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起自从秦巧巧死了以后,子昂便经常出现在这附近。难道说秦巧巧的死并没有一如众人说地那么简单?
“小姐今天梳什么样的发式?”
阿不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叹了口气道:“随便吧。”
阿不又告诉我,今天早上一大早翼南侯协同公主率着大队人马已经浩浩荡荡地启程前往封扈。我听后一下子兴奋起来,脑中立马盘算起已经策划了很久的偷跑计划,便问阿不:“你可知道翼南侯府西花园的那些旧屋舍?”
阿不停下手中的动作道:“知道啊。”
我满意地点点头,:“甚好!再往前五十步开外便有个半人高的狗洞。”
铜镜中的脸立马挎了下来,“小姐是说准备钻狗洞出去?”
我邪邪一笑道:“自然!”
第七章
在歌坊练完了歌舞,沈吟风对我的表现还算满意,竟出乎意料之外地赞赏了我几句,他看上去心情似乎非常不错。(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我问道:“师傅这么开心,难不成最近有什么好事?”
他被我问得一愣,随即讪笑道:“看着徒儿大有长进,为兄心里自然高兴。”
我冲他吐了吐舌头:“那师傅是不是可以让徒儿我休息一阵子。”
他睨了我一眼道:“休想。”
刚出了歌坊门口,意外地见到李菡真袅袅地朝这边走来,见到我,脸上立时多了些笑意。
我也朝她笑道:“菡真,好巧。”
“我是特意来跟沈师傅请教的。”她说,我发现她微微转动的眸子中有种说不出的娇媚。
我诧异,难道沈吟风又多收了一个徒弟?
她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一般,盈盈一笑道:“公主抬举菡真,让沈师傅对菡真的歌艺指点一二。”她顿了顿又问:“听说静瑶也是沈师傅的高徒?”
见我点头,她笑得更甜:“如此说来,菡真跟静瑶便是同门了,今后就以姐妹相称如何?”
还未等我吱声。她便自行说道:“静瑶今年十三,菡真十五,算来静瑶还得喊我一声姐姐呢。”
她知道我的事情还挺多,我微微一怔。
“静瑶觉得可好?”李菡真继续问我。
我勉强笑了笑:“那自然好。”
一路走到西花园。
之前我曾经说过,因为喜欢这里的清净所以我没事就会独自一人到这里来坐一会儿。后来因为碰到了醉酒的曹寿惹了些是非,便再也没有来过。
西花园的角落有几排屋舍,因为年久失修几座屋舍的外部都已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门窗更是破败不堪,加上周围参天的林木使其终年照不到阳光,更是为其增加了一些阴森之感。所以,之前我好几次经过这里,除了远远地凝望一番以外也从来没敢靠近屋舍。
“阿不——”我轻唤道。
用早膳的时候,我跟阿不制定了一个计划——我让她拎了一包男装先到这里,等我应付完了李悠年后便来这里和她会合。
我又叫唤了几声,却一直没有得到阿不的回应,心想难道她怕人发现所以就躲到屋舍里面去了?这种可行性也不是没有,毕竟在偷跑事件上面阿不一直都是抱着反对的态度,只是被我逼迫无奈而已。转念又想,即便她进了屋舍,我这么个叫法她好歹也能听到不是?难道等得太无聊所以睡着了不成?
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进去看看。
我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地上枯黄**的落叶积了有一寸多深,一脚踩下去软绵绵地往下陷,并发出奇怪的“咯吱”声。只是等我回头再察看时,发现之前落脚的地方的枯叶已经渐渐弹起恢复了原状,令人联想起吸水的海绵。
我踮着脚走到屋舍前院,只见屋舍呈环形而建,大小不等,但都散发着同一种颓败之相。腐朽的院门还半挂在门框上,门牌掉落在地上,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淋使得表面尽是裂痕和污垢,已经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样貌。
我小心翼翼地跨进院内。
“阿不……你在哪,阿不—”
脚边有个灰黑色的东西急速穿过,吓地我扶墙大叫,平日里我便是最怕虫鼠的。我当时心里就恨恨地想,若是找到阿不那个死丫头,我非得臭骂她一通不可。
我看着几间乌洞洞的屋舍,可以肯定阿不应该不会在这里面。便想转身就走,这个地方让我浑身觉得不自在。
转身的一刹那,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了什么,不确定地再次回过头,发现右边的那间大屋中,竟然放着一张暗红色的供桌,桌上放着两盘糕点,搞点后面放着一团白色的物体,因为光线幽暗一时之间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查看,莫名地突然就刮起了一阵狂风,那些破败的屋梁便不约而同地发出怪声,吓得我头皮快要炸开,背脊一片冰凉。
有人按住了我的肩膀。
我“哇—”地大叫,人跳起有半尺高。
“嘘—小姐,是我!”
