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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吃吧,再过几日就吃不到了,等开春我再种。”

    林赛玉不客气的接过来,看着刘小虎干净文气的手,想到他家不时传出来的颂:“你一个读书人,竟然也会种这个?”

    刘小虎咧嘴一笑,露出好看的牙齿,“我嘴馋,想吃这个了,便种了,地生万物,这不是什么难得。”

    林赛玉看了他一眼,再一次肯定刘小虎先前富贵过,换做一般百姓家,就是再嘴馋也想不起大冬天里吃菠菜!显然他以前是吃惯的!想到这里不由多看了眼他,刘小虎身量修长,身上长衫破旧但整洁合体,衣上沾些泥,但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反而格外精神,通身上下没有一丝因为落魄而郁郁的气息。

    这孩子心量倒不小,林赛玉嘀咕一句,刘娘子此时走出了门,先是冲林赛玉温和一笑,“花姐儿回来了,这有几个鸡蛋,给你拿去吧。”

    林赛玉忙拒绝,但刘娘子坚持给,林赛玉无奈的收下了,心道这算是人穷志不穷吧,当初刘娘子带着刘小虎逃荒到他们村时,是卢氏最先给了他们一碗热汤,刘娘子嘴上不说,还是记着要还这份情。

    “二郎,”刘娘子视线落到刘小虎身上,皱起了眉头,“今日的书可读会了?”

    刘小虎嘿嘿应了声,忙忙的跑进家门,等林赛玉走出十步之后,就听到清朗的读书声,看样子刘小虎是要准备考功名的,这也很正常,谁也不想一辈子就这样落魄下去,尤其是曾经富贵过的人家。

    时间在林赛玉的忙碌中匆忙过去,转眼就过了年,因为断了经济来源,也因为卢氏心里生气,这个年过的比往年更差,曹三姐没像金蛋那样,满月之后就被丢给林赛玉,用卢氏的话来说“没由来让这个不争气的死妮子带坏妹妹!”,但林赛玉并没有因此而过的清闲,因为卢氏占了手,她要做的家事越多起来,金蛋也越来越调皮,错眼不见就追鸡打狗上房上树,忙的林赛玉恨不得将他栓在裤腰上。

    每到夜晚,林赛玉还会想一遍自己成为大地主的光明前途,伴着新年零碎的爆竹声,祈祷哪位神仙撇她一眼,给她一个机会吧。

    这一次,林赛玉的祈祷没有白费,真的有神仙眷顾了!在二月二迎富贵那一日,曹三郎一家聚在一起吃糠皮做的烤饼子时,门外响起车马声。

    第二十二章 得贵助林赛玉钱途初现

    且说曹三郎一家五口正围着火炕吃饼子,门外传来车马声,以及两三个人的脚步声,这大年下的走亲串友的多,但对于十方村人来说,很少有坐得起车的亲友,这场景就有点类似现代社会一个穷山沟,突然来了高级轿车一般,吃的满嘴渣滓的金蛋一时间从地上跳起来,扒开门冲了出去,一阵冷风扑面而入,抱着曹三姐的卢氏立刻大骂,林赛玉非常知趣的从地上起来,准备拎金蛋回来,一走出屋门口,就见院子里已经走进来两个男人,年纪三十左右,均戴着厚实玄罗帽儿,身上一色的半旧的青夹袄,村里的人也没那么多避讳,林赛玉也不是那大家闺秀不用忙着避开,反而直直迎了上去。

    “可是曹三郎家?”其中身形略胖的男人忙问道。

    林赛玉回头喊了声爹,曹三郎打屋子里出来,看着二人面生的很,但看他们衣着不俗,便陪着笑问道:“二位是?”

    林赛玉看金蛋已经爬上停在门外的车,忙快步绕过二人抢上前把他抱下来,耳中听他们说道:“府上可有一位叫做小花的姐儿?”

