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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赛玉叹了口气,心里对这对夫妻也没什么可怨的,忙抱起金蛋哄着玩去了。不多时,看到巧娘摇摇晃晃的过来了。

    “花姐,婶娘带你去个好去处可好?”她停在林赛玉面前,笑眯眯的问。

    林赛玉看了她一眼,没有言语,卢氏听见动静出来了,请巧娘进门,一面喊过林赛玉,从锅里舀了些热水,给她简单洗把脸,又找了身干净衣裳,等林赛玉收拾好出来,见曹三郎也换了件干净衣衫正站在院子里等她。

    “姐儿,跟你爹爹出趟门。”卢氏哑着嗓子说,金蛋看到姐姐出来,又高兴的扑上去,缠着要去捉鸟玩,被卢氏一把拽住,金蛋便恼了,揪着林赛玉的衣服不下来,喊着不让姐姐走,这一声让各怀心事的人都有些慌神,卢氏扯过金蛋,在身上打了两下,咬牙扭头进门去了。

    “走吧!”巧娘对这样的事司空见惯,晃了晃头说,当先沿着路向村外走去。

    到了村口看到刘小虎正在院子里劈柴,看到她高兴的喊了声,“小花,”

    林赛玉心里没着没落的闷闷的也没理他,倒是巧娘笑眯眯的应了声,正巧刘大娘也出来,便说道:“大娘子,你的秀活我已经卖出去了,回来给你钱,人家看着喜欢,要我托你再做些鞋面。”

    刘大娘笑着道了谢,看到他们三人一行,神情顿了顿没有再说话,只是略带哀伤的看了眼林赛玉,刘小虎笑呵呵的赶出门来,他还是头一次见林赛玉穿这么干净的衣服,问道:“小花,你做什么去?走亲戚啊?”

    林赛玉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恩了声,刘小虎便高兴的拿手指指自家屋角,那里的泥房已经垒好了,说:“你回来早了,我给你看好东西。”

    他还想说什么,被刘大娘拉住了,楞楞的看着林赛玉头也不回的走了。

    曹三郎跟在巧娘身后慢慢的走着,林赛玉一直低着头不言不语的跟着,似乎听得家里院子里传来鸡叫,以及金蛋稚气的说话声,忍住在眼眶打转的泪水加快脚步,出了村过一道斜坡时回头忍不住看了眼,隐隐看卢氏站在村口的大树下张望。

    这是一棵黑枣树,这三年来每到果实成熟时,村里的孩子们都会打一场战争,林赛玉每一次都是胜利者,牢牢的控制了半树的果实,为此被村人们指责,有的甚至闹到曹三郎家里,说她贪吃,霸道,村里的树,凭什么她一个人占着,卢氏平日对她凶杀杀的,但却是个及其护短的人,少不了跟人一场骂。时近晚秋,树上面已是空荡荡,空有树枝张牙舞爪的伸展着,林赛玉叹了口气,这一去也许今生再没机会回来了。

    “姐儿,走吧,前头可有好日子等着呢!”巧娘回过身,笑嘻嘻的说了句,携起她的手。

    林赛玉毕竟年纪小,不多时就走的慢了起来,曹三郎见了弯腰背起她,巧娘这生意做得多了,明白他的心思,笑道:“他叔可真是疼孩子,姐儿将来有脸面了定不会忘!”

    这一路行来,巧娘慢慢将事情说了,见林赛玉也不言语,只是跟着走,乡下姑娘都是这样傻愣愣的,巧娘也不在意,对曹三郎再一次细细的讲对方的情况。

    “是从南边来的人家,买了老儿村宋大公家的房子,只带了一个妇人,儿子才满周岁,从家里带来一个使唤丫头,不够用,这是个好主家,脾气好性子善,到那里可是要享福的。”说着再三嘱咐林赛玉要老实,多干活,不能哭,说这话已经城郊老儿村,这个村子比林赛玉住的可大多了,又临着县城,人人能做些小买卖,看上去光景很好。

    进了村就看到一户人家,黑漆大门,门口刚刚洒扫过,巧娘停下脚再三叮嘱曹三郎几句,又教了林赛玉几句话,嘱咐不许哭,才整整衣衫上前叫门。

    第五章 一面缘而今成主仆

    门开了,出来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仆,穿着简朴但是很干净,面像和蔼,显然认得巧娘。

    “来了。”他说,“夫人等了半日了!”

