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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白,骨瘦如柴属于预料中事。

    其实很简单,只要花钱雇用几个人来把垃圾清理干净,没用处的家具搬走,保持空气畅通,让阳光可以透过玻璃照到地面上,邪门的玩艺儿自然会消失。

    ☆、装神弄鬼

    但是为了生意,我必须把戏做足,我不可能告诉顾客,其实只要请家政公司派出几位清洁工就可以搞定一切。

    装神弄鬼之类事情我还算在行,糊弄不太挑剔的顾客基本没问题。

    我往那面表面有干涸血迹的镜子上贴了十几张符(符按数量收费),这些符当中仅有两张有效,其余全是打印机搞出来的,成本极低廉,可以忽略不计。

    我点燃一把香,四只蜡烛,撒了一些染色糯米,念叨了一会咒语,期间撒出几十张符。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甚至可以拿出桃木剑耍一通,手法和身段以及技巧丝毫不亚于当年的林正英大叔。

    考虑到这个房间里垃圾太多,并且这些脏东西内可能隐藏有一些诸如酒瓶和摔烂的碗甚至是刀具之类危险品,所以不适合舞剑以及其它的剧烈运动。

    林待玉表情显得极严肃和紧张,站在门口伸进好奇的脑袋观看我干活。

    就算这样的时候,她也无法保持沉默,就像不开口说话有人会当她是哑巴。

    “雷大师,你好帅气哦。”她的语声过分甜腻,明显在装嫩。

    四十岁的女人装嫩是一件令人反感的事,尤其是像她这样身强力壮、粗眉大眼的。

    我没有理睬她,继续做戏。

    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口了:“雷大师,是否需要我帮忙做点什么?”

    我摇头。

    她沉默了大约一分钟之久,然后说:“要不要我煮一碗方便面给你吃?”

    我抽空摇头,同时决定赶紧收场,结束这些没什么意义的表演活动。

    接下来发生的内容会比较刺激,考虑到林待玉身材强壮,脸色红润而皮肤粗糙,估计心脏没什么大问题,能顶得住,所以我示意旁边配合演戏的鬼以恐怖六级女鬼的面目出现。

    我从镜子上揭下了几张符,然后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抓住什么东西猛然一扯。

    一只面色呈青灰呈,身穿大红色衣服的女鬼被我拎出来,她的长头发揪在我手里,就这么吊在空中晃悠。

    我故意让女鬼的脸朝向林待玉,充分展示咧开的大嘴和乱糟糟的尖锐牙齿,流血的灰眼睛,鼻孔里晃悠的半截蚯蚓,被水泡得起皱的脸皮,额头上的破洞以及歪向一侧的鼻子。

    ☆、晕倒

    林待玉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然后晕倒了,口吐白沫,一头扎在她亲手制造的垃圾当中。

    这个有些出乎预料,我知道她会尖叫,但是没有想到她会昏过去,表面看上去,她不像那种胆小的人,就相貌和性格特征而言,她应当无所畏惧、神经粗大得不像话。

    但是事无绝对,她确实晕了。

    没了观众,但是戏仍然得演至结束,只是可以弄得简单一些。

    我草草把女鬼塞到一只羊皮袋子里装好,扎住袋口,然后转过头来对林待玉女士展开急救。

    她呼吸平稳而有力,心跳速度略微显得有点儿快,每分钟大概在一百下左右,不算很离谱,以她的年纪和身体状况,应当能够撑得住。

    她嘴角的那些泡沫显得很恶心,我也没兴趣处理,只是按照急救知识当中的要求,把一只木头勺子卡在上下牙之间,脑袋放到合适的角度,用几盒方便面充当枕头,解开了衣领最上面的钮扣。

    大约三分钟过后,林待玉幽幽醒转,睁开眼睛,吹了一个巨的透明鼻涕泡。

    等待她苏醒期间,我一直站在阳台上,享受外面吹来的新鲜空气。

    “鬼在哪里?”她很紧张地问。

    我举起式样古朴的羊皮袋子,告之就装在这里面。

    女鬼非常配合地发出一声尖厉而高亢的嚎叫,虽然有皮革的阻隔,却仍能清晰地听到。

    “啊——!”她再次怪叫一声,显然被吓得不轻。

    “别怕,已经被关在这个袋子里,逃不出来的。”我平静地说。

    “为什么还不赶紧弄死这只鬼?”

