还没有享受到，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看着红肿着眼睛的夏瑞文，她好像一夜之间就消瘦了许多，林逍然的遗物里，只有少数关于他们的东西，我全都给了夏瑞文。别的东西，全被我带回了家，在书房里收拾了一层柜子，全部摆放进去。
我知道在林逍然的心中，夏瑞文也是很重要的一个人，但是现在我却无能为力，很多的爱河感情，不是别人可以代为给予的，即使我是他最亲的人，也不能。也许夏瑞文还会找到新的男朋友，开始新的恋情，也许长时间走不出林逍然离开的阴影，但是这些，都会随着时间冲淡，离去的人，终究是离去了，是林逍然离开了我们。我和夏瑞文之间的纽带就是林逍然，如今纽带没有了，我也不知该怎么与夏瑞文来往。看到她眼中真切的悲痛，我也只能是淡淡地移开了目光。
“逍然，天国里没有姐姐，你该怎么办……”再度看向躺在正中央的他，还是有几分不敢相信，好像那个人等下就会跳起来说：“我是骗你的，哈哈，笨蛋的姐姐，怎么这么笨。”我多么希望他立刻跳起来嘲笑我，无论他怎么嘲笑我，我都愿意，嘲笑我一辈子，我也愿意……
陆晚尘用手抱着我的肩，不让我滑落在地，他的手臂很有力，手指之间也似乎是用尽了力气一般，几乎要按进我的血肉里……陆晚尘应该是懂的吧，他曾经失去他最重要的人——他的父亲。现在，他应该是能理解我的心情的吧。靠在他的怀里，我还想着，逍然，你看，你那么喜欢晚尘哥，姐姐会一辈子赖着他，叫他好好照顾姐姐。你别担心……别担心了……
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点起火来，只是罗晓哭天抢地的声音还在一边凄厉地响着，许多低低的啜泣在周遭扩散，我只是无声地流着眼泪。熊熊火光中，仿佛看到那白色的身影笑意吟吟地站在我面前，嘲笑我的懦弱以及眼泪；仿佛又看到他站在我身边，我们一起在寒冬里眺望着远方的渺小建筑，回忆起从前，两个人悲伤又温暖；仿佛看到那个小时候总是爬到我床上来的小男孩软软的声音说，姐姐怕黑，然然陪姐姐；仿佛看到那个孩子斜背着单肩背包一摇一摆地向我走来，他的脸上有着淡淡的不耐和无奈，但最终还是听从我的意见……
“小也。”感受到我又一次颤抖的身体，陆晚尘低下头来，嘴唇轻轻压在我的额头处，温热的气息将我包围，我却无法被温暖，他忽然很坚定地说：“我来照顾你，从今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逍然，一定会放心的。”
没有花可以说，只有伸手抱住了他，在他的怀里泪流成河。
拿到骨灰的时候，我停在了夏瑞文面前：“抱抱他吧，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眼前鼻涕眼泪一起哗啦啦地流着，身边有两个女同学搀扶的夏瑞文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接过我手上的骨灰盒，原本有些许颤抖的手忽然镇定下来，目光游离了一会儿，停在盒子正中，目光中的深情，好像要把早已不知去往何处的林逍然深深地刻在脑中。就在这一瞬间，我才真正认可他们的爱情，在我眼里，林逍然一直是小孩子，他们的爱情也只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游戏。现在在真正的生离死别面前，至少我看到了自己想看的。至少，我的逍然，他在乎的人，还在乎他。
“然然——”同样是一个悲痛欲绝的声音，声音里夹带着毁灭般的绝望，两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几乎是扑到了我面前，一双长满了老茧闪电般伸出来。夺过夏瑞文手上的骨灰，凝视着那棕色的盒子，忽然用力抱在怀里，眼里的泪水丝毫不逊色与夏瑞文和我，像连珠的雨掉下来——是养母。
我才发现，她的头上，也有了白发了。这些年来，陷在对罗晓的憎恨里，我对养父母也是很淡漠，只有逍然，跟他们关系很是亲密，也许是因为罗晓离开的时候逍然还很小，也许是因为一直在他们身边上学接触得多。而我则是在中考之后的高中阶段，选择了住校，大学更是远离了那座城市。对于养父养母，我是感激的，但也同样，无法有太多的爱和依恋。如今我又想了起来，这两个无亲无故的老人，照顾了林逍然整整七年，视如己出，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来照顾。这也是林逍然能放下芥蒂渐渐接受他们的原因。