    巧娘唉了声,跟着他抬脚进门,回头看曹三郎呆在原处不动,忙唤了声,林赛玉自己也有些紧张,却无力改变命运,跟着曹三郎闷闷的进去了。

    绕过大影壁,看到院子很大,铺着青石板,五间正堂,一个老仆正刷拉刷拉的打扫,正堂前两个小仆正在摆弄花盆,盛开着大团大团的菊花,绕过二门,就来到内院,一个小丫鬟正蹲在泥地上不知忙些什么。

    “青姐儿又贪玩!”带她们进来的男仆嗨了声,那小丫鬟站起身笑嘻嘻的看过来。

    林赛玉看清她的模样不由咦了声,这姑娘竟然是那日在路上遇到的丫鬟,那姑娘也看到她了,瞪大眼睛掩住了嘴,屋内有人喊了句青儿,她忙应了声蹬蹬跑进去。

    曹三郎倒不是一次进这样的大户人家,但还是有些紧张,缩手缩脚的站在一边不敢动,巧娘拢拢头,听那男仆站在大红帘笼外说道:“夫人,十方村的巧娘带人来了。”

    听得屋内有声音软软的应了声,说道:“进来吧。”他这才打起帘子,巧娘忙拉住林赛玉抬脚进去。

    屋子里暖咚咚的,林赛玉不由打个颤,低着头只看到脚下干净的地面,耳中听得巧娘上前问了个好,说了些闲话才转入正题:“人我带来了,夫人看看可中意?”

    林赛玉觉得有目光瞧过来,不由把头再低了低,听到茶盖子轻轻响衣衫摩梭,一个暖暖的声音传进耳朵。

    “多大了?”

    巧娘抢着答道:“腊月生的,还不足十三。”

    过了一刻,才听那夫人说道:“瘦了些。”

    巧娘便笑了,说道:“乡下丫头快要饿死了,托奶奶福赏她一口饭,日后定能长结实。”

    那夫人也笑了,说道:“好孩子,你别怕,叫什么名字?”

    这句话明摆着是问林赛玉,巧娘很有眼力的没回答,林赛玉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窝囊死了,微微抬起头道:“回夫人,花,曹花。”

    似乎没料到她能答的这样得体,屋子里的人都愣了愣,林赛玉将头再一次抬了抬,这才看清那夫人,只见她年约二十,身量苗条,穿了件嫣红窄袖短衣,袖口绣着盘纹,罩着件对襟描金小褙子,下身一条淡黄褶裙,露出红红的尖尖绣鞋,玉葱般的双手放在膝上,银盘脸,杏仁眼,粉面含春,真是一个观之可亲的美人。

    林赛玉看了有些呆,忽听有人扑哧一声笑了,忙低下头。

    “夫人真是美人,这姑娘看呆了!”

    林赛玉认出这是那个叫做青儿的小丫鬟声音,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她一眼。

    “别吓着这孩子,”夫人慢慢说道,“好孩子,你以后就留在我这里,帮着青儿做些日常活,哄小公子玩,你可愿意?”

    林赛玉感觉到巧娘投来的眼神,诺诺说道:“多谢夫人慈悲。”

    这一句话喜得夫人眉开眼笑,就连巧娘也暗暗乍舌,曹三郎是个闷葫芦,卢氏是个棒槌,竟然能教出这样会说话的女儿?可是小瞧了他们,不由暗暗后悔银子要少了。

    说了这个,夫人便不再说话,青儿会意带着她出了门,曹三郎站的脚都僵了,看到她出来有些紧张的问:“怎么样?人家可中意?”