    林赛玉诧异的回过头,曹三郎有些楞楞的点头,那二人便舒了口气笑了,“可是找到了!也不枉大年下的跑一趟,我们是江宁府过来的,给姐儿捎些东西。”

    林赛玉一听也顾不得乱扑腾的金蛋,忙道:“是苏官人家的李夫人吗?让你们专程跑一趟可怎么当得起?”

    曹三郎被这消息惊得不知所措,卢氏在屋子早听见,抱着曹三姐就出来了,一叠声让这两人进屋,那二人只是摆手,走到车前掀开厚毡子,拉下一筐。

    “是花姐儿吧?”一人打量林赛玉笑道,“也不算是专跑这一趟,我们进京去,顺道把我们爷许下的东西送来。”

    林赛玉听得满腹疑问,记不得跟那位看上去很严肃的苏大官人有过什么许诺,待看到那人扯下毛毡,竟然是一筐裹满泥巴的莲藕,只觉得耳中轰的一声,不可置信看着面前二人。

    那二人本就满心疑虑,看到林赛玉有些傻愣的样子更是不放心,对看一眼,说道:“我们虽不是姑奶奶打来的,但姑奶奶也带了句话给你,让我们转告姐儿,切不可糟蹋了这些,实在不行卖成钱也是好的。”

    林赛玉抑制住满心激动,忙不迭的点头道:“糟蹋不了!糟蹋不了!”再顾不上跟他们说话,颤悠悠的抚摸面前这筐莲藕,确切的说,这就是一筐金子,不止一筐,很快就能变成两筐甚至更多,她似乎已经看到土地房屋在眼前不断增多,连绵成片。

    曹三郎以及卢氏都围了过来,看着这个对他们来说十分陌生的物件,不解其用,金蛋从马车上跳下来,一面说着:“姐,这是糖棍吗?”一面抓起就往嘴里放,林赛玉此时把这筐莲藕看的比性命还宝贵,一把夺了过来,说道:“不能吃!”

    金蛋还从没见过自己姐姐这样凶的表情,吓得没敢哭,怯怯的往卢氏身旁挪了挪。

    “我们还要赶路,不敢耽搁了,姐儿记得,我们五月会来取货。”胖男子意味深长的说道,林赛玉自然想起李蓉说的种不成就把自己卖成贱奴的事,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请李公子放心。”

    那二人似乎没料到林赛玉答应的如此爽快,看这个姑娘一脸的自信,二人心里均道莫非是个傻子吧?一面摇头叹息自己家的爷白白浪费这么金贵的东西,一面估算着就算买了这个姑娘也值不了多少钱。

    “这是什么?”送走那几人,卢氏围着藕筐转了转,听林赛玉回答是吃的蔬菜,不由失望,在她看来,这远不如衣服银子实惠,又想到自己的女儿虽然离开的人家家里,还值得惦记,可见那家人很是看得上女儿,这样一想,闷气顿生,伸手狠狠戳在林赛玉额头,一口啐骂在脸上:“眼看着就是个牢头祸根败家鬼!”

    林赛玉此时心花怒放,哪里在乎卢氏的骂,扯着藕筐进了屋,金蛋听说是吃的,立刻闹着要吃,林赛玉哪里舍得,哄他道再等等,这是做种子用的,等过些日子才能吃,金蛋虽然调皮,但是一向相信这个姐姐,便丢开不提了,曹三郎听了不解的问道:“现在就要种?这大冷天的怎么种?”

    林赛玉想了想,说道:“爹,给我几个钱吧。”

    曹三郎吓了一跳,“家里哪有钱?你要钱做什么?”