“我的然然啊，才刚刚上大学，怎么就这样离开了我们……然然，才19岁啊，你才19随……怎么可以离开妈妈，你怎么可以离开妈妈……”她蹲下身子去，捧着骨灰盒好像要把林逍然生生藏在自己的心里，养母痛哭流涕的样子引得周围又是一些人不忍目睹，转过脸去擦眼泪。蹲在养母身边的养父，也在时光的流逝中，渐渐变成了老人……
不知不觉，他们都老了，可是，有个孩子却无法再长大了。
很快，罗晓也在阿九的搀扶下走到了这边，那一个小小的骨灰盒，好像牵绊着所有人的心……我冷眼旁观着，抱着陆晚尘的手越来越用力——那个害死了林逍然，那个剥夺了我们那么多人的幸福的人，要将他碎尸万段也难消我恨！一边的欧阳临风等人只能站在外围看着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小也……”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转过头去，是，莫森刚和pin，他们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穿着正装的陌生男人，乍看一下和莫森有些许相似。那张脸虽然平凡但是白皙到近乎透明，看上去有些脆弱和阴柔，但身上却散发着无可媲美的王者之气，举手投足之间，我看到了真正的贵族的样子——那种从小在钱堆里长大的人，那种因为见过了太多的钱而对所有的问题十分潇洒的人，那种不会过于世俗又从骨子里傲视所有人的人。如果说顾言晟只是个纨绔子弟，左迟惜勉强算是个贵族，但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我见过的真正贵族。
不过，他再怎么贵族，在林逍然的葬礼上，我也不想看到与他无关的人物，当即皱眉道：“他——”目光冷冷地停在身后那个男人的身上。
“这……是我堂哥韩进。”莫森好像在说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我还有点茫然，一边的陆晚尘后背却忽然僵住了，“韩进……”
被称作韩进的男人走上前来，微微皱眉，略带歉意地说：“对不起，你就是死者的家属吧，我是车祸的肇事者……”
忽然好像周围全都寂静了下来，没有任何声音能钻进我的耳朵，只有这句话，顺着我的耳，在我的脑中炸开！
所有的疯狂和暴戾全部爆发出来，我挣开了陆晚尘的怀抱，双手揪着他的衣服，尽管他比我高许多，但还是被我爆发的全身力气给吓了一跳，不顾他的惊讶，我直接咆哮道：“你赔我弟弟！你赔我弟弟！你这罪魁祸首，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怎么不死啊！你这个罪魁祸首！你怎么不去死啊！你为什么不死！”
“你疯了吗！疯女人！”韩进终于扭住我的手一把推开我，似乎也是真的恼怒了，爆喝道。
第三十七章至死方休！
“小也！”陆晚尘上前一步把我接在怀里，对面的韩进也被莫森给拉了过去，一脸厌恶地看着我，我也不甘示弱，红着眼睛看着他：“你不得好死！你会有报应的！总有一天，我要你也死得更加难看！”
韩进语气也没好到哪里去：“人是我撞死的，但是我也不是故意的，你有必要那么咄咄逼人么？”
“哟，不是故意的？你不是故意的，就这样解释了我弟弟一条人命对吧！你不是故意的，就可以不负责任了？我把你撞死，再跟你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看怎么样！你给我弟弟偿命去吧！”看着他那不屑的目光，我的心都要炸开了，难以克制的狂躁在心头涌动，“韩进！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韩进？”不知什么时候站到我身边的罗晓低声念叨了一句，然后脸上又恢复了冷静的表情，她总是那么坚强的样子，在面对别人的时候。只有在面对自己的孩子，才会卸去所有的防备和骄傲，此刻，她就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韩进，好像一瞬间就平静了下来，冰冷的话语响在所有人的耳边：“韩氏家族真是好威风，撞死了我儿子，在这里大放厥词，我罗晓在这里发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家破人亡！至死方休！”