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因为提到倪安馨,所以邵喻怀才搭理了她。
萧宝琳故意张大眼睛。“倪姊没跟你说啊,她今天恐怕得录一整夜呢!”
“是这样啊……”难怪他找不到她。
萧宝琳腻着声音。“邵导,帮帮忙,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家?我身上都湿透了。”
邵喻怀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如果妳没钱坐计程车,我可以给妳钱,请妳自己去坐车吧!”
萧宝琳眉尾一挑,撒娇地说:“邵导,你怎么这么无情。”她瞅着他,故意贴近他,软声说道:“人家湿成这样,坐计程车,不方便吧。”
邵喻怀多看了她一眼。她穿了件白色的洋装,洋装半湿,隐约可以看到诱人的曲线。
玲珑而女性的曲线,足以让男人血脉偾张,热血充盈。
“这样怎么方便嘛!”她的嗓音甜浓得像是化不开的蜜一样。
邵喻怀转了视线,看着她的脸。他的喉头紧绷不发一语,只是与她对看着。
萧宝琳本来是要露出微笑的,可是看着他,却不知怎么了,有些笑不大出来。
她原本以为应该对上的是他炽亮野性的眼眸,谁知道他的眼眸却是一派的冷邃,莫测高深,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是第一次,她和男人交手的时候这么没有把握。
大部分的男人,只要她肯温言软语、肯使些手段,他们都会服服贴贴的,可是邵喻怀却不一样。
因为他的特别,激起了她的好胜心,也激起了她对他爱慕的心。她嫉妒倪安馨,凭什么他会选择倪安馨而不选择她。
由于家庭环境不好,所以从小到大,她要什么,都是凭着自己的办法取得。邵喻怀是她要的,她一定要到手!
大雨滂沱,孤男寡女,她又是把他约到她的小套房去,还怕没有什么进展吗?
她看着邵喻怀,尽力展现最妩媚的微笑。
蓦地,邵喻怀勾唇一笑。“好,我送妳,告诉我住址。”
萧宝琳放心地一笑。“那就麻烦你了。”她把住址报了出来。
邵喻怀开着车子,往她家方向驶去。路上,萧宝琳使尽浑身解数,意图开启邵喻怀感兴趣的话题。
邵喻怀大多数的时候,都只是笑而不答。后来,他突然冒出了一句话。“妳和我第一次看到妳的时候,感觉不大一样。”
“喔!”难得邵喻怀主动开口,萧宝琳赶紧问:“你什么时候看到我的,那时候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我第一次看到妳的时候,是注意到妳的笔记本。”邵喻怀一笑。
萧宝琳的笑容一僵,虚软地应了一声。“喔。”那本笔记本,是她将倪安馨的东西占为己有的。
她不晓得倪安馨有没有说破,如果倪安馨说破了,她就惨了。
“我一直以为那是妳写的。”邵喻怀的嘴角似笑非笑。
萧宝琳的心跳不断地加快,紧张地抿着唇。
换邵喻怀的话变多了。“有一次,我收到了小馨做给我的卡片,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的卡片很眼熟。”
萧宝琳咽了口口水,忽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邵喻怀看着她,她的脸色有些发白,邵喻怀一笑。“我后来终于想通了,为什么明明没看过的卡片,我会觉得很眼熟。”
萧宝琳抿了抿唇,喉咙一阵干热,对着邵喻怀冷然清睿的目光,她什么灵巧好听的话也说不出口。
邵喻怀把话挑明说了。“她所作的卡片,和那本笔记本的手法,如出一辙,是同一个人所作的。也就是说,妳公然说谎,把她的东西偷去,说是自己的。”
“我……我……我是一时鬼迷心窍,我已经和倪姊说过,取得倪姊谅解了。我……我知道……我知道我错了。”说着,萧宝琳嘤嘤啜泣起来,她想用眼泪博取邵喻怀的原谅和同情。
“我不知道妳是不是真心忏悔,不过小馨确实是原谅妳了。”邵喻怀的眼神不自觉地柔了。“小馨真的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她从来没有拆穿妳的谎言,就是在我面前,她也没特地提这件事情。”
“倪姊真是个好人。”萧宝琳擦着眼泪。看着邵喻怀,她知道自己恐怕没有希望了。可恶,她一点也不感激倪安馨,她还是恨她的。为什么倪安馨可以轻易地拥有邵喻怀的爱,拥有这一切的幸福。拥有别人的喜爱?
