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伟强不过是心理障碍而已。
林伟强正木独发傻,上面传下来一张清洁通知单,说中央空调后房已经修理好,叫pa去清洁一下。pa人手不足,全都干活去了,林伟强反正没事,就拿起拖把和水桶,去到平时极少有人进去的中央空调后房里干起来。他干了没两下,就听见有两个人在对话,从声音上听是一男一女。男的说道:“我好饿,你喂喂我吧。”
女的说:“你作死,咸湿佬!上班时间摸身摸势,给人看见的!”
男的道:“所以我叫你来这里,这间房子没人进来的,锁上门就好了。来,先摸摸你的奶。”
林伟强不听犹自可,听了又勾起刚刚才淡下去的情欲。空调机在嗡嗡地响着,让他听不清楚说话的是什么人,但他知道一定是宾馆的员工。怎么办?留在这儿不好,走出去也不好,他一瞬间乱了方寸,竟呆了。
对话的两个人隔了两个转角,又被杂物挡住,看不见林伟强,继续肆无忌惮浪声浪气地说着风话。男的说:“无论如何你要给我插一下!”
女的说:“衰鬼,你势凶夹狼!有什么事今晚再说,现在我没心思理你。”
男的说:“我忍不住顶不顺,你不能走!”
女的说:“你去死啦,我才顶你不顺,现在不行就是不行,你这人无厘情趣!”
只听门一响,有人走了出去,林伟强暗自庆幸能脱离这种尴尬的环境。如果那两个人真的就地zuo爱,林伟强就麻烦了,就会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撞破不是不撞破也不是,总之难做人。他正想快点清洁好走人,却听见那个男的发出了一阵阵呻吟声。他以为出了什么事。转出转角一看,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原来那男的勾搭女的不成,无法平息心中的欲火,就干脆脱下裤子自蔚起来。只见那男的一边动作一边扭着身体,嘴里还发出一阵阵叫春般的呻吟,似是已达到了欲仙欲死的境界。林伟强正要躲回原处,那男的已经动作完毕,一抬头,两双眼睛撞在一起,僵住了。
林伟强认出来了,那男的是客房部经理。
客房部经理的脸色霎时间变换了好几种,最后终于回复正常。他拉好裤子,不失威严地说:“林伟强,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伟强说:“搞清洁。”
房务部经理说:“搞清洁?搞什么清洁?”
他踱过林伟强这边来,看了看林伟强清洁过的地方,又说:“这是你的工作范围吗?你自己的工作做好了吗?”
林伟强说:“我的工作做好了,来帮帮忙。”
房务部经理说:“帮忙,帮个吊忙!你应该知道宾馆的规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范围,责权利分明,不能借口帮忙而搞乱秩序。”
林伟强不作声。他明白客房部经理的心态,只是在借题发挥而已。任何人被人撞破这种事,心里都不会舒服的。
除非他自愿被人看见。
客房部经理继续训斥道:“你来的时间短,工作上还马马虎虎过得去,但有些事却做得非常不好。你一天到晚都缠住那个魅力俏娇娃干什么?有什么企图?员工守则你没学过吗?你不懂吗?”
林伟强忽然觉得,客房部经理不但xing欲强,而且好无赖。
客房部经理又说:“员工是不能利用职务之便去搔扰住客的,你的行为已经违反了员工守则。另外我昨天接到魅力俏娇娃的投诉,说你对她意图非礼。”
林伟强盯着客房部经理,奇怪他为什么不去当诈骗犯。脸不变色地说假话,不是诈骗犯又如何做得到。
客房部经理把林伟强上上下下看了几眼,突然笑了,走过来摸了林伟强一把,说:“其实你也满帅的,我好喜欢你这种类型喔!”
