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问这个问题前,他已经做好心理建设,先除开性格因素,男人也不过就那么几种:文质彬彬型学者型,肌肉发达健美型,干干瘪瘪白切鸡型,标准俊美阳光型,活泼帅气美少年型,再有就是乱七八糟型。
最后一型应该达不到威胁他的程度……
在模拟了他所能想到的答案后,他怀着一点忐忑不安的心,等待她的答案。
不怕不怕,就算性格磨合一下也没所谓,他对自己的外形也还是有点自信……
“什么类型?”她歪头想了想,很快给出答案:“达雷型的吧。”
达……他呛住了。达雷是哪一型?
“史前型。”她听到他的咕哝,偏头,灿烂一笑。
他沉默,一点也没想过自己和史前一万年的那种原始人有什么可比性。
“又乐……我……你……我们……”
“dano,你想说什么?”
“我们要不要试着……交往一下?”说出来后,他反倒平静下来,注视着她,眼神柔得仿佛圣骑士的羽毛。
她提着碗,任水滴落在地板上。然后,她放下碗,擦净手,抬到他的额上……
“又乐!”他哑然,有些无奈地按住她的手,顺势捏住。比他纤细的手,净白的,湿湿的,微微的凉,的确让人想就这么握住不放……
“你没脑残啊?”她满眼疑问。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无题?”他觉得自己现在有点脑残了,“我说,我们要不要交往一下试试?”
“一下是多久?”
“……”
“试试?你想试多长时间?”
“……”
她慢慢抽回手,转身,洗碗。
第3章(2)
小牧说得没错,他果然有点不对劲。
自从柳秋沐提出交往后,来小饭馆的时间变多了,也就是他下班后留在饭馆里的时间拉长。相对的,小饭馆多了一名免费劳力。
晚餐时间结束后,他会陪她回家,也就是从这头走到那头,从那头走到这头……他们这样到底算不算约会?
他甚至不确定,她到底有没答应他的交往。
那天,他一鼓作气后,顾牧冲了进来,再接着,虞叔南冲了进来,东一打岔西一打岔,害他根本没得到她的回答。
又乐的活动范围相对比较固定,除了小饭馆就是家里或菜市,极少出门。这种餐饮业也的确没什么多余的休息时间。因此,这一周以来,他除了来小饭馆,真的不知该和她去哪儿,而且,她每次……其实是每天都很忙,没什么多余时间。
从这头走到那头,从那头走到这头,就是他们唯一单处的时间。
他们就这么不咸不甜地交往着,像散步的老头和老太。
想想以前交往的女友,他只要体贴温柔地说一句“你想去哪儿,我一定陪你”,她们立即提供时间和地点,完全不用他考虑什么,只要人到就行。哦,银行卡也要到。
他居住的楼群与又乐所住的不远,他和又乐,所谓的约会,就是晚餐时间后绕着小区林荫道散步,散着散着,就散到她家里去……别误会,只是去她家看卡通。看不完的,他第二天继续。
对于两人难得的独处时间,尽管只是从这头走到那头,他还是比较珍惜。不过,今天就有一名“不速之客”挤走他和又乐的独处。
十一月的城郊因为林木的繁密卷起微微凉意,却不寒冷,穿着一件长袖棉衫,休闲裤,怀中抱着两本漫画的女子闲闲走着。偶尔,她会偏头,看看陪伴在身边的那抹高大身影——至少比她高大。
他脸上似乎带点郁愤?
“dano,dano,我记得这条路以前闹过鬼。”嚼着香口胶的顾牧兴冲冲走在柳秋沐身边。
“有吗?”虽然有气无力,柳秋沐还是礼貌地回望了顾牧一眼。
他和又乐真的在约会吗?
