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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长官面前极力为我美言,我没花任何钱,哈!哈!果然升官了。」

    「哈!哈!恭禧你,我以前就说过,只要咱们总裁出面,一定会升官。哈!哈!没骗你吧!」

    「杨兄,你一定要把我的感谢之意告诉总裁,拜托你,改天我也会答谢你。」

    事实上,林大队长的升官与鹰农根本毫无关联,鹰农什么忙都没有帮,居然有人对鹰农满怀谢意,而鹰农却毫不知情。

    第三卷-北上升官布棋乱,夫人受惊暗泪垂

    透过杨律师之引荐,王朝辉董事长自从上次与鹰农在饭局认识之后,一直期待杨律师会在上海引荐与鹰农再一次见面。盼了又盼,一个月,两个月,杨律师一直未与王董事长联络。

    在期盼落空之下,王朝辉董事长鼓起勇气打电话给杨律师:

    「杨律师啊!你如果跟李总裁来上海一定要告诉我,如果联络不到我,也可以跟我们​​公司的吴权元副董事长联系,吴副董几乎天天都在公司坐阵。拜托你啦!」

    杨律师手拿着手机,眼睛看着桌上的国家赔偿诉讼资料,随口便回答:

    「喔!好啦!好啦!没问题。」

    林大队长北上就职的前一天晚上,鹰农在逢甲大学的研究室与研究生讨论硕士论文。林大队长为了答谢杨律师引荐认识鹰农,特地邀杨律师至天上人间酒店小聚,

    「杨兄,为了答谢你,我今天必须表现我的诚意,如果可以,杨律师也可以打电话给总裁,叫他一起过来坐一下,让我当面感谢他。」

    杨律师犹豫片刻才说:

    「李教授啊!他虽然是飞鹰集团总裁,人脉很广,作人很不错,可是,说句实在话,跟他这个人在一起,实在不好玩,我几个月前跟他去上海,晚餐后有台商朋友邀他去夜总会,他都不愿去。唉!基督徒吗?每次吃饭前他都会祷告好久,谢谢上帝,谢谢耶稣,等他祷告完的时候,菜凉了,酒也淡化成水了。哼!我就不相信,如果没钱花可以跟上帝要,他的上帝跟耶稣在他心目中很重要,可是,我就是无法相信。」

    「总裁有帮忙,不邀他来会不会不好意思?」

    「总裁在酒店里没有办法发挥他的专长,我没骗你,他如果来,我们在这里都会觉得很闷,不好玩。」

    林大队长意识到杨律师无意邀请鹰农至天上人间酒店,故不便再说任何话,只是淡淡地说:

    「喔!我了解。」

    酒会使人亢奋,会使人的思考逻辑脱序,杨律师为了恭贺林大队长北上升官,连续喝了几杯半满的纯酒,话匣子大开,

    「大队长啊!你到台北之后一定要扩大你的人脉,好的人脉用在重要的地方就可发挥及时雨的功用。」

    「哈!哈!没错。」

    「就像李鹰农总裁,他的人脉我的确佩服,你看清水枪战逃脱生还的那个枪手,逃到大陆之后,总裁居然可以利用人脉让他改名换姓,拿大陆的身份证,重新作一个全新的大陆人,说真的,这不容易啊!」

    不知是酒后胡言乱语,或许是无心的话,杨律师虽只是淡淡地说,机警的林大队长却默不回应,只是将杨律师的话深深烙印在心里。

    林大队长与扬律师在天上人间坐了约一个半小时,杨律师轻声对林大队长说:

    「大队长,我要去二奶家那边,改天再到台北找你。」

    「好的,好的。」

    「保持联络喔!」

    「好,没问题。」

    人间最理想的朋友情谊与事业、身份、经历及地位皆应无关,高尚的友情是朋友间灵魂的交流与生命之相互濡养,只可惜现实社会上鲜少有人能够作到。

    林大队长升官北上以前与杨律师的深入交往改变了杨律师的生命之路,因为林大队长,杨律师财务状况发生巨大变化,也因为林大队长带领的天上人间酒店之旅,促成杨律师与糖糖小姐的恋情。每个人的人生有太多事的发生都是始料未及的,朋友间如以友情助功业则功业成,反之,为功业而寻友情则友情亡。朋友的一次错交浑身惹腥,一个恶友半世受累。

