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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黑衣人见援兵已近,一时间又取不到胜机,便十分干脆利落地撤退而去。

    来得快,去得也迅速,明显是训练有素的一群人。

    等到那些前来援助的侍卫赶到时,立刻分出一部分前去追击。

    可终究徒劳无功

    受伤中毒的锦衣,此时气势一竭,若不是潋绡扶着,几乎要倒下来了。

    “回宫!”

    潋绡一声轻喝,立刻有人护着他们退回了皇宫。回到锦衣的寝宫时,已经有太医等在那了。

    扶着锦衣在床上躺下,太医立刻上前查看伤势。

    此时的锦衣也已经昏迷了。

    不过,幸好中毒不深,虽然解毒费了那些太医不少功夫,但还是脱离了危险。

    等到帝后二人得了消息赶到时,锦衣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

    潋绡多年来一直跟着那些太医们学习医术,这在宫里并不是什么秘密。虽然大多人以为她不过是玩玩而已,但一天两天也就罢了,这么多年下来,都是清楚她定是医术不低了。

    所以,解了毒,处理好了伤口,潋绡让那些太医离开时,他们也放心地走了。

    潋绡的医术如何,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的了。

    更何况,这种时候,能脱了干系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了。

    所以,当慕睿与蓝鸢进来的时候,便也只有潋绡留在那里了。

    对于潋绡的医术,他们也是早有所闻的。既然她说已经没事了,他们也放下心来

    不过,之后,锦衣仍是整整昏睡了两天。

    但这两天里,外面却是风云骤变。

    那天的刺杀,清天白日,又离乾云门不远,根本瞒不住。更何况,侍卫死了大半,刺客却无一伤亡,最后也全部逃脱,毫无踪迹。

    消息一传出,朝廷上下一片哗然。

    刺客得追查,但责任也必须要追究。

    靠近皇宫,那是属于禁军侍卫的职责范围了,当时护送潋绡与锦衣的也是宫里的侍卫。这么一来,责任该谁来担,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了。

    容则这个侍卫统领向来是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的。

    而这统领一职又是人人眼红的位置。能趁此让自己的人取而代之,是无论哪方势力都不会放过的机会。

    一时间,朝廷众臣纷纷上奏,要求罢了容则的职。

    出了这么大的事,就算皇帝想护着也是护不了的,为难之际,容则自请辞官。

    这一场纷乱才渐渐落幕。

    至于统领之职该交给谁,那又是另一场热闹了。

    最后是皇帝一语定音,由副统领洛茗暂代统领之职,等到刺客之事查清楚之后,公开招选担任统领之人。

    洛茗出身世家,又是洛老侯爷的曾孙,洛侯府唯一的继承人。

    这样的身份足以让所有人收了声,更何况他也只是暂代而已。

    至于辞去统领之职的容则,也自那一天起从王都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但这也已经是所有人不再关心的了。

    (还挂在周推荐榜上呢,没掉下去哦!啊,真好!)

    第三十章 宿命难逃

    紫净苑,锦衣的寝宫内。

    潋绡坐在床边,正替他手臂上的伤口换药。

    “姐姐,你怎么瞒过太医的?难道他们当时没看出来,这伤是已经处理过的,根本不可能是刚受的新伤。”醒来没多久,锦衣就禁不住有些好奇地问道。

    “什么看没看出来,他们根本就没看。手臂上的伤,从头到尾都是我在处理的。”潋绡只是轻笑着回道。

    “啊?”锦衣有些惊讶地感叹了声。

    “宫里头这些太医,医术是绝对没话说的,可是能安然无恙在宫里混下来的,哪个没点心思啊。有我在前头担着责任,他们自然能不插手就不插手了。你可是皇长子,随便出点小岔子,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那毒呢?也是姐姐解的?”锦衣又问道。

    “那倒不是,完全让他们不插手,就太惹人疑窦了。毒倒是他们解的,我不过从旁协助而已。”

    重新包扎好伤口,潋绡又为他把了脉。

    “对了,姐姐,那些人身手如何?”虽是问句,可锦衣的口气却有几分炫耀的意思。

    潋绡弯起嘴角,瞥了他一眼,带着几分无奈,说道:“是!很厉害那!”