    如果真要靠大棚种植莲藕,一定是要投入资金的,林赛玉便捡着容易懂的话,小心翼翼的给曹三郎讲了,曹三郎听得云里雾里,瞪大眼道:“这大节下的,说什么胡话,果真是那么金贵的物件,你又如何会种,赶快还回去要紧。”一面忙忙的告诉卢氏,卢氏比曹三郎聪明,立刻追问为什么那李官人要她种,林赛玉怕得就是她问这个,只得陪笑着将那日如何用了他的藕,如何挨打,当然省略讨论收房做小那段事,直接说自己当日为了避免受罚说了大话,没想到李官人会当真,如今也是没办法了,种不成就要被卖做贱奴。

    卢氏听完了,总觉得这样事有些怪异,但她脑力有限也想不透,狐疑的看了看林赛玉,见她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不像说瞎话,便说道:“依着我说,扔到地里能成,你就扔去,老娘没闲钱让你胡闹。”又想到林赛玉说种不成要被李官人卖了,忽地有欢喜起来,那个李官人竟然舍得为了自己女儿一句瞎话下这么大的赌注,可见心里是有她的,嘴里说卖了心里指不定要收了当小,于是掩饰不住欢喜的拒绝了林赛玉进一步请求,恨不得即可就把林赛玉给人家送去。

    林赛玉只看一眼就知道老娘的打算,识趣的不再浪费口舌,闷头吃完饭抱着金蛋坐在门外土堆上呆,突然到来的机会让她气息不定,脑中更是乱糟糟的一团,不管怎么样,林赛玉隐隐觉得这是她这辈子翻身唯一的机会。

    “加油,不要着急!一定成功!”林赛玉攥住手,深深吸了口气,藉以平复心乱如麻,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刘小虎的简陋大棚上,她需要一个帮手!

    时间不等人,林赛玉可不想错过莲藕的最佳种植期,趁着卢氏回娘家,自己主动要求留下来看家,卢氏如今也是懒得看到她,乐的清净便由她去了,曹三郎推着自己做的独轮车携着妻子儿女前脚刚走,林赛玉后脚就把刘小虎叫到家里。

    “你从哪里弄来这个?”刘小虎看到展现在眼前的东西,唬的一跳道。

    他果然认得!林赛玉满意的点点头,也不跟他说那么多,直接道:“我要种这个,你可能帮我?”

    刘小虎怔了片刻,小大人一般摸了摸光洁的下颌,又看了几眼莲藕,才慢慢说道:“莲菜是靠深水塘来种的,咱们这里有条河,引水做塘也不是难事,最要紧的是莲菜是在四月左右栽种,这种天气,这些子藕可是等不到那个时候的。”

    这小子还真知道!林赛玉再一次有些惊异,难道古代的读书人并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耳中听刘小虎已经说道“这东西金贵的很,依我说,小花你还是趁早拿到城里卖了的好。”忙笑着打断他道,“你要是能帮我在我家地里做出一个大棚……厄,就是你种菜的那个,我就能种好。”

    刘小虎听了纵起眉头,一面思索一面自言自语道:“莲藕也可以用盆盎来种?父亲好像没提过……”

    林赛玉没耐心的打断他道:“一定可以的,我听人说过,你这个月进城,帮我卖几个莲藕,需要什么你就那钱买就是了。”

    刘小虎皱着眉还是犹豫,林赛玉已经拿了三颗莲藕塞给他,一面嘱咐着要快些去,再晚就要错过种植期了,一面推他出去。

    刘小虎抱着几个满是泥的莲藕,有些哭笑不得,想了想还是追问这些莲藕的来处。林赛玉也不想瞒他,为了取得他的用心帮助,特意把自己如果种不成就要被卖成奴变成卖身到青楼,听的刘小虎脸色渐沉。

    “别让我爹知道!”说完这些,林赛玉做贼一般四下看了看,一面推刘小虎快走低声嘱咐,如果曹三郎知道卖了莲藕,钱一定会被要去的,而且极有可能将这些子藕全部卖掉,“你知道价格吧?别卖低了!要不是我出不了门,一定亲自去。”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端正了几分神色,用诚恳的语气道,“小虎,全靠你了!”