林伟强马上就明白客房部经理要做什么了,以前在监狱里就有不少人这样做过。但林伟强不喜欢客房部经理这种人,尤其不喜欢用职权来要挟人的人。说话间客房部经理一把抱住林伟强,伸手就抓他的下体,嘴巴已亲到他的脸上。林伟强出手一推,把客房部经理推了个大跟斗,冷冷的说:“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
客房部经理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悻悻地说:“下班时你去财务部结清薪水,明天不用上班了。”
林伟强不作声。
只有傻瓜才会跟不讲理的人讲道理。
况且他早学会了忍耐,他只是觉得运气好差好差,出狱以后碰到的倒霉事太多了。
前世无修。
子君作品猜中结局有奖之《鬼屋案中案》第3章:大哥刚
子君作品猜中结局有奖之《鬼屋案中案》第3章:大哥刚
姓名:谢明刚性别:男年龄:二十三岁身高:一百七十七公分体重:一百四十磅职业:不固定生活来源:靠移民美国的叔叔资助住址:兰花街一百八十八号爱好:一切好玩而又开心的事物生活目标:等着移民局的排期去美国
***大哥就是大佬,又叫老大,叫法不同,意思一样。
大哥的第一种意思,是指一个家庭内兄弟姊妹间排行第一的男性,兄弟姐妹将这位男性称做大哥。
大哥刚不是这种大哥。
大哥的第二种意思,是指黑社会组织内排行第一的头目,他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威,组织内以他为大,他说了算。他是组织的灵魂,是组织的大脑。
大哥刚也不是这种大哥。
大哥刚叫做谢明刚,几乎没人知道他叫谢明刚,几乎没人不知道他叫大哥刚。他是兰花街的大王,连最霸咋的王兰香都要让他几分。只要你尊重他,你就家宅平安,出入顺利(奇*书*网^^整*理*提*供),碰到棘手的事还可以请他帮忙,他也乐于助人。如果你得罪了他,你就永无宁日,或者车胎漏气,或者窗玻璃被打烂,或者电话打不通,甚至会在某个夜晚某个地方被几个素不相识的臭飞截住打一顿。你怀疑大哥刚吗?他有不在场证据,要多少有多少,你没法告他。
只要你与他相安无事,就你好他好大家好;只要你和他斗,倒霉的一定是你。他和警察是好朋友,有时警方有些事不方便出头,叫大哥刚出头保证搞得头头是道。兰花街有了大哥刚,连窃贼都不敢光顾,一般的蟊贼听见大哥刚的名头,吓得鸡飞狗走屁滚尿流。因此,王兰香善待大哥刚,大哥刚也给面子王兰香,兰花街便也平湖秋月,无风无浪,其乐融融。
有钱有脸,八面风光,大哥刚就是这种人。不正不邪,亦正亦邪,半正半邪,就是大哥刚的写照。大哥刚发起恶来,无法无天,命都可以不要,只要争一口气,便无人敢去招惹他。但一物治一物,糯米治木虱,大哥刚只服一个人,将那个人的话当金科玉律;只要那个人出口,大哥刚一定照做不误,而且做足一百分。
那个人就是罗拔。
奇奇怪怪的罗拔。
***晨光中,街道慢慢地热闹起来,墙上的几个大字也由明变暗,渐渐地鲜明起来。那是很简单而又很响亮的三个字:四季香。
四季香小食店在这一带名声响亮,在g市也颇有名气,和碧涛度假村那一带的母大虫大排挡几可齐名。四季香只开早市和夜市,只卖馄饨面,牛腩面,净馄饨三种,花式品种单调,营业时间也短,生意却一直不错。其诀窍说穿了也很简单,不过大众化的品种和价钱而已。现时的人都不习惯早起床,更懒于自己动手煮早餐,宁可上班时匆匆忙忙买几个面包边吃边走,又快又省事。四季香就抓住这个特点,专卖馄饨面牛腩面和净馄饨。馄饨是现包的,牛腩用文火焖得又软又香,面也擀好切罢,门前几个火炉,一锅开水和一锅味汤滚得起花,只等顾客一声要,就用笊篱将面下到开水锅里,翻上几翻刚刚熟便马上捞起来,再下馄饨翻几翻,加上葱花香油味汤即可。如果顾客要牛腩,只消从另一个锅中勺出牛腩代替馄饨;如果要净云馄饨更加方便。四季香的价钱又总比别家的便宜,大约低百分之十到十五,加上热情快趋,生意就越做越好。周围的街坊都来这家吃早餐,到了晚上因为小店靠近海边,那些拍拖的打工仔也会来吃上两碗作为实惠的宵夜。慢慢地,名声渐渐地传了出去,四季香在g市成了馄饨面的代名词。如果谁想吃馄饨面,必定会有人这样介绍:“到四季香去!”