    锦衣也禁不住笑了,带着明显的自豪。

    “不过啊,你也真是的,什么也不跟我说清楚!虽然我也猜到你会有所安排,可当时差点就以为那些人真是刺客了。”潋绡略带嗔怒地埋怨道。

    “姐姐那时候真以为我被伤到了吧。”说话间,他笑了起来,“那时候姐姐差点就想出手了呢!”

    潋绡只是轻哼了声。

    “那不过是绑在衣服里的血囊而已。那一刀,刚好划破衣服,让原来的伤口露了出来。所以让人误以为是被砍伤了。不过,那毒真是厉害!”

    闻言,潋绡又是哼了声,道:“什么时候从我那偷的?”

    锦衣只是带着几分讨饶的神色笑了笑,没有回答。

    随即又说道:“当时昏倒前,我差点以为要穿帮了,不过幸好有姐姐在。”然后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的脸色,才问道,“但是,没试过我不可能随便用的,那毒没那么厉害的啊,以我的功力,怎么可能会昏倒!怎么回事啊?”

    “谁叫你都不跟我商量下。活该!”潋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姐姐!告诉我怎么回事啊!你总不想我下次再遇上这种麻烦吧。”

    潋绡叹了口气,才道:“你没忘了吧,你原本就是中了毒的。余毒未清,却又加上一毒。毒与毒之间,有相克,亦有相生。”话微顿,略带调侃地说道,“你只是不太幸运而已。”

    锦衣愣了下,随即禁不住撇了撇嘴角,道:“没这么倒霉吧。”

    “谁叫你小看这些毒啊。”

    “那我昏睡两天也是因为这毒?”锦衣又有些疑惑地问道。

    “那倒不是。”

    “啊!”锦衣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瞪着她,说道,“又拿我试毒!”

    潋绡倒没将他的指责放在眼里,横了他一眼,道:“让你睡上两天,是让你好好休息下〖奇〗〖书〗〖网〗。”随即突然一笑,说道,“顺便拿你试毒而已。”

    “姐姐你不会是想把我折腾成百毒不侵吧?”锦衣却是苦着脸问道。

    “你以为百毒不侵就喝杯水那么简单啊!要真能做到,我早把你弄成百毒不侵了。现在不过是对大部分的毒有了抗性而已。”

    锦衣却是有些夸张地长叹了口气,轻喃了句:“可还不是照样中毒。”他说的自然是指回玄天寺路上的刺客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在你身上试的毒还太少了吗?”潋绡突然凑近了,冷森森地一句。

    吓得锦衣赶紧闪开,立马回道:“够了够了!是我太没用了,居然会被伤到!”

    潋绡哼了声,倒也放过他了

    过了会,锦衣忽然收敛了调笑的神色,沉着声,问道:“那这么一来,姐姐答应母后的事也算了结了吧。”

    潋绡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点了点头,轻声了声。

    但锦衣又抱怨了句:“真是的,费心费力,损己还未必利人!就算容则因此免职,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放下心,就那样一走了之呢。”

    潋绡无声地一叹,才道:“我们能为母后做的,也就到此为止了。容则不是愚笨之人,更何况他对我们的能力是再清楚不过的了,自然更是清楚,这件事是有心人安排的。至于这有心人是谁,也不难猜。估计,容则应该会自己找上母后的,到时候能不能说服他离开,就是母后的事了。”

    “母后跟父皇,大概都希望容则离开的吧。”锦衣忽然地轻叹道。

    沉默了许久,潋绡才跟着说道:“容则,父皇和母后,还有镜青鸾……”微一沉吟,似乎是轻叹了下,又接着说道,“当年,他们四人,应该有过一段最开心的日子吧。无关身份,无关未来,只是单纯地以自己的名字活着,执剑行走江湖,逍遥自在。在他们四人的心里,那是一个谁也进不去的世界。”