他深深怀疑,又不是没追过女人,可他们现在连手都没牵一下……现在还用得着牵手吗,又不是青黄不结的年纪,直接上……
摇头,摇头,他飞快赶走不健康的念头。耳边,是顾牧的声音——
“有,有啦。我听那些客人说的。”顾牧实在受不了他们之间闷到极点的气氛,扬声道,“他们说哦,这条路下面有古怪,晚上会有一只手从地下伸出来,一下子这边一下子那边,还会自己移动,抓着人的腿往地下拖。”
“是吗?”柳秋沐困惑。
“是呀是呀。”顾牧头如葱点,指着偶尔经过两三辆单车的宽阔街道,放低了声音,“不是危言耸听,真的有人看到路面伸出一只手,还有人被这只手捉到过。听说是个男人。当时,如果不是他的朋友拉住他,这个男人早已经被拖到地下去了。后来有人请法师在这儿摆了一个风水阵,又起乩请来龙王三太子,想尽办法才将这只手镇住。好在有效,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见过这只手了。所以这个传闻又被叫做‘路面伸出一只手’。”
“……”
劳又乐捂嘴一笑,“小牧,你恐怖故事看多了。”
“是真的啦——”顾牧突然睁大眼,发直地瞪着前方。
柳、劳二人奇怪地看向前方,刚才经过一辆车和两名踩单车的人,路前面是越来越小的车影,没什么奇怪。
顾牧突然攫住柳秋沐的手臂,五只手指头抓得紧紧的,带着痉挛般的慌乱,“da……da……dano,小……小老板,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劳又乐眯眼,实在看不出路上有什么不对。
“鬼……鬼单车!”顾牧刷地跳到柳秋沐身后,缩着肩大叫,“是鬼单车。”
柳秋沐被他当成盾牌,啼笑皆非,“小牧,你眼花了吧,路灯这么亮,哪有鬼单车?”
“就在前面,前面。”顾牧在他身后伸出一只手,指向十一点钟方向。
劳又乐踮起脚看,“前面什么也没有啊,小牧。”
“有啦,小老板!”顾牧探出半张脸,皱着眉头,咬着衣袖,“刚才……刚才明明是三辆单车在前面,我眼睛一眨,只剩两辆了,还有一辆就在我眼皮下不见的。好像……好像骑进了时空隧道,突然消失。就在前面。”
劳又乐耸肩的同时,柳秋沐一僵,指着路边问:“那是什么?”
“好像是拦路用的标示。”
“拦路标……谁把它们移开……啊!”柳秋沐突然急跑起来,直冲顾牧所指的单车消失地段。劳又乐与顾牧对视一眼,跟在他身后开跑。
跑近,距离拦路标不远的路面上竟然有个大坑,坑里跌了一个人,和一辆转着轮子的单车。
是一名穿着校服的女高中生,已经昏迷。
柳秋沐跳下地坑,先移开单车,再将跌进坑里的女高中生抱起,让顾牧拉住她的双脚,他托着她的腰背,将她送上地面,平躺。
跳出坑后,他先看昏迷学生的眼耳鼻口,确定七窍没有流血,口中也无呕吐物闭塞呼吸道,随后,他用大拇指按压劲脉,伏耳听心跳,再轻捏全身骨骼,检查受伤者有没有骨折。
“又乐,打急救电话。”
“好。”劳又乐赶快掏出手机。
接通医院电话,她报出街道地址后,又依照他的话,将伤者现状加以说明:无呕吐和流血现象,但轻度昏迷,可能有轻微脑震荡,四肢骨骼无折断现象,但肋骨情况不明……
医院的接线小姐听完她的描述,除了表示即刻将有救护车到达外,还夸她:“小姐,您很专业呢。”
“呃?”
“请您放心,救护人员马上就到。”
“那个……不是……”我——最后一个字没说完,接线小姐已经切断电话。
她汗颜地将手机塞进口袋,又见他对顾牧说:“小牧,在她包里找找看,有没有手机或电话,联系她的家人。我想她应该是住在这一带的居民。”
“我?可……”顾牧迟疑,“随便翻人家的东西好吗?”
“你是小偷吗?”
顾牧摇头,“不是。喂,我品行很端正的!”他一不混二不抢,虽然以前学习成绩不好,可能智商不高,但不能质疑他的人品。
“那不就行了。”柳秋沐瞥他一眼,“现在不找电话,怎么联系她的家人?”