我按住狂跳的胸口,站在原地过了好半晌才渐渐恢复了平静。
“不是让你在这里等的吗?你跑哪里去了?”我没好气了瞪了她一眼。
“小姐莫要生气,阿不是因为落了东西,所以才又回去拿的。”
“落了什么东西?”
阿不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其实也不算落下,是阿不过来的时候不小心把其中一根腰带给掉到路上了。”
“那找到了没有?”我急忙问道,她说“哦”,神色有些古怪。但我心里惦念着出去的事情,也就没再追问。
对她道:“赶紧把衣服换上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到狗洞旁边。
阿不自告奋勇地要求先出去探路,说是等确定安全了便会打暗号给我。她跟我约定的暗号是,如果安全就击掌三下,如果有异常情况,阿不便从洞口快速钻回来。
我有些哭笑不得:“那个洞如果通往闹市,早就有人钻进来的,怎么会隔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被人发现?”
阿不挠着头说:“也是哦,小姐不愧是小姐,比起奴婢聪明多了。”
“少拍马屁,赶紧的。”
阿不二话不说,撅着屁股就钻进狗洞,我则紧随其后。
出到墙外,立马见到蓝天白云,花红草绿,还有一汪望不到边碧水……
我不由地闭起眼睛深呼了一口气,叹道:“好美!”
阿不帮我掸掉粘在身上的草屑和尘土,眼巴巴地等着我的下一步的指示。按照计划,我打算去闹市逛上一圈,等逛街逛累了,再找家酒肆美美地吃上一顿,然后圆满地打道回府。
我让阿不走在前面带路。
长安城闹市的繁华程度丝毫不输给二十一世纪的北京王府井步行街,当然也因为没有这样那样的规定,在秩序上就混乱了许多。我因为顾着看小贩们手中好玩的玩意,常常忘了看路而一头撞在路人身上,好在他们并不会太计较这些。
“小……公子,朝这边走。”
我不肯走,盯着小贩甲手中绿色的玩意眼珠子发光。
“阿不,那是什么东西?”
“是蛇啊,小青蛇。”她说。
我扯了她的袖子赶紧逃远了。
阿不捂着嘴笑轻声道:“小姐原来怕蛇啊。”见我瞪着她,好不容易收起嬉笑道:“小姐莫怕,这些蛇被喂了丹药整天浑浑噩噩地根本就不会咬人,只会一天到晚窝在人手中供主人玩乐罢了。”
我放下心来,叹道:“可怜,原来只是行尸走肉……那丹药如此厉害,只对蛇有用么?”