    刘小虎神色一震,怔怔看了林赛玉几眼,道:“你竟然这样信我!”似乎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将眉宇间的疑虑一扫而光,微微一笑道,“好,你放心,我一定种的出来。”

    林赛玉愣了愣,这孩子似乎误会了她的意思呢,不过,也好,省的自己突然展现种植技术被人当成怪物,于是立刻顺着他的意思笑了笑,目送刘小虎一路小跑而去。

    随后几天,每日趁着空闲林赛玉将自己需要的东西一一整理出,捡着灶火里的木炭,躲在旮旯里慢慢写,写完就擦掉,但还是被影子一般的金蛋看到了,闹着问是玩什么,林赛玉可不敢让人知道自己会写字,连哄带吓的哄弄住金蛋,只说是画花呢,金蛋咬着脏脏的手指喊:“我也要画!”,等卢氏看到弄得一脸一身黑的金蛋,少不了将林赛玉一顿好骂。

    四天之后的一天早晨,林赛玉刚烧开水做二陈汤,就见刘小虎从门外探头过来,冲她露出得意的笑,喜得林赛玉顾不得滚开得水几步跑过去。

    第二十四章 憨小哥实心出援手

    十方村与其他两个村子的土地都集中在村西,一条河弯弯曲曲将这里围成一个半圈,也将土地做了个自然分割,地势由高到低,十方村因为人丁少,在历次的争地中处于下风,得到了地势最低的土地,唯一的优点就是离村子近,而曹三郎家的三分地位置更差,就在河滩不远处,也就是俗称的涝地。

    林赛玉没穿来前,曹三郎主要用它种些麦豆,雨水好的时候被淹,而雨水差时又旱,收成可想而知,好年景里也仅够全家人吃一个月,林赛玉来了之后,先是含蓄的指点曹三郎下本钱置办了几件农具,偶尔到地里采野菜时对生长中的麦子做些简单的技术维护,帮曹三郎打下手时顺便沤点天然肥料,现如今这三分地种的麦豆产量够他们吃半年,当然,省着吃才可以,毕竟没有好种子,林赛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此时的时令是过了惊蛰七八日,天气暖和了许多,正是万物资生的好时节,河水已经有了解冻的迹象,曹三郎家的地里两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忙碌着,地里的冻土已经被翻了一遍,地势较以往更加低了许多,地头堆了一人高的竹棍土坯杂物。

    刘小虎看着林赛玉在地里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因为方才的劳作小小的鼻尖上布满了汗珠,在日光下隐隐亮,她的略微粗的眉头不时皱起来,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个一向有些痞子样子的女孩子呈现这样的神情,因为认真专注而使平淡无奇的小脸蒙上一层光彩,那种光彩对刘小虎来说,似曾相识。

    伴着杂乱的车响,两个杂役打扮的小厮推着一车宽而厚的毛透纸过来了,刘小虎回过神忙迎了过去。

    “刘二郎,你要的送来了。”小厮们一面往下搬货一面四处看,看到只他们两个半大孩子站在这里,不由问道,“你家大人呢?快些叫来清点,莫耽误我们回去晚了挨骂。”

    刘小虎袖着手嘿嘿笑道:“不妨事,不妨事,你们去吧,我爹忙着呢,我先收着就好了。”

    这时节还不到开春种地,偌大一片地里别无其他人影,俩小厮狐疑的看了半晌,嘟囔几句便去了。

    “这个可行?虽说保证了日光,可这天还是很冷的。”刘小虎有些疑虑的看着这么纸,对于林赛玉的想法十分担心。

    林赛玉嘿嘿笑着,只说放心,一面招呼他快些来帮忙,三天之后一个简单又不简单的地棚搭好了,说简单是相比于林赛玉现代所常见的那些而言,说不简单自然是相比较于这个时代,温室种植在古代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刘小虎就可以说出三四种,“秦时多用温泉,因受地域限制,后又开始出现蓄火来保证温度,至于你说的日暖,我只是偶尔听父亲提过,却没亲见过,想来是南方所惯用吧。”

    通过这几日的相处,林赛玉对刘小虎的表现越来越满意,甚至可以说惊喜,她可以毫不犹豫的肯定,刘小虎一定受过专业训练,那种知识不是一个只看几天书就能掌握的,而更像是一个有着几十年种地经验的老农。