“……找啦找啦。”咕哝着,顾牧在挂着绒线娃娃的包里翻翻找找,拿出一只手机,递给柳秋沐,“喏,找到了。”
“找家庭电话,打过去。”
“我打?”顾牧点自己的鼻头。
“难道是我打,快点。”柳秋沐终于皱起眉头瞪了顾牧一眼。他现在两手都在急救,怎么打电话。
被他第一次流露的严厉震住,顾牧乖乖翻着电话里的号码,嘴里咕咕哝哝打过去,等了一下,电话接通:“喂,请问你们是她的爸爸妈妈吗?她?她是你们的女儿吧……手机,啊,是的,这是你们女儿的手机,她出事了……我?我不是她同学啦……”估计电话那边惊慌得可以,顾牧越听越皱眉头,终于,他站起来大吼:“喂,你们听我说好不好!她骑单车骑到坑里去了,现在只是昏迷,骨头没断,也没有出血,我们已经打了急救电话,啊,救护车已经来了,你们不用来出事地点啦,直接去医院。”他移开电话,向一名白衣天使问明医院详细地址后,对着电话又吼了一通,最后——“我不是你女儿的同学啦,不是。再见!”
接下来的事,当然交给救护队,因为家属未到,他们三人也跟着救护车来到医院。
好在医院离关氏只有十五分钟车程,他们到达医院后,女高中生的父母也赶到了。将背包交给那对父母,并向医生说明当时情况后,他们的工作算是完成。
因为发现及时,又有适当急救,医生初步检查后,给出“没有生命危险,请各位放心”的结论。那对父母大概听出了顾牧的声音,拉着他的手不停地说谢谢,谢得顾牧满脸通红。
努力抽回手,他指着柳秋沐大叫:“是他啦是他啦,你们要谢就谢他,他叫dano,是他发现你们女儿的,是他急救的,是他让我打电话的。”
眼看这对满眼泪花的父母转移目标,柳秋沐轻一颔首,指了指急救室,轻道:“两位,医院可能需要你们配合登记一下,请别耽误了。你们的女儿也需要你们的陪伴。”
此话立即转移了这对父母的注意,迭声几个谢谢后,他们跑到柜台做登记,而他们三人,悄悄出了医院。
离开医院,已近午夜。
坐taxi回家时,顾牧的脸还有点红晕未散,两眼闪星星,“dano,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真厉害,一下子就判断那人身体没事。”
柳秋沐默默注视他,“真的想知道?”
“是。真的。”
“因为我有超能力。”
“……dano你玩我?”他还想象力就是超能力咧。
“是。”
顾牧瞪大眼,还来不及反击,久未出声的女子已忍俊不禁。
“小老板!”顾牧跳脚,若不是taxi有顶,他一定蹦出去。
劳又乐瞥了柳秋沐一眼,垂下眼帘继续闷笑。笑中,多了些暖暖的东西在里面。
若仅仅是她和小牧在路上,被小牧的“鬼单车”一吓,她也没什么心思去估计地面上有没有坑,只会快步回家。他却不同,他很冷静,也很细心,判断,急救,电话联系,他安排得恰到好处,一分一秒也没耽误。在他的命令式指挥下,她却觉得很开心,小牧……嗯,大概也是如此。
他想和她交往,以他们现在这种模式,算是开始交往了吧。
清亮的眼,禁不住又向他看去。
他在对小牧解释什么情况下的昏迷要如何急救,直到下了taxi,来到她家楼下,小牧还缠着他问东问西。她和他,基本上没什么交谈。
“晚安。”她冲两人挥挥手,关上密码玻璃门。
“晚安。”柳秋沐的表情有点僵。
隔着玻璃门目送她进电梯,他轻轻叹气,这不是约会,绝对不是。
第4章(1)
嘿嘿哈……吱呜呜……
灯光惨淡的客厅里,幽昧诡异的音乐正断断续续从电视里飘出来,结结巴巴,磕磕碰碰,呼哧呼哧……
柳秋沐推开门,在电视前奋斗的储奉封立即扭头。看清是他后,嗓门开栓,像启动导航系统的无影导弹,“啊呀,终于回来了。你去哪儿了?打你电话你不接,打到小饭馆又说你和又乐早走了。说,你们进展到什么程度了?什么程度?”
拍开捏住衣襟的手,柳秋沐顺便给他一脚,“我去医院了。”
不等储奉封再开嗓门,他简单明了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储奉封听完,第一句就是:“你没电了。”
“……什么电?正电还是负电?”
“我是说你的手机。”储奉封直接掏他的口袋,“看,果然没电了。”
“你找我?”柳秋沐夺回手机,插进充电座,倒上沙发时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
“不是我找你,是你的前、任女朋友找你。”储奉封笑得像魔鬼,“嘿嘿……”
前任?倒成软体动物的身躯慢慢坐直,“谁?”