“当然不是,人吃了也一样。”
我赞许道:“你知道地还真不少。”
阿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道:“我父亲生前曾是青阳侯府的马夫,我小时候跟他跑过不少地方,看到过一些新鲜事。那种药叫离魂丹,是西域人带进来的。”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顿了顿道:“走,到前面看看去。”
逛地久了,人有些累,脚下软趴趴地也失了劲道。
我抬头看看天空,太阳离头顶正中不远,心里猜测此时应该是下午一点多钟的样子。
“找家酒肆吃点东西歇息一下。”我说。
阿不的身子骨到底比我强壮了许多,我看她双颊红扑扑的,额头沁着一层细密的汗珠,但却看不出有丝毫的疲态。
她应了声。
我又叫住她,不放心地叮嘱道:“等下酒肆的人多,你切记要称我为公子。”话音刚落,竟见到她身后的小巷中窜出几匹高头大马,骑马的人见到我们两人站在前面,竟丝毫没有将马喝令让马停下的举动。
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身手,抱住阿不的肩膀往边上一闪。只觉得一阵含着马蚤臭味的狂风刮过,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小姐,你没事吧?”阿不关切地问道。
我摇摇头,只觉得心脏“咚咚咚”地狂跳。
因为那几匹马的横冲直撞,惹得街上起了一阵马蚤乱,我见到有个路人闪避不及,被马撞倒在地久久起不得身。
那几个罪魁祸首却连头都不回,扬起鞭子呼呼喝喝地绝尘而去。
我见到那几个人身材高大壮硕,身穿兽皮筒靴,便料定不是他们不是本国人士。
“小姐,东煞人一向猖狂。”我见阿不咬着嘴唇,也是一脸的愤愤不平。便拍拍她的肩道:“不急,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总会有人来收拾他们。”
阿不的眼中闪过一道光,“真的?”
我说:“哦,应该是吧。”
阿不有些沮丧,“原来小姐只是说说而已。”
第八章
两个人一路上挑挑拣拣,最后我选了一家名为“澈”的酒肆,主要还是因为喜欢这个字,店小二领着我们上了二楼。(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我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点了一壶酒,两碟小菜。
又叫住小二道:“小二哥,给我一碗水。”
小二应了声跑下楼张罗去了。
阿不看着我“嘿嘿”笑。
我说:“不喝酒的哪会像男人,本小姐就愿意以水代酒,若是你喜欢喝酒,我的这份也让你给喝。”她头摇地像拨浪鼓。
趁着酒菜还没端来,我便开始打量起这个叫做“澈”的酒肆,只见这间酒肆的墙壁,房梁都雕了精致的云纹图案,屋顶的四个角各镶嵌了一排五彩的宝石,屋檐上特意开了许多小洞,好让光线从洞中透射进来,咋眼看上去似乎真清澈透亮的水围绕着店堂流动的感觉,怪不得取名叫“澈”了。此店内部装璜虽然富贵辉煌却又偏偏透着一种雅致,令人十分佩服设计者的心思巧妙。
“公子,依我看在这里喝酒吃饭应该很贵吧。”阿不缩了缩脖子。
其实我也刚想到了这个问题。
我压低了声音问她:“我们有多少银两?”
“五两银子。”
五两……我想了想,应该够了吧,才点了那么点东西而已。便对阿不说:“我看差不多,花光了钱便也死心塌地地回去了。”
正好赶上旁边那桌结账,小二在边上哈着腰道:“客官,二两莲留仙酒加蓬莱金瓜,仙人炒总共十一两银子。”
巧的是我们竟点了跟他们一样的菜式,我的背脊开始冒冷汗。
苍天!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吃饭不问问价钱的?!阿不一脸哀怨地看着我,我也无奈地看着她。
“公子,趁着菜还没上来,我们跑了吧。”
知我者阿不也!我的脑袋点得好像小鸡啄米。
“客官,您要的酒菜来咯—”小二欢快地吆喝着,将菜悉数摆到桌子上。我的心一阵乱抖,拔凉拔凉的。
咬着筷子过了半个时辰以后……
我:“阿不,一会儿你先留在这里,我回去筹钱来赎你!”
阿不:“你回去了还能出得来么?若是这件事情被青阳公主知道了,阿不肯定会挨板子,然后再被逐出府去的。”
我:容我再想想吧。
隔了几分钟……
我:我这里有块玉佩,我现在去找家当铺换了钱,立刻回来找你。
阿不:当铺是什么?