“我不希望埋没小馨在绘画和文字方面的才华。”邵喻怀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萧宝琳眼巴巴地看着他。
“我打算替她弄一本小小的图文书,附在她的专辑中。因为妳手中有她送妳的小本子,我不希望妳拿这个来借题发挥,影响她出唱片、出图文书这件事情。”邵喻怀的语气冷凝。
萧宝琳哇地又哭了出来,百般委屈地说:“邵导,为什么你认为我会做这种事情?”
她哭得很可怜,不过邵喻怀不为所动。“妳曾经做过的事情,我并不想说。”因为倪安馨常常要和萧宝琳接触,为了保护倪安馨,他对萧宝琳做过一定的调查。“只要妳不做出不利于小馨的事情,我并不想管妳。”
萧宝琳变了脸色,他的话语无情而犀利,她一时又羞又恼又怒。“邵喻怀,我恨你!”
她失了理智般地往邵喻怀身上打着。
“妳干么?”邵喻怀正在开车,一手想把她推开。
大雨浙沥,突然之间,一个人影冲了出来,邵喻怀眼角扫到,想要躲开,没想到萧宝琳刚好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的手一个不稳,车子打滑甩出,直直地撞上了安全岛,砰地一声巨响,邵喻怀的头受了撞击。
“啊──”一声惨叫消匿在雨夜之中。
第八章
倪安馨在公司的休息室里醒过来之后,就听说萧宝琳和邵喻怀出了车祸。她急急地赶到医院。由于萧宝琳和邵喻怀的身分特殊,所以这起车祸引来了许多媒体采访。萧宝琳和邵喻怀的病房外,都有大批记者守护。
倪安馨看到这么大的阵仗,顿了一下。不过由于心系邵喻怀的情况,所以她只好硬着头皮,挤了出去。
有记者眼尖,发现她直闯邵喻怀的病房,马上凑了上来。“请问妳和邵先生是什么关系?”
倪安馨不语,只是敲着病房的门。才没一会儿,一票的记者便蜂拥到她旁边,推挤的样子,差一点没把倪安馨吓坏。
“请问这件车祸妳知道多少?”记者争问。
“我知道的和你们一样少。”倪安馨丢下了这么一句话。
周筱凌开了门。之前,为了倪安馨要出唱片的事情,邵喻怀曾经帮两人介绍过。“邵妈妈。”倪安馨不自在地和她打招呼。她希望她来看邵喻怀这件事情,不会给人家带来麻烦。
“请进。”周筱凌帮她开门,倪安馨很快地窜入,随即关上了门。
她一进去,就看到医生和邵鸣溪在说话,邵鸣溪绷着一张脸,气氛看起来很紧张,倪安馨咽了口口水,小声地问着周筱凌。“邵妈妈,请问喻怀现在还好吗?”
“医生说等他醒来才能判定,唉……”周筱凌眼睛一红。“真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件事情的?”
“我也不知道。”看着躺在床上的邵喻怀,倪安馨心里好难过。“喻怀本来是说好要来接我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和萧小姐发生车祸?”