四季香的招牌也别出心裁,从右写到左。看起来是“香季四”,因此又有人这样说:“四季香,香四季,香鬼死!”
“香鬼死”就是香到顶点,香到无法再香。当然四季香的馄饨面不至于香到登峰造极的境界,不过说起来满顺口的,食客们就都这样说了。
招牌的写法是四季香的老板想出来的。
四季香的老板叫方旭明。
方旭明每天早上五点钟起床,搓面,包馄饨,焖牛腩,他老婆进进出出帮他忙,一直忙到上午九点十点才收工。然后他们休息,下午六七点钟又开档,开到半夜一两点收工。天天如此,月月如此,每年只在中秋节及春节才休息。他们的经营薄利多销,能赚钱却又发不了大财,主要是在存钱为儿子将来上大学。方旭明说,如果日后儿子考上大学,这一辈子便心满意足,怕就怕儿子不争气,考不上去。
街坊邻里都称赞方旭明是二十四孝父亲。
方旭明名副其实,两公婆熬到火眼金睛,也决不让儿子帮忙。到儿子放寒假暑假,方旭明或者让他复习功课,或者让他出去玩,就是不让他卖馄饨面。他不止一次地向儿子宣布过他的宗旨:“你要争气,要读饱书,将来做个有面子的人。要人家都尊重你,都看你的脸色,这才不枉了一辈子。钱银你不要担心,我会赚钱,但有钱买不到面子。你们要赚面子,有了面子才风风光光,有钱不一定有面子的!”
这就是他的人生观。
天色大亮时,方旭明已经忙得满身汗了。晚秋的天气满凉爽的,街上的行人都穿起了秋装,方旭明却只穿一件圆领的短袖爸爸衫,在锅台前飞汤走水。他手势快得出奇,收钱,找零,下面,加料,续火,还要将碗送到顾客面前。时不时吆喝一声在里间埋头苦干的老婆送料出来,时不时和路过的熟人打一两声招呼,时不时和顾客说几句无伤大雅的俏皮话,眼不停手不停嘴不停脚不停,风车一般地转。到他放慢手脚时,时间已经是九点多十点钟了,他就会顺手收拾杂物,一边收拾一边等着网罗偶尔经过的零星食客。
十点钟光景,街角那边转出来一个人,姿悠淡定地踱过来。那个人穿一条米白色的萝卜裤,衬一件白色带暗花的曼哈顿衬衫,外罩一件羊毛开胸披肩。如果看仔细一些,就可以看见那个人的衬衫开领处露出一截金项链,识货者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足金真货,左手上中指戴的戒指也价值不菲。且不论脚上的袜子是绣有兔子头像的名牌花花公子playboy,鞋子是西德puma,只看他肩膀上伫立的那只金绿相间的鹦鹉,已是万分的引人注目。那只鹦鹉毛色润朗,眼亮有神,脚踝上挂一串精致的金链,如主人般精神爽利,又带有一丝傲气。这样的鹦鹉,只配这样的主人;这样的主人,只养这样的鹦鹉;相互映衬,相得益彰。
鹦鹉的名字叫查理。
查理的主人是大哥刚。
大哥刚还没走到位,方旭明的声音就雷公般响起来;“大哥刚,早晨!”