我:哦,当我没说过。
继续苦思冥想……
我:我把玉佩找个人卖了,换了钱吃饭。
阿不:应该……
她的话音未落,之前那个哈着腰的小二又领着两位男客上来。我见那两个男人年纪相仿约莫都在十七八岁左右,但衣着华贵,气度不凡。
走在前面的男人身材高大壮硕,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加上眼底那种傲然冰冷的神色给人一种很不可一世的感觉。
跟在他身后的男人,身形颀长瘦削,嘴角含着一丝浅浅的笑意,跟他的同伴相比起来竟有着天壤之别,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他很美,是那种让人分不清男女的美。
换个常用的形容词,便是“妖孽”
我猜想这两位肯定是哪个富贵人家出来的公子哥少爷仔。
看那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样子……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走在前面的男子,多么骄傲,以为自己是大金天子么?
我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我见他们点了酒菜,小二离开后两个人开始闲聊。便跟阿不打了个招呼,起身朝他们走去。
“二位公子,在下杜康,有礼了。”我朝他们行了个礼。
两个贵公子的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并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那妖孽率先问道:“你有什么事?”他的声音跟他的外表一样,也是温和轻柔的,让人听着很舒服。
我赶紧凑上去道:“这位公子,在下初到贵地人生地不熟,刚才走在街上不巧遗失了钱包,所以……在下身上尚有美玉一块,不知道是否可以跟公子换点钱以解在下的燃眉之急?”
妖孽“哦”了一声,转过头看着骄傲男,笑道:“美玉换银子可有兴趣。”
骄傲男目光炯炯地打量着我,他的眼神犀利冷漠,仿佛能够一直看进人的心里一般,还有缠绕在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霸气,俯压式的灌注过来,让人觉得不自在浑身。
我突然有点怕他看穿了我女扮男装的本质,于是赶紧打起了退堂鼓,“两位如果没有兴趣,在下就不打扰了。”
我转身欲走。
骄傲男突然发话道,“让我看看你的美玉。”
我的脚顿在了原地。
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转回身,傻笑……
“来,拿你的美玉来看看。”妖孽笑得很灿烂,水汪汪的桃花眼都弯了起来。他朝我伸出手,只见那手纤细修长,柔嫩白皙。
我无奈地点点头,从腰间取了玉佩。
刚要交到他的手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喝骂声,紧接着有一女人的哭闹起来,撕心裂肺般,听得我浑身一阵发冷。
我见到骄傲男微微皱了皱眉头,便起身大跨步地冲到窗边,妖孽紧随其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还是忍不住跟了过去。
探头往外一望,见到楼下围了一圈人,刚才差点撞到我和阿不的三个东煞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转了回来,其中一个抓着一个女人的手咧着嘴傻笑,另外两个则恶狠狠地训斥着周围的众人。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躺着一个短褂的男人,只见他披头散发的,正疯了似地朝东煞人磕头,额头一下一下地撞在地上,不一会儿便头破血流。
那女人也是拼命挣扎,无奈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没办法逃脱东煞壮汉的控制。
东煞人竟然嚣张到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么?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我感觉到一股血气涌上来,憋得胸口发痛。
我咬紧了牙。
怎么办?
“小青,帮人一把吧。”骄傲男如是说。
“恭敬不如从命。”妖孽莞尔一笑,媚眼如丝。
只见他伸手在腰间轻轻一摸,等摊开手来,掌中竟多了十来颗黄豆般大小的金丸子。
“看好了。”他的手在我眼前一扬,颇觉得意。
突然听见几声惨叫从外头传来。
我赶紧探出头去,见到之前抓着女人的那个东煞大汉正双手捂脸,大吵大叫地嚷着什么,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渗了出来一滴滴地掉落在地。
人群一阵马蚤动。
难道……
我转过头,见到妖孽唇角微扬,含着淡淡的笑意,眼睛却十分专注地望着那三个东煞大汉。
只见他眉毛一挑,左手的食指微曲,顿了顿,突然间迅速地弹了开去。
没等我反应过来,又一东煞壮汉惨叫着从马上跌落下来,捂着脸,痛得在地上直打滚。剩下最后一个完好的早已吓得面无人色。
惊慌失措地朝着天空喊了句什么,搀着两个同伴仓皇而逃。
东煞人逃了,人群也散了,骄傲男和妖孽又回到自己的酒桌上。
我暗想,看来这两个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怕是吃罪不起。刚才卖玉佩的事情便这么算了吧。
我冲着阿不使了个眼色。
“小青,你这门弹丸的技艺倒是越发娴熟了。”骄傲男的语气中尽是赞赏。
小青这个名字倒是十分适合这个妖孽,我暗暗好笑。
第九章
我见妖孽的脸上颇有几分得意,便说道:“东煞人敢在我大金的地盘如此嚣张跋扈,说明他们眼里根本就没有把大金放在眼里。(顶点小说手打小说)难道会因为今天吃了些教训就学乖吗?”