    “鬼也是一种生命形式,上天有好生之德,除非大奸大恶、坏事做尽的那种鬼,否则的话不能消灭。”

    “这只鬼潜伏我的家里,恐吓我,这样还不该死吗?”林待玉气乎乎地说。

    “也许这只鬼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或者搞点恶作剧什么的,据我所知,很多阴魂都喜欢做这种事。”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鬼?”

    “批评教育一下,让她做出口头保证,然后找个合适的地方释放。”

    “不行,她又回来缠着我怎么办?”

    ☆、千真万确

    我趁机提出一个建议,告诉林待玉如果想要干净彻底的解决此事,就得费一点功夫,最佳方案是做一场普通的小型法事,超度这只顽皮的女鬼,送她赶紧上路,再入轮回,投胎转世。

    当然,做法事是要花钱滴,相关费用,毫无疑问得由林女士承担。

    最后,我在她的住宅门上贴了一张符,在每扇窗户玻璃上都贴了一道符,如此一来,至少可以保证两个月内不会发生灵异事件。

    如果她不改善住宅内的卫生状况,那么肯定还会有鬼上门来,但那就是以后的事了,我没有提醒她清理垃圾,也没有告诉她如何一劳永逸地解决住宅内的撞邪问题,我是这样认为的,她既然喜欢把自己的住处弄得跟猪圈似的,就必须接受这种生活方式带来的种种不便和麻烦,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做个也许不怎么合适的比较,医院里喜欢让患者去做各种复杂而昂贵的检查,让不需要动手术的患者躺到手术台上挨刀,开一些不必要的大处方,把回报最高、好处最多的药品写上处方,而我作为一名神棍,也在做类似的事,相比之下,我认为自己的品德明显比开大处方捞好处的那些家伙好很多,危害却小得多。

    收工之后,林待玉羞涩地问我,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有没有偷看她的身体某些部位?有没有偷偷探索她身体的奥秘?有没有趁机乱摸一通?

    我平静地告之,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因为我是个谦谦君子以及优秀员工,决不会做任何与事务所规定相违背的事,更不会做那种不礼貌和不文明的事,在她晕倒期间,我采取了一些简单而及时有效的急救措施,确认她没有生命危险,不需要叫救护车,然后我就到阳台上等待。

    她晃动肥胖的大脸,娇嗔地问:“真的吗?”

    “千真万确。”

    “现在我假装晕倒,给你一个机会来做那些事,以免你回去之后为错过了难得的体验而感到遗憾,你看好吗?”她低下头,脸上浮现两朵小红云。

    “我还有事,得赶紧走了。”我大力摇头。

    她伸手拉住我的一只袖子,热情地说:“陪人家一小会嘛,急啥呢?你都已经下班了。”

    这时羊皮袋子里的女鬼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叫,像是有无比强烈的怨气郁结在思维中,正寻找机会要发泄出来。

    ☆、呕吐

    女鬼的尖叫让林待玉清醒过来,不再纠缠,老实地恭送我离开。

    电梯门即将看闭的时候,我看到这位肥壮中年女子站在外面大力抛飞吻,其丑态令人愤慨,像我这样一贯冷静的人,也突然冒出杀人并且碎尸的邪恶念头。

    刚走出住宅楼,我就开始呕吐,把胃里残余的东西全部呕在一棵树下面。

    女鬼助手离开了羊皮袋,站在旁边笑嘻嘻地看着,懒洋洋地说:“吐吧,吐着吐着慢慢就习惯了。”