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看着面色冷峻的罗晓，这个女人的脸上没有一点柔情，有的只是赤裸裸昭显无疑的仇恨，韩进也是一愣，旋即有些惊讶：“是你儿子……他……”没等他说完，养父母也站了起来，凌厉的目光直射向韩进，粗糙的手还在发抖，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决绝：“你个杀人凶手，为我儿子偿命！”这一幕似乎更让很久疑惑不解，原本不知如何是好的莫森上前一步道：“对不起，小也，我堂哥他……是为了赶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所以才会超速……”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那是我弟弟啊！那是我亲弟弟！”我也不管是不是莫森了，我的脑海里只有那个面无血色身体都支离破碎的孩子，他孤独地飘荡在眼前，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陪伴他，每每想到这些，我的心都不能克制地痛，泪如泉涌，好像马上就要哭瞎了眼睛：“莫森！我也不愿意！我也不愿意杀死我弟弟的人跟你有瓜葛！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你们的结婚纪念日就是我弟弟的忌日啊！从今往后，你叫我如何在这个世界上独自存活？你叫我如何能面对我自己！他夜夜入梦，我日日难眠，你知道我多痛苦吗！”猛地抱住了快要炸开似的脑袋，只有眼泪不会停止，“莫森，你说，这个世界，是不是太过残忍，太过残忍……我很开心你们的幸福，我好开心好开心，可我的弟弟呢……他什么都没有享受过，这个世界上孤独地生活了19年，然后就这样死去……莫森，你叫我怎么办，你叫我怎么办，我好恨，我好恨你们，我恨死了你们，我做梦都想将你们生吞活剥！叫那个撞死了我弟弟的人血债血偿！”
陆晚尘连忙蹲下来抱我，一边对周围的人说：“都走吧，都散开吧。尤其是你，莫森，带着你堂哥先走吧，我带她回去。”
莫森和pin的眼里都是化不开的悲伤，浓郁地似乎沾染上了无法消散的黑洞，一层层荡开，pin柔声说：“那，我们还是先走吧。”
“杀人凶手……杀人凶手……”养父母几乎要哭昏过去，我的脑子一片混沌，最后依然是倒在陆晚尘的怀里，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身边不是陆晚尘，而是欧阳临风。我的眼睛因为哭得太多，生涩地几乎睁不开来，我几乎立刻就要觉得我已经瞎了。欧阳临风平静地递给我一杯水：“陆晚尘去处理公司里的事情，这些日子耽误的太多了，肖潇和顾言晟也忙不过来。罗晓把你爸妈都带回去了，还有其他人，也都散了。至于骨灰，我们已经给你领了回来。”
我张开嘴想说话，却发觉自己只能发出嘶哑到含糊的程度，欧阳临风好像知道我的想法，又把水杯往我面前一送：“还是喝点水吧，别说话了，你哭得太多，还有嗓子也发炎了，别再说话了，有什么想要的，就写下来，我给你拿。”
我顺从地喝了水，然后指着书桌上的电脑，欧阳临风问：“你要电脑…… 笔记本么？”
我点点头。欧阳临风把我的笔记本抱到床上，我随手打开一个空白的word文档，不假思索地敲下几行字：韩进呢？
“我知道你很恨他，但是因为事发的时候，也是林逍然忽然往路边倒，才撞上的。因为他的超速，所以，韩进是负大部分责任。以韩氏家族的能力，我想这点小事——你不用跟我生气，反正这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件小事。韩氏家族一定会摆平的。韩进是韩应独生子，韩应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坐牢的。”欧阳临风依旧那么平静地陈述着，语气波澜不惊，“你要是想报仇，在这个什么法制社会，好像也没有什么正常渠道的办法。要是想黑吃黑，以你现在的能力，也是不够。所以，还是平静下来吧。”
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移动，一行字留在word上：我不会放过他的，为了给我弟弟报仇，我情愿借助罗晓的力量。