只这一个“谁”,已揭露他不止一名“前任女友”的事实。
“你猜。”储奉封盘起腿,将视线调回恐怖剧上。shell出差了,现在屋子里只剩下他和dano,所以啦,他前女友打了几通电话过来,他就接了几通。
“散儿?汤散儿?”这是他的第一任女友,大学同学。目前状况:朋友。
“错。”
“钟子秋?”这是第三任女友,一年前分手。目前状况:朋友。
“喂,你现在和又乐交往,想起以前的女朋友,有没有觉得惭愧?觉得对不起又乐?”
“是子秋。”柳秋沐肯定后,立即翻手机找号码。若非有事,这么晚的时间子秋不会打电话给他。
“你怎么不猜另一位?”储奉封将电视声音调小,嘘他,“不是还有一位姓姚的美女吗。”
“姚?”柳秋沐已经翻出电话号码,抽空答了友人一句,“你说水洛?她现在人在国外,应该不会打电话给我。”
“嘿嘿,这么说……你们还有联系啦!”
“废话,电邮和msn都可以联系。分手就不能当朋友吗?白痴。”电话接通,柳秋沐没空理他,简单的问好后,开始细问出了什么事。
储奉封摸摸鼻子,取过一只气槌开始吹气,随时准备攻击。没想到柳秋沐听完电话,换了手机电池,直接找车钥匙。他捏着吹起一半的气槌,追在他身后傻傻问:“你要出去?”
“是。”
“去钟子秋那儿?”他刚才接的电话中,钟子秋只问dano在不在,却不说什么事,也没让他转告。这家伙一听电话就出门,莫非……余情未了?
“当然。”
“……现在几点?”
“十二点半。”找到钥匙的人开始穿鞋。
储奉封知道朋友的性格,只要有人开口向他求助,他如果能帮到,一定会帮。只是……现在?拉住门,他正色问:“dano,子秋那边出了什么事?”
“她爷爷进了医院。”
“子秋不是孤儿,她爷爷进医院,她父母呢,她现在的男朋友呢?她为什么打电话给你?你确定对子秋只是朋友间的帮助?”
欲走的身形顿住,柳秋沐转身,“你想提醒我什么?”
“又乐。”
柳秋沐浅蹙眉心,徐徐别开眼,神色显出一丝不耐,“ank,子秋的父母上周外出工作,下周才回来。她现在的男朋友出差,所以,她爷爷突发心脏病进医院,她打电话给我,希望我能陪陪她。这和又乐没有任何关系,ok?”
“你说ok就ok!”储奉封耸肩,扶着门,摇摇吹了一半的气槌,权当再见。然后,将门轻轻关上。
只要dano觉得与现任女友约会结束后立即转身陪前任女友没问题,他有什么问题呢。只要dano觉得他在又乐面前提提今晚的事没问题,他有什么问题呢。只要又乐愿意进关氏餐饮部,他有什么问题呢。哼!
唉,还是一个人在家看恐怖片比较有气氛……
三天后,小饭馆。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虞叔南套着猫爪手套,两手绕圈,一边做旋转体操,一边在她身边绕来绕去。喵到最后,还学猫儿洗脸摸胡子。
小牧和山山哈哈大笑,不但笑得眼睛飙泪,眼圈下面居然还给她笑出两个小椭圆。
可恶!
这一切,都起源于她一小时前接到的电话。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电话是储奉封打来的,他很热心地解释了dano为什么这三天没到小饭馆当免费劳力。她原本以为他工作忙,没想到是为了陪前任女友。陪就陪,他的自由嘛,她只是不明白储奉封午后一点打电话给她是什么意思。
“喵——喵——”
原来,柳秋沐这三天以来,白天工作,晚上全程陪伴前任女友,结果昨晚受了凉,今天发起高烧。看过医生开了药,储奉封原本计划照顾这位室友,可突发工作使他不得不外出,因此,照顾病人的伟大任务就交棒到她手上。
“喵!喵!喵!”