周筱凌看着她,温柔地一笑。“喻怀本来是要接妳的啊,我看喻怀对妳很好,他很难得和人这么亲近。我真高兴,他能交上妳这么开朗的朋友。”虽然她和倪安馨并不熟,不过她对倪安馨很有好感。
“我也很高兴能和喻怀认识,他是个很棒的人。”倪安馨由衷地说。
周筱凌看着她,感慨地说:“有时候,他的事情我也不是很了解。他跟他爸爸常常杠上,夹在他们两个之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虽然喻怀对我很孝顺,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忍不住会想,他心底是不是也怨着我。”说到这儿,周筱凌眼里泛了泪光。
倪安馨握住她的手,一笑。“每个人都有他的为难和苦衷,我相信喻怀慢慢地就能了解这一点了。”
“谢谢。”周筱凌感激地拍了拍她的手。
“……”邵喻怀虚弱地※※。
邵鸣溪一看他似乎有了动静,紧张地叫着。“医生,医生!”
邵喻怀动了一下,悠悠地醒来,一见到他醒来,所有的人都急着凑到他的身边。
“喻怀,你没事吧?”
“喻……喻怀?”邵喻怀的目光茫茫然地。“你们是谁?”
他这么一问,周筱凌差一点没晕了过去。“喻怀,你可别吓我!”
“我……我是喻怀吗?”邵喻怀皱紧了眉头。“啊!我的头好痛。”
“喻怀!喻怀!”倪安馨紧张地直握他的手。“你怎么了?我是小馨,这是邵爸爸、邵妈妈啊,你不会都忘了吧?”当一触到邵喻怀迷惘的眼神,毫无预警地,她的眼泪就这么飙了出来。
“请你们先别激动。”医生在旁说着。“他的脑部受到撞击,也许这是短暂性的记忆丧失,我们将再做更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
倪安馨吶吶地说:“你是说……他……他失忆了?”
医生点头。“极有可能是这样。”
“啊!”周筱凌一急,晕倒在邵鸣溪的怀里。
※※※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倪安馨忙疯了。由于周筱凌昏厥,导致邵鸣溪※※乏术,她只得代替起他们推着轮椅,带着全身是伤的邵喻怀上上下下做检查。
由于媒体疯狂地追逐着邵喻怀的新闻,倪安馨只得请院方出动警卫驱离媒体。还有几个不死心的记者,想尽办法,穷追猛打,倪安馨只好跟他们玩起了捉迷藏。
趁他们一个不注意,推了邵喻怀直冲往病房,一进病房,倪安馨喊了一声:“yes!成功。”
“yes!”邵喻怀好象躲得很高兴,还开心地伸出了大掌。
倪安馨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扬起了笑意,既熟悉又陌生啊。
倪安馨把手掌击了过去,啪地一声中,两人手掌相击,好象重新建立了什么。
她一笑,转了个身,累瘫在椅子上。“不行了。”她摇了摇头,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快散了。
“谢谢。”邵喻怀对她这么说。
今天他说了好多次、好多次的谢谢。倪安馨看着他,抑着心中的难过,勉强牵起一抹笑。“不要跟我说谢谢。”
“这声谢谢,一定要说的。”他很坚持。
“为什么一定要说?”她生气地扬高语调。
他楞住,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她这么地激动。
“shit!”倪安馨恼怒地低咒,她平了平自己的心情,看着他。“对不起,因为你一直这样说,好象我们之间很生疏。”这么说的时候,她鼻头没用地冒上了酸热的感觉。
邵喻怀定定地看着她。“我们之间很好了。”虽然很多事情他不记得,可是对于她,他的确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倪安馨苦涩地一笑。“好到只有我敢凶你,其他人都不敢凶你。”
“那会不会是因为妳的脾气特别不好?”
他竟然取笑她!倪安馨瞪着他,却哭了出来。就是这样啊,就是这样啊,他以前就是这么取笑她的!
“你以前就说我很糟,又爱耍狠、又会耍笨,不过你也说过,我是可爱的小笨蛋。”她扬起了笑。“会想起我的,你一定会想起我的。”这么说的时候,又忍不住低着头擦着眼泪。
她又哭又笑,看起来好狼狈。“乖,别哭了。”
她听到他这么哄,抬起了头,迎上的是他蓄满温柔笑意的眼眸。笑了,倪安馨真的笑了。
“叩!叩!叩!”有人敲门。
倪安馨跑去开门,门开了一个小缝,竟然看到萧宝琳在外面,倪安馨楞了一下。
萧宝琳一笑,冷不防地推开了门。
倪安馨本能地向后一躲,突然之间,镁光灯狂闪,大批的记者跟着萧宝琳涌入,她被迫挤到最旁边。
只见萧宝琳眼睛一红,夸张地跪伏在邵喻怀轮椅前面。“喻怀,我好担心你!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因为要送我回家,你也不会发生车祸。”
啊!倪安馨错愕地张大嘴巴。这个萧宝琳,现在是演到哪里了?
