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上桥,就见我的妹妹楚归卿蹦蹦跳跳的从竹楼的回廊那头向这边走来。我忙要躲开,万不能让她看到我这副猪头模样,不然还不知怎么嘲笑于我呢。
只可惜,我还未找好地方躲起来,楚归卿已经跑至我身边了,手中拿着一串烤肉,递过来问我:“猪头,你吃不吃?”
我捂着脸,摇头:“哥哥很饱,不吃了。我书还没有念完,我先回去念书了。”想要饶过她,却被她拦住了:“猪头,你吃不吃?”
娘亲说,妹妹出生的时候,不慎从床上掉落在地上,当时倘若不是父亲,只怕是这个妹妹早就不在世上了。父亲虽然很迅速的将妹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但还是摔坏了脑袋,现在反应有些迟钝。因为她的迟钝,让父亲更加疼爱她。但我声明,妹妹真的只是迟钝,并不是笨蛋。
她,可贼了。
“妹妹,我真的很饱,再吃真的胖成猪了。”我从指缝间看楚归卿那张平静毫无表情的脸,不由的想哭,这个孩子太过执着,太执着了不是好事儿啊。
只见她嘴一翘眼一瞪:“猪头,你不吃也很胖。”我很无语,我胖是我的错么?都是娘亲整日整夜的给我大补导致的好不好。“猪头妹,你自己吃吧,我不陪你玩,我去念书。”绕过她快步走掉,可谁知她一直跟在我身后,一直说:“猪头,你不吃我不罢休。”
楚归卿这份执着劲儿到底是像谁呢?娘亲还是父亲?
“猪头妹,你到底要怎样?”
“只要你接过我手里的烤肉,我就走。”她拉住我,我停下了脚步,一手过去拿过烤肉,立马又转过身来,就怕她看到我的猪头脸啊。
只可惜……
“哈哈哈!”楚归卿大笑三声,“我就知道,你又成猪头了,哈哈哈,打不过人家还非要出去逞能。”说完,她又夺过我手中的烤肉,跑了。
我就说么,我的这个妹妹很贼。她舍弃烤肉是假,为看我的猪头脸才是真。
我生气,一跺脚往娘亲房间跑去,我要找娘亲算账,都是娘亲说我比洛水苍青的人厉害,都说我一去他们都得乖乖的趴下,可是每次去爬着回来的人怎么都是我?
刚到娘亲房门口,正欲敲门,就听到房内传来怪异的声音:“嗯……啊……政君,慢一点……嗯……啊……”是娘亲的声音。
为什么这声音和往日里听着不一样呢?一种怪怪的韵味!
“政君,我要在上面……嗯啊…不准你欺负我,我要在上面…嗯哼…”娘亲的声音越发的奇怪,好似很痛苦,可又十分享受的样子。好似那次看到荣叔给秋婶按摩脚底一样,秋婶发出那种嗯啊的怪异声音,但我还记得秋婶当时的表情很满足,好似很爽很舒服……
难道,爹爹也在给娘亲按摩脚底?
正在疑惑间,父亲低吼的声音传了出来:“妖精,你要榨干我吗,嗯?”
一个陌生而又奇怪的词眼引起了我的注意,什么是“榨干”呢?有什么含义吗?
“我哪有?明明……嗯嗯……是你,是你……啊……轻一点,慢一点!”娘亲的声音突然跳高,一下子往上升了,让在门外的我突然喝了一喝。伸起小手,轻轻抚摸我的小心肝,又听父亲道:“慢一点么?如此可好?”
“嗯嗯……啊……太慢了,政君,你太磨人了,啊……还是,还是快一点吧……”娘亲不满的声音,我顿时觉得越发的怪异,我好想推门进去看看,父亲到底是怎样给娘亲按摩脚底的。正想伸手推门,楚归卿这笨蛋又来了……
“猪头,你想干什么?进娘亲的房门是要敲门的。”我讨厌楚归卿,我讨厌这个小祸害,我讨厌这个小狗腿!