接完电话不到二十分钟,储奉封立即送来他家钥匙,顺便添油加醋将柳秋沐的病况又宣传一遍,无非是高烧无力,神志不清,病得五颜六色,落英缤纷。
“喵喵喵喵……”
“喵喵喵?你以为你是魉皇鬼啊?再喵,我扣你薪水?”劳又乐瞪了虞叔南一眼。
虞叔南咬着猫爪缩到顾牧身后,探出一只爪子挥啊挥,“小老板,再见,好好照顾病人。”
她一定要扣他薪水,一定!
劳又乐鼓着脸出门。
为了帮助前任女友而帮到生病,柳秋沐也真是……够骑士,真够骑士!
提着两大袋,她掏出储奉封“特意”留在小饭馆的钥匙,拉门,脚踢,闪身进去。玻璃门在身后闭合,懒得换手,她一手钥匙,一手两大袋,再一鼓作气冲进电梯,上十四楼。
轻轻开门,宽大的客厅立即映入眼瞳。
这就是……绅士级男人的住宅?她慢慢走进去,放下两大袋。厅里没人,厅的左墙有两扇门,右墙有一扇门,她只能依据门外的装饰判断哪一间是他的房。储奉封说过,他们三人的房门各有特色,非常好认。现在一看,不假,的确非常好认。
右侧墙上的那扇门,一尘不染,外面也没什么夸张的装饰物。左侧的两扇门,一扇上贴着“怒发冲冠”四个毛笔字,另一扇门没贴乱七八糟的字,不过门框四周钉了很多小挂钩,有些钩上挂着小瓶子,瓶子里是……沙?
她拈着一只小瓶晃了晃,重新挂回去。
是这间了。
dano的房间外挂了很多沙。
她现在明白储奉封为什么这么说。基于礼貌,她轻轻扣了两下,扭门,推开,慢慢探头。拉了窗帘,光线比较朦胧,她只看到床上睡着一个人,淡淡的空气迎面扑来,还有……
扑!软枕一只?
接下砸到头上的软枕,还来不及有其他反应,一串流畅的骂词灌进她耳朵:“我顶你个龙王三太子!ank你要我说几遍,拜托别吵我行不行?你知不知道你根本就是灵异事件的载体,绝版病毒的发源地,中子星的断裂层,偏离轨道的二氧化硫……”
真是酣畅淋漓,结也不打一个。
骂完人的病者昏昏沉沉,恍恍惚惚,向门边瞟了一眼。这一眼,让他不自觉地吞口水,喉咙更干了。他突然感到有一点……
紧张!
谁在那儿?那身影不像ank,是……
软枕后的脸徐徐露出来,冲他一笑,“精神不错啊,dano.”
“……又乐?”骂人被她撞个正着,他瞬间石化、炭化、焦糖化。
“我还以为走错房间了。”她笑容明朗,走到床边,拍拍软枕,放靠在床架上,“ank说你只吃了药,没吃午餐,我先煮粥,你睡一下,醒了就可以吃了。”
他保持炭化状态。
趁此炭化之机,她打量他的房间,床边是一排外推的玻璃窗,厚厚的米色窗帘挡去大半的日光,从右向左依序是木躺椅、书柜、书桌、衣柜,当然,这些柜物都有着很精致的外表。他的书架上也有不少漫画,她顺着书名数下去,有全版的《功夫旋风儿》,还有《灌篮》、《龙珠》、《地狱老师》、《福星小子》、《三只眼》等,都是经典骨灰级的漫画。
“我可以看看《福星小子》吗?”她扬起笑,有些兴奋。这套漫画听叔南提过很多次,可惜现在书店里都没得卖了。
“可……可以。”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明白她脸上过于灿烂的笑是什么意思。
“你好好休息,我在外面,不舒服就叫我,想喝水也叫我。”她抽出漫画,又走到床边替他拉拉薄被,伸手覆上他的额,低凉的掌心立即触到一片火热。
“又……又乐,你怎么……”他的脸很红,不知是烧的还是骂错人的心虚。
“ank说他要外出,你需要照顾,正好我有空。”她弯腰,笑脸在他眼中放大,慢慢、慢慢、吐出两个字:“睡、吧!”
ank说ank说……他偷偷咕哝,盯着她的笑脸一丝不移,直到她转身准备出去时,才小声说:“谢谢。”
“不客气。”
“又乐……”他叫住走到门边的身影,“你是不是买了榴賨?”
“咦?你闻得到?”她好惊讶,“我以为你鼻子塞住了。你讨厌榴賨吗?”