“妳是……?”邵喻怀皱紧眉头看着她。
萧宝琳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我是你的女朋友──宝琳啊!喻怀,你不会忘了我吧?呜呜呜……”
“女朋友?!”邵喻怀一楞。既然是女朋友,为什么他对她感觉这么陌生?不只陌生,他甚至直觉地就不喜欢她。
倪安馨怔怔地喊着:“妳、妳、妳……”
萧宝琳抬头看着她,嘴角掠过了一抹得意的笑。
老天爷是帮她萧宝琳的──萧宝琳这么想。发生车祸的时候,她身上只有轻伤而已。眼见招惹来这么多媒体时,她本来害怕事情会闹大,只好一直假装昏迷。谁知道,就在这时候,听到医护人员之间,沸沸扬扬地传着邵喻怀失忆的这件事情。
她突然觉得,这是一个转机。如果她在这个时候宣称是邵喻怀的女朋友,就可以制造一个“弄假成真”的绝佳机会。
这世界就是这样,谁先抢到了,谁就赢了。邵喻怀既然什么都不记得,那她就可以顺势进来成为他生命中唯一的女人。
她有把握让邵喻怀爱上她的。到时候,倪安馨反而抢不过她。
她对着倪安馨一笑。“倪姊,谢谢妳照顾喻怀,妳可以回去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了。”
倪安馨睁大眼睛看她。啥?萧宝琳在说什么,她怎么一点也听不懂啊?!
有记者问:“这位倪小姐是什么人?”
萧宝琳一笑。“她是我以前的宣传,我和喻怀还有倪姊三个人都是在拍mtv的时候认识的。喻怀从我这里知道倪姊歌声不错,喻怀是个很惜才的人,他对倪姊满照顾的,倪姊要出唱片这件事情,喻怀也帮了不少忙呢!”
“她也要出唱片?”有记者诧异地喊着。
有人窃窃私语。“长得没有很亮眼嘛……”
对于这些话,倪安馨都没有搭理。她只是看着萧宝琳,认真地问:“萧宝琳,妳的脑子也被撞坏了吗?”如果不是脑子被撞坏了,她很难想象,她怎么会说出这些话。
“倪姊,妳太担心了。”萧宝琳倾身,假意抱住了她,却在她耳边低低地说:“倪安馨,我劝妳最好不要想当着记者的面,说些什么话。妳放聪明一点,任谁来看,都会觉得我和邵喻怀是最速配的一对。妳要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妳是他的女朋友,那可是自取其辱喔!”
倪安馨气得发抖,狠狠地推开了她,怒目瞪着她。
萧宝琳和其他人都楞了一下,有记者反应快速,赶紧拿起相机拍下这一幕。唯恐天下不乱的专业敏感度,告诉了这个记者,这两个女人之间,一定有好戏可看。
倪安馨气到胸口起伏不定。她豁出去了!她一定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拆穿萧宝琳的谎言。“妳说谎,我才是喻怀的女朋友。”
她说得非常清楚,四下哗然。“怎么回事?”这件事情看来是超级精彩了,开始不断有人拍着倪安馨。
倪安馨不住地眨着眼睛,在躲避媒体的同时,她的目光投向邵喻怀,不自觉地想跟他求助。
邵喻怀看着她,他看到她的无助,还有她的勇敢。这样的她……他想着,头突然痛了起来。
他的眉头紧皱,倪安馨赶紧趋上前。“喻怀,你没事吧?”
