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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泪水仍在不停落下,她颤巍巍扬起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定定看着他,踮起脚,双手微微用力,拉下他的身子,仰头吻上他的唇。

    脑海中轰响,霎时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都停顿在唇上那个纤柔的触感,心跳得飞快,血液像被煮沸了一般,无法抑制掌心移向她的脑后,加深那个吻,缓缓地深入,直到触到那同样的柔软,急迫而迷恋,抵死痴缠。

    灼热的气息在四周绞缠,絮乱的呼吸,只剩下了无处不在火热缱绻,她笨拙地回应他的痴缠,即使是被那滚烫溶化成灰,也甘之如饴。

    带着不容置疑的掠夺,吞噬她的呼吸,他的唇如同火苗,他在她心里燃起一把火来;几欲窒息之际,他才略微放开,鼻尖仍触着她的前额,粗重的呼吸声,如雷心跳,“珞儿……珞儿……”声音沙哑将她紧紧按在肩窝。

    感受着他颈边脉搏剧烈的跳动,沉重的呼吸在耳畔萦绕,感受着他不易察觉的微微颤抖,“玥……你不能再丢下我,死也不能。”

    “好”印向她的前额的吻,缓缓再次落在柔韧的红唇上……

    蓦然大力将她打横抱起,向着床榻走去,她的脸霎时间涨得通红,手指紧紧攀着他的衣裳。玥将她轻轻放到床榻内侧,宝珞窘得不敢睁开眼睛,只觉他挨着她躺了下来,将她搂在怀里。烛光倏然熄灭,满室寂静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和她如雷的心跳。

    半晌没有动静,眨了眨眼,宝珞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声“玥……你……”

    “唔”他应了一声,顷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嘴角弯起,说道:“是你叫我不要走,那我陪着你睡,你可知你的面色有多糟,歇息吧。”手指抚过她的眉眼,今夜一个人回屋,也是睡不着……

    沉寂了许久,宝珞拉了拉他胸前的衣襟,踌躇了许久方小声说道:“对不起,今天……是我先冲撞了你的妻儿,我,情绪不好,以后……”

    “妻儿?”他打断了她的话,“我没有孩儿……”

    眉头一蹙,忽然想起他仍在边关之时,萧汐凝曾来过一封书信,“是了,那孩儿该是她叔侄家的孩子,说是喜欢,便过继了来。”顿了顿,抱住她的手紧了紧,哑声说道:“珞儿,我们成亲之时,我便认定了你是我的妻,可是,现下尚不能给你一个正式的名分,我不要委屈了你,相信我……”

    “我岂是会在意这些名分?现下这般,我确是有愧疚的。”对萧汐凝,亦生出了歉意,而她最大的歉疚,却是辜负了那个远在北国的他,那个让她勇敢追回幸福,掩饰着悲伤放手的他。此生,她再也放不下这份愧疚了。

    即便是如此,她仍是想自私一回,内心是清清楚楚的明白,她再也离不开玥了。

    刘邑玥亦不再解释,心知再多解释也不能弥补既成的事实,他只是搂紧了怀中的女子,此生唯一想拥有的真情。

    春暖雁归阁(五)

    玉琢雕砌的坟墓仍是静静卧在开满了紫藤的花树下,繁花累累,枝叶虬散,花瓣轻飘漫舞,铺就一地芬芳。

    素白裙裾随着地上翻滚的花瓣轻舞飞扬,她静静立在玉碑前,身后男子紫袍临风,轻轻将手搁在她的肩头,拂落一叶飘落在发丝上的花瓣,说道:“珞儿,既然你已回来,这个墓,就毁了吧。”

    “留着吧,就权当是埋葬了过去……”她回眸注视着他,巧笑嫣然,“我再不要做什么和珞公主,也不要你再做我阿爹,我只想永远在你身边,做玥的珞儿。”她的眼眸在晨光中越发的清亮。

    刘邑玥只是拥着她,轻吻她额上柔软青丝,声音如春风拂过耳畔,“好,永远在一起。”

    宝珞双手圈上他的腰身,“玥,带我上屋顶。”

    他挑了挑眉,身形一晃,揽着她的腰就跃上琉璃屋檐;宝珞吐了吐舌头,“哈,身边有绝顶高手就是不一样,上回我可是辛苦地爬墙上来呢。”

    刘邑玥眼神微暗,珞儿,为何上个屋顶都要爬墙,以她自小跟阿西、梅朵一同长大,怎会内力、轻功差别这么大?珞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牵着她的手不由得握紧。

    在屋檐上坐下,长长舒了口气,“紫藤花果然是要在春天开得更漂亮,你将皇宫的花树移植雁北居的时候,我就想着春天我们一同在屋顶赏花,这个角度定然是最美。”头轻轻靠上他的肩,“这个愿望如今终于是了了。”

    “珞儿,我们从前,也不仅仅是父女,对么?我一定和现在一样……”也很爱你,所以植遍了满园的紫藤,“你喜欢,那便将这花树移至王府,在窗边就能看得到,可好?”