    林赛玉点了点头,看着他与年龄不符的黝黑面容,鼻头一酸说道:“那几只鸡每日都到屋后下蛋,告诉娘记得去捡,金蛋爱吃麻雀,用筐套些,别给他喝生水,娘的手多晒日头,才不会那么痛。”

    曹三郎听了眼圈一红,忙移开视线,半日才道:“等日子好了,就接你回来,你,别怨。”

    林赛玉点点头,说道:“我不怨。”

    还要说什么,帘子声响,巧娘喜滋滋的出来了,说声恭喜姑娘,看到二人的表情,便笑道:“这是好事,又不是以后见不得了,快些收起脸儿。”

    说完不敢再等,忙带着曹三郎跟着先前那男仆走,曹三郎一步三回头,林赛玉强撑着转过身不去看,怔了半响,听屋内夫人说道:“青儿,去找件你的衣衫给花换上,再来我这里说话。”

    站在门檐下的青儿脆生生的应了,招呼林赛玉向角门走去。

    “我比你大一岁,以后叫声姐姐就好了。”青儿说,一面不住打量她,“真没想到是你,待会我告诉夫人,可是拖了你的福,夫人熬到城里。”说着脸上一红,噗嗤笑了,“不过,你那法子实在是……”

    被她这一说话,林赛玉掩起难过,打起精神说道:“姐姐告诉别人了?”

    青儿掩嘴笑了,摇头道:“那可怎么说的出口,若我们夫人知道了,怕是要打死我的!我们老爷追着问了好几次,我都没敢说,只说是口水,哪里敢说是,是那脏东西!”

    说着咯咯笑起来,脸上红扑扑的可爱,林赛玉想起那事,也忍不住笑了,被马蜂蛰最好的治疗方法就是涂上氨水,但一般谁也不准备这东西,于是尿是最好的药,可以理解这小姑娘打死也不敢说自己给夫人擦了自己的尿,想到这里不由起了促狭心,低声问道:“你夫人哪里被蛰了?”

    青儿一怔,脸一阵红一阵白,伸手在她头上打了下,“不许再问!以后不许提!”说完自己绷不住笑了。

    来到后院,那里已经备下一个浴桶,锅里的水烧得热乎乎,林赛玉一看喜得心都痒痒,三年了,她没有泡澡三年了!青儿帮她放好水,掩上门坐在外边等她。

    林赛玉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换上青儿送来的半旧衣衫,擦干头,站在午后的日头里晒,一面由青儿利落的帮她挽了双髻,扎了条红绳。

    “你可真能干。”林赛玉由衷的赞叹,说起农活林赛玉敢打保证这个小姑娘比不过自己,但说起穿衣打扮,跟这个姑娘一比,自己倒像个三岁小儿。穿过来三年,卢氏也没理会过她,日日都是自己梳头,她哪里会弄这里人留得那么长的头?每天只是胡乱一扎。

    “好了!”青儿一推她站起来,眯着眼打量,忽地抿着嘴笑了,“倒是个挺俊的。”

    林赛玉愣了愣,她从来没听过也没想过俊这个词会用在自己身上,觉得青儿人小嘴倒很甜,说些好听话哄她罢了,嘿嘿笑了也不理会,低头去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上身是一件浇花布短棉衫,下身一件细布麻裙,系着一条乡花裹肚儿,都是半旧颜色,青儿身量比她要高些,这些衣服穿在林赛玉身上有些短小,但这对林赛玉来说足够高级了,像所有女孩儿的本性一样,她不由美滋滋的笑起来。

    青儿拿出一双半旧鞋子给她穿上,将她那双露了口子的泥鞋扔了出去,看看天色,便带着林赛玉到了厨房,哪里有两个婆子正在收拾,见青儿进来便说道:“饭已经送过去了,夫人说让你们吃了再到她屋里去。”

    青儿说声有劳了,拉着林赛玉坐在一角,婆子给她们盛了饭,林赛玉看去竟然是面片汤,上面还点缀着翠翠的葱花,喜得忙端起来就喝,不由被烫的只咝咝,一屋子的人都笑起来。

    忙忙的吃了口,估摸夫人屋里用完饭了,青儿忙拉着她像前院走去,一面将这里的情况简单说些:“大官人姓苏,夫人姓李,带我在内一共来了五人,”说到这里停了下,似是自言自语道,“原本画儿也要跟来的,走得急没带上。”

    她们是打南边过来的,林赛玉暗自道,这夫人也好青儿也好说起话来一口软语,看他们的样子定是个南方的富贵人家,怎么跑到这穷乡僻壤里来了?