萧宝琳却一把推开了她。“都是妳乱说话,喻怀才会这样的。倪姊,我知道妳新唱片要出来了,妳心里有很大的压力,可是妳也不能扯这样的谎话来做宣传啊,喻怀,你千万不要相信她!”
萧宝琳半跪在邵喻怀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
邵喻怀看着她眼中泛起泪光。他看看她,又转而对上已经气到不知道怎么说话的倪安馨。
倪安馨倔强地翻着白眼,咬着下唇。
“我……”邵喻怀一开口,所有的人都注意着他。
倪安馨心跳得很快。“喻怀,我拜托你,拜托你想起我,好吗?”如果不是因为有这么多人的话,她的眼泪就要飙了出来。
邵喻怀推开萧宝琳的手,对着倪安馨歉疚一笑。“很抱歉,我真的谁都不记得了。不过,我不觉得我的私生活会这么乱,我想妳们当中一定有一个是我的女朋友,所以请妳们两个人帮我恢复记忆。”
说是两个人,可是他的眼睛看着的却是倪安馨。
倪安馨深深吸了一口气,忍着眼泪,扬起了笑。“会的,我一定会帮你恢复记忆。”那可是他们两个人共有的回忆哪!
※※※
邵喻怀出院之后,倪安馨就把他带去他们常去的那家餐厅。
他们两个一进去这家餐厅,就引起旁人的侧目。
电视台少东──邵喻怀失忆,两个歌手都宣称是他的女朋友,这件事情,实在太有戏剧张力了,所以媒体连日大篇幅的报导,搞到最后,倪安馨已经是没有人不认得了。
老板好象和一个女客人有了点争执,看到她和邵喻怀来了,脸上露了点笑。
他对女客人说道:“我不做妳生意了,妳出去。”
“你这人怎么这样做生意?!”女客人气呼呼地走掉,临走前,眼睛还不断地盯在邵喻怀和倪安馨身上。
其他人的目光,也同样都落在两个人的身上。倪安馨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尽量以轻松的语气和老板夫妻聊天。“老板,你怎么赶客人走哩?”
老板尴尬一笑,和老板娘互看了一眼。
“有什么话不能说?”倪安馨亲热地拍了拍老板的肩膀。
老板终于说了。“那个人很“鲁”,跟她说,妳才是邵先生的女朋友,她就是不相信。这种没知识的客人,我看了讨厌,不想卖她啦!”
倪安馨沉静了半晌。她知道很多人都猜,邵喻怀和萧宝琳才是一对,这一阵子以来,她不知道承受了多少指指点点。
她笑了笑。“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只要他能记起我就好了。”
“妳真是勇敢。”老板夫妻说道。
“还好啦!”倪安馨脸上微红,扬开了有精神的笑容。
爱一个人的时候,所谓“勇敢”,其实已经不再是“勇敢”了,因为那是自然而然的反应。到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老板娘对着邵喻怀说道:“你一定要想起她,要不然倪小姐就太委屈了。”
邵喻怀看着她。他可以感觉到这对夫妻对于倪安馨是真诚关怀的,他相信,倪安馨必然也是个真诚的人。
他可以揣测到她背后的压力,但是她总是坚强的用笑容面对,虽然还是想不起她,但是对于她,他是很欣赏的。
他一笑。“我有感觉,如果想不起她的话,会是我的损失。”
倪安馨整张脸一下子晕成了漂亮的红色。
“听听,听听,多甜蜜哪!”老板娘嚷着。
倪安馨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他就是这么会说话,我才会被他骗去。”
邵喻怀诧异地说:“应该是妳骗我吧?!我这么帅耶!”
“少来。”倪安馨睨着他。“你问老板,是谁送花给谁?”
老板点头。“我做证,我做证!是你送花给倪小姐的。”
“是吗?”邵喻怀还是觉得有疑问。“会不会是她拿钱叫我买的?”