房内安静了,因为楚归卿的这句话。
我都不曾来得及堵住楚归卿的嘴,房门就被打开了,出来的是我那凶神恶煞的父亲。
他衣衫整齐,却是一脸怒容,低头看着门外的我和楚归卿。他看到我鼻青脸肿的样子先是愣了下,后冰冷冷的道:“你们俩在这里干什么?”
我噎了噎口水,还没开口,楚归卿就说:“爹爹,哥哥在门口偷听,正好被路过的我看到了。”我好想把这个迟钝的妹妹掐死啊!
“楚逸辰,平日里我怎么教你的?”父亲的话语就像一盆冰冷的水,从我的头顶浇下来,让我全身发冷。
我蔫蔫的开口:“父亲说过非礼勿听。”
“去把这四个字给我写一万遍,如果还没有长记性再写!”父亲说完便转身进门“嘭”的一声,将门狠狠的给关了。
我欲哭无泪的看着折扇门,一万遍……一万遍……
“一万遍也太少了吧?”正当我默念一万遍的时候,楚归卿竟然说出了这种话,我转身伸手就掐住了楚归卿的脖子:“死猪头妹,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呜哇……”一声雷鸣般的叫声划过天际,楚归卿哭了。
房门再一次被打开,父亲依然是怒容的瞅着我,我赶忙将双手缩了回来背在身后:“父亲。”
他忽而消去了愤怒模样,微笑对我说:“再加一万,立马去写。”
我心滴血……两万遍……两万遍……
“哦。”我再也提不起力气来,转身往书房走去。后面传来父亲对楚归卿说的话:“你去陪你秋婶,去跟她学学刺绣。”楚归卿欢快的回答:“好的,爹爹。”之后又传来了她蹦蹦哒哒的跑跳声。
楚归卿,我跟你势不两立!我跟你不共戴天!我跟你相逢陌路!
我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定不要再理会那个笨蛋了!
回到书房,我开始执笔写字,两万遍是怎样一个概念呢?每次被罚,最多我也就写了一千遍啊,这次被害竟然写一万遍,父亲您是吃了炮筒子了么,怎么火气比往日里大呢?
按理说,给娘亲按摩,让娘亲爽到,父亲该高兴,不会这般重罚我才是,这到底是怎么了?到底哪里出问题了?我一直好奇,很好奇……
将近写了一个下午,我才将那四个字写了六百遍……还有一万九千四百遍,这可得写多少天呢?
非礼勿听,我已经记住了,深深的记住了,以后绝不做那偷听之人,绝不!
书房的们被打开,娘亲进门……
貌美的娘亲今日好似特别的美,满面红光,甚是滋润,那双水一样的眼进来就瞅着我,一见我那张猪头脸,她立马过来扔掉我的毛笔抱住我:“臭小子哦,你怎么又成这副模样了,你做什么去了……莫不是洛水苍青的那些臭强盗又把你给打成这样的?”
臭强盗?要让洛水苍青的汉子们听到,还不得伤心死,他们待娘亲待父亲那么好,却得这样一个骂名,任谁都会心伤吧?
为了那些汉子们,我舍身一次,弱弱的回答娘亲的话:“娘亲,是儿子觉得皮痒了,就找他们切磋去了。”没见过我这么皮痒欠抽的人吧?没见过我这么大义凌然的男子汉了吧?!
娘亲一脸抽搐,猛然眨眼道:“你个臭小子,你皮痒跟你父亲说啊,让他好好整你一顿。”
“父亲只会用毛笔整我……娘亲你看,我还有整整一万九千四百遍,怎么办,写的我好累啊……”楚归卿喜欢在父亲面前装可怜,我却会在母亲面前装可怜,但今次是真的可怜。没见过我这么可怜的吧,要写那么多遍那四个可恶的字!