    说着话,已经到了夫人的屋子,天色暗下来,三间相通的屋子里已经点亮了灯,透出红红的光,刚到门口就听见一个孩童的咯咯笑声。

    “这是内传出一声笑语。

    青儿忙掀起帘子,二人一起走进去。现在天气并不算很冷,但屋子里已经烧了火炕,扑面就是暖香,林赛玉差点忍不住打个喷嚏,心道这样子迟早要上火。

    “见过大官人。”青儿说,一面悄悄拉了下林赛玉,示意她跟着做。

    林赛玉却不是真的小孩子,哪里不懂这个,但心里还是哀叹一声,虽然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三年,但曹三郎两口子养孩子像放羊,不讲规矩,林赛玉几乎忘了这里是尊卑分明的古代,想到现在她被卖为奴,以后动不动就要屈膝叩头,心里酸水只往上冒,也不怕被雷劈,再一次恨恨的问候老天,咬着牙准备跪下去。

    “罢了。”一个清澈男声响起,林赛玉松了口气,当真不动了,屋内的其他人只当她乡下人生怯也不以为意。

    “这么小?”那人接着说,林赛玉觉得打量自己的目光有些不满意,不由抬起头看向那人,果然如她所料,正是那日那个年轻男子。

    “我早说买个婆子,也好帮着你,这孩子这么小……”他轻促着眉头,一面说着一面再一次转过脸看向林赛玉,林赛玉经过梳洗打扮早不是野地里那个样子,他没认出来。

    夫人只是抿着嘴笑,怀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奶娃,正张着小手抓炕桌上的果盘子,盘子里堆放着红枣,青儿见自己老爷不满意,忙笑道:“爷你不认得她了?奴婢正要告诉夫人,这可真是个巧事。”

    听她说这话,那二人都看过来,林赛玉顿时有些不自在,待要低下头却看见那炕上的奶娃一手抓起一个红枣就往嘴里放。

    第六章 听残语林赛玉初闻苏家事

    那苏姓夫妇注意力都放在她的身上,一时没觉,林赛玉顾不得礼节,抬脚上前握住那孩子的小手,轻声道:“宝宝,你看姐姐这是什么?”

    林赛玉这动作极快,方才还说这话谁都没料到她突然扑了出去,还抓住了小娃,这鲁莽行为立刻让苏姓夫妇拉下脸,都当她孩子心性,见到小娃娃可爱便上去逗着玩,青儿不自觉的跺了两下脚,这乡下的丫头就是没规矩。

    那小娃被抓住手,吃不到手里的东西,嘴一塌就要哭,却见林赛玉晃着手腕上一对猪耳胫,好奇的伸手去抓,手里的红枣落入林赛玉手里。

    林赛玉松了口气,将枣放入盘中,顺手将盘子往一边推了推,这才看到屋内三人看她的神色不对,忙松开那孩子的手,怯怯的退下了。

    夫人看清她从子里其他人这才明白过来,苏官人上下打量她,不再说方才的话。

    青儿拍着胸口上前一步道:“这是怎么说的,二次要谢妹妹了!”一面将林赛玉推到灯下,对那官人说道,“少爷,你认不得了?这是当日咱们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小娘子!多亏她告诉我用,用口水给夫人敷着才来赶得上进城找大夫。”

    “是她?”苏官人挑了挑眉,认真看向她,灯光下见这姑娘身量瘦小,面色微红,眉清目秀,见自己看过来低下头去,看上去怯生生的,他那日为妻子心焦,哪里记得林赛玉的模样,想那青儿绝不敢在这事上说谎,便点头道,“那日多谢你了!”