欧阳临风略带怜悯地说：“你再怎么报仇，他也不会回来了。罗晓现在情况也不怎么好了，然也集团现在摇摇欲坠，很多原本旁观然后准备看看情况的人，现在也决定要离开了。原本就针对然也集团的人，更是落井下石。还有一些支持者，也都开始动摇。现在韩氏家族是不会轻易放过然而集团的了，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迟疑了半晌，才敲下：就算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我也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你的仇恨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伤害。”欧阳临风没有一点情绪波动，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毫不迟疑地说。忽然被欧阳临风激怒了！是的，我什么也做不了，我不能杀了韩进让他血债血偿，就算是真的杀了，也无法让林逍然回到我的身边。但是，他可以那么逍遥自在，而不用为林逍然的死付出任何代价，我是绝对不会原谅的！欧阳临风的话说得很对，但却正是碰触到了我心头的刺，一怒之下举起笔记本就要砸，欧阳临风淡然地抓住了我的手，抱着我的笔记本，不让我砸，嘴里已经强硬了起来，声音也高了几调：“你就是砸了这个笔记本，他也不会回来！你懂吗，林逍然已经死了！林小也，你要接受这个现实，现在你就只能好好活下去！活下去，这是你唯一可以做的！不要让仇恨和悲痛淹没你的理智。”
想要发狂，确实口不能言，我只能拳头捶打在被子上，抱着脑袋痛苦地干嚎，我想说，你懂什么！不是你弟弟，你懂什么！你懂吗！如果是你最亲的人离开了，你还会这样像个没事人一样跟我在这里说什么好好说下去吗？我知道林逍然死了，死了，可是，我不愿意接受啊……欧阳临风却是那么赤裸裸地揭开了我的伤口，狠狠地擦着药，他很用力地涂抹着伤口，哪怕我叫得再厉害，再痛苦，也不愿意让我护着那个伤口溃烂。
“好了，不要那么难过了。”欧阳临风把笔记本放到一边去，坐在床沿上靠近我，轻声说：“小也，我知道现在我尽可以哄着你，让你沉浸在悲伤里。但是这些麻药是没有用的，要好起来，只能擦最刺激伤口的药，你知道吗？我想让你好起来，你要快点好起来。我知道也许你想说，我根本不懂你的伤，如果是你……你发生这样的事的话，我还能这样像个没事人一样说这些大道理吗？你是这样想的对不对，可是，生活没有如果。既然发生了，你就要面对，既然没有发生，就不要去杞人忧天。我不愿意让你这样麻痹下去，生活还在继续，你可以悲伤，但不能就这么悲伤下去。”
我“呜呜”地，像是要说话，又像是要哭，最终只能靠在他的怀里，漫天的悲痛。
之后的几天，我都只是呆在家里，不说话，不做事，蹲在书房的书柜前，看着林逍然的遗物，发上很久的呆。有的东西我认识，那是我跟林逍然共同拥有的记忆。还有的我不认识，我只能看着它想象林小人在怎样的情况拥有了这个东西，又都有发生什么故事。一件件，既叫人忍不住微笑，又叫人禁不住落泪。
我在翻看林逍然一些笔记本的时候，陆晚尘忽然走了进来，他看上去满面倦容，比起前几天面对林逍然突然离开更加倦怠，他轻轻抱住了我，我没有说话，他也没有，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他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尘苑的机密被肖潇盗走了，是韩氏家族的人。”
第三十八章 生存的法则
可笑！为什么又是这一招，是谍战剧看多了么？
我伸手抱住了他，依旧是沉默，但我知道他明白我对他的安慰。雪上加霜易，雪中送炭难，现在这个时候，韩氏家族真是找到了最好的时间来打击我们，包括然也集团，暴扣尘苑，不但打击到我们的经济，也让我们原本就已经疲惫不堪的情绪再度低落。我也怀疑过韩进是不是故意要在这个时候对林逍然造成伤害，但无论如何，我对那个咄咄逼人、不择手段也要高得我们家破人亡的家族彻底种下了仇恨。我不管然也集团和韩氏家族在先前的对立中彼此做了什么让对方不能忍受的事，但林逍然的死以及他们甚至要搞垮尘苑的举动让我无法不对他们产生仇恨！
我要复仇，我想复仇，只要是那么想一想，只要是看到林逍然以前的照片，看到眼前陆晚尘瞬间倒塌般的面容，我就想把韩氏家族的人一个一个折磨至死。这在现在看来显得那么滑稽，可是我却一直想要这样做。