娘亲最是疼我,从来都和父亲唱反调,今次我也知道娘亲会帮我,她道:“写什么写,不写。这事儿交给我,你爱哪儿玩哪儿玩去,别理会他。”
有娘亲的担保,我自是什么都不怕了,笑嘻嘻的在娘亲脸上“吧唧”的亲了一口乐呵呵的说:“娘亲最好了,娘亲是世上最美最好的娘亲了。那我出去玩了……”
正欲跑出去,却被娘亲拉住了:“等一会,有一事儿问清楚……”
我忙警惕了一下,娘一脸正容让人觉得怪异,“您……说吧。”娘亲小声道:“今儿你在门口听到什么了?”
我思索了一下回答:“您在房内嗯嗯啊啊的叫啊,我都听到了。”
娘亲不敢置信,睁大了眸子,喘息声也变得粗大起来,好似她很担心什么,她问:“逸辰,你觉得娘亲嗯嗯啊啊是在做什么呢?”
先前我怎么想的,这会儿自然这么回答:“当然是父亲再给您按摩脚底啊,不然娘亲您觉得我会想到别的什么吗?”
娘亲松一口气,十分放心的样子笑道:“当然是你父亲在给我按摩脚底啊,回头娘亲也给你按摩,如何?”
我猛点头:“好啊好啊,秋婶说被按摩的会很爽,我也要试试!”娘亲微笑着点头:“好,回头有时间给你按,这会儿你玩去吧……别跑远了,一会儿就该用晚膳了。”我点头,开心的跑了,自由了!
不多日后,娘亲和父亲整理行囊,说要离开竹楼一段时间。
我问娘亲离开做什么,娘亲说去看舅舅。经常听娘亲父亲说起过舅舅,但他们却从不深提,每次都让我觉得很好奇,我的这个舅舅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父亲说过,他和母亲长的九分九相似……我更是来了好奇心,娘亲本就是个大美人了,再出来一个舅舅和娘亲一样美……这个世界会不会有些太乱了?
我和楚归卿那个笨蛋一点都不像,明明都是一次性从娘亲的肚子里出来的,她和我怎么就那么差别那么大?尤其是智商。我高,她几乎没有……因为这个,我就更加好奇那个从未见面的舅舅,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猪头哥,父亲说去泽瑞国看漂亮的伯母,没想到也带你一起去。”楚归卿一脸鄙夷的模样瞅着躺在马车内吃着葡萄的我,我不理会她,我发过誓不理会这个笨蛋的。
不过她的话还是让我觉着奇怪。难道娘亲和父亲走至中途要分开么?一个带着我去看舅舅,一个带着楚归卿去看伯母?
扔了葡萄,我离开马车,要马夫停了马车,下车跑到父亲的马车前,拦了车正要上去,却发现车门紧紧的闭着,看来爹娘给我吃闭车羹了。
坐到马夫身边用手势问马夫,他却摇头,指了指前面的马车,示意我回去。无奈,马夫停了马车,我跳了下去回到有楚归卿的马车上去。
父母马车的马夫是个聋哑人,很温顺很和蔼,所以他说什么,我从来不质疑,他让我回来,我就立马回来了……
但我很好奇,爹娘关着车门不怕热么?他们到底在车内做什么呢?不会又是在按摩脚底吧……
行了十来日,终于到了泽瑞国。路上,父母没有带着我们各自分开,而是大家都往泽瑞国去了。
娘亲说,舅舅在泽瑞国皇宫里住着,父亲也说伯母在泽瑞国皇宫里住着……当时我很好奇,香宛国的舅舅怎么会和泽瑞国的伯母一起在泽瑞国的皇宫里住着呢?