    夫人已经站起身来,伸手拉她到跟前,又好好看了一回才说道:“这是我们的缘分!”

    林赛玉低着头诺诺道不敢,那小娃还惦记着她手腕上的东西,呀呀着扑过来抓住她的手。

    “全哥很喜欢你。”夫人笑了,看向在一旁喝茶的男人,“奶妈也不用找了,找了也不放心,我自己个带着吧,”说着看向林赛玉,问道,“巧娘说你家有个兄弟,也是你带大的,那你就帮我带着全哥吧。”

    说着皱了皱眉,嘴里又念了念“花”这个名字,觉得绕口,一时也不知道该改做什么,只道:“青儿你教着花儿些。”

    青儿忙点头应了,林赛玉也随着弯了弯身子说道:“谢夫人。”

    见她这样知礼,苏官人点头,青儿见事情交代好了,忙告退,林赛玉也跟着出去,那小娃却抓着她的腕子不放,想了想解下手腕上红绳绑着的猪耳胫,说道:“这是猪耳胫,小孩子带着辟邪,夫人别嫌弃,我大了,给少爷玩吧。”

    夫人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这样细心,笑着接过了说声多谢,一面给小娃带上,说道:“拿着玩,不能吃。”

    林赛玉便告退了,青儿在门外等着她,见她出来做了个舒口气的模样,摆摆手示意跟她走。

    她们的住处就在隔壁院子一处耳房里,搭着两张木板床,铺盖齐全。

    “不用在那边伺候?”林赛玉问,以往看子里有丫鬟陪夜啊什么的。

    青儿已经弯身铺床,听了回头笑道:“这是官人体恤咱们做奴才的,说白日里就够忙的了,晚间定要睡好,只要早起烧好水伺候就好了。”

    林赛玉点点头道:“夫人老爷真是菩萨心肠,知道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青儿将枕头一整,整个人倒了上去,喘了口气说道:“也不是对我格外好,在家里时,里里外外十几个人跟着,一样不用在房里伺候。”

    林赛玉抿嘴一笑,不经意般的问道:“家里?”

    青儿打个哈欠,似乎不愿对此多谈说了句“日后告诉你,早早睡吧,明还得早起。”便蹬掉鞋子闭眼不语了。

    林赛玉心道倒是小瞧了这个半大孩子,竟然能忍住话,再一次肯定她是大家族出来的,必然养成了不多语的习惯,院子外静悄悄的,只有风声忽悠悠的卷过,在这安静的气氛中,各种杂乱的思绪涌上林赛玉的心头,让她一晚上都在做梦,还没觉得睡踏实就被青儿叫起来,眼睛肿肿的。

    青儿一面利落的穿衣梳头,一面瞧着她抿嘴笑道:“想家了?以后就好了,我当初也这样。”

    院子里已经传来洒扫声,青儿不敢再耽搁,带着林赛玉到了厨房,让她看着自己做事,嘴里不停的教着,看了两日,林赛玉就明白了,她自来是做惯这些活,只不过苏家规矩多些,碗啊盘啊什么的各有规矩,这些也不用她操心,自有青儿看着。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这期间又来了两个洗刷婆子,将她们从杂活里解脱出来,青儿跟在夫人身边伺候,林赛玉帮着带小奶娃,同时在厨房打下手,这夫人是个极疼孩子的,不仅亲自喂奶,多数时间都让孩子在自己眼前,再加上吃的比曹三郎家好了十几倍,所以林赛玉尽管每日忙的脚不沾地,脸上也开始长肉了。

    相处久了,林赛玉从青儿口中得知,他们是从江宁府来的,至于为什么来,青儿就支支吾吾的只说是做生意来了,林赛玉旁敲侧击的问几句,青儿毕竟年纪小,再加上好似十分怀念家里,忍不住眉飞色舞的说这里人少,玩的东西少,我们在家的时候怎么怎么样。