    锦衣却是冷着声接下话道:“可是,他们终究要面对各自的身份,各自的未来,那是谁也逃不了的宿命。”

    “也许,他们都已经不是十多年前的那个自己了。可是唯有那段过去,是想好好守护的。所以,对父皇和母后来说,容则必须离开。只有这样,过去那段美好的岁月才不会被打破。那段岁月经过时间的磨砺,早已经脆弱不堪了。”潋绡又是轻轻地叹了声。

    锦衣却又是冷冷地一句:“自欺欺人而已。”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刺客一事自然是加紧追查了。只可惜,没有丝毫踪迹可循,那些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一般,又凭空消失了。

    这件事,只怕也成了皇帝心里的一根刺。

    可是,很奇怪的是,他突然下令停止追查。当然,这只是暗中下令了。然后,表面是追查陷入了困境,实际上根本是皇帝停止了而已。

    至于原因,当锦衣知道这个消息,并告诉潋绡时,两人都有些疑惑。虽然有一些猜测,但始终得不到确切的答案。

    然后,世界好象忽然之间平静了下来。

    册立太子一事,没有人再提起。但所有人都已经心知肚明了,在锦衣公然违逆皇命之后,皇帝也只是关他几天禁闭了事,那这立太子一事,皇帝是绝不可能改主意的了。一切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那位原丞相也没有什么新的动作,不过,以他的性格,这种时候自然不会轻举妄动。亦或者,他早已经有了别的打算,也有可能与皇帝之间有了某种新的默契。

    不过,原琴泓倒是时不时地到他们面前来晃荡下。他与锦衣仍是那个样子,没一次见面是安安静静,反正就是一对盘,不是彼此讽刺一阵,就是干脆动手。大概谁也想不到这两个人实际上是同一阵营的吧。不过,按照锦衣的话来说,他们不过是有着共同的敌人,所以互相利用而已。

    容则再也没有出现。他似乎是真的彻底消失了。潋绡也没有向蓝鸢问起过他的事,反正一切已经与己无关了。不过,蓝鸢似乎一日日静默下来了。太过诡异的安静,让潋绡稍稍有些担心。潋绡自己是没啥感觉,不过锦衣一直说她们很像。也许正是这种相似吧,让潋绡下意识地觉得蓝鸢在计划着什么,可是却又没有山雨欲来的紧张感,反而是一种沉重的死寂渐渐在蔓延开来。

    不过,在这种平静里,慕澹却给了潋绡一个小小的意外。

    那日其实只是偶遇。

    然后,两人随便地聊了几句后,慕澹却突然说道:“你是不是还在奇怪,那天在玄天寺,我应该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却什么也没有说吧。”

    潋绡没有回答,沉默片刻后,反而问道:“我更好奇,你为什么会主动说起这件事。”

    面对潋绡略带探究的目光,慕澹依旧是那云淡风清的微笑,就那样静静地笑着,缓缓言道:“因为是想借此向你讨个人情。”

    有的时候,潋绡很不喜欢慕澹的那种笑,那让人很难看清楚他真实的想法,譬如此刻。

    “那你怎么会那么巧,正好出现在那的?”潋绡并不认为他知道他们离开过。

    闻言,慕澹稍稍露出一丝疑惑,随即笑了笑,才说道:“我的话似乎没有说清楚。那天会去玄天寺,是受你们母后所托。不过,既然帮都帮了,就顺便跟你讨个人情了。”

    潋绡只是轻轻抿了抿唇,道:“那这人情你应该跟母后去讨吧。”

    “她给了我一个机会,而实际受惠的是你们,这人情自然是向你们要了。”

    “我忽然发现,皇叔也有当无赖的潜质啊。”扬起嘴角,潋绡略带嘲讽地一句。

    慕澹依旧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可是,母后为什么会去找你?为什么她认为你是可以信任的?你刚才好象是说,既然帮都帮了,就顺便讨个人情了,那你一开始就是答应了母后的要求的。我很好奇,你又为什么会答应帮忙呢?据说,澹王爷可是向来忠心不二的啊。”

    潋绡略带质问的口气,并没有惹来慕澹太大的情绪变化。他很奇怪地笑了笑,略带惆怅地一叹:“是啊,为什么呢?”