难道是有奸情?舅舅和伯母搞一起了?洛水苍青的二牛的婶婶就和他的大伯搞在一起了,一开始大家都很反对,但父亲母亲一出面,二牛的婶婶和他的大伯就成亲了。
众人都说这本是乱lun,可娘亲说,“既然二牛的婶没有丈夫,二牛大伯也没有妻子,何不凑一块过日子得了……反正洛水苍青的女人少,做寡妇反倒浪费了……”大家就欣然接受了他们的乱lun。
其实我觉得不算乱lun啊,二牛的叔叔不小心山上跌落摔没了,二牛的伯母又病死了,这大伯和婶婶心心相惜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嘛,娘亲说得对,女人少还做寡妇真是浪费了…
但我觉得我的舅舅和伯母就有些奇怪了,虽然他们没什么直接关系,可……这两人搞一起怎么就觉得很怪呢?舅妈和伯父不反对舅舅和伯母在一起吗?凌乱……我一路乱到泽瑞国。
在泽瑞国一座别邺中休息了几日,我们就被带入皇宫了。
娘亲父亲带着我和楚归卿去了皇后的寝宫,见到一位相貌和娘亲九分相似的男子,我便立马认定这是我的舅舅。正等我开口的时候,父亲一脸笑意的对我们说:“楚逸辰、楚归卿叫伯母……”
听完父亲的话当时我就晕了,男人也能叫伯母的?
娘亲却瞪了眼父亲,对我和楚归卿道:“别听你爹瞎说,叫舅舅。”
我越发的迷糊了。这皇后的宫殿怎么住了一个男人?而且这男人还身着男款凤袍……他装扮雍容华贵却也不失英气凛然,他眼含笑意,似乎对于父亲的那种叫法并不觉得奇怪。
“你们两别逗孩子了。”舅舅笑意不减,挥退了下人,续道:“坐吧。”
娘亲父亲落座,我坐在一边,偷偷探出脑袋打量着这个又是舅舅又是伯母的人,从他们的谈话中惊讶的得知,我的这位舅舅兼伯母是二伯明媒正娶的,是泽瑞国的皇后!他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
我第一次得知,原来男人也是能做皇后的,男人也能嫁给男人的……突然,我感觉我对这个世界改观了,因为这个世界越发的扭曲了。
我以为楚归卿会和我一样惊讶,不曾想她盯着桌上的糕点不放,一直吃啊吃,我心中鄙夷:无知无畏的家伙,世界都快扭曲了她还顾着吃。
夜了,皇上也就是我的二伯,设了家宴,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用膳……
爹娘双双幸福,舅舅和二伯双双幸福,楚归卿只顾着吃,而我却一脸惆
68、终身,未娶!
然。
舅舅为二伯夹菜,那眼神真是如视珍宝的看着二伯,而娘亲和父亲对他们的行为似乎完全不觉得奇怪……
“二哥,近几年香宛国如何?”父亲放下金箸,问。我看向二伯,却听他回答:“香宛国将要易主,这事儿你们也该知道了,不过……听说新任皇帝应该是颜锦墨儿子中的一个。”香宛国的事儿,娘亲和父亲常说起,都不让我们在一边旁听,我也只是偶尔“非礼勿听”得来的……
“颜锦墨?”娘亲也放下了金箸,有些不思议:“那么多王爷,怎么偏找他的儿子做皇帝?”
二伯道:“别的王爷的儿子才能有限,想是就看中了颜锦墨的小儿子吧,据说有当年天德皇帝的影子。”
娘亲若有所思的点头,我觉得很奇怪……就弱弱的开口:“香宛国的皇帝为什么不让自己的儿子做皇帝?”
娘亲别了眼我,父亲蹙眉看我,回答我的却是舅舅:“他终身再未娶。”
终身再未娶……难道和二伯一样,想要娶一个男人来做皇后?
“为什么?”我很不识相,就算娘亲瞪着我,示意我不要继续说话,但我还是好奇。舅舅说:“当年的皇后死了,他便再也未娶。”
我再一次不识时务的问:“皇后是男是女?”娘亲“噗”的一声,好似刚才喝下去的酒喷了出来。
舅舅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娘亲,笑道:“和你娘一样是女人。”
是女人……还好,香宛国的人都还算正常。不过,我佩服香宛国的皇帝,因为他用情很深,皇后殁,他便孤家寡人一辈子,为了守护皇后……
我,要做便做这样的人!香宛国的皇帝是我的偶像!