    “我们家有条画船,开春的时候夫人带着我们十几个姐妹一起去玩,船上热着梅子酒,幻儿姐姐亲手做的甜羹,夫人要跟船娘学掌船,一不小心让大家差点都掉水里,我们都不怕,笑得什么似的,还有许多好玩的园子,哪里像这里光秃秃的无趣,我们家里住腻了就到别的园子里去,我是最喜欢湖边那个,但夫人好像喜欢山上那个,山上也不错,离奶奶庙近,奶奶庙的香火可灵了,小少爷就是哪里求来的,老夫人总嫌弃夫人不生……”说到这里戛然住口,青儿吐了吐舌头,埋在秀活上飞针走线。

    林赛玉正听得入迷,以前的她由于经济条件限制,能读书就不错,从来没出去旅游过,此时听青儿讲的心痒痒,想这古代的江南美景定要比经受现代人为污染的要好得多,如有机会去看一看,就不白来这古代走一遭。

    “你们家有那么多园子啊?宋大公做了一辈子官才攒下这处院子,”林赛玉用手碰碰青儿,低声道,“官人是不是做很大的官?”

    他们所买的这处房屋统共两个院子,十几间屋子,是城里任过知县的宋大公所有,宋大公这些年家道不如以前,要不也不会把这祖业卖掉。

    林赛玉自然不知道这些,是听前院的那些男仆闲暇时说的,他们时常笑宋大公把这样的房子当宝贝一样,卖的时候抹眼擦泪的。

    青儿抬眼笑着看了她,眉眼也是一丝不屑,低声道:“这算什么院子?连我们家姨娘住的偏院都比不上,若不是夫人经不起车马劳顿,我们也不会停在这里。”

    这下子林赛玉更好奇了,摇着青儿的手追问你们家是做什么?大官吗?

    青儿自觉话有些多了,但架不住林赛玉惊羡的眼神,低声道:“你若是能到南边,一打听还有谁不知道我们苏家,我们家的生意都做到皇帝跟前了。”

    说到这里,觉得不妥当,声音渐渐小起来,看着林赛玉惊讶的模样,咳了声嘱咐道:“这些事以后就别问了,夫人听了伤心,如果有造化,等我们走的哪一天你能跟去,就知道了。”

    林赛玉很想问“夫人为什么伤心?”但想就是问了也白问,青儿一定不会说,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天一日比一日冷,二人坐在廊下台阶上,低声说着话,那夫人与老爷都是很好相与的人,上上下下也就十几个人,这样的日子安宁的有点出乎林赛玉的想象,她忐忑迷茫的心渐渐沉寂下来,也不再拘束。

    避开青儿不愿意谈的话题,二人又开始商量吃什么饭,厨房里的婆子做的饭在林赛玉看来已经很好了,但青儿却是一脸的不满意,忍住念叨一通在家吃的什么什么,那些东西光听名字林赛玉就要流口水,满眼晃得都是红楼梦电视剧中的盛大宴席。

    “整日弄那些油腻腻的腌肉,看了都不想吃,亏的夫人性子好也不说。”青儿嘟囔一句,“我今可得说说她,弄点瓜片子炒炒也比那个强。”

    说这话,二门外一个小厮探出头,看到她们招招手,“青姐儿!”

    林赛玉已经认得这些下人,这个是爷跟前伺候的唤做袁哥,今年十六岁,长的长手长脚。

    “做什么?爷回来了?”青儿站起来一面走一面问。

    “外边有个婆子,说是做衣裳的,让来问一声。”袁哥笑嘻嘻的说,

    青儿回头冲林赛玉一笑,忙让请进来,就见一个胖乎乎的攒花妇人摇摇晃晃的走进来,林赛玉知道是夫人请来给他们做衣服的,天越来越冷,他们又没带过冬衣服,夫人早早便吩咐请人来做新的,青儿听了倒没什么,三年没穿过新衣服的林赛玉喜笑颜开。

    跟那妇人进了屋,夫人穿着家常衣服靠在炕桌上描画样,小奶娃全哥在一旁乱爬,林赛玉忙抱起来要带出去。

    “给他喂点水,有点上火。”夫人嘱咐道。

    林赛玉点点头,感觉这屋子暖东东熏人,心道不上火才怪,几次想要告诉夫人别烧那么热,但看她不时咳嗽,身子弱不禁风,那话就没好意思说。日常只要她带着全哥,很注意给他吃些败火的东西,但睡一晚还是不行。