    “你应该早点出声,并且多怪叫几次,好好吓唬她,这样就可以避免我被骚扰。”我气愤地说。

    “下一次吧。”女鬼说。

    这是女鬼是幽冥事务所内的二十二号助手,属于义工,不领薪酬,作为回报,在工作满两年之后会有神秘高手出面安排她投胎到富贵人家,她也可以选择继续工作,直到她想再入轮回那一天。

    她叫小倩,跟我比较熟,她已经死掉二十九年。

    由于她能够变化相貌和外观,所以我不知道她生前到底是什么样子,就现在而言,她是一只还算比较漂亮的鬼,肤色苍白,跟没用过的a4纸一样白,微微有些发青,但是不过分,面部轮廓挺好,五官位置很合适,大大的眼睛全都是黑色,没有眼白,很像动物而不像人,配合上长长的黑头发,以及娇小的身材,有种诡异阴森的怪异美丽。

    鬼助手不固定为某个阴阳师工作,没事的时候,鬼们就在事务所内等待,需要帮忙的话,拿上写着编号的工作牌就可以,鬼就会跟在左右,需要显形或者配合做其它的事,鬼助手就会出现。

    用鬼来吓唬人非常有效,但是得慎重,事前必须对顾客的心理承受能力和健康状况做一个冷静的评估,别把人吓死了。

    这时天色已经黄昏,大街上正处于下班之后堵车最严重的时间段,几乎每个有红绿灯的路口都发生了堵塞。

    我决定步行一段路,然后乘公交车回租住的房屋去。

    小倩没有像以往那样结束助手工作之后立即消失,而是与我并肩同行。

    有个伴一起走路总是好的,虽然她是一只鬼。

    ☆、标准

    小倩问我为什么对林待玉女士没兴趣,并且还很反感,甚至呕吐了一次,是不是身体或者性取向有问题。

    我告诉她,这是由于此女太老太丑,又肥又壮,我对其产生强烈反感是很正常滴,我是很正常的男生,可能性格有点孤僻,不怎么喜欢说话,太过冷静,缺乏年青人应有的激丨情,但是我的性取跟大部分男人一样,我喜欢女人,尤其是漂亮和可爱的女人。

    如果此时有人迎面走来并且注意观察我,大概会认为我用手挡着嘴自言自语,进而猜测我是不是受到什么强烈的刺激,精神方面有些问题。

    小倩双足离地两尺,飘浮在空中,一点也不费力地前行,有时把纤瘦的小鬼手放到我的肩膀上借力。

    她问我是否喜欢莉莉周,我说有背后讨论有关上司的话题不太合适,最好别说,她又问是否喜欢小婉,我说如果小婉另换一具漂亮并且新鲜的躯壳,不要散发出类似尸体的那种味道,体温弄到正常,我也许会喜欢。

    “你要求真高。”

    “就也就是很一般很普通的标准而已。”

    “依我看来,林待玉女士其实挺不错的,身板强壮是好事嘛,长得肥说明健康状况还行,你为什么对人家那么无情?”

    “如果你真的这么认为,我会觉得这是由于鬼和人的审美观点存在较大差异的缘故。”

    “你跟顾客恋爱过吗?”

    我茫然摇头:“没有。”

    “以后可能会有。”

    “希望如此。”

    “你觉得孤独吗?”

    “孤独是我生活当中不可分割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已经习惯了,所以无所谓,我认为孤独象征着自由。”

    “夸夸其谈。”

    “你怎么死掉的?”我突然问。

    “那是一九八三年,不知是谁搞了一场叫做‘严打’的运动,我当时初中刚毕业一年,找不到工作,就这么到处晃悠,有一天骑着自行车在街上不小心和一个中年妇女撞到一起,那婆娘跟另一个老女人就把我摁在地上穷凶极恶地扁了一顿,我气不过,等她们走后捡了一片木板追上去,把两只坏婆娘的脑袋打出几个口子,其实也就一点轻伤,根本没什么事,结果我被抓起来,过了半个月押赴刑场枪决了。”