“陆晚尘，都是我拖累了你。”我低低地说着……如果我不是罗晓的女儿，如果我跟她依然没有交集，是不是事情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不可挽回的地步？如果不是这些权势名利的斗争，是不是也不会波及到陆晚尘，让他受了那么多的苦？这些在外面的人看来光鲜亮丽的人，其实都是受伤沾满了鲜血的刽子手，要躲肮脏，有多肮脏！
陆晚尘长叹一声：“我早该听你的，而且，现在我更担心的还是你。”
“你不用担心我，尘苑是我们的心血，你不要就这样轻易放弃，他们不是要搞垮你吗，那就再站起来给他们看一看。”嗓子还是很疼，说起话来声音也有些怪怪的，陆晚尘顺着你和我的话说：“不会的，我还会站起来给他们看看，我陆晚尘不是他们随便打垮的人。以后，我还要保护我的女人。”
我沉默了，抱着他不说话。其实陆晚尘是个特别骄傲的人，从很早以前那一次在医院里他和左迟惜打照面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比起顾言晟和欧阳临风，他的骄傲在骨子里，那种韧性，是别人无法想象的。越是受到打击，他就越是不甘心，除了在感情上曾经千般退让，在事业上，要么就是掩藏着野心，一旦野心被激发出来，就会越发收拾不了，只会拼到他再也站不起来为止。他一定是一个，想要得到肯定的男人吧……
面对肖潇的忽然背叛，除了我和欧阳临风之外，陆晚尘和顾言晟都很不敢相信，也很受打击。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那么信任她，但是欧阳临风说至少在这几个月里他的确演得很好。肖潇不但将公司里重要的文件、资料窃取，还有不知跟最近的几个客户说了什么，导致那些客户对尘苑很有怨言，也声称就算全部的广告公司都倒闭了，也不会找到尘苑合作。这个结果就是，在根本被窃取的同时，我们连熬过的现在的办法都没有了。不知道肖潇还做过什么，也许后面还有令我们措手不及的事情。而且，如果韩氏家族致力于要把破坏力放到最大的话，我想，也许还有更多的阴谋在等着我们。完全毁灭尘苑，这对韩氏家族来说，是多么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他妈的想把韩家那些个死**全砍死！”顾言晟打破了沉默，怒发冲冠的样子，“做生意就做生意，做这些下三滥的事情！操！”
“你跟他们讲这些有什么用？”欧阳临风最为冷静的语气，“现在就只能想想怎么补救，还有怎么重头再来，才比较现实吧？”
陆晚尘看着他们俩，眉头紧皱一言不发，我冷笑着说：“韩氏家族如果想一直折腾我们，你以为，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吗？胳膊毕竟拧不过大腿！”
欧阳临风也笑了，分不出是什么意味的笑：“韩氏家族那么有闲心要来对付我们吗？恐怕他们的目标是然也集团吧。而且据我所知，对尘苑动手，只不过是左家的想法而已。”
“什么？左家？左迟惜？”顾言晟迅速摇头，“怎么可能，他不会的！”
欧阳临风冷笑道：“怎么可能？现在左家就是韩氏家族的爪牙，混在然也集团进行煽动、配合韩氏家族实行这场计划了几年的阴谋，你以为左家是什么好鸟吗？尤其是在被罗晓给摆了一道以后，对罗晓是恨之入骨！小也和罗晓的关系想必那边都知道，至于尘苑这一层，恐怕韩氏家族都没有兴趣，要报仇，当然是左家要在各个方面对罗晓给予重创，也是为了自己的私仇而向韩氏家族提出的要求吧。左迟惜这个人，可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仁慈，要搞垮然也集团不说，还要连罗晓的女儿也不放过，这才无可治愈的内伤！”
顾言晟听得青筋暴起：“左迟惜不会是那种人的，他怎么会——”
“会不会你自己心里清楚，那种内心毒辣的人，你跟他做了多少年朋友，还看不出来么？”欧阳临风此刻已是语气冰凉，说出来的话更叫人寒到了心底。