    青儿留在屋子里帮忙,林赛玉让厨娘找个梨子熬了水,抱着全哥坐在院子里的树下,一面逗他一面喂,快要喝完时,见一身白色交领长袍,束着一条淡黄大带的苏官人快步走进来,忙抱着全哥站起来。

    从青儿的口中得知,这位官人名锦南,才二十二岁,林赛玉这老爷二字喊着别扭,也跟青儿喊少爷,他平日不常在家,就每日晚饭时见到,平常言语不多,面无表情,只有对这夫人李氏时,才偶尔出现一丝笑意。

    全哥认的父亲,伊呀呀呀的笑着扑上去,苏锦南接过孩子,原本沉静的眼睛里出现笑意,抱着全哥晃着说话,看到站在一边低着头的林赛玉,问道:“那日你说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来到这里这么久,这还是苏锦南一次主动跟她说话,林赛玉楞楞的抬起头,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会真的是口水吧?”苏锦南说道,薄薄的嘴唇微微一弯。

    第七章 得赏识赛玉喜为奴

    林赛玉这具身板今年已经十三岁了,个头却比同龄的孩子要矮很多,刚刚才到苏锦南的腰那么高,仰着头看他有些不舒服,突然被他这么一问,林赛玉更加不自在,不自觉的红了脸,低下头诺诺道:“是,是口水。”

    打死她也不能说给你老婆涂的是小丫鬟的尿!

    苏锦南没有再问,抱着全哥往内院走去,林赛玉只好在后边跟着,到了夫人屋子里,那攒花妇人正喜眉笑眼的道谢,青儿挑着帘子往外送她,看到苏锦南怔了怔,拿眼乱瞧,苏锦南也不理会她直接进屋,林赛玉听那妇人念了声佛,对青儿低声道:“你们官人娘子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

    “今儿回来早了!”李氏看他进来,笑着站起来,一面接过儿子,林赛玉学着青儿的样子端过铜盆,看苏锦南净了手便要退出去,他们夫妻的习性林赛玉也知晓了,不甚喜欢有人在身边伺候。

    “花儿,这是你这个月的月钱。”李氏叫住她,从炕桌上拿起一串铜钱。

    林赛玉没想到真的有月钱这一说,来到这里三年了,她连一个钱子也没见过呢,一时间有些不相信楞住了。

    李氏微微一笑,将钱放到她手上:“傻丫头,这是5oo钱,留着买零嘴吃吧。”

    林赛玉回过神,低下头诺诺道:“我又没做什么事,吃的又多,夫人还给我钱。”

    李氏扑哧笑出声,在她头上轻拍了下,心道果然是穷人家的孩子实诚,苏锦南在一旁看得不耐烦了,说了声下去吧,林赛玉这才低头退出来,撒脚跑到厨房,果然见青儿正在那里。

    “捡到元宝了?笑得嘴都歪了!”青儿正在看备下的菜肴,斜了她一眼打趣道。

    “花姐儿每日家都这么喜滋滋的!”厨房的婆子姓孙,正在刮鱼鳞,脚下放着一个大木盆,里面扑腾着两条鱼。

    林赛玉嘿嘿一笑,将手里的钱晃了晃,说道:“夫人给我月钱,你们可有了?”

    青儿白了她一眼,说道:“我当什么呢!也值得高兴成这样!”

    孙婆子嘿嘿笑着说:“我也有了,跟姐儿一样,老婆子我帮佣这么多年,头一次遇到这么好的主家,夫人该不是菩萨转世吧?怎么有那么好的模样,又那么好的心肠。”

    青儿摇摇头,笑道:“一向都是这样,现如今比不得在家的时候,只能给你们5oo钱,你们也别嫌弃。”

    林赛玉砸砸嘴道:“5oo钱还会嫌弃?我该遭雷劈了!”