    林大队长介绍给杨律师处理的诉讼案件几乎都与黑道兄弟的江湖事有关,黑道兄弟为了能够避免牢狱之灾,对钱财通常不看重,愈大尾的黑道大哥愈是如此,说实在地,黑道兄弟不畏斗狠最怕被关,杨律师亦因专门帮江湖兄弟打官司而大发利市。事实证明杨律师也确实能帮他们处理法律事,正因为如此,黑道兄弟耳语相传,杨律师的事务所可谓门庭若市。另一方面,杨律师亦与某些工程单位聘请的律师结合,利用国家赔偿诉讼官司分得不少好处。

    杨律师财务好转之后,虽常常夜夜笙歌,回到家常是凌晨一、两点,久而久之,夫人会质问为什么常常这么晚,而且满身酒气回到家。杨律师则以男人在外应酬冲刺事业赚钱很辛苦,应酬客户才有钱赚,事实上,杨律师每个月给夫人的家庭开销只有增加没有减少,因此,夫人对杨律师家庭外的生活作息亦不以为意,甚至于心疼其在外之奔波劳苦。

    糖糖小姐住的豪宅装潢得非常华丽,这里是杨律师休息、打麻将休闲兼与糖糖同居之所,糖糖小姐虽无名分,但豪宅登记在她名下,因此,对于杨律师的疼爱亦是铭感五内,对杨律师亦温柔体贴。

    人生道路的前面常充斥着无数的未知,杨律师虽收入丰,可是,其开销也不少,每个月均需六、七十万之谱,在财务未详加控制之情况下,豪宅装潢完毕、家具购置齐全后的第三个月,杨律师猛然发觉到财务开始吃紧,财务杠杆似有凶险。于是,自此之后,凡承接的诉讼案件均提高价码,甚至于没把握可以处理好的案件也拍胸脯保证,为的就是改善日渐紧缩的财务。

    鹰农与杨律师已将近四个月未见面,两个月前邀其同赴越南,杨律师推托事务所业务忙碌无法同行;现又两次邀杨律师同去上海,回飞鹰集团的两家工厂开会并讨论一些重要事情,杨律师仍推说事务所业务非常忙碌,无法抽身。此时,鹰农开始觉得杨律师似乎忙得有悖常理,可是也不便说什么,但每个月的法律顾问费仍照汇无误。

    林大队长升官北上,怀着绝佳的心情,当警察的人每多一颗星,心情就多好一分,每多一条杠,便觉得人生的成​​就感多一成。

    某一天,杨律师的夫人打电话给鹰农,想与鹰农长谈,鹰农刚好在台北开会,而且,隔天也要开会,依既定行程,当天晚上鹰农要住在凯悦饭店,可是,杨夫人却说有重要的事一定要跟鹰农讨论。因此,鹰农临时吩咐司机南下台中将杨夫人载往台北,晚上在饭店与鹰农共用晚餐,顺便兼谈事情。

    晚上七点钟,鹰农与杨夫人在凯悦饭店的餐厅面对面坐着,杨夫人先开口道:

    「总裁,我很感谢你过去一直对国宏很好,我真的是衷心感谢你。」

    「不用客气,嫂子妳言重了。」

    「可是,总裁,我也有一件事要真诚地拜托你,哇!哇!」

    杨夫人泪如雨下,鹰农见此场景,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嫂子,怎么啦!」

    「总裁,我拜托你以后不要带国宏去酒店了。」

    鹰农如受五雷轰顶,可是,鹰农立刻静下心思,心中很清楚,此事大有文章。鹰农轻声说:

    「嫂子,妳先慢慢说,等一下我会详细跟妳解释。」

    杨夫人拿桌上纸巾将眼泪擦干,然后说:

    「总裁,你知道吗?我昨天一整晚没睡,天上人间酒店的人到我们家要收一百多万的酒钱。哇!哇!」

    杨夫人又是泪如雨下,鹰农看着杨夫人,知道眼前的杨夫人可能完全状况外。隔了十秒钟才慢慢地说:

    「嫂子,妳先不要担心钱的问题,一百多万我李鹰农只要一通电话就可搞定。不过,我必须把事情全部讲清楚。首先,嫂子,我可以对天上的上帝起誓,我从来没有带杨律师去过天上人间酒店,很简单的道理,如果是我带他去那里,我不可能欠酒店的钱,更不可能让杨律师签帐。这一点嫂子应该同意吧!何况,除非有必要,我绝少上酒店。」