    ☆、公平

    小倩问我想不想看看她刚死时候的模样,我连连点头,说早就想见识一下真实的她,因为她的形象一直变来变去而未能如愿。

    在城市的黄昏灰濛濛的光线中,她幻化出被枪毙之后的模样。

    看上去挺惨,右侧脸上有一个红乎乎的大洞,可以判断出,刽子手开枪射出的子弹从后脑勺打入,然后从面部穿出,粗大的麻花状辫子拖在一旁,双目圆睁,眼光里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就算是刚死时的容颜,也可以看得出她是个骄傲的女孩,有种奇特的自信,从仍然保持完好的半边脸上依稀可见当年的清纯和姣美。

    是谁判处了她的死刑?我很想知道这事。

    我无法想象,需要什么样的疯狂和残忍以及歹毒才会干出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把一位犯下小小过失的十七岁少女送上刑场。

    眼前的影像模糊了,当她变得清晰的时候,脸上的大洞消失了,我看了她生前的模样。

    一根长长的辫子拖在她脑袋后面,眼神纯净如小动物,脸色红润细腻光滑,笑容灿烂,不算整齐的牙很白,唇很红,宽大而不合身的绿色衣服无法掩饰她发育良好的身材,生命的活力像是爆炸般向四周迸发。

    我从未见过如此清纯的形象,仿佛来自于另一个世界,如今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了那种单纯和美好,现在的人都太复杂或者太聪明,接受了太多的有害或者无害的信息,不再纯真,不再有那种原始生命一般的活力。

    我忍不住伸出手,想触摸她的面庞,但是我的手指穿透了她的脸,除了指端感觉到的一丝微凉之外,什么都没有。

    她仿佛空气,有形而无质。

    短暂的感动过后,我迅速了恢复了平静。

    她幻化回平日所见的模样,脸色恢复苍白,一袭紫色长裙,优雅而轻松。

    “如今你已经是厉鬼,有没想过找当年害死你的那些人算账?”我小声问。

    “我有能力复仇的时候已经是几年以前,我找到了当年揍我的那两个坏婆娘,她们垂垂老矣,浑身病痛,无精打采,傻乎乎地在桃源湖边跟一帮老头子一起唱歌,看上去可笑到极点,我觉得还是让她们活着吧,因为这个时候死亡对她们来说是更好的出路。”小倩说。

    “有没找到判你死刑的人?”

    “那人和其同伙在几年前就死掉了,魂魄目前在地狱里,可怕的酷刑将持续几百年。这样是不是很公平?”小倩淡淡地笑了笑。

    ☆、周末

    星期六,按照排定的班次,轮到我休息,其实我并不怎么想休息,因为可以做的事并不多,一般情况下,在假日里我会睡到九点钟,早餐之后很快做完积累的清洁工作,洗衣和打扫居室卫生,然后——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幽冥事务所内实行每周休息一天的轮休制,但是据我观察,除了汤姆和小婉还有我之外,其它的阴阳师其实并不遵守相关规定,有些人一个月大概也就出现两到三次,有些半年露一次面,还有一些从未见过,不知道哪里去了。

    事务所的管理很宽松,请假非常容易,和莉莉周说一声即可,她甚至不会问原由,只是问一声哪天回来上班。

    今天跟往常的许多个星期六一样,到了中午的时候,我已经无所事事,喝过几罐啤酒之后,我坐在阳台上,看着远方灰濛濛的高楼大厦发呆。

    当白珍珍打来电话约我出去喝一杯时,我感觉到很高兴,急匆匆梳理了一下头发,穿上自认为较为漂亮的衣服赶紧出去。

    她开着一辆奥迪q7,我吸取前面的经验,坐在后排座位,并且系好了安全带。

    据说德国车很结实,对乘员的保护非常周到,安全系数极高,希望这是真的。

    “别这么紧张,最近我的驾驶技术有了非常大的进步。”她乐呵呵地说。

    “谁说的?你的专职司机还是驾校教练?”