“不。”他只是发烧,没有塞鼻子。
“不过,这不是买给你的。你发烧,不可以吃榴賨.”这是她买给自己打发时间的零食水果。
言毕,掩门。
在门边站了一下,听到里面传来衣被摩擦声,隐约夹着他的咕哝。无声一笑,她放下漫画,将两大袋提进厨房。
这个骑士,和她想象中的有点差别。
在目前的形象中,他一直是正正经经,彬彬有礼,一丝不苟,可就在刚才,他的形象出现裂缝,会爆,会骂人,而且爆炸起来还蛮有威胁力的。
那一串不打草稿的骂词显然不是临时起草的,可怜的,ank!
发现骂错人时,她很愉快地发现他除了炭化之外,脸上还有些不知所措,带着那么一点可爱的无赖。
柳秋沐……呵呵……
他在浓郁的榴賨香甜味中醒来。
她买来榴賨和山竹,不过,却是给她自己当零嘴的。她一进屋,满室的榴賨香味,害他馋得流口水……那个,他也不讨厌榴賨啦。但她却说“这不是买给你的”,听听,竟然虐待病人,真是过分。
出了一身汗后,他掀被下床,因为卧室门没关,客厅传来她的笑声。他原本打算进浴室,听她笑得那么开心,他硬生生拐了弯,向客厅走去。
身为交往中的情侣,好歹他病着不是吗,她没有泪眼婆娑趴在床边,他一点也不介意。那是白痴行为,如果真那样,他好了,她病了,他一定气自己。
可是,他的心里还是小小酸了一下,她都没有给到他生病时的关怀和温暖。
洁亮的灯光下,沙发上,她捧着漫画,嘴里含着一颗白色山竹,吃了一半的榴賨放在沙发几上。甜甜的,令人心醉的香气飘散飘散飘散……不必用力吸气,那害人抓狂的香氛很轻易地就飘进他鼻腔,直钻心肝脾肺脏。
好馋……
但是不能吃。
郁愤!
他知道病人的心理波动总是比较大,所以,很安分地坐在沙发一角哀怨。一只手伸过来,相对他低烧的额头,凉凉的,很舒服。
“正好醒了,到点吃药。”她放下漫画去倒水。他借机揪一眼,她还在看《福星小子》。这套漫画都是他以前买的,随着年纪的增长,卡通他会看,却不再沉迷。
脚步声啪嗒啪嗒,在寂静的厅里格外醒耳。不一会儿,她拿了温水,数着西药颗粒,递到他手上。他乖乖喝下,幻想满口的榴賨香气。
不知为什么,他现在就是馋榴賨,挣扎了半天,他将原因归咎为“生病导致他可怜的心理意志薄弱”。
她塞了一勺鲜黄肥嫩的果肉在嘴里,看看挂钟,歪头问他:“你……是想再睡一会儿,还是想看电视?先喝粥吧。”
他看看榴賨,看看她,慢腾腾挪近她,小心翼翼将脑袋凑近,轻问:“又乐,你介不介意我带着一点小病菌吻你?”
“呃?”她怔了。
瞧她没拒绝,他厚脸皮地就当她默许了。唇,慢慢贴上,满满的榴賨香气引诱着他。如愿以偿了,如愿以偿了……
他并不怕自己的病菌传染到她。其实,人类偶尔生生小病,将淤积在体内的病毒散发出去,对身体有一定的好处,可以避免大病如山压。就算……就算万一她真的被他传染了,就换他来照顾她,顺便再让她传染给自己好了。
没所谓,他很乐观的……
榴賨的味道不知何时淡了,直到消失,他的唇依然留恋在她唇上,不愿放开。她的拳头象征性地在他背上砸了几下,僵硬的身躯慢慢软下,挣扎没了,很温顺地让他吻个够。
如果早知道禁止他吃榴賨是这个结果,她绝对不会拦他,真的。可惜世界没有后悔药,悔之晚矣。
他的舌上带有药味,当口中的榴賨全部被他卷走后,那淡淡的苦涩浮现在唇舌间,她皱皱眉,想推开他。没想到他居然就着唇,用舌尖舔起她的唇来,像……像馋猫。
啪!两掌拍上他的脸,用力一撑,终于逃离病魔之口。
她该不该哀悼自己失去的吻?说初吻就有点勉强,不过“舌吻”却是第一次。因为榴賨失去一个吻,怎么算都是……她亏。
粉色飞飞,她轻喘片刻,偏头,看沙发几上的榴賨,“dano,那儿有很多榴賨,我不会跟你抢的。不会,真的不会。”
“……”
“还有山竹,也是你的。”
“……”
“你体重多少?”