    “你父亲是做什么的?”林赛玉掩饰不住好奇,难道她看错了,刘小虎的家庭并不是富贵人家,什么样的富贵人家会有如此丰富而系统的农业知识,或者说是个吝啬的大地主?林赛玉并不认为所谓地主老财,就一定是什么都不做只会享受的蛀虫,她记忆犹新的是母亲讲的解放前他们村里的大地主,每天起早贪黑的做活,那手艺比所有人都好,而又格外的吝啬,吝啬到他们家的儿子女儿们趁着夜色从谷仓里抠花生解馋。

    这句话似乎犯了什么忌讳,林赛玉看到刘小虎一向明媚的脸瞬间暗了暗,低下了头。

    “我父亲过世了。”他闷闷的说了句。

    林赛玉吐吐舌头,心道你父亲在世时是做什么的?但却是不敢真这样问,搓搓手道:“真是对不住。”

    刘小虎却扑哧笑了,抬头看她,散去眉眼间的忧伤,“那跟你无关,何来抱歉?”

    林赛玉见他神色恢复如常,也就嘿嘿笑了,顺手抹了下汗坐在地上,刘小虎弯腰蹲在一旁随口说着闲话,眼却仔细看那些准备用来搭地棚的材料,一面开始搭建,林赛玉看他忙了这半日也不肯歇息片刻,心里有些感动,也不敢再歇着忙忙的起来干活,直到斜阳的余晖洒满大地,曹三郎家地里的两个小身影还在忙碌,直到刘娘子的身形慢慢走近,二人才回过神。

    林赛玉正趴在架子上铺平那一张张毛透纸,最先看到刘娘子,这才惊觉天色慌得忙站直身子,因为用力过猛差点摔倒,拍了拍满是泥泞的手,一面笑着迎上去,一面顺手撞了下蹲在地上整土的刘小虎。

    “今儿一天做好了,真是多谢大娘子了。”林赛玉有些讨好的笑着说,看着刘娘子平和的面容有些心虚。

    “你们这两个孩子,怎么连饭也顾不得吃了?别急,慢慢来。”刘娘子说着,顺手为走近的刘小虎拭了拭汗,那语气林赛玉竖起耳朵听也没听出什么不满。

    “这就做完了,娘,你跑来做什么,弄泥了鞋!”刘小虎嘿嘿笑着,一面从刘娘子手里拿过水罐,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做完了,小虎哥快些回去吧,天黑冷,仔细大娘吹了风。”林赛玉陪笑着抓起刘小虎放在一旁的外衣,胡乱塞给他,一面推他走。

    “急什么,还有一点,做完……”刘小虎回身看看几乎要完工的工程,随意道。

    刘娘子却已经拉住了他的手,目光也扫过那粗糙但结实的地棚,笑道:“做得很好呢,既然做完了,我们就先回了,花姐儿,你也莫耽搁,跟我们一起走吧。”

    林赛玉忙摆手道:“不用,你们走吧,我爹一会儿来接我。”

    刘小虎诧异道:“你爹这几天了都没露过面,怎么今儿想起来接你?”

    林赛玉瞪他一眼道:“要你走你就快走吧,让我爹看到你日日跟我在一起,还不要骂死我!”说完觉得这种语气当着人家娘的面说,不太合适,立刻又堆上笑脸,冲刘娘子道,“我爹常说小虎哥是要当状元的,是文曲星下凡,要是知道我麻烦文曲星做这样的粗活,一定会觉得得罪神灵的!”

    事实上曹三郎睡糊涂了做梦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林赛玉很满意的看着刘小虎与刘娘子都笑起来。

    “又胡说呢!”刘小虎斜了她一眼,一脸了然的神情,不待刘娘子再说话,主动挽起她的手,“走吧,娘,我的功课今儿还差许多,再不回去又要熬夜了!”

    看着二人慢慢远去的身影,林赛玉舒了口气,又忙着喊道:“小虎哥明日不用来了啊,我自己忙完就可以了!”