“方老板,早晨!”大哥刚一声回应,却也中气充沛,响亮盈耳,显见是个体魄强健之人。
待大哥刚走近来,方旭明又说:“大哥刚,近一段不见你,又去哪里发财呵?”
大哥刚说:“你就只懂得发财,不懂得开心,我就最要紧是开心,去云南玩了一下。”
方旭明说:“你有钱自然懂得开心,我没钱自然要搏到尽地赚钱,同人不同命,同伞不同柄,很难和你比的。”
大哥刚施施然地坐下,方旭明捧上一大碗净馄饨,馄饨上还堆起一大堆牛腩。请大哥刚的客是一件荣幸的事,大哥刚肯吃就说明两者关系良好,以后有事相求大哥刚必然肯仗义出手给予相助。没脸没皮的人,想请大哥刚只怕是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方旭胆将筷子和汤匙特意在开水锅里烫一烫,递给大哥刚;又将酱油,蚝油,熟油,胡椒粉,葱粒在大哥刚面前排开,再放上一包纸巾,才恭恭敬敬地说:“慢慢吃,大哥刚。”
大哥刚被人服侍惯了,对方旭明的热情不以为然。他将查理放在桌子上,拍拍查理的翅膀说:“叫方老板早晨。”
查理略略侧一侧头,怪声怪气地说:“老板,早晨!”
方旭明笑得见牙不见眼:“查理真乖,又懂事又醒目,认真趣致!”
查理又说:“老板,趣致!”
和查理逗了一阵子,方旭明见大哥刚将一碗馄饨牛腩吃得七七八八了,就问道:“还要添一些吗,大哥刚?”
大哥刚说:“够啦,照这种吃下去,我很容易变大肥佬啦。不过你的牛腩又好特别,和酒楼的牛腩煲有得拚。我去到云南,吃那些有嚼头累舌头咸过头辣过头的菜,就想起你的牛腩;如果你去云南开档,一定发财发得不清不楚。”
方旭明说:“你过奖了。去云南好不好玩?”
大哥刚说:“一般一般。好多风景名胜都是宣传一流,看了就不过如此,要有好印象还不如不看,留在心中去想象。西双版纳,勐龙沙,大理,丽江,香格里拉,泸沽湖,只是建筑上好特别,服装上好古怪,其他和汉族差不多。”
方旭明递上牙签说:“水果呢?水果很多吗?”
大哥刚说:“我去得不合季节,只见到木瓜。云南人好怪,到处可见的木瓜不吃,要去北方运苹果回来。我要吃木瓜,他们说,要吃去树上摘,不收钱;你们广东人真怪,吃木瓜,木瓜我们是喂猪的!”
方旭明说:“喂猪?木瓜是水果之王,又好味道又有益健康,用来喂猪?!”
大哥刚说:“那是乡下地方,昆明人就精明得多。好啦,方老板,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的?”
方旭明说:“你怎么知道我有事要告诉你?”