“……”
问了这么多,见他仍然表情迷蒙盯着她,劳又乐忍不住轻叫:“你好重。”拜托,可不可以不要再泰山压顶了。
他终于明白她的意思,呆笑着搂紧她,一起坐起来。看看沙发几上的榴賨,他一点也不想吃,他想吃的榴賨……
心跳有点过速,他脑中突然浮出一句:我想吃她……
吓?被自己se情的想法吓一跳,他急忙归咎为“生病导致他可怜的心理意志薄弱”。
第4章(2)
“如果你想把病菌传给我,你一定成功。”她的声音闷闷的,似乎对刚才的一吻并不介意。可他却“郁”起来——
“不怕,你再传染给我好了。这不是猫艾滋,不会大面积爆发。”
猫艾滋?what东东?她有听没有懂,脸有点发烫,以去厨房拿粥为借口,她拉远与他的距离。
端出热粥放在桌上,见他将头搁在曲起的膝盖上,正目不转睛看着她。
有点尴尬……她指着门边装了五颜六色沙子的小瓶,讪讪问:“你的房门外为什么挂那么多沙?”
“那是请朋友在地球各个沙滩上收集来的。”他歪头浅笑,“这些不同颜色的沙在显微镜下看很漂亮。蓝色的可以看到螺旋纹,白色的沙里有八角海星样的生物遗体,粉红色的看上去像断层岩。”
“嗯,dano,你到底是做什么研究的?”她还是不明白。上次好像听他说过液体研究。
“我在‘重颗粒’里面工作。”
重颗粒?又是一个听得她雾沙沙的词。
见她表情很雾,他恍然一笑,“抱歉,‘重颗粒’是关氏能源研究部的名称,西南方位的建筑楼群,从空中看像个‘几’字形,一共9层,我所属的工作组在第6层。说到具体工作……”他抓抓后脑勺,尽是浅显易懂地解释,“就是……研发可替代性的生化燃料,就像试着用奶牛胃液做燃料电池,从植物种子里提炼可以完全燃烧的植物油,以用来代替现在的矿物燃料。”
“矿物燃料?”
“就像飞机燃料,汽油之类的……”
“哦……”她瞥到客厅墙角有一盘国际象棋,那些棋子在黑白方格的棋盘上摇摇晃晃,像不倒翁。心中小小好奇,她一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一边走到棋盘边。老实说,除了斗兽棋,国际象棋这类考验脑力的高难度复杂棋路,捏着棋子她就傻掉。
但是,不会下,会看。
棋盘每个方格都微微向下凹,所有棋子的下面都是平滑的半圆弧,完全就是一副不倒翁国际象棋嘛。棋子她也认得,虽然满盘的黑黑白白,她至少知道国际象棋的六种子:国王,王后,城堡,主教,骑士,士兵。
她伸出食指推推一个士兵棋……
摇摇晃晃……
“这是一套印章。”他的声音悄悄出现在她身后。
“不是国象吗?”她又推了一下白子国王。
“也是。”他低头拿起一颗棋子,想了想,走出一步,“它是国象,也是印章,还是不倒翁。”这棋是ank在年终宴上抽奖得回来的,放在厅里当点缀,他们想到的时候,可以走一步,只是你走一步我走一步,这盘棋到现在还没下完。每个棋子底部都有一个小盖,旋转扭开后,底座是印章石,可以依照你喜欢的设计雕成印章。他们三人各自选了一种棋子,其余的则是空白。
听着他微微沙哑的声音,耳朵里酥酥的。她将白子国王提起来,屁股向上,扭开,果然有几个字纹。
将印章朝向他,“谁?”
“你猜。”
“……我可以盖出来看吗?”
“当然可以。”他找来几张白张,坐在餐桌边,一边喝粥一边看她兴致勃勃地在纸上盖印章。
有印章的棋子其实不多,她一个一个扭开,找出来的只有白国王、黑主教和白骑士。
印,印,印!她将所有印章盖在白纸上,拿起来一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