    「是,我同意。」

    「嫂子,我已经将近五个月没有见到杨律师了,我邀他去越南考察两次、去上海开会两次,他都跟我说事务所业务非常好,抽不出空。我认为既然他忙着事业,就不要打扰他,应该祝福他、鼓励他,每个月五万元的法律顾问费我都汇给他,这一点嫂子应该清楚。对吧!」

    「对,我知道,他的顾问费是用我的户头,每个月都有收到五万元,我知道得很清楚。」

    鹰农轻叹一口气,看着眼前的佳肴根本毫无胃口,轻声向杨夫人说:

    「嫂子,杨律师现在人在哪里?」

    「我昨天晚上打行动电话给他,他说他心情很不好,叫我让他一个人静一下,不要打扰他,之后,手机不通,今天整天都没有去事务所。」

    「好,嫂子,妳先吃点东西,我来打电话,先把酒店那一百多万处理掉,这样妳就不用操心。然后,我再来了解杨律师到底是什么状况,我这样处理,嫂子同意吗?」

    杨夫人又是泪如雨下,轻轻地点头。鹰农右手指着桌上的菜,示意杨夫人吃点东西,然后站起来走到餐厅外面打电话。

    第三卷-感叹贫困流落人,秀才遇兵说不清

    约十分钟后,鹰农打完电话回来,轻轻坐下,表情温和地看着杨夫人说:

    「嫂子,酒店一百多万的帐处理好了,妳不用操心,我明天傍晚回台中,我再来开始了解杨律师的状况。嫂子,这样处理可以吗?」

    「总裁,谢谢你。」

    「嫂子,妳多少吃一些东西,吃完之后,我让司机送妳回台中。」

    「总裁,你自己也吃一点。」

    「不,不,我真的不会饿,嫂子,妳慢慢吃。」

    鹰农身体觉得饿,可是,心理冲击得把饿的感觉全部消蚀掉,取而代之的是一肚子的纳闷。

    鹰农目送杨夫人上车之后,回到餐厅坐下,看着窗外车水马龙,行人来往匆匆,轻摇着头,头垂下,心想:

    「这个世界上的人怎么会这么复杂,唉!」

    抬起头看到窗外不远处,一个老年人推着三轮板车,上面载满着宝特瓶跟牛皮纸箱,似很用力地推着,一步一步缓缓地推到街道的另一端。见此场景,鹰农眼眶充满泪水,心想:

    「台湾居庙堂大位的政治人物可能一辈子从来就没有看过这种场景,当他们喝完甜美的果汁之后,随手一扔的宝特瓶可能是选举时投他一票的老先生手中的宝贝。」

    泪水终于忍不住,让它自然流下,不用擦了。哼!什么叫不见棺材不流泪,唉!只要见到自己同胞的困顿就可以让你泪流满面了。

    看到年迈的推车老先生,联想到埔里乡下八十余岁的父母,鹰农拿起手机,

    「妈,我阿农啊!妈!我最近会抽空回去看妳,妈,不好意思。」

    「阿农,没关系啦!你回来的时候不要买东西,不要浪费钱。知道吗?」

    「妈,好啦,我不会浪费啦!」

    对面街头的老先生仍站在三轮板车旁,似乎仍在喘气,旁边行人依然来去匆匆,没有一个人看这个老先生一眼。

    这一晚,鹰农在饭店房间,整夜辗转无法成眠。

    第二天下午,鹰农在台北开完会,交代司机直接开回台中。在车上,鹰农打电话联络杨律师,可是,手机完全不通。鹰农又尝试着联络杨律师家,可是原来的电话已经停止使用,鹰农觉得纳闷,百思不解,杨律师到底怎么啦!可是,鹰农心里有数,杨律师如果发生任何事,一定与林大队长有关。于是,打电话联络台中市警察局叶铭山局长,

    「喂,叶局长,我是李鹰农,跟您问候。」

    「教授,您好,您好。」

    「局长,我差不多在半小时会到你办公室,您能不能拨个空给我跟您聊聊?」

    「教授,没问题,好朋友见个面很好啊!我等你。」

    下午约六点钟左右,鹰农很严肃地走进叶局长办公室,

    「嘿!局长,您好。」

    叶局长由座位站起,迎向鹰农​​,

    「李教授,欢迎你来,来,请坐。」

    叶局长帮鹰农倒杯茶,又开口说:

    「李教授啊!你今天看起来表情很严肃,不像以前都是笑嘻嘻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局长,我的确是心事重重,我昨天整晚没睡。」