作者有话要说:楚逸辰可爱不~~
楚归卿腹黑不~~
番外大家还要看谁滴?都统统说出来哦~偶统计一下,琢磨着写两个
老皇帝和步骞是一个,之后还要谁呢?
青冥居→求包养。
69
69、【番 外】
番外:恭谦之士,步骞
新年的第一个月圆夜是上元节,这个节日有观灯习俗,故又称灯节。前两日若非母后说起民间的上元节,我还真不会去感受那份真实的热闹。
每年宫中也模仿民间过上元节,赏月庆节,点灯猜谜,吃元宵放烟火,只可惜皇宫中的热闹总带着一份拘谨。母后说不喜皇宫中的“热闹”,喜欢民间的真热闹,她细细与我说民间上元节如何如何,那向往的表情如此之向往憧憬,让我心生主意,便央着父皇答应让我带着母后出宫过上元节。
父皇二话没说,立刻答应,但前提条件是他要陪同。
我知道,其实父皇也是想陪陪母后。母后来自民间,曾与父皇同甘共苦过,这么多年来父皇没有纳妃却只为母后一人。
朝中自是众多人反对,若非母后争气,只怕早就被排挤而示弱答应群臣让父皇纳妃了。为什么说母后争气呢?因为,母后很努力的为父皇生了六位皇子,三位公主。没人再敢拿子嗣的事儿来反对后宫的空虚。而我,便是六位皇子中排行老三母后最疼爱的一个。
母后说,我和当年的父皇最像。母后的疼爱,父皇的爱屋及乌,我也成为六位皇子中成绩最为出色的人,尤其是有一颗他们永远及不上的孝心。
上元节还未来临,我便着人准备好了一切,只可惜……最后父皇先我一步将母后带了出去,后来我才知道,我随他们一起,便是扰了他们的二人世界……
其实,不陪在父皇母后身边,我也挺开心,因为这样比较自由。马车出了宫,宫外一片明亮,街道上处处挂着灯,灯轮、灯楼、灯树……一片灯海。
“三少,过了坤文街,人头就拥挤起来了,咱们是不是下马车步行赏灯?”我身边的心腹太监蔡奇在外唤了一声,我随意“嗯”了一声,便说:“现在就下车,随意逛逛。”
下了车,亲身体验街道行走的人的热闹和在马车上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人来来往往,相互不认识,然每个人脸上的笑容却是那么的真切,融合着一种喜悦,令人赏心悦目。
蔡奇瞧见前方的耍龙灯,伸着脖子踮着脚看,看不到的时候还跳起脚来,我轻轻咳嗽一声,道:“想看就一起去吧。”蔡奇本不好意思,嘿嘿的笑了下,就随着我前行了,耍龙灯确实比宫中的有趣,或许是周围喝彩的气氛与宫中的不同吧。这里的每个人都放开了欢呼,一点都不拘谨。
耍龙灯的年轻人也不过十七八岁,很精干的模样,舞动的龙灯好似真龙一般在空中飞舞。
人声鼎沸这个词,今日我算是真正体会到了。
“公子,您小心些……”旁边一个担心的声音传来,“这儿人多,咱们还是上染香居看花灯吧,整个京城的花灯够您看的……”
我撇了眼旁边的小厮,心中不屑。
“在高处看京城灯景固然好,但上元节本就该亲身过来体验热闹的,去茶馆喝着茶一个人看灯多没意思。”小厮口中的“公子”一如我一样不屑的说。“你在染香居能看到耍龙灯么?你能看清到底是男是女耍灯么?”
小厮噗嗤一声:“公子,您还用看吗?那必然是男子耍,女子怎可有这般力气去举起龙灯?!”
那公子手执玉笛,轻轻敲了下小厮的脑袋:“错,这耍灯的人中有一个是女的。”
“怎么可能?”小厮惊讶,不敢置信。我回头看向耍龙灯的那几个人,他们穿着一样,看不清脸,根本辨别不了是男是女,这位公子怎可能看出其中一个是女人?