我和陆晚尘在一边对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左迟惜么，还确实是我们太过心慈手软了，但我实在没有想到，这些年，他的阴狠达到了这种地步，顾言晟跟他算是铁哥们了，也不看在他的面上放过尘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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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着，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顾言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办法，掏出自己的手机来给左迟惜打电话；然后用了外音，那边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从手机的音响上传出来，左迟惜慵懒而得意的声音：“言晟，你找我是为了尘苑公司的事吗？”
顾言晟立刻就变了脸色：“真的是你做的？”
“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诉你，是的。”左迟惜的声音里似乎都有了狰狞，他终于还是变得跟我记忆中的他不一样了，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让人无法接近的男孩，而是一个真正的恶魔。
顾言晟一下子就垮下了脸：“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言晟，你也不用那么激动吧，你也知道，当初我们两家被罗晓那个**捏在手心里，那时候的仇，我也替你报了啊。”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左迟惜，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顾言晟不可遏止地喊出声来，额上青筋毕露，看得人心有余悸。这些年来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疯狂。
左迟惜似乎是笑了，语气里慢慢地讽刺：“言晟，只有你那么单纯，不经历商场上的事，怎么知道弱肉强食呢。我们左家弱小的时候，自然是被她捏在手心里任意蹂躏，现在呢，倒霉的就不知道是谁了。这就是生存的法则，怪不得谁！”
“左迟惜！你他妈的有种！老子跟你绝交，从今往后，你再也不是我兄弟！我算是瞎了眼了，有你这样的兄弟！我跟你们左家，势不两立！还有，转告左芒，出现在我面前一次，老子就打一次！最好是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怪只怪，她有这样一个哥哥！”说完顾言晟就立刻挂断了电话。
“言晟，别生气了。”陆晚尘见顾言晟眼睛里都快滴出血来，出声说道，“事情已经这样了，我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坏的情况，那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吧……”这苍白的言语连我也安慰不了，何况是顾言晟。
欧阳临风则是越发的沉稳从容了：“现在事情也搞清楚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晚尘说的ui，我们不会再有更坏的情况了。按照我的建议是，一边重整尘苑，一边……”
三个人齐刷刷地看着他，他却是不紧不慢地说，“帮助罗晓，把然也集团也撑起来。否则，左家你可以不怕，但韩氏家族，我们却对付不了。就算有莫森在那边帮我们说话，他到底也只是韩旦的儿子，在韩应那里，没有发言权，在韩氏家族里，也就是没有发言权。”
顾言晟和陆晚尘听完之后，又是齐刷刷地看着我，我瞥了一眼欧阳临风，在心中暗想：倒是你最了解我。静悄悄的客厅里似乎只剩下四道呼吸声，两个人四只眼看着我，欧阳临风却是依旧淡然地拿着水杯喝水。
“他说的对，不解决韩氏家族，不可能解除这次的困境。”我终于开口说道，“就算是暂时放下对罗晓的恨，这比起韩氏家族和左家对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不值一提的。更何况，还有我弟弟尸骨未寒呢。”阴测测的笑容似乎让陆晚尘有点不安，他握着我的手，试图安抚我暴戾之气。可是他不知道，有的事情一旦发生，就无法回头，也无法改变了。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林小也，以前的林小也也随着林逍然一起死了。