“邵喻怀!”倪安馨生气了,冷不防地捶了邵喻怀一拳。
“喂,会痛啦!”邵喻怀大叫,皱紧眉头。“妳这么粗鲁,我真的有喜欢妳?萧宝琳对我都很温柔。”
提到萧宝琳,倪安馨的脸色一变。
邵喻怀警觉到这句话触伤了倪安馨,低声说道:“对不起。”
倪安馨挥去双眉间的阴霾,打起精神。“老板,厨房的刀子借一把来,我砍死这个负心汉。”
看她又有了元气,邵喻怀这才放心地跟她开玩笑。“别说我腿比妳长,跑得比妳快;光就我人这么高,怎可能会打不过妳。”
倪安馨瞅着他。是啊,他这么高,可是欺负他的人,一向都是她!
她忽地悠悠一笑。“所以我才说,你喜欢我嘛!”就是因为喜欢她,所以他总是让她呵。
她的眼波百转千折,她的笑意温柔缠绵,那是一个女人溺陷在爱情中,最真实的光采风情。
他想,她的说法很有可能喔!因为……因为只是这么看着她,他就有了心动的感觉了。
※※※
事情并不像是倪安馨所想的这么顺利,她可以从邵喻怀迷惘的眼神,礼貌的笑容中看出来,他对这家店真的没有多少记忆。
虽然他和老板夫妻相处得很好,但是他并不记得他们。
他不记得他们坐过的位子,不记得她在这里酗着巧克力奶,不记得他们在这里吵过一架,不记得她凄惨地哭过。
她特地穿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件裙子,还选了晚上,所有的场景还原,唯一不同的是,他们走出餐厅,外面并没有下雨。
她撑起伞,告诉他。“那时候外面下雨,我冒雨追着你的身影,然后你就从背包中,拿出这样一支伞撑着。”
今天晚上天气很好,那支伞显得明显而招摇。路过的人,对他们两个人投以奇怪的目光。
“妳要不要先把伞收起来?”他提醒她。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眸,他略带着笑意,可是空茫的眼神中,什么也不记得了。
她知道,她不该急的,可是心里还是涌上了极度难过的情绪。两个人相遇的初始,对她来说,几乎是生命的另一个开始。只是,对现在的他而言,那样一段际遇却是一点意义也没有。
她的眼眸湿湿亮亮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你才能了解。可是当我走在路上,要回去牵我的摩托车时,突然发现你默默无语,撑伞陪着我的时候,我真的很感动、很感动。那时候,你根本连我是谁都不认识。”
他看着她,这样小的一件事情,她奋力地叙述着,好象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好奇怪,莫名地,他也沾染了她的情绪,相信了这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一笑。“这样听来,我是一个好人了。”
“是。”她拚命地点头。“也许第一眼看起来很淡漠,却是一个最好的好人。”
“这算称赞吗?”他的笑意加深。
她不好意思地红着脸,微低着头。“我没你那么会说话。”比起他,她觉得自己是笨拙的。她常常把对他的喜欢,偷偷地、层层叠叠地埋着;而他,对于喜欢的心情从不掩饰,说出口的话,就让人心坎暖暖甜甜的。
突然间,他从她手中接过伞撑着。“告诉我,我陪妳走的是哪一段路。”
看着他脸上温煦的笑,她的眼眸睁亮,笑意飞扬。那个体贴的邵喻怀从来没有消失过吶!
好想,好想抱住他。
他蓦地一怔。因为她不是想想而已,她真的倾身满满地抱住他。
她低声地说:“谢谢你。”
她谢谢他,愿意陪着傻气的她,在没有雨的台北街头,撑着伞,重寻着他们恋爱的轨迹。
他温柔地笑开。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她的头发软软的,很好摸。她的个子小小的,只要他一靠上,仿佛就可以闻到她淡淡的香气。
在她身上,他寻到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怀念、好熟悉!
不自觉地,他的身子向前倾,她却猛地一抬头,笨拙地撞上他的下巴。“啊!”她猛地叫出。
“没事。”他忍着痛,摸摸下巴。“告诉我妳的摩托车是停哪儿吧!”