    “我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发生交通事故,这是我的历史最好成绩。”

    “哇,好棒,你果然大有进步。”我装作欢呼雀跃状。

    三天没出事就算好成绩?这样的标准未免太低了一点,如果那些开卡车的司机听到这样的话,可能会笑得晕过去。

    “老爸不再给我买新车,这辆是从前被我撞坏的,刚修好没多久。”她显得情绪不高。

    “你一共有多少辆车,也可以这样问,用来让你周转的车一共有多少?”

    “好像有五辆,也可能是七辆,我记不信清楚了。”

    在一个十字路口,她驾驶着q7追尾撞到一辆奇瑞,情况并不算很严重,仅仅只是撞烂了对方后保险杠,如果在路边修理店处理的话,大概几千元就可搞定。

    她处理这事的方法很有些出乎预料。

    她从车窗里伸出脑袋,大声喝骂:“混蛋,你会不会开车,这种地方可以胡乱停车吗?弄坏了我的车,你赔得起吗?”

    大概是她的音量和气势起到了作用,奇瑞车主居然没有跳下来,也没有等待处理,而是直接驾车溜走。

    ☆、权利

    我觉得奇怪,为什么白珍珍没有带保镖至今仍安然无恙。

    像她这么个闯祸精兼马路杀手,想痛扁她一顿的人肯定不少,考虑到这旮旯很多人都不怎么绅士,她靠什么保证自身安全?

    她三天没有发生交通事故的纪录到此结束了,q7前保险杠没有撞坏,只是留下一些明显的痕迹,我建议她等发生更厉害的事故之后再去处理,那样比较有效率。

    坐在咖啡屋里,她告诉我,她的爹地有一项产业是车行,顺便还开了修理厂,所以撞坏了车不算什么大事,而且她的爹地在城里很有办法,一般的事都能够摆平,闯了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问她怕不怕某天闯下无法摆平的大祸,比如撞到另一位公子的车,或者撞伤某个体制内的人士,撞到某个在网络上很有号召力的人。

    她抬起头,用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我,严肃地说:“如果那样的话,只能麻烦你了,你连杀掉朱八这种事都能做得天衣无缝,并且在事后又赚一次将朱八复活的钱,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你摆平不了的。”

    我愕然:“我有这么了不起吗?为何我自己都不知道?”

    “想弄谁都可以,并且能够做到不为人知,这种能耐是非常厉害的权利,连总督恐怕都会羡慕你。”她严肃地说。

    “可我没有理由胡乱弄死某个人,这种权利其实等于没有。”

    “有权利不使用,那是你自己的错。”

    “除非顾客提出委托,否则的话我不会那么做,从这一点看,其实我更是像是一件工具,或者一个中间人。”

    “我想让你再杀一个人,你肯接受委托吗?”她小声问。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只要符合事务所内的禁令和相关规定的目标,就可以接下委托。”

    “我想杀班主任。”

    “为什么?”我有些惊讶。

    “今天班主任批评我,说我学习不努力,还常常捣乱,其实我很乖的。”

    “因为这个就杀人,未免有点——”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生意固然重要,但是也不能太离谱。

    “在教师办公室批评我的时候,班主任还摸我的手,这算不算某种形式的x骚扰?”

    我不禁有些生气,差点拍案而起,立即爽快地回应:“这家伙该死,单子我接了,这就回事务所办手续去。”

    ☆、斩手

    啤酒快喝光的时候,白珍珍突然改变了想法。

    她认为还是别杀班主任了,换一种更温柔更仁慈更宽宏大量的处罚方式,斩断那家伙一只手算了。

    末了,她举起一只胳膊看了看,懒洋洋地说:“我的手真漂亮,有人想摸一摸也是很正常的事。”

    没错,我也想摸一摸,偶尔还会想象,这只很漂亮的手在自己身上移动的时候感觉会怎么样。

    想来会很舒服,很刺激,很爽……

    我告诉她,斩手的费用跟弄死掉一样,因为这个更麻烦,更难弄。

    “无所谓啦。”她显得很轻松,“要现金还是刷卡?”