“公子,您这是唬我的吧?女子怎么可能出来做事儿?”小厮咂吧着嘴不信。我一遍一遍仔细的看着耍龙灯的人,没有看出哪一个人有女人的特征。
那公子侧过头微微一笑,那笑容十分柔和,似是那化在春水中的冰,与水相溶,绽出涟漪,温文尔雅,恭谦绅士,就如他这样吧。
他说:“你看正数第三个人,她的脚比其他四人的都小,再看她的身板,腰部比较瘦小,就算年龄小,骨架也不可能如此小。”小厮仔细的看向第三个耍灯人,一脸琢磨样,摸着下巴道:“公子说的还真有那么一分像女人。”
我看向那个耍灯人……似乎,真如那位公子说的一般,脚、腰部都比别的四个人瘦小。等我观察完那耍龙灯的人,再回头那位公子已经不在周围了,我四处张望,看到的都是陌生的面庞,好似方才那公子不曾出现在我的周围似得……
瞬时间,我有些恍惚。
“三少,耍龙灯也不过如此,不如咱们去看看猜灯谜吧?”蔡奇一边小声的说,将我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漫步走在人流潮涌的街道,看着满街的灯笼,我想起了方才那位公子的笑容。
母后常说,可以从一个人的笑中看出这个人的性格。
他的性格,会和他的笑容一般温文尔雅?皇宫,是一个有着各式各样虚假笑容的地方,这种谦恭的笑容也不是没有见过,但我总觉得这人的笑,不一般。
我想与之结为朋友,心底这样一个想法浮现。
“三少,据说那边猜中灯谜,可赠文人书画。”蔡奇又拉长着脖子,往人多的地方看去,我瞟了那边一眼,便抬步前去,蔡奇随后。
文人书画,这些皇宫中多不胜数,对此我并无什么兴致。也有人同我一样,对书画没有兴致,但……他们却对灯谜摊上的一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姑娘产生了兴趣。
听周遭的人说,那姑娘是摊主的独女,今日过节人多,父亲出来摆摊,过来帮忙,却不料遇到了痞子。
“老儿,本公子猜中灯谜,不要你的那些书画,要你身后那如花似玉的姑娘,如何?”那人衣冠楚楚,倒是一表人才,可行为却令人惊怒。
那摊主倒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道:“这位公子,今日虽喜庆但说笑不可太过分。”
“说笑?老儿,本公子从不说笑,今日猜中灯谜,我便将那姑娘带回去……”那人笑眯眯的看着摊主身后的姑娘,他身后的小厮道:“我家公子是京都府尹之子,看上你家姑娘那是你的福气,莫要多啰嗦。”小厮一挥手,他身后的几名家丁便上前去抢人。
强抢民女的事儿……本皇子还是第一次见,故有些看戏的意味看着他们。
那府尹之子一脸得瑟的笑着,看着那哭叫的女子,一脸的yin?色。
京都府尹之子,本皇子记下了。
“三少,英雄救美的时刻啊……三少,您不上么?”蔡奇一边看着热闹,一边怂恿于我。英雄救美,似乎还算有些兴趣,故正准备上前制止,却有一个人先我一步将那快被府尹之子的家丁抓走的女子救了下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看耍龙灯时看到的公子。
他身手敏捷,三两下便将那几个家丁打退了,后将京都府尹之子上下打量了一番,他道:“府尹怎可有你这样败坏其清廉名声的儿子?”