    「喔!教授,依你的实力,能让你整晚没睡的事一定是大事情,能不能说来听听?」

    鹰农停了片刻才说:

    「局长,你有一个部属林万生大队长,能不能叫他来,我要当面请教他一些问题。」

    叶局长面露非常惊讶的表情说:

    「林大队长升官调到台北去了。」

    鹰农大吃一惊,眼睛睁得很大,片刻才说:

    「唉!局长,你们警界的升迁是用什么标准,这种人都可以升官。」

    叶局长愣了片刻才说:

    「教授啊!有风声说是您跟我们长官署长推荐的。」

    「哈!哈!哈!局长,你是老实人,中规中矩,我没话讲。你那个部属我很有意见,他可以升官对你们警界是一种无奈的讽刺,重重地打击警界基层的士气。你知道我的个性,我会去跟你们长官推荐他这种人吗?真是鬼扯。」

    鹰农讲话的火气似乎越来越大,叶局长则轻声说:

    「所以,那只是谣传。」

    「局长,你那个部属常常与黑道兄弟公然进出酒店,连网路上都流传,你知道吗?」

    「唉!我原来不知道,最近是有听说。」

    「对啊!白道警察与黑道兄弟私下把酒言欢已然不妥,何况是公然进出酒店,成何体统,现居然升官了。哼!真是的,乱了,乱了。」

    鹰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叶局长眼神无奈的看着鹰农说:

    「教授,你看我虽然贵为警察局长,我也有很多的无奈阿!唉!时代真的变了,中规中矩做事的人不见得就受重用,跟长官及民意代表的关系才是重点啊!你知道吗?很多同仁对林大队长很有意见,可是,他是我们署长的人马啊!」

    鹰农点点头,似在思索什么,隔了片刻才说:

    「局长,我了解。我会到台北找你们署长。我今天不是来责问你的,局长您不要误会,主要是因为最近有一个朋友出了状况,这事跟林大队长有关,我必须详加了解。」

    「是,是。」

    「局长,自古以来,都是官兵捉强盗,哪有官兵跟强盗一起混的道理。请你严格禁止你的部属与黑道兄弟交往,黑白相混便成灰,受累受害的就是善良的老百姓。人生到最后什么都带不走,但是,虎死留皮,人死留名,你一定要坚持这个原则。」

    「是,是,我了解」

    鹰农告别叶局长后,吩咐司机直接到杨律师家,十分钟路程,实在饿得难耐,在路边摊随便买几个汤包,囫囵吞枣止饿。

    终于到了杨律师居住的公寓大楼,鹰农拿出一千元钞票吩咐司机自行去附近吃饭,自己一个走进大楼一楼的大厅,鹰农跟大楼管理员表明要见杨律师,大楼管理员则说:

    「对不起,杨律师的夫人千交代万交代,他们不方便见客。」

    「哦!为什么?」

    「对不起,我不方便说。」

    鹰农拿出名片给管理员,然后说:

    「麻烦你用对讲机通知他们,就说一个李鹰农教授要找他。」

    管理员看完名片,详细端视着鹰农,然后说:

    「这年头名片不一定信得过,今天上午有一个人来也称他自己叫什么公司的总裁,我让他上楼,搞得不太愉快,后来才知道他是讨债公司的总裁。对不起,先生,你不要为难我。」

    「喔!原来不方便讲的你刚才讲出来了,是讨债公司的人跑到这里来。先生,你看我像讨债公司的人吗?看起来像凶神恶煞吗?」

    「对不起,人不可貌相。先生,你不要为难我。」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鹰农真是气急败坏,怒火中烧,可是又不能对管理员发脾气,毕竟那是他的职责所在。隔了片刻才说:

    「好,先生,我不为难你。不过,我现在打电话叫几个警察来陪我上楼去,这总可以吧!」

    管理员先生听了鹰农讲完之后,根本毫不理会鹰农,只是静静地看着报纸。鹰农拿起手机走到大厅外讲电话,然后坐在大楼外面的石椅之上。约七、八分钟后,两部警车闪着蓝红灯来到,两个员警留在车上,另有两个下车走近鹰农说:

    「请问是李鹰农教授吗?」

    「是的。」

    「我是第五分局的分局长,叫张智扬,这位是我们分局的侦查队长,他叫林嘉鸿,我们叶局长叫我们两个赶过来,有什么需要我们服务的?」

    「好,我有一个朋友最近遇到一些问题,我要去楼上看他,大楼管理员不让我上去,我必须麻烦两位陪我上去。」

    「好,这简单,走吧!」

    三个人走近大楼管理员,管理员愣了许久,鹰农问:

    「先生,可以通报吗?」

    「可以,可以。」

    鹰农又问:

    「几楼呢?」

    「八楼、八楼,各位慢走,慢走啊!」

    「先生,谢谢你啊!你终于知道我不是坏人了吧!」

    「是,总裁,是,是。慢走,慢走。」

    第三卷-求神拜佛求消灾,坦然面对唯一途

    鹰农与张分局长、林队长一起坐电梯上了八楼,杨律师夫人已在家门口等,

    「总裁,您好,来,请进。」

    一伙人坐定之后,鹰农介绍张分局长、林队长给杨律师夫人认识,然后说:

    「嫂子,我必须亲自来这里,不然我没有办法了解杨律师的状况。」

    「不好意思,麻烦总裁。」

    「扬律师人呢?」

    杨律师夫人眼眶泛红,哽咽地说:

    「他弟弟载他到南投的普众宫拜拜。」

    鹰农满脸狐疑的表情说:

    「去拜拜?」

    「听说南投普众宫的神尊很灵,过去几年来曾帮助很多人消灾解厄。」

    「平时不拜,临时抱佛脚,会有用吗?」鹰农口语转为强硬,杨律师夫人似受惊吓,淡淡地答:

    「总是试试看。」

    鹰农看着杨律师夫人,一脸愁容,平时雍容华贵的脸庞已不复见,头发凌乱,令人看了便知其内心什受煎熬。鹰农遂转为温和的口气问:

    「杨律师今天会回家吗?」

    「他根本不敢回家。」

    「喔!为什么?」

    「不瞒您了,酒店的帐总裁帮他处理完了之后,我原本以为就没事了,没想到现在又有一堆债主追着他跑,我也搞不懂,怎么突然间欠了人家一千多万,哇!哇!」杨夫人突然情绪崩溃,决堤大哭。

    鹰农大吃一惊,陷入沉思,隔了许久,眼睛看着张分局长与林队长说:

    「哼!这里面大有文章,我心里清楚得很,这事跟你们老长官林万生有绝对的关联。」

    张分局长头低下,轻声地说:

    「我很久以前就在想,依林大队长的行事作风,他早晚一定会出事。」

    鹰农从口袋拿出一包面纸递给杨律师夫人,说:

    「嫂子,你先别急,连络国宏,叫他一定要见我,我今天打电话给他,手机都不通,现在只有我才可以帮他,他如果再避不见面,上帝也帮不了忙,再怎么拜也不会有用。」

    「总裁,他手机有两只,一只关掉,另外有一只可以连络到他。可是,可是,已经麻烦你这么多了,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

    「嫂子,你连络国宏吧!」

    「好,好,我试试看。」

    杨律师夫人打着电话,鹰农与张分局长、林队长聊着天,时间似乎过得很慢很慢。

    杨夫人在家的客厅角落与杨律师通电话,没人听清楚她在讲什么,可是,隔了约十分钟之谱,杨夫人突然边哭边大叫,在安静的社区大楼中划过,显得特别哀戚,

    「国宏,你一定要听我的,让总裁帮你啊!」

    鹰农等三个人目光都集中到杨夫人身上。杨夫人关掉手机,一把鼻涕一把泪,走回坐在鹰农对面说:

    「总裁,国宏说他没有脸见你,受朋友拖累他就认了,但不能再拖累你,他还说万万没想到事情是演变成这个样子。」

    鹰农看着眼前疲备受创的杨夫人,低头陷入沉思,许久才说:

    「嫂子,这事没有这么简单,突然间会欠人家一千多万,不是恶赌就是被有心人恶意设计跳入陷阱,我猜八成跟赌有关。」

    坐在鹰农左侧的张分局长则说:

    「这有可能。」

    「国宏这个人从来不赌博的,可是,我问他什么事情,他都吞吞吐吐不愿意说。」

    「哼!受朋友拖累,用膝盖想也知道这个朋友跟林万生有关。」鹰农气愤的口气说。

    客厅内的气氛似乎凝固,每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约十余秒过后,鹰农说:

    「嫂子,你能不能再跟杨律师拨个电话,我去找他。」

    杨夫人叹气,沉重地说:

    「总裁,这样好吗?」

    鹰农停顿片刻,以极温和的口气说:

    「嫂子,再试试看吗?好不好?」

    「总裁,那麻烦你们稍等。」

    杨夫人又走到客厅角落打电话,鹰农转头向着坐在左侧的张分局长、林队长说:

    「两位我素昧平生,今天第一次见面,我从两位的面相看来感觉蛮好的,可是,五、六个月前,在一次偶然的饭局中,由杨律师引荐,我生平第一次见到林万生大队长,唉!不知从何说起,整个饭局的过程中,我总是觉得不舒服。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微妙,只要感觉不对,其他全部不对。事实上,直到今天,我惊觉我做错一件事,那就是我没有事后提醒杨律师。可是,林万生大队长与杨律师是旧识,我如果凭我的直觉就跟杨律师讲太多,似乎又不够厚道。唉!做人真难,总是遇到事情才会知道什么人是真心知己,什么人是酒肉朋友,不是吗?」

    「教授,你会看面相吗?」林队长问。

    「哈!哈!我没学过,那只是一种感觉,相由心生。」

    约过了七、八分钟,杨夫人讲完电话走回座位处说:

    「总裁,国宏人在草屯他弟弟家,他不敢出门,但他说如果可以,麻烦总裁去找他,他愿意坦然面对。」

    「看来,我必须去草屯一趟。」

    「好,我把他弟弟的住址给你。」

    「嫂子,妳一定要挺得住,人生很多不如意的事回头看都只是过程。」

    杨夫人眼眶泛红,轻轻点个头。

    鹰农等三个人下楼后,鹰农各递一张名片给张分局长与林队长,感谢他们的情义相挺,

    「谢谢你们二位,以后多联络。」

    「教授,不要客气。」

    鹰农上了车,吩咐司机直奔草屯。

    约四十分钟之后,车子开到草屯郊区,几经寻找,终于找到了杨律师弟弟的家,一栋三楼透天厝。鹰农交待司机在车上守候,自己下车按门铃,开门的人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

    「请问是李教授吗?」

    「是的,是的。」

    「我是国宏的弟弟,我叫杨国旺,来,请进。」

    杨律师的弟弟引领鹰农到了三楼前方的房间,一进门便看到面容疲惫的杨律师,杨律师见到鹰农,顾不得亲弟弟就在现场,双腿跪下去,哽咽地说:

    「总裁,我对不起你。」

    鹰农把杨律师扶起来​​说:

    「大家坐下聊聊吧!」

    三个人坐定之后,鹰农跟国旺说:

    「你叫杨国旺没错吧!能不能麻烦你去门口跟我的司机讲,我要拿一瓶酒。」

    「喔!什么酒?」

    「后车厢只有一箱洋酒,什么酒名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是朋友送的三十五年的酒。还有,酒杯、热茶统统准备好。」

    「好,好,我这就去。」

    杨国旺下楼之后,鹰农以非常温和的语气说:

    「杨律师,事到如今,没有外人,我希望你不要有所顾忌,把所有事情说清楚。我刚刚麻烦你弟弟去拿酒就是想让你壮胆,把心中的一切忧伤倾泻而出。我从你家过来,嫂子很担心你。你知道吗?」

    杨律师眼角泛着泪光,轻轻地说:

    「我对不起她。​​」

    「杨律师,我一来就跟你提到嫂子,我不是想让你更伤心,我的用意是提醒你,一个人活着不是只为自己,我们同时都为很多人而活。就以我自己为例,我有父母、兄弟姐妹、家庭、学生,还有大陆那两家工厂的员工,那么多人的生活我们都必须考虑到。」

    杨律师轻轻点头未答腔。鹰农又开口说:

    「我猜你今天会碰到这种事一定跟林万生大队长有关吧!你可以把所有事情全部说给我听吗?」

    杨律师欲语又止,双手紧握,眼角泪水滴下,窗缘吹进丝丝寒风,墙上的挂图轻轻摇晃,吱吱的声音在寂静的乡下夜晚似催人伤感。

    此时,杨律师的弟弟把茶、酒及杯具端进来,

    「来,我先准备一下。」

    「谢谢你,麻烦你。」鹰农笑笑地答谢。

    「教授,您不要客气。」

    第三卷-酒后真言声哀凄,往事历历轻轻吐

    看着茶几上的三杯醇酒,鹰农开口说:

    「来吧!第一杯干了,等一下就各自随意。」

    酒喝下去了,五脏六腑似乎都热了起来。杨律师作深呼吸的动作,拿了茶几上的面纸擦拭眼睛,然后说:

    「教授,你真会看人,我被林万生那小子害得不浅。」

    「杨律师,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他的饭局吗?」

    「记得。」

    「你那时候提到林万生大队长常与大牌黑道兄弟出入酒店,还有看他讲话的模样,我就对他印象非常不好。」

    「事情首先就败在酒店。他一步一步引导我,首先带我去酒店,原来一个礼拜差不多都是两次,一直到后来每个月几乎都去十几次。只要有他在场,他的酒钱一定会有人帮他处理,我那时没有戒心,反正跟他去酒店又不用花钱。凭良心讲,我自己也要负很大责任,常常上酒店会让人上瘾,我自己并没有把持住,所以,有时候林万生没邀我,我也会自己跑去。」

    「酒店,唉!我这辈子去过的酒店不计其数,从十几年前,我哥哥李瑞荣带我逛酒店开始,到近几年来的交际应酬,我对酒店的注解是:男人真见鬼,出钱又出水;女人真会享,赚钱又止痒。在那种场合,我绝对相信没有定力的男人一定会在酒店的女人海中晕船。」

    「教授,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晕船。也正因为如此,我在酒店的开销从最初一个月的一、二十万到后来一个月将近四、五十万。」

    杨律师的弟弟摇摇头,鹰农则面露非常惊讶的表情,轻声说:

    「天啊!」

    「其实这期间林万生介绍我认识了不少黑道大哥,一大票黑道兄弟的法律诉讼案件都交由我的事务所处理,我结合了不少检察官、法官想尽办法从法律上帮这些黑道兄弟解套,让他们减轻罪行甚至于是无罪,从这里我的确是在短期内赚了不少钱。」

    「喔!我懂了,球员兼裁判,律师同时充当司法黄牛。」

    「教授,你讲得没错。」

    「唉!经过这几年的观察,台湾检察系统改革已超过十年,却似乎仍处于「转型主义」转得不太顺利的尴尬期,台湾的检察体系在走过早期威权体制控制,被质疑扮演执政者鹰犬角色后,检察官们在集体改革意识的驱动力下,积极争取独立办案空间,但这几年似乎有「钟摆向另一边摆过头」的迹象,类似进入「没人敢管他们」、缺少「煞车」机制的另一种极端。所以,检察官权力似乎越来越大,只要稍有私心便可捞到好处。」

    「教授,你讲的没错。可是,据我观察的结果,事实上,这问题很复杂,政治不稳,人心浮动,大家都有一个共同想法,就是能捞尽量捞,不捞白不捞。」

    「所以,你也捞到不少钱。」鹰农轻声问。

    「没错,除此之外,我跟好几个工程单位聘请的律师结合,只要有民众提出国家赔偿诉讼的案件,工程单位必打输官司,从国家赔偿的金额中,我们律师跟工程单位的主管都分到不少钱。」

    鹰农停了片刻才说:

    「联合阵线的操作手法,高招啊!」

    杨律师似陷入伤感深渊,鹰农则说:

    「来吧!先喝一些茶之后再聊。」

    鹰农喝了一口茶,茶杯虽然轻轻放下,心里深处感觉却是像手提千斤重担,口中茶味不但没有回甘,反而是阵阵苦涩。看着杨律师忧郁的脸庞,顿时又觉心软,遂又问:

    「杨律师,再来呢?」

    杨律师倒了一杯满酒,狠狠地吞下,眼角煞那间挤出阵阵似酒化成的泪水,成珠成串。双眼看着茶几,缓缓地说:

    「再来,唉!再来就是痛苦的回忆了。钱来得又多又突然,去得也又多又突然。林万生介绍的黑道兄弟中有一些是经营运动签赌网站的角头,每天都会有内线消息,只要跟着他们通报的内线消息下注准没错,因此,每天都会有几十万进帐,然后一伙人晚上一起逛酒店,林万生也常一起过来。唉!日久生情今悔恨,我后来在酒店结交了一位吴小姐,交往没多久就在七期重划区买了一栋豪宅登记在她名下,头期款付了一千万,贷款一千五百万,另外,每个月付八万元的本息,每个月固定给吴小姐十万元生活费。装潢与家具花了将近一千万之后才发现到财务日渐吃紧。紧接着,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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