妖孽的脸色大变,低喝道:“大胆……”南剑手一抬,将他后面的话堵在了嘴里。我发现骄傲男的嘴角竟然有一丝隐约的笑意,但眼底却是冷的,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我暗暗后悔自己的多嘴。
“那么依你看,如何才能让东煞人把大金放在眼里?”骄傲男的口气竟比之前还柔和了一些。
我咬了咬牙齿,迎上他阴冷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道:“对于礼仪之邦可以采取和谈,对于野蛮民族只能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骄傲男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身体往后仰了仰。
目光炯炯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骄傲男问我名字干嘛?难道觉得我很有才华,想封我一个小官当当,我这么一想,心里又有些沾沾自喜起来。
“在下杜康。”
我听见身边的阿不“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便转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不等骄傲说话,妖孽抢先道:“小兄弟要不要坐下一起喝几杯?”
听到要喝酒,我赶紧摆着手道:“这就不必了。”
妖孽愣了愣,笑容有些僵硬,我意识到他应该是很少被人拒绝,或者说从来没被拒绝过。
便行了个礼道:“对不住两位大哥,只因在下从小不能碰酒,一碰酒便浑身发疹子,痛痒难忍,所以……”
听到我解释,妖孽的脸色果然好了些。
我趁机凑到妖孽身边道:“小青哥哥,你刚才拿的那把真的都是金丸子么?”
妖孽笑笑,拿起我的手,将几颗金丸子放入我的手心,我大喜道:“送给我的?”
“自然不是。”南剑飞快地从我手中抢走了金丸子。
我急道:“那金丸子又不是你的,还给我!”
骄傲男手一扬,将金丸子扔出了窗阁之外,不等我发怒,已从妖孽的腰间解下了钱包递到我的手里。
“钱我借给你,三天后,你带了钱到这里还给我。”
我看着掂在手里沉甸甸的钱袋,呆了老半天,才道:“是借多少还多少吧?”
“自然。”
我松了一口气,好在不是放高利贷的。
“我只要借十两就够了,不用那么多。”我说着拿了一些银子出来,将钱包又递还给骄傲男。欠人少点,赖账也心安理得一些。
妖孽似是看透了我心思般,摸摸我的脑袋,笑嘻嘻道:“你可别想着赖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难道还能掘地三尺把老娘挖出来不成,我暗暗好笑。口里却说道:“欠债还钱乃天经地义之事,在下自然时时记得。”我将目光转向骄傲男,问道:“不知道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在下南剑,南方的南,宝剑的剑。”
我拧起眉暗想:“果然还有姓南的?”
看他样子分明就是搪塞我,但我又不想与他们深交,真名假名于又何干?
他的唇角往上一撇,反问我:“你说呢?”
我走回到自己的酒桌。
经过一番折腾,感觉比之前更饿了。便二话不说跟阿不两人埋头吃了起来,末了,突然莫名感觉有道目光在盯着我看,回过头刚好碰上南剑若有所思的目光,见我发现他在看我竟然丝毫也不回避,倒是我自己先心慌起来,将头撇开了去。
“小姐,这两位公子看起来来头不小。”回去的路上,阿不在我耳边嘀咕道。
我看了她一眼,没有做声。
夕阳西沉,倦鸟归巢之时,我跟阿不也终于顺利地从狗洞钻回到了翼南侯府内。依旧在破旧的屋子里换回了女装,出来之时见到屋顶上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两只毛色黑亮的大乌鸦,正扯着嗓门“呱呱”叫着,配合着这里灰暗的景色,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阿不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扔向乌鸦,一边骂道:“不吉利的东西,别在这里吼丧。”乌鸦受了惊吓,张开翅膀“扑棱棱”地飞走了,我看着它们越飞越远,变成了小黑点,渐渐消失在了天边。
“小姐,我们赶紧回去吧。”阿不在一边催我。
我点点头。
刚走出西花园,听见一阵轻微急促的脚步声,也许是做贼心虚,我赶紧拉了阿不躲到了树丛里面。
不多久,见到一个正直直往西花园来,我见她怀里不知抱了什么东西。面无表情,动作僵硬好似在梦游一般。
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此女竟是王素萍。
天都黑了,她还去西花园做什么?脑海里突然想起设在破舍里面的祭台,心想:难不成会是上王素萍的么?