一句话,那府尹之子便面红耳赤。
“你是何人?胆敢阻碍本公子的好事儿!”府尹之子大喝一声,将刚才我所形容他的那句“一表人才”彻底打翻:“若不让开,本公子明日便让你以及你全家住牢房。”
那位公子眼眸中的不屑完全表露出来,嘴角一丝冷笑划过,他道:“在下等着府尹大人之子的大驾光临,步府随时欢迎你。”
步府。很熟悉的字眼。但我还未将其与步臣相联系到一起。
“步府?你步府算个鸟!”府尹之子大喝一声:“都给本公子起来,今日给我拿下他们。”
府尹家丁跟打了鸡血似得,从地上翻滚起来,立马冲向那位公子,多人打他一个,都不曾将其伤到一丝一毫,那些人急了。
狗急跳墙,便是府尹之子这种人。
他使诈,在那位公子对付他的家丁的时候,在空中撒了一些白色粉末,却不知是什么,而后他趁那公子的注意力都在家丁身上,便要去抢摊主的姑娘。
见势,我便上前阻止府尹之子打倒那公子的小厮,将那姑娘和小厮护在我的身后。只听府尹之子大喝道:“又来一个找死的。”说着,他又从衣袖中拿出一包什么东西,往我这边撒来。
石灰粉!我躲过了他的毒手,这玩艺儿入了眼可就麻烦了!
难怪那公子方才伸手敏捷,这会儿却不如方才那般快速。石灰粉定是撒入了他的眼……
蔡奇在外大喝一声,我的贴身侍卫便从不远处奔来,我带着那姑娘和摊主离开了人群拥挤的地方,很快我又回去将那公子带离了现场……
而后,我们便出现在一家简单的医馆。
大夫为那公子洗了眼睛,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我小心记下,再去看那被纱布蒙着眼的公子道:“现下觉得如何?”
他道:“还好。三皇子,谢谢相救。”
我当时一惊,他竟认得我!“你怎知我是三皇子?”我看着他,他那俊美的轮廓带着一分淡定九分从容,他微微扬嘴角道:“是在下的猜测。”
只是猜测?
我一直围观,我的侍卫来的时候,他的眼已经几乎睁不开,说明看不到我的侍卫,难道他真是猜测?
“猜测也该有凭据。”我来了些兴趣。我一身平常人装扮,方才也没有和他接触,怎就被他猜测出来?
“方才,在下模糊看到三皇子身上的玉佩。”他浅笑,虽看不见我,但他那副模样,好似能够看透一切。
我低头看自己腰间的那块龙凤玉佩,失笑,这块玉佩是母后送的,我从不离身……“如此说来,并不算猜中。”
他道:“模糊看到轮廓,并不确定,方才言出谢语才确定您身份。”
“你是何人?”我问。他道:“步府步骞。”原来,是丞相之子……老丞相那顽童模样,竟也有这样如诗一般的儿子,真是看不出来。
沉默了片刻,他问:“我的小厮可是送那对父女回去了?”我点头,没说话,见他蒙着眼,才出口道:“一时半会儿看是不会回来,不如本皇子送你回步府?”
他竟也没有推辞,一点也不客气的样子:“麻烦三皇子了。”
其实,我想说我只是言语意思意思的……无奈,既然如此我只能起身扶他出门。
我是皇子,众所周知,故不会照顾人。扶着他出门的时候,没有提醒他有门槛,我只顾着自己抬步出来,忘了他,他被门槛绊倒是在所难免……
但,受罪的人是我。他一个巧劲儿也将我拉倒,随着他倒下,而且我还在他身下……
我在他身下,是身下!
他看不见,但我可以看得见……这姿势,简直暧昧至极。他整个身子在我身上趴着,他的大腿触碰着我的大腿,他的脸与我只差一寸距离,倘若不是他撑着我的胸,只怕是我们要亲上了……
淡淡的清雅之味弥漫在我们之间,他的发从后落下蹭在我的脸颊之上,甚是柔软却令人生痒意。
他嘴角一直挂着笑,不紧不慢的从我身上起来,还朝另一个方向作揖:“三皇子,抱歉在下无意的。”
无意?我猜他是故意!
我从地上爬起来,那一刻我惊讶发现,我的下?体竟然起了反应!
他是男人,我竟然因为他的无意而起了反应!
该死!我在心里暗骂。
我别扭的拉了拉他说:“我在这边。”蒙着眼乱作揖,是不是他也乱了,和我一样?