    刘小虎并没有回头,只是简单的扬了下手,不知道是了解还让她闭嘴的意思。

    “二郎,我说过,不想让你走你爹走过的路。”刘娘子慢慢说道,夜色的大幕缓缓拉开,将二人罩在浓浓雾色中,四周虫鸣阵阵。

    刘小虎嘿嘿一笑道:“没有啦,娘,真的不是我要种的,我只是给小花搭搭手而已,都是她自己弄的。”

    刘娘子哼了声,手指在他额头轻点,“你娘就这么好糊弄?内,指指桌上的书本,“别乱费心思,你莫要辜负了娘的一片心,让你爹和哥哥在地下也安心。”

    刘小虎的神情瞬间黯淡下去,雾气弥散眼眸,慢慢走到桌案前,“娘,我省的,你放心。”

    跳跃的桔黄灯光透过窗纸,越过矮矮的木篱笆,像天边的星星一样呈现在林赛玉眼里,她借着漫天的星光,铺好最后一捧土,看着弯弯的河冰散出点点莹白,不由深吸一口凛冽的寒夜空气,握紧拳头哈的一声。

    “加油!明天就可以将子藕栽种了!”林赛玉再一次用力挥挥双手,上天已经给了她机会,余下的就要靠她自己了!

    第二十五章 两小儿无心说誓

    “爹,爹,”林赛玉已经跟在曹三郎身后半天了,直喊得曹三郎一个头两个大,他可没有卢氏对待孩子们的气势,也不敢打也不会骂,只会瞪两下眼,只可惜林赛玉早已经看习惯了,丝毫没有害怕,曹三郎不由抱怨浑家住娘家这些天了还不回来。

    “爹,只拉一车就够了!好不好?”林赛玉再一次揪住曹三郎的衣角,努力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花儿不想被卖为贱奴,永远见不到爹了!”

    曹三郎的心立刻软了下了,回过身已就拉着脸道:“早知道如此,早些求求你们主家多好,现如今你这样胡闹,有什么用!”

    林赛玉见有希望,努力控制雀跃的心情,一拍手道:“能成,能成,爹快帮我拉一车粪。”

    曹三郎无法,只得去自己兄弟家借了轮车,将院子里攒的牛粪装了一车,跟着林赛玉向村外走,边走边道:“浪费这么好的粪,仔细你娘回来捶你。”

    林赛玉喜得恨不得撒脚跑,可真是上天开眼,让卢氏这个时候回娘家,要不然她可弄不到保温用的粪,等卢氏回来,就是打自己一顿也无所谓了,想了想又一指刘小虎家门外的一包粪堆,“爹,那个也装上!”

    曹三郎唬了一跳,“刘娘子家的怎么能要?人家可舍得?”

    林赛玉看着那明显整理过的粪堆,嘴角露出一丝笑,知道这是刘小虎特意给她准备的,也不细说推着曹三郎装车,曹三郎满腹狐疑,再三进门给刘娘子说,刘娘子手里拿着秀活走出来,看着林赛玉只是一笑,点头道:“原本是虎儿捡来取暖用的,眼看着天放开了,也用不着,若能帮你们,就拿去吧。”

    曹三郎谢了她,道:“都是花儿瞎胡闹。”这才装了车,心里多少有些可怜这孤儿寡母的外乡人,打定注意将家里的柴分给他们些。

    等走到自家的地里,曹三郎先是一愣,看着怪怪的地棚有些呆,随后急了道:“糟蹋了地,开春种什么?一家子还等着吃呢!快些拆了这些!”

    林赛玉哪里肯让他动自己的命根子,忙拦住道:“爹,不耽误种别的,我用到五月就好了,你放心好了,这个莲藕能卖好多钱呢,抵上咱们五年的收成呢。”

    曹三郎哪里肯信她一个孩子的话,连声哀叹半天自己的地才回去了,林赛玉也不再理会他,跑来跑去的将卸下来的满满一车粪埋进地棚里,日头正午的时候,开化的河水慢慢随着挖好的渠道慢慢流进地棚里,而刘小虎也在这个时候过来了。