心里虽然好奇,但终究还是遏止住了想去一看究竟的念头。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
阿不伺候完我沐浴后,我便让她早点歇下了,她跟着我担惊受怕了一天,想必也是相当地困倦。
白天跑了一身的汗,沐浴后,感觉到一种久违了的神清气爽,想来是我已被禁锢地够久,每天都学着大家闺秀作派的礼仪举止,娇柔做作到连出身汗的机会都没有。
我打开窗,见到明晃晃的月亮下影影绰绰的那一片杏花树,心里突然想到刘月君。我想了想随即换了衣服,我决定去她的住所看看。
快走近她的屋舍,远远地见到从她的屋子里透出的灯光,心里不由得一喜,但突然想起自己竟落下了原本要送给月君的杏花图,不由暗暗懊恼。
罢了,方正距离她出嫁还有些日子,改天再拿过来也成。我沉吟了一下,走到门前,我抬起手在门框上轻轻叩了叩。
“谁呀?”
“姐姐,是我。”
过了一会儿,刘月君便来开了门,见了我便拉着我的手,看起来很是欢喜。”
“这两天我来了好几趟,不巧姐姐都不在。”
刘月君闻言苦笑道:“嗯,皇太后让我进宫住了几天,想必是她老人家觉得今生再见到我希望渺茫罢了。”
我见她神色凄凄,心里也暗暗替她感到难过,便编了些话出来安慰她道:“说不定到时候姐姐跟乌恒国的国王一见倾心呢,说不定那乌恒国的国王又年轻又英俊,对姐姐又好,到时候与姐姐结成一对神仙情侣岂不美哉?”
刘月君哭笑不得,“哪有妹妹这样安慰人的?”随即长叹了一口气道:“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念想呢?想我刘月君早在襁褓之时便应做了刀下之鬼,我只当自己已经死了,便也了无牵挂了。”
“姐姐别这么说,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厚福,姐姐是个有福气的人。”
两人倾谈到深夜,我才起身准备告辞。
刘月君送我出门,脸上满是不舍,“今日得到妹妹劝慰,姐姐心里畅快不少,妹妹有空再来陪姐姐说说话。”
我应承她道:“好,我改日一定过来。”
穿过略显寂寥的庭园,银白色的月光洒落下来有种冷森森的感觉,眼前的景色朦胧,如在梦境中一般。
我走到半路,突然想到最近夜里一直都在旖旎轩附近巡视的林子昂,心里刚起了个念头,便见到远处的假山旁边依稀依着一个人影。我怕是自己眼花看错,便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看。
没错,是有个人站在假山旁边,但绝对不是子昂,子昂的身材没有那么娇小。
我站定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那人一直都保持着一个低头垂臂的姿势一动不动,在朦胧的夜色中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我的心里莫名地升起了一股寒意,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一点点地加快,手脚却越发地冰冷。
走近了,才发现竟是个穿浅色裙装的女子,只是她低着头,长长的发丝披落下来刚好挡住了面孔,让我无法看清楚她的样子。她的手臂各垂于两边,其中一只手中拎着一块椭圆的挂件,看上去像是一块镂空的玉牌,约莫有半个手掌般大小。
是人?还是鬼?