    这让潋绡微微眯起了眼,心思转念之间,却又突然问道:“那皇叔想要我帮什么忙呢?”

    “过些时候再说吧。”就这样丢下一句,慕澹便突然地离开了。

    留下潋绡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每个人都有他想要的东西,而慕澹想要的又是什么?

    然后,这种平静就那样一日日地过去。

    似乎只是一梦之间,天已经渐渐转冷。

    又是一年的冬天。

    当这一年的这一场雪来临的时候,才让潋绡一直有些沉闷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些。

    站在有些空旷的庭院里,任由雪花轻柔地落在身上。

    “下雪了。”她轻轻地道了句。

    “是啊,下雪了。”身后的人也轻轻的应了声。

    潋绡转过身去。她对锦衣的出现似乎并不意外,不过她仍是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锦衣的表情有些异样。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古怪。

    当目光触及他手中那份明黄铯的奏折时,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再次看向他时,锦衣伸手将奏折递了过去,随后为潋绡拂去身上的雪,又将手臂的披风搭在她肩上。

    潋绡接过那奏折后,并没有马上打开来看。

    任由锦衣带着她回到屋内,然后在窗边坐下。

    “这里也可以看到雪的。”他说完,便又命人泡了热茶过来。

    潋绡朝他笑了笑,才打开奏折,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神色始终平淡而略有些漠然。

    许久之后,缓缓地合上奏折,轻叹着说道:“终于……”

    只是两字,便没了后话。

    目光里,心思难解

    潋绡只是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看着窗外的落雪,什么也没有说。

    锦衣也是安静得在一旁陪着。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道:“姐姐,别管了,好吗?”

    潋绡没有应声,只是轻轻皱了下眉。

    “姐姐!”锦衣加重了语气,唤了声。

    潋绡转过头来,看着他,却是依旧没有说话。

    “姐姐,这么多年来,父皇对我仍是有所约束,原因就在这里。只有让父皇没了这层顾忌,我才能真正开始拥有自己的力量。”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潋绡才说道:“可是,那样的力量,仍是控制在父皇的能力范围之内的,与现在的状况,有差别吗?”

    “不一样的,只要父皇撤了防心,我可以做的事情会多很多的。”锦衣注视着潋绡,似乎是想借此让她同意自己的想法。

    潋绡仍是没有点头。

    沉默许久之后,才轻轻地道了句:“我有些担心母后。”

    锦衣别过头去,没再看她,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才说道:“罢了,我都听姐姐的。”

    潋绡这才浅浅地笑了,随后说道:“我们现在去母后那看看吧。也许母后也已经得到消息了。”

    锦衣点了点头,起身为她拉拢了披风,两人才出了苏芳苑

    走进月凰宫,渐渐靠近蓝鸢的寝宫,潋绡与锦衣便察觉到周围的气息似乎有些古怪。

    “姐姐,是琼月庄的暗卫。”凑到潋绡耳边,锦衣一声低语。

    那些人隐藏得很好,不过以锦衣对琼月庄的了解,自然瞒不过他的眼。

    可是,琼月庄的暗卫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月凰宫?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

    见并没有人出来拦着他们,所以,潋绡与锦衣依旧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去。

    走到寝宫门口的时候,内室突然传来“哐”的一声,那是茶杯摔裂的声音。

    潋绡与锦衣互看了眼,顿住了脚步。

    “你想要干什么?”这是慕睿怒极之后略有些疲惫的声音。

    “这话该我来问吧。”随即便听到蓝鸢明显嘲讽地回了句。

    此时,潋绡微皱了下眉。看了看锦衣,犹豫着该不该退出去。

    锦衣握了握她的手,示意留下。

    潋绡明白他的意思。既然外面的暗卫不拦着,就还不至于有什么他们听不得的事。更何况,那些暗卫早就看见他们进来了,此时退出去,反而是欲盖弥彰了。

    潋绡又往前走了几步,内室的情形渐渐落在眼里。

    里面应该只有慕睿和蓝鸢两人,不过以潋绡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地上碎裂的茶杯和一张看似信笺的纸张。