    “收现金吧,这样比较安全,不容易被找到线索。”

    “可以把钱直接交给你吗?”

    “行,我可以带回去交给财务人员。”

    “其实你可以多收一些,然后回去少交一点,留下自己花。”她平静地说。

    我摇了摇头:“不可以这样做。”

    这是绝对不行的,幽冥事务所之神通广大超乎想象,隐瞒收费数额这种事会导致严厉的处罚,并不仅仅只是开除。

    我曾经听小婉说过,有一位阴阳师悄悄把收到的钱藏起来一部分,以为谁也不可能知道,反正把事做完就好,但是过了几天,这位可怜的家伙两只胳膊全都腐烂了,呈褐色,不停地流出脓水,溃烂的皮肤表面生长出许多木耳,跟超市里出售的新鲜木耳外观完全一样,如果揪下来摆到货柜里,肯定会被精明的主妇买走回去炒了吃。

    那位不幸的阴阳师最终没了双臂,从此终生残疾,据说这家伙后来学会了用脚写字,用脚丫子夹着毛巾擦脸,夹着牙刷清洁牙齿,还可以不必依靠任何人帮忙独自做菜和煮饭,除了上厕所时无法自己解开和系好裤带之外,生活倒也没有太多不方便,成为了本市身残志坚的道德模范。

    有这样可怕的例子在前面,我当然不敢吞没应当及时上交的服务费。

    她从包里找出几张银行卡,说待会去取款。

    考虑到拎着几十万现金走在大街上是很危险的事,这年头坏蛋到处都有,多不胜数,只需要看看到处张贴的悬赏通缉公告就会明白,所以我告诉她,也可以通过网银转账到我的账户内。

    ☆、善良

    白珍珍问我,她是不是很善良,因为她刚刚放弃了让班主任死掉的想法,在那家伙犯下不可原谅的严重过失之后,仅仅只是斩掉其一只手臂。

    我点了点头,平静地说:“公平地看,谈不上善良。”

    她:“怎么才算善良的人,你举个例子让我看看?”

    我:“唐三藏,证严法师,雷锋,耶稣,陈光标,南丁格尔,特蕾莎修女,马丁、路德、金,此外还有很多。”

    漂亮的小手竖起中指,在我的面前二十厘米处晃动。

    “别胡扯了,举个活生生、看得到的例子出来让我看看。”她大声说。

    “比如我就很善良。”

    “大言不惭。你做过什么?敢说这种话。”

    “刚才我扔了五毛钱给路边转角处的乞丐,昨天我把吃剩的猪蹄给了流浪狗,前天我在书店免费看书之后扔了三只一毛硬币进希望工程的捐款箱子里,上星期我把手机借给一个小孩子打电话给她妈咪,这样的例子很多,我都不好意思一件一件告诉你。”

    “确实没必要告诉我,只要一件件详细地写到日记里,同时做好事的时候找个人在旁边拍照留念就可以,然后把这些材料清理好,组织一个强有力的团队到网络上做一番宣传,没准能够混个道德楷模或者十大感动地球人物之类的光荣称号。”

    她的中指仍然不停地晃动。

    那只孤零零的手指看上去确实很像一只保持立直状态的——知名不具。

    我伸手试图拨开她的手,不知怎么弄的,居然握住了她的手。

    突然想起她的班主任,这位不幸的教师先生即将失去一条手臂,我激灵一下,赶紧松开。

    她笑了笑:“我的手好看吗?”

    我点头:“很漂亮。”

    “想摸摸吗?”

    我点头。

    “摸吧。”她很大方地伸出手过来。

    “你不会找人砍我的手?”

    “当然不会,我和你是朋友嘛,摸摸手算什么,你想摸我哪里只管开口就是,我不介意的。”她很诚恳地说。

    “这个——”我愣住,无言以对。

    “就比如,我想摸你哪里,你也不会介意,对吗?”