他忙转过身,朝我这边再作一揖:“三皇子,在下着实不知道那儿有门槛。”我回头看了眼那绊倒他的门槛,他被绊倒其实我该负更大的责任,倘若不是我的粗心,早些提醒的话他怎么可能会摔倒?
“罢了,我也无大碍,倒是你,这一路得注意点。”我伸手再次扶住他,瞬间感觉下?身难受的紧,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和一个人如此接触竟会有这样大的反应,我很莫名。
我紧了紧手,显得有些拘谨,不知为何,开始小心翼翼起来。他道:“这一路只能麻烦三皇子了。”他说的甚是轻松,不似我那般拘谨。
我扶着他缓慢走着,街道上的人依然很多,但周遭人看到有蒙着眼走过的人,都自觉的让开了,我一路扶着他回去,这一路于我来说是煎熬。
他身上清雅的味道并不显得他多么的懦弱,这种儒雅带着刚毅,他一路少言,我也如此。
但本皇子问什么他必然答什么,将到他府门之时,方才的那股子难受劲儿消弱了很多,且和他说话也并不拘谨了,但我还是存着一份小心翼翼。
步府的人领着他进门,而我却在门口看着他挺胸迈步,优雅从容的样子,有些愣神了。
晕黄的灯光下,他那并不健硕的身影缓慢消失在眼帘。
兴趣,我对他产生了兴趣。
步丞相的儿子,步骞。以后也将成为丞相,倘若我是皇帝……
当这个“倘若”出现的时候,我对自己的野心有些惊讶,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做皇帝的,今日想到他以后会做丞相,为什么我就想做皇帝了?
步骞双目还未好全的期间,我借此由看望了他几次。他虽一直蒙着眼,看事却十分的透彻,我再来的第三日,他便明确告诉我,说他父亲这人秉公,更不会由着皇子来拉拢他,要我断了拉拢他父亲的念。
当时我觉得好笑。如果我真的想当皇帝,我何至于整日吊儿郎当?皇位是太子的,我不会争不会抢,我只做我的闲散王爷,何以不会知足?
不过,他以为我时常去寻他是为了拉拢他父亲,也正常不过。
69、【番 外】
但,我真不是为了皇位而来寻他,可让我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却不知道到底为何,或许我真的是希望步骞能够成为我的朋友,故我这般不惜降低身份的去接近他。
可是,日子久了,我却发现我并不满足于我们做朋友。
母后为我选妃,我却兴趣恹恹,在看众美人的画的时候,我却想起了他。越是想起那个从容雍雅的人,我便越发的抵触母后为我选妃一事儿。
母后只当我没有中意群臣家中的姑娘,不惜一切的去民间为我寻能让我看上眼的女子,可是……不论母后为我寻谁,我都不曾多看一眼。
作为朋友,步骞倒是给我出了注意,为我画了一幅画,话中是一个虚构的女子,他让我将画交给母后,让母后去寻那画中的女子,故将选妃一事儿便推迟了一段时间。
而这段时间内,我和步骞这个“朋友”一直有聊有说在一起,去秋山、上西苑,骑马狩猎,吟诗作对。烟花之地他倒是时常去,然我却反感他去那种地方。
一日,他告诉我欢场有一名才貌双全的女子,十分入他的眼,想为其赎身,带入府中做通房丫头,那时我心中满是怒火,我并不知为何怒,但我很不喜欢他身边有女子是真。我说:“步臣相决不会答应你带烟花女子回府。”
他叹息一声:“我尽量想法子。”看着他失落的表情,我心中莫名的难过,但我更难过的是他竟不断了那个念。烟花之地的女人娶回去……多少人嘲笑对少人说三道四,且不说外人,就说他步家,他给步家摸黑对得起他祖上么?
我好生劝了很久,他才不舍的断了念,可……我又何尝不知,今日是欢场的,明日有可能是春醉楼的,后日也有可能是娱城的,更有甚者……窑坊的女子他都有可能带回家。我能阻止一个,能阻止众多个吗?
不能,我只是他的朋友,一个亦主亦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