    慕睿长长地叹了口气,又说道:“别让我为难,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放任下去的。”

    蓝鸢却是依旧语带嘲讽地说道:“你觉得我可能不闻不问吗?”

    脚步声响起,当慕睿走到那地上的信笺旁时,潋绡已经退了回去,隐了身形。

    然后,便听到纸被撕碎的声音,接着慕睿又说道:“你没忘了当年答应过我什么吧,这种事,我不希望以后再出现。”

    蓝鸢却是突然地笑了起来,有些低沉的笑声,声线惨淡。

    “如果不是你想动手,我也不可能与他们联络的。”

    “真的一直没有联络吗?你真以为我会把茹嬷嬷和浮香当作普通的嬷嬷与侍女吗?”慕睿的声音渐渐转冷。

    蓝鸢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沉着声说道:“当年离开时,我是在镜家宗祠的祖宗牌位前立了血誓的,踏出那一步后,我就决不再回去,此生再也不见镜家人。连母亲病逝时都没有回去。原来,这一切在你眼里,都是虚假的,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

    室内两人似乎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很久,才听到蓝鸢轻轻地一句:“你走吧。”

    慕睿似乎应声站起,又说道:“无论如何,这段期间,你还是别出去了。自然也别跟什么人联系比较好。”

    然后,慕睿便出来了。

    潋绡与锦衣并没有刻意躲开。

    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慕睿只是淡淡地看了眼,什么也没有说。

    第三十一章 山雨欲来

    潋绡与锦衣之后并没有走进内室,只是在外面站了会便离开了。

    这个时候,他们去找蓝鸢,恐怕对谁都不好。至少,不能这样光明正大地进去。

    外面雪已经停了。

    两人缓缓往苏芳苑走去。

    “锦儿……”潋绡忽然轻轻地唤了声,但却没有再说下去。

    伸手从袖中取出那份奏折,明晃晃的封皮,似乎特别的刺眼。

    她打开来,静静地看了会,又轻叹了口气。

    这份奏折,其实是有人密报,说镜家私通外族,而且言之凿凿,似乎还握有证据。

    “锦儿,你说这是真的吗?”潋绡扬了扬手里的奏折。

    锦衣却是神色淡然地回道:“是真是假,有差别吗?”

    潋绡微一怔,随即又是无奈地笑了笑。

    是啊,是真是假,有差别吗?只要皇帝愿意,假的也成变成真的,真的,同样也成变成假的。一切,不过在他的转念之间而已。

    “这么看来,父皇真的要动手了。”潋绡轻轻地一句。

    “迟早的事。”显然锦衣对此并不太在意。

    潋绡又回头朝月凰宫的方向看了看,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父皇那是要软禁母后吗?”

    “既然安排了琼月庄的暗卫,应该是的吧。所以,这段时间,我们也还是避避嫌的好。”锦衣的语气仍是有些漠然。

    “锦儿,你真的不肯帮母后吗?”

    锦衣闻言朝潋绡深深地看了眼,才道:“姐姐,不是我肯不肯帮,而且我如果帮了,就等于是与父皇对立了起来,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你也看到父皇的态度了。”话微顿,又接着说道,“这么多年来,父皇在母后面前,从来没有自称‘朕’过,那意味着什么,姐姐应该明白的。就算刚才,已经真的恼了,他也没有用上‘朕’这个字。父皇对母后情意深重,这点我们都明白的。可即便如此,父皇仍没有打算放过镜家。”

    潋绡低了低头,轻语道:“我只是担心母后会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来。”