大哥刚说:“这一点迹象都看不出来,我如何做大哥刚!你今天早上像个日本人的样子,左藤藤右藤藤,就知道你有事情啦。”
方旭明前后左右看看,见不到闲人,就坐将过来,压低声音说:“大哥刚,都是你好也,最知我心思。我乡下的亲戚告诉我,说有一件值钱的货,想托我出手。你知道我的,没头没脸没路,托我出手也是没头苍蝇,无厘踏实。我想你有本事有人面,一定帮得了我,事成之后我会酬谢你的。”
大哥刚说:“什么值钱的货,神神秘秘、”
方旭明说;“乡下人没文化,说话写字都狗屁不通,大概是古董之类的东东吧。只是说是件值钱的货,卖它个十万八万不成问题,如果找对路,可以卖十多万。”
大哥刚说:“你不要小看乡下人,现时乡下人发了财也没人知道,烂命一条,敢爱敢做,不像城市人矜贵命胆小怕事。一件货值十万八万,十有八九是古董,或者从地下挖田挖出来的,或者是偷掘旧时皇帝亲戚的坟墓掘出来的。这种货见不得光,卖给国家查三问四,就算来路正当也不过一万几千加一张屁屎奖状,卖给番鬼佬就可以慢慢享受享受。你托我出手没有问题,但最起码有个名字是什么货色,我找货主才有个说法。另外还要看级别,卖得高价我抽头就重,卖价低抽头轻些,卖高卖低全凭我去张罗。你知道我做事的原则,公正公平,只是不公开。”
方旭明说:“我知道我知道,信得过你才会托你办。我先和你打个招呼,不然到时候手忙脚乱的。我会叫乡下亲戚说清楚,或者将货带出来,你亲自过目。至于抽头,没问题,按你大哥刚以往的规矩,该抽多少抽多少,我绝对没意见。”
大哥刚说:“好吧,你有消息就通知我,我不会出远门的。到了明年三月,我才去日本赏樱花。”
方旭明正想说些什么,街对面飞过来一声招呼:“大哥刚,得闲吗?得闲过来坐坐。”
大哥刚向对面街做了个ok的手势,又向方旭明说:“你还有什么说的吗?”
方旭明说:“没有啦没有啦,不过顺口说一句,你要为我保密喔。”
大哥刚说:“放心,不保密就不是大哥刚。多谢你的牛腩馄饨,bye-bye!”
他驮起查理,踱到对面街的杂货铺去了。方旭明满心欢喜,收拾起家当打烊休息。事情看起来好顺利,只等时候一到,将那件货卖出去,就银子落袋袋袋平安。大哥刚是个信得过的人,方旭明要的正是这一点。
不过,方旭明刚才说给大哥刚听的那番话,并非全部事实。
人人都知道大哥刚是个聪明人。
又有谁知道方旭明也是个聪明人?
不聪明的人绝对不会将四季香写成香季四。
***四季香的对面是全记杂货铺,两家店隔了一条街,遥遥相对,楚河汉界。
全记杂货铺的老板是李炳全。
如果说方旭明是一个勤奋的人,那么李炳全只能算是一个懒惰的人。每天早上四季香开门时,全记杂货铺也会开门,开门的是李炳全的老婆。她一边开门一边大声叫道:“死佬,起床啦!”
死佬当然是指李炳全。他老婆开开门,将店面扫一次,将门前的空地扫一次,再用鸡毛掸子拂去灰尘,然后坐在门前吃早餐。到她吃完早餐,她就又大声叫一次:“死佬,起床啦!”
这时开始就有零星落索的顾客陆陆续续来买东西,老板娘就要应付顾客。手不停口不停地和左邻右里打招呼,无非是今日天气哈哈哈之类。一直到九点多十点钟,对面街的四季香准备收市了,她就会再大叫一次:“死佬,起床啦!”
这次李炳全才算真正起床。从老婆第一次叫到现在已经两三个钟头过去了,他仍然意犹未尽,披着衣服到门口一蹲,吞云吐雾地抽一支烟,然后才洗脸刷牙,然后才吃早餐。到他正正式式站到铺位里招呼顾客时,隔壁邻居已经准备开始煮午饭了。
杂货铺不同饮食店,不能按时开门关门,只能一直到晚上十一二点。晚十点后李炳全仍然忙得很,约了几个老搭档在门口下棋,打牌,扯天扯地闲聊。他打牌不用牌,下棋不用棋,只靠嘴巴;出了多少牌,还剩多少牌,走了哪步棋。死了多少只,他们几个人都滚瓜烂熟,不差分毫。那种非凡的记忆力,确实令人惊异。如果有人在晚上经过全记杂货铺门口,就会听见他们在逐个叫道:“俘虏八,缺方块带黑桃十红桃十。”
“四条拉一,j带一只梅花四。”
“同花兼夹顺,方块四至八。”
或者这样叫道:“炮二平五。”
“马八进七。”
“卒三进一。”
或者就议论天上地下古今中外的奇人怪事,直到兴尽而散。李炳全就喜欢这种生活,他老婆却咦咦哦哦颇有烦言,李炳全说:“你们女人衰就衰在小肠气,又小气又长气,而且头发长见识短,不知道我是个好老公。我玩这些是最低消费,最高享受,又健康又正当又省钱。你看人家,嫖赌饮荡吹五毒俱全,你还想我怎样?”