我艰难地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干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啦。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应该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管她是谁都没有必要上前搭讪。想到此,便提了裙子,逃也似地往自己的屋舍走去。
心里那丝恐惧像野草似地疯长,我只管飞快往前走,生怕一回头便会见到那穿着白裙的女子袅袅地朝我飘过来,全然没有想到自己在几秒钟以后会一头扑到林子昂的身上。
我拽住他的胳膊,倏然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全身已被汗水浸透。
“发生了何事?”子昂低沉的嗓音给我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假山那边站了个女人,半天不动的,吓死我了。”
“女人?”
“搞不好是女鬼。”我说,话一出口自己也觉得好笑,我竟信了这世间真的有鬼的么?
子昂沉默地看了我一会儿,说道:“我过去看看,你先进屋去。”
“我也要去,我也想看看清楚刚才吓到我的到底是什么……”
我拽着他的袖口不放。
子昂叹了口气,“你既执意要去,便只能跟在我的身侧,不许离开半步。”
我说好,二话不说拉起他的手。他的手掌又硬又厚,摸着并不舒服,想必是摸多了兵器的缘故。
他像是吃了一惊,赶紧要把手抽回去,而我却是死缠烂打地抓着不肯放,这样子倒像是我欺负了他。
“你不是让我不要离开你半步吗?你不拉着我,怎么知道我走开了。”我抬起头瞪着他,说得理直气壮。
他对我一如既往地没有办法。踌躇了半晌,只好认命地牵着我往假山那边走去。我看着他浑身不自在的样子,心里偷乐,之前那些令我头皮发麻的恐惧感早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林子昂会保护我的,我一直这么觉得。
我跟着子昂再次回到之前经过的假山,一眼看去只见到假山怪石林立,边上一排柳枝在晚风的吹拂下轻轻摆动,只觉是一副宁静美好的摸样,哪里还有刚才见到的女人。
心里有些沮丧和委屈,便指着见到女人的地方道:“那个女人刚才明明就是站在那里的。”
林子昂长久的沉默着,末了,才淡淡道:“也许是你看岔了眼。”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我赌气地甩开他的手,“如果是只是看错,我怎么会看到她穿了浅色的裙装,手上还拿着一块这么大的玉牌。”我用手比划了一下。
“玉牌?”他露出讶异的神情,我意识到子昂可能知道些什么。让我失望的是,他并没有再往下问,只说道:“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去吧。”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路上,我一路都在想之前看到那女人的情景,总觉得那人的身形看起来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但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林子昂默默走在我的身侧。
我莫名地觉得烦躁,便停下了脚步,他见状也停了下来。
“陪我坐一会儿吧,屋子里又闷又热的也睡不着。”我说。
他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我们在庭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明月当空,偶尔有几缕淡淡的云丝慢悠悠地从头顶飘过,藏匿在草丛中的小虫子时不时地发出“唧唧”的叫声,像是在刻意为我们之间的沉默作调剂。
“林子昂,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将来会怎么样?”我看着他问道。他回头看了我一眼,低声道:“不知道……”顿了顿又道:“当我是放羊倌的时候,我只希望自己能吃饱穿暖,当我来到翼南侯府,我又想努力想成为翼南侯府的骑奴,现在皇上选中我为建章营的将士,我突然觉得我还可以做得更好,我希望我有能力可以保护身边的人,让他们不要再吃苦受罪。”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却是痛苦的。
我笑笑道:“你若是有心,日后一定会成为一名大将军,我看好你,不然我们打个赌。”
他愣愣地看着我,却忘了说话。
第十章
“如果有一天你当了大将军,会不会保护我?”
他沉默地看了我半晌,微微点头。(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我对他笑,末了半真半假道:“那你娶我当你的妻子吧!”我突然想,若是子昂真的能娶我当老婆,我跟刘锦之间的是非瓜葛是不是就不存在了?
他诧异地看着我,半晌后才苦笑道:“怎么可能,你毕竟是公主选中的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看我的眼光变得格外复杂,那个时候我便莫名地相信子昂的心里面是有我的位置的。
“你以后若是能得到皇上的宠爱,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我打断他:“那么,你觉得林蓝儿幸福吗?她进了深宫只怕再也没有机会出来了,若是有一天她老了皇帝还会宠爱她么?一个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