“喔。”她快步,急切地领着他到她丢了摩托车的地方。
她比手画脚地重现当时的情况。“那时我找不到我的摩托车,你很聪明,你问了我钥匙放在哪里。我翻遍了皮包都找不到钥匙,一急,就这样蹲下来找。”她模拟着当时的情况蹲了下来,完全没有意识这动作有多难看。
穿短裙,这样大剌剌地蹲下来,这个画面,让邵喻怀一楞。
“等等,等等──”他皱着眉头。“好象有个画面上来,我好象看过这样一幕,真的!”
倪安馨兴奋地说:“你再想想喔,那时候,你告诉我,我应该是把钥匙放在摩托车上,所以摩托车才会不见。后来,你很好心地骑了脚踏车载我回去。”
“我骑脚踏车……”他复述她的话,希望能想起更多东西。
“嗯嗯。”为了能帮助他回忆,倪安馨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红着脸,说道:“我还压爆了你脚踏车的轮胎。”
“妳压爆了轮胎?”邵喻怀先是一楞,然后不可扼抑地大笑起来。
那个刺耳的笑声,跟那时候一模一样。呜呜,果然,虽然记忆没了,他还是坏人。“不要笑啦!”
为了阻止他,倪安馨站了起来,忽然,“啪”地一声响起。
“怎么了?”邵喻怀止了笑声。
倪安馨的脸胀得大红,她的手往后面一探,脸色变得更难看。风从屁股后面灌了进来。
“怎么了?”他再问。
她嗫嚅地说道:“我的裙子破掉了。”
“破掉了?!”接着又是一串不可思议的笑声。
“不要再笑了啦!”呜呜,就算记忆重来,糊涂耍宝的倪安馨,依旧是糊涂耍宝的人。就算抹去了她曾经坐爆他轮胎的事情,她也没有机会建立起向往已久的玉女形象。
“太好笑了!”他脱了上衣,围住她的裙子。
她红着脸,看着他精赤的上身。
他在她身边低声说:“怎么办?”
他的气息让她心跳加快,不过她还是很正经地问:“怎么了?”
“我肚子好痛。”他笑到肚子痛了。
“邵喻怀!”她在他耳边大吼。“你去死吧!”呜呜,气死她了啦!
第九章
不管这件事情是否水落石出,倪安馨因为这个事件,而多了许多通告必须赶。赶完通告之后,她已经累到快瘫了。
那天,她和邵喻怀还约了一早要去爬山。
因为起不来,早上她差一点赶不上火车,好不容易赶上了,却因为遇到假日,买不到位子,两个人就在车厢之间的出入口坐了下来。
过了大站之后,上下车的人减少,邵喻怀突然伸手摘了倪安馨的墨镜。
“喂,你干么拿走我墨镜?”倪安馨嘟囔着。
“戴着墨镜怎么看风景?”他说得理所当然。
火车驶过台湾东北小镇,眼前的风景大好,一片沁人的绿意舒展。
风吹来,倪安馨的心情好了不少。“我也不愿意戴墨镜啊!”她低叹一声。实在是因为这一阵子的风雨,已经让她不堪其扰了,所以她只好戴着墨镜出门。
“妳戴墨镜好象贼喔!”邵喻怀说。
倪安馨翻脸瞪着他。“你说什么?”
邵喻怀笑笑。“对不起,我说错了。”
“知道错就好了。”倪安馨摆了摆手。
“不是贼,是笨贼。”邵喻怀露出了坏坏的笑。
“呿!”倪安馨往他胸口捶了下去。
“咦?”邵喻怀的眉头一扬。
“怎么了?”倪安馨看着他。
“妳今天打我,一点都不痛。”他很认真地说。
“累都累死了,哪有力气打你啊?”倪安馨拋了他一记白眼,往旁边靠着。
“累的话就不要爬山了。”他关心地看着她。
“不行。”倪安馨摇头。“我一定要一步一脚印,寻回你的记忆。你有没有想起更多的东西啊?”她担忧地问,也不知道他到民国几年才会恢复记忆。
“我脑海里的片段,越来越多了。”他笑着说。
她眼睛一亮。“有没有我?”