他老婆又肥又壮,是典型的能干的泼妇,两只眼睛一撑回敬说:“你只会跟那些衰的比,就不跟好的比。你看对面方老板,多勤快,天天从早做到晚,一身水一身汗,事业心一流。你只会迷下棋,打牌,如果把心思放在生意上,早就发达啰,何必像现在这样闲逛逛!”
李炳全说:“那你在发达以后又做什么?无非就是不再辛苦可以闲逛闲逛,那倒不如现在就悠悠闲闲过日子。世界上的钱你永远赚不完的,况且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要这么多做什么?够吃够穿就好了。我玩又不影响做生意,有客人来我照样招呼的,也从来不算错账,你管得了我那么多!我知道你的心思,想我早点睡觉,早些上床陪伴你。撞鬼你啰,整天想着zuo爱,你肥尸大脊,晚晚榨我我好容易玩完的呀!”
他老婆啐一口,举起扫把当口当脸打过去:“死佬,当街当巷说咸湿下流话,我一扫把打醒你!为老不尊,教坏子孙,无厘正经,离谱!”
两公婆一个跑一个追,像警察追小偷一样。兰花街的人见惯不怪,反而羡慕他们两个打情骂俏,感情深厚。事实上,兰花街上论起夫妻感情,大家一致公认李炳全夫妇为一流。李炳全懒人有懒福,不但两公婆感情好,而且财运好,一年中多多少少都有几次横财收入。比如买百货,买中二十元有一张抽奖券,李炳全就能中个四等奖。买两元一张的福利奖券,他每个月不多不少只买十张,到头来就会有一张中奖,赚它几百一千的奖全,抵销了一年买奖券的本钱还有赚头,他大运不见,小运不断,有时在街上也会捡到几十元,有时去市场买菜档主会找多钱,如此等等,不一而足。就这一点来说,他自己也是非常自豪的。
李炳全教育儿女的方法也与众不同,他奉行儿孙自有儿孙福,不为儿孙做马牛的信条,对儿女总之阔佬懒理。无论是读书还是生活,他叫儿女自觉去做,以自我感觉好为标准,从来不过多指责和干涉。他的女儿和儿子也算乖巧,高中毕业后找到了不错的工作,搬出去住,逢年过节会回家探望父母。一般人家所说的代沟,似乎和李家无缘。
李家在兰花街的名声颇好,不是四季香那种物美价廉的好,而是家庭温馨的好,说起李家,好多人都可以说出几个有趣的故事,但最得意最过瘾的,还是那个关于笔记本的故事。那是一个非常炎热的夏日,连电风扇吹出来的风都热辣辣的,兰花街的人在晚饭后都跑去海边散步透凉。左邻右里围在肖杰门前,喝冰茶说闲话,扯天扯地,有一搭没一搭,消磨时间。突然间,李炳全的老婆旋风一般地卷到,脸红红眼肿肿,杀气腾腾地叫道:“死佬,跟我回去!”
李炳全和人家下棋正下得兴起,如何放得下来?他眼尾都不捎一捎老婆,随口说:“下完这盘棋就回去。”
众人早就看出今时不同往日,李炳全老婆的情绪像是台风前夕,都暗暗为李炳全担心,也希望快点知道是什么事,藉以刺激一下因天气炎热而闷到抽筋的神经。果然,李炳全老婆当场跳起,揪起老公的耳朵说:“你走不走?你个死佬!”