    孙婆子终究是年岁大些,知道的事情多,问道:“我常听人说,富贵人家的丫鬟比村里的财主还有钱呢?姐儿说可是真的?”

    青儿耐不住了,说道:“别的富贵人家我不知道,像我们这样小户人家,一等的姐姐们月钱是二两银子。”

    孙婆子听得只吐舌头,“二两银子?乖乖,怪不得比村里财主还有钱,吃好的穿好的,还能拿银子!”

    “这还不算什么,跟在老夫人身边的大姐姐们,额外赏钱多了。”青儿说着,也露出一丝羡慕。

    锅里的油烧得只响打断了三人的谈话,青儿将切碎的葱花倒进去,香味四散,孙婆子忙将洗干净的鱼拎起来,一面推开青儿说道:“姐儿,你可受不得这熏味,让老婆子我来。”

    青儿听了便走到一边,看一旁炉子上熬着白粥,里面不时翻出一块块白,咦了声问道:“这是什么?”

    孙婆子回头看了眼,说道:“花姐儿要放的,说是什么花?”

    林赛玉听见了,忙收好钱走过去道:“是百合,这几天天气干燥我就让孙婆婆买了些。”

    青儿上下看了她两眼,“你知道这个?”

    林赛玉讪讪一笑道:“我听人讲的,全哥这几日总是上火,他吃着夫人的奶,我想夫人肯定也有火气,我娘奶我兄弟时就这样,有人给说个这个法子。”

    青儿听了便点了点头,笑道:“你总有古怪法子。”说着想起治马蜂蛰的事,忍不住笑出声。

    晚饭做的简单,青儿又吩咐了几样小菜,终是不太习惯厨房的味,跟林赛玉出来站在院子里说话,林赛玉想着怎么花着5oo钱,一面又问每个月都给吗?又板着手指头算一年能的多少,青儿看的笑不止,忽地伸手摸了下她的耳垂,说道:“怎么连耳朵眼也没有?白瞎了你这好看的耳垂!攒下钱我带你去城里买个好看的坠子,你如今也不小了,该打扮打扮了。”

    林赛玉被她说的脸一红,看着青儿刚刚育的身姿,道:“又取笑我,我哪里比得上你!”

    青儿看着她脸红了,知道这些乡下姑娘脸皮薄,抿嘴不说了,想起什么似的叹了口气,说道:“要说这美人,谁还能比的过咱们夫人,夫人站在哪里,谁还能入得了少爷的眼……”

    林赛玉看她神情慵慵倒像怀有什么心事一般,刚要问,孙婆子喊饭好了,忙丢开去收拾。

    三人将饭送进夫人屋内,青儿留下布菜,林赛玉带着全哥退出来,到隔壁屋子里玩,听那边碗筷轻响,并不闻说话声,不多时便听青儿出去唤孙婆子收拾,知道吃完了,便带着全哥过来。

    李氏站在灯影里,端着茶杯给苏锦南漱口,看到她进来,笑道:“这百合粥是你做的?吃了能败火?”

    林赛玉答了声是,李氏在一旁净了手,接过全哥,含笑看这她道:“怪好吃的,午后给全哥也吃这个吧。”听林赛玉应了,想了想又望着她笑道:“你这孩子还知晓什么?一并告诉我。”

    林赛玉大着胆子看了她一眼,见她双腮微红,俊眼含春,那么盈盈含笑任谁看了也不由心神一荡,脸上笑容平和,并无半点轻视之意,便说道:“如今这天还不算太冷,日头又高,夫人这炕别让它太热,临睡时屋子里放盆水,将梨子熬成水每日喝一次,夫人好了,全哥这火气就能消下去。”

    她这慢慢的说来,原本靠在一边翻看书籍的苏锦南也定睛瞧过来,李氏听她说完,点点头道:“我们这次出来,没老人儿跟着,好些事不懂,我想不到的你就告诉我。”

    林赛玉忙说不敢,“这些都是村人之间流传的粗鄙法子,别误了夫人的贵体。”

    李氏但笑不语,又仔细看了她两眼,青儿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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