    “我自己就可以,你快些回去吧。”林赛玉正光着脚站在泥水里,仔细看自己种进去的子藕,兴奋的顾不上刺骨的冷。

    “不碍的,我来看看。”刘小虎看到林赛玉冻得几乎抖,但脸上却是自信满满,原本那句我不放心,你会不会种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说着褪掉鞋子,挽起裤脚,跳进泥水里。

    “别冻着你。”林赛玉忙道,一面有些心疼的看着他瞬间红紫的脸,“你哪里受过这个?快些上去。”

    这话刘小虎可不爱听,扬起沾了泥水的手弹向林赛玉,故作生气的道:“我还比不过你一个妇人家!”

    林赛玉不提防,哎呀一声被溅了一脸泥,立刻成了真正的小花脸,刘小虎看着她滑稽的样子捧腹大笑。

    “不识好人心,你这个白面书生!”林赛玉立刻还击,反正下了地衣服都是要脏了的,再脏一点也不怕,一时间泥水横行,尖叫声笑声洒满渐渐复苏的大地。

    随着杨柳抽出一只嫩芽,回归的燕子开始在树上,屋檐上叽叽喳喳,但十方村的人们还都未褪下厚衣,完全践行着春捂秋冻的理念。

    林赛玉袖着手,认真看着打开半边的地棚,距离入植子藕已经将近一个月了,浅浅的泥水里已经可以看到小小的微绿的荷叶,刘小虎正小心的行走在其中,一面将深黑的沤的腐熟的粪肥小心的撒下去,既要避免踩在子藕上,也要避免粪肥撒在荷叶上。

    “真么想到,这么浅的水,真的能种出来……”他一边忙碌,一面自言自语,掩不住神情的激动。

    而林赛玉并没有听到他的话,而是抬头看看天,念叨着:“有收无收在于水,收多收少在于肥,我是一步一步都做了,希望老天开眼,千万别再来场春雪。”想到天气还未暖透,忙催着刘小虎快些,莫要冻坏了莲藕。

    刘小虎撒下最后一捧肥,走出来先忙着将地棚盖好,才坐在一边擦去脚上腿上的泥水,一面说道:“我还以为你在地棚内埋粪是要做肥,原来是用来加温,你从哪里晓得这个办法的?”

    林赛玉故作奇怪的道:“这算什么稀奇?村里人都知道啊!”说罢不忘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早说你白面书生,少见多怪!”

    刘小虎横了她一眼,心里终是有些疑惑,难不成真的是村人流传的土法,怎么爹爹没说过?后又一想,跟在爹爹身边时间毕竟不长,他又可以不让自己学这个,自然有许多法子没告诉。

    看着刘小虎怅然若失的样子,林赛玉猜到这人定是又想起他那个貌似农夫的爹了,心里不由越好奇,刘老爹是个什么人呢?压下满腹好奇,林赛玉抛个小石子敲醒刘小虎,“快些回去吧,别让你娘担心!”

    清明过后,真正到了春天,日头让人觉得暖洋洋的,刘小虎穿好鞋袜,没有起身反而仰面躺在地上,枕着已经变软的杂草,闻着混合有腐烂粪肥的田野之气,乐滋滋的眯起双眼养神。

    林赛玉有些好笑,她不知道科举考试在什么时候举行,但看出刘娘子这一段越抓紧了刘小虎的学习,甚至下血本在城里请了位先生,每月指导一两回,林赛玉曾站在村口看到那位坐着驴车来的白胡子先生,看上去很有学问的样子,不过,不是她贬低刘小虎的智商,要是说学习农业知识,如果在她林赛玉的指导下,刘小虎这辈子有希望成为一个大家,但说到吟诗作对写文章,就算使出吃奶的力气,刘小虎也属于扔在文人中勉强不被嗤笑的那种。

    想到这里,她不由笑了,再一次抛过去一个石子,“快些读书去吧,等你成了状元郎,我就借你的权势将整个村子的地都买下来。”