平时是打情骂俏,这次真正揪得好痛,李炳全便破口大骂道:“丢那星,你收买人命咩?发黑油(fuckyou)!”
霸咋香见情形不对路,冲过来作调解角色。李炳全老婆到底心痛老公的耳朵,揪的手放了,另一只手却捉住老公的手,说:“跟我回去,我有事问你!”
李炳全也火滚起来,说;“有事在这里说,何必回去!”
他老婆说:“你不怕羞我怕羞,回去说!”
李炳全说:“我又没做丑事,怕什么!你尽管说!”
周围的人都觉事有跷蹊,巴不得快快知道底细,就一味煽动李炳全老婆快说。李炳全老婆经不起众人激,一翻手拿出个笔记本,尖声尖气地说:“我搜出这样东西来,你说,是什么?”
李炳全打了一个突,随即又镇静下来,略显尴尬地说:“是我写的,有什么要紧!”
他老婆见他神色有异顿觉胜券在握,便翻开笔记本,大声念道;“四月二十日晚,一次。四月二十七日晚,一次。五月二日晚,两次。五月十四日中午,一次。你记这些日期记了好几年,每个月都有几次,什么意思?”
李炳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众人的眼睛都盯住李炳全,想他快点开口,他老婆更是一连声地催道:“你说你没做丑事,为什么不说?说呀,大声说!”
霸咋香说:“李老板,夫妻之间要坦诚相向,不兴打埋伏的。你说出来,说清楚,大嫂就不怪你啰,说啦!”
李炳全发一个威,鼓起勇气说:“说出来也不出奇,那是我年青时的遗精记录,每一次遣精我都记上笔记本的,看看次数多少,符不符合医生所说的要求。”
谁也想不到竟然是这么一个结果,霎时间静得只有海风在吹。突然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立刻引发了一场大笑。记录遗精,既出奇也不出奇,有的人会觉得好出奇,有的人会觉得不出奇。不论觉得出奇或者不出奇,都会好笑。
李炳全说:“有什么好笑?事实就是这么一回事。到我结婚,这些记录就断了。”
有人怪声怪气地说:“不是断了,是记到老婆身上去了,变成了子女,变成了肥肉。”
怪话又引发了一场大笑。
李炳全对他老婆说:“就是你三八,翻出陈年老账来现世!”
他老婆又翻过几页说:“还有,你听着!二月十四日,我在街上散步,见到一个女人,好面熟,就暗暗跟住她。走过几条街,那女人不见了,我四周围去找,却发现她进了厕所。我偷偷跟进去,她又不见了,几个女人骂我咸湿佬,我只好拚命地跑,真扫兴。”
听的人不由得暗自心惊,想不到李炳全好眉好貌生沙虱,竟然做出这种事来。如果不是他老婆亲自念出来,谁也不会相信这是事实。李炳全正想说什么,他老婆抢着说:“还有,听着!五月一日,见到了姣婆芳,几年不见,她仍然风骚。她约我晚上七点钟见面,在宾馆开了房,要和我zuo爱。我等来等去,手表好像停了,总也不见时间过,干脆去宾馆找她,她住在三十二楼,早已脱光光在等我,一见我就骂,死佬,这么迟才来,我湿透啦,我等不及啦。我一个饿虎擒羊扑上去,她变成了我老婆。。。。。。”
李炳全打断说:“是我的梦,我将梦中的情景记录下来,又有什么出奇了?”
他老婆说:“你骗鬼吃豆腐,居然说是梦!你在外面另外有女人,和狐狸精搞神搞鬼。你嫌我老了,没有吸引力了!你真没良心,枉我对你那么好,你叫街坊邻里评评理,我有什么对不起你!”