    我赶紧点头:“是啊。”

    ☆、乐于助人

    “你希望让我摸你哪里?说吧,我很乐于助人的。”白珍珍举起一只纤瘦的胳膊,活动灵巧的手指。

    我不禁有些眩晕,有些不知所措,仿佛幸福就在眼前晃悠,触手可及。

    很想直接而干脆地告诉她,希望她做什么以及怎么做,但是——。

    在这一瞬间,我多么希望太阳突然熄火,同时咖啡屋停电,椅子变成宽敞舒适的长沙发,然后——。

    面对她率真而纯净的眼神,我突然觉得自形惭愧,思维当中翻涌的那些热烈愿望仿佛堵在某个地方,凝聚成一个死结,根本无法说出来。

    “说啊,再离谱的想法我都能够理解。”她的两只手都已经举起来,十只手指不停晃动,像是蝴蝶或者兰花。

    “这里似乎不太合适做这个或者谈这个。”我喃喃说。

    “这里人多,比较安全,我可不想跟你到某个封闭空间内,如果你一时犯迷糊,把我绑架了怎么办。”

    “我不会做那种事,自从上小学以来,我从不勉强谁。”我平静地说。

    她坐回到椅子里,捧起咖啡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点点,似乎在用行动告诉我,机会没了。

    然后她问我是否知道朱八哪里去了。

    “被她父亲带到某个隐密的地方看管起来。”我说。

    “没有了朱八,教室里平静了许多,感觉很没趣,说实话,我有一点怀念身为还魂尸的朱八,她死掉然后又活过来之后,表现出许多可贵的美好品德,比如笨拙、愚蠢、荒谬、滑稽、放肆、不守规矩,如此等等。”

    “你很想看看现在的朱八吗?”

    “不太想,可能有一点点。”她摇头,“虽然有些怀念,但还没有到想亲自去探望一次那种程度。”

    “现在你对于曾经做过的事有没有一点点后悔或者不安?”提出这样的问题,是因为我想知道,她身为十六岁的女孩,心理承受能力是什么一个状况。

    有些人在委托杀人之后常常做噩梦,清醒时精神恍惚,老是觉得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奇怪东西在自家周围转悠,疑神疑鬼。

    她很轻松地说:“一点也没有,再好不过,比起朱八活着的时候,如今我对生活和满意度空前提高,感觉很愉快。”

    ☆、小精灵

    白珍珍说委托弄死朱八的事就像是故意踩死了一只癞蛤蟆,谁也不会为消灭一只丑陋并且恶心的小东西感到懊悔和不安,她当然更不会。

    这个比喻是否适当有待商榷,就我看到的情况而言,白珍珍颇有几分冷血无情的特点,想来就算她的同班同学死掉三分之一,恐怕她也是无动于衷。

    在我看来,她显示出几分神棍天赋,同时在心狠手辣方面有点统治家的风采。

    但是这样的特质丝毫无损于她的美丽和可爱,在我心中,她就是小天使,是亚洲版白雪公主,是小精灵类型的卡通美少女。

    喝过咖啡,她邀请我到她家玩,我答应了。

    我对她生活的地方很好奇,非常想去看看,我想知道,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够养育出她这样的奇特孩子。

    我问她家里都有谁在,她说有时妈咪在,大部分时间只有佣人在,有时她单独在。

    我当然希望她的家中空无一人,因为我不怎么喜欢跟人寒暄闲聊,不得不做这种事时,我会感觉厌烦。

    抱着可能会死的念头,我再次坐到她驾驶的q7内,真的,我发现自己其实很勇敢,很有些大无畏精神。

    她的家很近,仅有几公里路,由于路上没堵车,几分钟之后就到了,途中也不曾出事,这让我颇为欣慰。

    进入地下停车场,倒车的时候后轮附近不慎擦到了柱子,她满不在乎地打开车门跳下去。

    进入电梯,快速的上升过程当中,旁边角落里有三只阴魂在低声交流这个时间段到谁家里能看到一些有趣的娱乐项目。

    一只阴魂说十九楼有一户人家的孩子喜欢偷偷看毛片,现在去可以一同欣赏,另一只阴魂说十三楼有一家的女主人喜欢长时间泡在澡盆里,此时如果去,多半可以看个痛快,另一只说不如到天台上去,饱览城市风光。