    她摇了摇头,“它既然已经在这里扎了根,开得如此繁盛,花树亦是念旧居,何苦为了我的私念将它们移走,倒不如闲暇之时前来看看……曾经的人事物事,我不想再回望或是强留,权当是一道风景,莫论好坏美丑。”

    她是告诉他,无论过去如何,不会在意他的忘却,忘却了他们曾经拥有的情?虽然,那是他心中一道无奈缺失,亦已被现今的她所填满。

    宝珞扒开身侧几片砖瓦,取出一个黑长的铁盒。刘邑玥惊讶地看着她微微转动盒边精巧的铜锁,铁盒“喀”一声开启了来。

    宝珞清点珍宝一般把内里的物事一样样摆了出来,“忍衣,带走,说不准还能用得上,秘籍……还是留在盒子里,两把宝剑寻铸剑师傅看看能不能接驳断口,这个……”她拾起赤色龙凤纹重环玉佩,阳光照射下赤红的玉石纹路璀璨夺目,散发出微微荧光。

    刘邑玥自然是认得这玉佩,乃是皇子独有之物,只是想不起,它为何会在这个盒中;从宝珞手中取了玉佩来,小心系上她的腰间,就如同他第一次亲手为她系上那天,无比的郑重,仿佛那不是玉佩,而是他的心,只求与她相依相伴。

    宝珞抓住他仍在系玉佩的手,眉宇间划过忧虑,“玥,它,还是放回铁盒中吧,教人瞧见了难不准又……”

    “珞儿,它,只属于你。”

    宝珞恍惚地凝视他执着而不容拒绝的脸,洁白的肌肤下闪过一抹可疑的潮红。

    离开雁北居时,悄悄将玉佩放入腰间束带里。

    回到雁归阁,明歌来报,绥海小侯爷已在竹林千竹亭等候多时。宝珞脸上漾开笑容,便要朝竹林走去;却被刘邑玥一把拉住,脸上些许紧张,些许困惑,些许无奈……欲言又止,终是懊恼地放开手,说道:“去吧。”

    宝珞虽也困惑不解,却念着千尘已是等候了许久,前些日那一局棋仍旧胜负难分,难得有终结十连败的机会,如今心情大好,赶紧去杀她一个措手不及。

    刘邑玥暗嘲自己如此患得患失的情绪,简直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一般,珞儿与卓千尘本就交情匪浅,自己何必多心。

    千竹亭中,卓千尘与宝珞棋艺水准本来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前些日子若不是陪她散心,方才手下留情,没让她输得太过难看,如今,仍是轻而易举便将宝珞击得溃不成军,眼看盘中棋局难以挽回,宝珞皱脸拧眉,不甘心认输的模样,不由得畅快笑出声来。

    宝珞抬头怒视其得意的笑脸,蓦然眼神一亮,瞧见刘邑玥正朝着千竹亭走来;乐呵呵跳起身,上前便拉住他的手,“玥……玥,你帮我,莫教千尘如此嚣张,帮我赢她一壶极品绥海清茶。”说罢,按下他的身子在自己原先的座位上。

    卓千尘乍眼见到刘邑玥,先是起身见过了礼,再瞧了瞧棋案上的残局,一摆手,微微笑道:“无妨。”且看你们如何死起回生。

    刘邑玥眸光宠溺,从宝珞脸上转向竹案棋局,此残局已是处于进无可进,退无可退,沉吟片刻,捻起白子……

    自毁半壁江山方至之死地而后生,仅落数子,千尘已是凝神静气,不敢托大。

    “麒王高明,小臣甘拜下风。”卓千尘输得是心服口服,棋面上虽是和局,可是刘邑玥乃是由死局落手,不仅扳回形势,尚且逼和,不得不教人佩服万分。

    刘邑玥也不客套,微笑摆了摆手,“小侯爷过谦,你也是让着珞儿,下次再要对弈,且来找我。”

    卓千尘微愣了愣,麒王性子清冷,甚少与人结交,如今竟主动邀约,自忖棋艺倒也未精湛到能令他另眼相看的地步,却也只得俯首遵命……

    “千尘,你可是认输?哈哈……明日可莫忘了清茶。”

    卓千尘亦笑得戏谑,“茶我可是输给麒王,与你有何干系呢?陌儿想要我的清茶,可得自个儿赢我。”

    “那也无妨,你输给谁,明儿就拿给谁就是了。”宝珞心情大好,也不介意她揶揄自己,依旧笑靥如花。

    待得卓千尘告辞离去,宝珞方疑惑相询,“玥,你对千尘,似有戒心?”