她一边说一边哭将起来,眼泪鼻涕一齐来,好像到了世界末日。众人出于义愤及同情心,又劝解她又指责李炳全,乱得倒泻一箩蟹。李炳全忍无可忍,暴雷般大喝一声说:“喂!你们不要大石砸死蟹!法官判刑还要让被告为自己辩护,你们听我说几句!”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只听李炳全说:“笔记本记的都是我的梦,不由你不信。五一节那天,你侄女结婚,我和你去帮忙办酒席,从早忙到晚,半夜十二点才回来,哪有时间在七点钟去见姣婆芳,和她睡觉?”
他老婆呆了。老公说的是事实。
李炳全说:“我问你,这里哪儿有一家三十二楼的宾馆?”
这也是事实。众人都不作声了。
李炳全说:“你看你的衰样,人头猪脑!蠢得无与伦比,也不想一想才来闹,真是丢了八辈子的脸!”
笔记本的风波至此平息,笔记本的故事自始家喻户哓,街知巷闻。李炳全夫妇的感情自这次风波后,更加坚如磐石,牢不可破。李炳全在老婆的心目中,是个忠心耿耿的好丈夫,不会有私藏的秘密,也不会对老婆说假话。有了这样的老公,任何一个做妻子的都会很放心。李炳全充其量只在梦中想其他女人而已,这不算过份;老婆正在更年期,老公在梦中与其他女人幽会,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问题。
李炳全只说了一次假话,那些记录不是遗精,是手yin。
十个男人有九个会手yin,但十个男人有九个都不会在公众场合承认自己手yin。
李炳全因为面子问题将手yin说成是遗精,并无大碍。他照样要老婆叫三次才起床,照样晚上和人下棋打牌扯天扯地,照样不大不小不多不少地发横财。全记杂货铺开了一年又一年,天天都会响起大家听惯了的但仍然要听下去仍然想听下去的声音:“死佬,起床啦!”
***大哥刚驮着查理走过来,施施然说:“李老板,早晨!”
李炳全说:“大哥刚,吃牛腩面吃得口渴,喝杯水好吗?”
大哥刚说:“好哇。”
李炳全开了一罐可乐,插上一支吸管递给大哥刚;又拉一张椅,靠在凉快处,请大哥刚坐下,才说:“大哥刚,去云南玩得开心吗?”
大哥刚说:“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
李炳全说:“我老婆最三八,兰花街没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你什么时间走,什么时间回来,她都知道,女人那种三八,男人永远都做不到。“大哥刚说:“那我去云南玩得开不开心,她也一定知道。”
李炳全说:“她没有说,她只是咦咦哦哦地说,有钱人去哪里玩都开心。”
大哥刚说:“这句话也很有道理。你有个老婆还好过听新闻,我向你打听一件事,想来你会知道的。我们兰花街来了个林伟强,你知道关于他的事吗?”
李炳全说:“我当然知道。好多年前,恐怕有十年八年吧,林伟强和人打架,为了沙煲兄弟的事,几乎打死人。后来他被判了十二年,去了坐牢,坐到现在才回来。你那时还没来兰花街住,自然不认识他。“大哥刚说:“那他家里人呢?都死光光了?”
李炳全说:“早就死光光啰。林伟强才几岁大时,他老爸老妈就死了,剩下他一个人流离浪荡。那时社会很乱,各人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没人关照他,他就群在一帮流氓烂仔中间学坏,终于学到杀人放火坐牢,真是阴功!”
他说到这里自觉漏口,有影射大哥刚的嫌疑,就立刻转口说:“我只是替他可惜,为人出气而杀人,惹得自己一身蚂蚁,实在不值得。”
大哥刚说:“照你这样说,他林伟强也是一个讲义气,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现时这个世界,好难找这种人啰。”
李炳全附和说:“是呀是呀,好难找这种人啰。听说他回来后一直找不到工作,人家嫌他是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