“各自努力吧，别人想打垮我们，就要看看我们肯不肯被打垮了。”欧阳临风听完我说的，就起身告别离开，顾言晟还赤红着双眼，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
第三十九章 要死就去死好了
这些日子，我们都在挽救尘苑，所有的漏洞清查，所有的从头再来……我也暂时放下了林逍然的死，来帮他们的忙，甚至连pin的作者群那边也没有再去了，pin也没有再主动联系我。四个人很少休息，几乎要透支自己，好像是在用这样的疲劳来试图掩饰自己的伤痛。想要再度重新开始谈何容易，碰壁一次又一次，比起公司创建的时候更甚，每个人都忙得焦头烂额，都为了自己心中的执念在坚持着。
我也问过欧阳临风留下来的理由，他给出的答案是：“我想给你最后一条退路，如果有朝一日，他无法庇护你，我会是你最后的选择。”对此，我依旧只是沉默。
而左芒到上海来找顾言晟的事情，在我们所有人的意料之中——虽然我们都知道左迟惜一定不会让左芒来找顾言晟。但是看到当左芒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我们还是很默契地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情。虽然顾言晟是说见到左芒就会打，但是我知道，以他的个性，不会对左芒动手。
“言晟哥哥……对不起……我劝过我哥哥，他不听我的……对不起，呜呜呜……”左芒一看到顾言晟就哭了，怯怯地走到他面前，想要对他解释。
顾言晟的眼中又**了，他迅速咆哮道：“你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不想见到你们左家的任何一个人！滚！”
“言晟哥哥……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我真的是爱你的，我也阻止过哥哥，她还答应我了，可是他却……他却食言，对不起，我求求你，言晟哥哥，我让哥哥不要再对你动手，你不要不理芒果好不好。”左芒哭得情真意切，陆晚尘似乎有些不忍地说要出去走走，而欧阳临风则和我一样，在一边挂着嘲讽的笑容，看着这场闹剧。
顾言晟一字一顿地说：“我，顾言晟，把你们左家当成是我们顾家的好朋友，把你哥哥当成我的好兄弟，把你，当成我亲妹妹，我对你们，还不好吗？掏心掏肺！现在怎么样呢！你哥哥竟然这样对我！你还有脸到我面前来？我再说一次，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言晟哥哥，我知道是哥哥对不起你，我求求你了，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真的会求哥哥不要再对你做什么的，哥哥那么疼我，他会的，会的……”左芒的痛哭流涕在我看来如此虚假，现在在我的心里，左家的人确实每个都擅长阴谋诡计，从左芒把我撞进医院，到现在左迟惜不顾顾言晟的情面对尘苑做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整个左家，那么可笑。
顾言晟一向心慈手软，别人对他好一点，他对别人好十点，然而狗急了还会跳墙，何况是顾言晟。他甩开了左芒的手冷冰冰地说：“你要是能阻止他，早就阻止了。他要是在乎你，怎么可能骗你。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左家竟然沦为了韩氏家族的走狗，还把小也和小也他们家害得那么惨，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了，你要是再不走，我是不会再对你客气的。”
“言晟……你还是为了林小也对不对？如果不是因为林小也，你不会那么生气的对不对？你还是爱她！为什么，为什么你看不到我的好，却总是为了她对我大喊大叫，为什么现在你也还是因为她而要跟我绝交？如果你肯不再插手她的事情，哥哥肯定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言晟哥哥，为什么你心里还是只有她啊……为什么啊……我真恨，当初为什么没有直接撞死她！”怨毒的言语刚刚说出口，就被怒气更盛的顾言晟掴了一巴掌，嘴里吼道：“你们左家的人真是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