    刘邑玥一口茶差点就喷了出来……有这么明显么?半晌说不出话来。

    宝珞见他不答,表情却甚为尴尬,脑子略一转,心下了然,玥,莫不是在吃醋吧……思忖至此,不免有些啼笑皆非,可是,有了喜怒哀乐的玥,会害羞尴尬的他,倒像是注入了普通人的灵魂,不再那么难以亲近。

    “玥,我与千尘,乃是莫逆之交,你可莫要想歪了去,千尘……千尘,他不喜女子……”心底暗自告罪,千尘可莫要怪我毁你名声,谁教你身份如此隐晦,连玥都要瞒着,我已经是很够意思了。

    刘邑玥听得一怔,心情仿是舒展了开,仍是低头不语,嘴角却弯起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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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毛乌龙驹四蹄如飞,扬起大片滚尘,官道上路人吃了一口鼻的尘土,无不诅咒叫骂。马鞍上女子频频向行人扬手致歉,却也只给途人留下一抹淡薄的身影,乌龙驹着实是快如电掣,尤其是这阵子,连宝珞也按捺不住它的性子,只能由得它放开四蹄。

    今晨降涟大哥捎来口信,说是已寻到了神医冀四的踪迹,如今便在京郊二十里外的芜湖边。于是她不敢耽搁,马不停蹄直奔而来。

    芜湖夏初绿柳荫,草长无情绵絮飞,唯恐扬蹄惊白鹭,西冷烟雨过草屋。

    草屋老叟独钓湖畔,宝珞下了坐骑,稳步行至沿湖木桥,朝着垂钓老叟拱手见礼,道:“小女子容宝珞拜见冀神医。”

    老叟也未回首,目光一瞬不瞬凝视湖心,许久方道:“得知老朽身在此处,莫非姑娘便是降涟所言要见我之人?”

    “正是,小女子此番前来乃是求神医相助……”

    话未说完却已被老叟摆手打断,“莫道神医二字,姑娘请回吧,你所求之事老朽亦是无能为力,以老朽同降涟公子的交情,无不尽力而为,可是那‘翎火焰’之毒,乃是毒中之霸,本就是无药可解,十余年前,老夫倒是参详出破解之法,此法亦告知降涟,怎奈至寒至温之物难寻,即便是如此,寒玉丹本可暂压缓毒性,若不是中毒之人妄自催毒,且又受外力所激,心血翻涌,气息难平,火毒也不至于侵蚀骨血,三年前,能捡回半条命,已属大幸。”

    手足虚软,她缓缓跪坐于老叟身后。心如刀刃凌绞,其一,妄自催毒……永初年间,馨蕊夫人的地宫内,玥催动了身上的火毒,化开了被冻结成冰柱的她;其二,外力所激……却又是为了救她,噬魂崖上,自废双足,且硬生生受了梅太后那激毒的一掌。火毒至此如影随形、如骨附蛆。

    “冀前辈,至寒至温之冰山雪莲,我已无意中寻得,只是不得其法,请前辈施以援手……”深深俯下头去,捏紧了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晚了,若是于毒侵骨血之前入药,此毒必能根除,如今……唯有尽量减轻其毒发之苦,若是毒入脏腑,那便是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

    “不,我不信,天地万物无不是相生相克,我不会放弃,莫道他是我心系之人,即便不是,医者岂有舍弃病患之理?”她猛地抬起头来,带着不顾一切的绝然,注视着老叟的背影。

    他终于回首看了一眼跪坐在木桥上,却握紧了手,不屈不挠的女子,数十年行医济世为怀,失去至亲之人无不是悲恸欲绝,她亦不能免悲,却亦不绝望,这般执著的女子……

    潸然喟叹,“除非……”

    除非百年开花百年结实、能解天下毒之‘迭翠神果’……

    她没有再策马回赶,一手牵着乌龙驹,步履沉重。百年开花百年结实,还是传说中的神果,无处可寻、无迹可觅,表象与普通果实无异,遇水则幻化五色光芒,连神医也不能确定这个传说的真实性,沉溺于一个传说中虚无之物,又怎么救玥的性命?

    回到王府已是繁星点缀,返京数月,而今春去夏至,那满腔踌躇的信念,却被不经意地一戳而破,她相信冀神医并非推托,他亦是无能为力。

    夜深,竹林萧瑟幽静,千竹亭间,倚栏静默良久,一双温柔的手至后将她拥入熟悉的怀抱,“回来了……”

    她回身埋进他的胸怀,“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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