    “你要那么多地做什么?你爹一个人也种不过来。”刘小虎懒洋洋的说道,依旧躺着不动。

    看到他舒服的样子,林赛玉不由心里痒痒,有些遗憾自己生个女儿身,虽然生在农村可以满天地的跑,但有些形象还是要注意的,这些日子刘小虎只不过是偷偷过来帮她种地,林赛玉已经可以看到村人有些异样的表情,幸亏是村人互相帮忙种地,农忙时不分男女互相帮忙收割已成惯例,才使他们没被唾沫星子淹死,要是被人看到她竟然跟刘小虎一样躺在地里,回去就等着被卢氏打死吧。

    “我要地啊,当然是自己种了,”林赛玉望着四下一片片待开的土地,以及远处起起伏伏的丘陵,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家乡,自己的果园,不由有些恍惚,“种一大片的麦子,再种一大片棉花,纺线做棉衣,好过现在连土棉花棉衣都穿不上,我还要建一个几亩地的大棚,种菜种花,赚好多好多钱,等有了钱,买下那片岭,种果树,种大枣柿子,我就在那里盖一座大房子,房前喂鸡,房后喂猪,东边岭上放羊,西边岭上放牛……”

    刘小虎听着听着忍不住笑起来,脑子里似乎能够简单勾勒出那场景,刚想取笑林赛玉几句,却听她说着说着放声哭起来,吓得忙做起来,一头雾水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

    林赛玉是想家了,十分十分的想,但她能说什么?只得任这股突然的情绪过去,刘小虎想了想,以为这姑娘是感叹自己穷困的现实而哭,便指着四周笑道:“就这点地方,其实不值什么钱,只不过我现在没钱。”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低了几分,随后又高起来,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等将来我做了官,帮你买下这里可好?”

    他这话一出口,别说正在哭的林赛玉感到有些怪怪的,他自己也差点咬了舌头,二人心里同时冒出一个疑问,(我)她凭什么要(他)我许下这样的诺言?

    “以,以谢谢,你,你们家当初给我娘一碗热汤,”刘小虎似乎想要竭力证明什么,脸也涨红了,站起来,结结巴巴的说道,“如不是你们在地保那里为了我们说了好话,这世上只怕没有我们娘俩了,我刘二郎有恩必报的。”

    看着他窘的样子,林赛玉反而笑了,刘小虎被她笑得更有些不好意思,一甩手扔下句我走了蹬蹬跑了,林赛玉自己傻呵呵的笑了会,抹抹眼泪,对自己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忙甩开那些不良的忧郁情绪,围着自己的地棚慢慢查看,不多时就见曹三郎背着手慢慢踱过来,没成想莲藕真能在这大冷天芽,原本因为林赛玉糟蹋地糟蹋粪而气的暴跳如雷的卢氏,也不再追究,反而因听林赛玉说,要保证夜晚棚内温度,需要晚间加火盆的要求后,催着曹三郎在地头搭了个草棚守在那里。

    “若是卖不到好价钱,仔细揭了你的皮!”卢氏瞪着林赛玉凶凶的说,已经几个月大的曹三姐在娘的怀抱里同时攥起拳头,冲姐姐扬了扬,似乎在附和老娘的话。

    林赛玉冲她做个鬼脸,又瘦又小的曹三姐流着满嘴的口水笑了。

    “爹,这里有我看着,你不用来。”林赛玉忙迎上去道。

    曹三郎恩了声,说道:“你回去吧,你娘找你呢。”

    林赛玉下意识的将日常要做的差事在脑子里溜了一遍,确信自己是做完了才出来的,又想着自己这几日安分守己的,应该没理由被卢氏教训,问了曹三郎几句,曹三郎只说让她回去也不说旁的,只得闷闷的走回家去,刚一进门,就见院子里柿子树下,卢氏陪着一个陌生女人坐着。

    第二十六章 曹家有女初议亲

    看到这个女人,林赛玉小心肝又是一跳,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这里十里八村有名的媒人,东边郭庄的薛大嫂子,此妇人生的圆圆滚滚,又爱穿红着绿,人送外号花大婶,今年三十有七,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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