    “我家在二十八楼,有一百九十几平方大。”她平静地说。

    “很宽敞,我很羡慕。”

    “我有个很好的想法,你去泡我妈,说服她跟我爸永别,然后嫁给你,这样的话,你就可以享受这样的大房子了。”她很认真地说。

    ☆、白珍珍的妈咪

    我被白珍珍的提议吓了一跳,刚摸出来看时间的手机掉到地上。

    她很热心地继续推销:“我妈咪年纪不算很大,才三十四岁,因为很会打扮,看上去跟二十几岁的人差不多,我觉得你跟她结婚挺合适。”

    我捡起手机,平静地说:“谈论这个似乎没有什么意义。”

    “妈咪很无聊,生活挺寂寞的,每天跟人打麻将,逛街购物,喝酒看电视,就这么任由年华逝去。我能猜到她的心思,如果你追求她的话,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她显得对此很热心。

    “你对你的爹地很不满意吗?”我小声问。

    “是啊,意见很大,爹地的唯一作用就是充当取款机角色,其它方面就很成问题啦,刚才我认真地想了想,已经有三年零几个月没见过他,每次我把车撞坏了,直接打电话给他的手下,然后车行里就会派人出来,把弄坏的车拖到修理厂。”她乐呵呵地说。

    “提供经济支持也是父爱的一种表现,并且很有效,很具体。”我说。

    “妈咪很有危机意识,麻将也打得挺好,这些年来她攒下了不少钱,买了些股票,还有几处房产,据她说就算明天被爹地扫地出门也没关系,目前的财产状况足够支撑到我大学毕业,如果省着点花,甚至有可能让我活到六十岁不至于挨饿。妈咪有一辆保时捷,三年前买的,开了不足四万公里,她不让我开这辆车,说是担心我弄坏了。”

    电梯门打开,她的话嘎然而止。

    我走出去,背后三只鬼仍在讨论去哪里度过这个无聊的下午,估计他们可能会一直这样谈下去,在电梯里呆一整天。

    站在走廊内,她突然摸出手机开始拨号:“妈咪,我忘记咱们家的门牌号是多少,你把门打开,哦,得提醒你一下,我带了一个帅哥来,打算介绍给你认识,他是一名阴阳师,就是俗称神棍的那种。你随便打扮一下,衣服别太暴露,虽然你身材挺好,可也应当含蓄些。”

    我无法听到电话里她的妈咪说了些什么,只是觉得这事太荒谬了,让我很想转身逃跑,离开这里。

    这时右前方的一扇门突然打开了,一位长头发女子站在门框内,看着外面,眼神有些慵懒,像是刚起床还有些犯迷糊。

    ☆、辣妈

    白珍珍扑到长发女子怀里,亲热地喊:“妈咪,你越来越漂亮了。”

    这位美女竟然是她的妈妈!这事有些莫名其妙,无论怎么看都不像,说是姐妹更合理些。

    白珍珍的可爱容颜显然与遗传大有关系,有这样的母亲,想不漂亮恐怕都难。

    辣妈打了一个哈欠,轻轻拍打白珍珍的肩膀和背。

    我站在几米外,觉得自己很多余,有些窘迫和不知所措。

    辣妈抬起头,越过白珍珍的肩膀看着我,脸上浮现淡淡的礼貌性质笑容:“你是小珍最近认识的朋友吧,她说起过你。快进来坐。”

    她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语调平静而舒缓,像是睡眠不足又喝多了酒,可能还与抽烟有关,但奇妙的是,这声音听起来无比悦耳,有种怪异的吸引力。

    “你好,我叫雷雨扬。”我没有称呼伯母或者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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