“好象以我妈的片段居多。”
她叹了一口气。“唉,就是说还轮不到我了。不过能想起你妈,至少也是一件好事。”她又打起了精神。
“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很敏锐地察觉她话中有话。
倪安馨定定地看着他。“你想起你爸妈多少?你觉得他们对你好不好?”她试探地问。
“想起来的不多。”他说实话。“不过他们对我很好,我甚至觉得太好了,他们好象在弥补我什么。”
倪安馨温柔一笑。“如果都想不起来的话,那记得他们对你的好,这就够了。也不能说是弥补,我倒觉得,是他们想把以前无法让你感受的爱全给你,让你能在现在感受到。”
他静静地听着她说话。她说话的时候,湛亮的眼眸,永远都很真挚诚恳。虽然她的动作粗鲁,个性迷糊,可是细细体会之后,才能知道她的心其实是宽厚而温柔的。
她是满眼的绿,她是一池的蓝,让人沁心而适意。
他展了笑。这样的女孩,怎么会不让人喜欢呢?
他要努力地想起她,因为他知道,如果忘了她,生命中必然有一个永远的缺憾。
“挺好的。”倪安馨笑着说。“如果你失忆这件事情,可以让你和你的家人有机会重新修补关系,那真的是一件好事。”
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一直忘了她。她的笑,有一瞬悠悠。
他捏了捏她的鼻子。“喂,妳的表情很哀怨耶!”
“哪有?”她看着他,重新有了笑意。“欸,你知不知道,你以前就喜欢这样捏人。不是捏我的脸颊,就是捏我的鼻子。”
“咦?”他上下地看着她。“我只喜欢捏妳的鼻子和脸颊吗?”她看起来ㄉㄨㄞㄉㄨㄞ的,他感“兴趣”的地方应该很多才对啊!
“看哪儿?”她的脸火热,把帽子一拉,挡住了他的视线。
“妳有什么,我就看什么啊!”他的声音中盛着戏谑的笑意。“看不到,我就自己想好了。”
“啊……”她一愣。怎么突然觉得在他面前,变得赤裸了。“不准乱想啦!”
“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吗?”他推开了她的帽子。
她的皮肤白,脸皮薄,脸一红,那害羞无措的样子,特别可爱。
逗弄着她,让人心情很好。记忆丧失这件事情,让他觉得很恐怖,可是只要和她在一起,他的心情很自然就会放松。
忍不住啊,一直一直想逗着她。
他坏坏地一笑,在她耳边呵吐着气息。“我们之间,难道都没有怎么样吗?”
她的心跳飞快,整个人热了起来,身上有一股陌生的热流窜动。“你不要乱来,你会害我中暑啦!”
“中暑?”他失笑。
“哎呦──”她睨着他,耳根子发烫,小小声地说。“我们还来不及怎么了,你就失忆了啦!”
她害羞的样子,又惹深了他的笑意。“听起来很可惜,妳这么说,我倒觉得,我像是人格分裂了。”
“什么意思?”她张大着眼睛看他。
“照萧宝琳的说法,我和她已经很亲密了。”邵喻怀保留地说。
“鬼扯啦!”倪安馨气得双手握拳。“她根本就是睁眼说瞎话。”
由于邵喻怀不记得谁是她的女朋友,所以最后的方法,就是倪安馨和萧宝琳各占走邵喻怀的部分时间,陪着他“寻回记忆”。
倪安馨真不知道,萧宝琳是怎么唬弄邵喻怀的。“她是怎么对你的?”倪安馨忍不住问。
“她对我很温柔,很体贴,跟妳动辄打骂我,完全不同。应该可以说她是百般委屈,千种风情。”邵喻怀的话,并不夸张。可是不管萧宝琳扮演的情人有多完美,他就是觉得不大对劲。
听他这么说,倪安馨急着抓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