    “父皇大概也是担心这一点,才命暗卫监视月凰宫的吧。其实,姐姐心里也有数的吧。母后手底下,恐怕握着一股势力。而这股势力是从何而来的,并不难猜。当年温琅随母后来了王都,却并没有进宫。她是为了什么留在外面,也是再明显不过的事。这些事,恐怕父皇也都是心里了然的。不过,当年温琅的突然失踪,让一切断了线索。也让所有人都查不到,母后背后那股势力,如今是交在谁手里。父皇大概一度以为母后真的就此彻底断了与镜家的关系吧。可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次的事,让父皇发现了母后仍是那些人有联系,所以一时才怒极了的。”

    “母后背后那股势力,应该是镜家安排在王都的人吧。当年母后入宫为后时,镜家大概就已经防着这一天了。”潋绡忽然想到回玄天寺路上,蓝鸢的突然出现,便又接着说道,“那股势力,只怕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厉害。不然,又是怎么发现我们离开了玄天寺的呢。”

    听潋绡说到这,锦衣也是皱了下眉头,说道:“按理,不太可能啊。原鸿楼发现我们之后,那样快地安排了伏击,我可以理解。但母后……她当时既然是独自前来,恐怕是不太想与那股势力牵扯太深,她终究不愿违背与父皇的约定。而以她一人之力,能那样及时地赶来,说明她比原鸿楼还要早得到消息。如果真的这样的话,那些人,还真是不容小觑呢。”

    锦衣渐渐沉了下脸色,目光深了下去,略带冷意。

    潋绡却是忽然说道:“也许,母后是从别的地方得到消息的。”

    锦衣朝她看了看,稍稍疑惑了下,忽然又明白了什么,道:“难道……是那个碧落城城主?母后见到她时,表情太奇怪了!”

    “镜青鸾。”

    “镜青鸾。”

    两人异口同声,说出了这个名字。相视一笑,却又同样起了疑惑。

    “如果那个碧落城城主真的是镜青鸾的话,当时的一切都可以解释清楚了。可是,母后为什么要瞒着?她们为什么不相认呢?”

    “会不会跟刚才母后说到的什么血誓有关系?”锦衣问道。

    “即便如此,也不至于如此漠然啊。”潋绡想到当时的情形,那两人的态度太平静了。

    禁不住,潋绡与锦衣又是各自一叹。

    这场山雨,是迟早要来的

    虽然潋绡是知道近日怕是要出什么大事了,可日子依旧是那样地平静。

    蓝鸢确实没再出过月凰宫,可外面进去的人,也没被阻拦过,包括潋绡与锦衣。但这也仅止于每日的请安,而且,不难察觉到,时刻都有人监视着一切。

    潋绡还不至于在这种时候去试探皇帝的底线,所以,她倒也一直安分守己。

    可是,明知山雨欲来,又让她如何能够什么也不做,就那样等着啊。

    第三天的晚膳时间,锦衣来到苏芳苑的时候,潋绡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锦儿,今晚我想去趟月凰宫。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锦衣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沉默了许久,仍是没有应声,只有那样静静地吃着饭。

    潋绡也只是安静地等着。

    然后是“啪”地一声,是锦衣突然将筷子拍落到桌子上的声音,随后又放下了手里的碗。神色间透着不耐,却仍是隐忍着,并未发作。

    “锦儿,好不好?”见锦衣一直神色未松,潋绡禁不住又问了句。

    基本上,当潋绡对他有所求的时候,锦衣从来都是硬不下心来拒绝的,这次也不例外。

    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才点了点头。

    潋绡这才轻轻地笑了。

    锦衣却是禁不住沉着脸,叮嘱了句:“不过自己也小心点。”

    潋绡笑着应了声

    入夜之后,潋绡便随着锦衣往月凰宫行去。

    以他们的轻功,要想悄无声息地潜入,并不难。但麻烦就在于,如何靠近蓝鸢,却不让暗中监视的人发现。

    所以,当锦衣光明正大地带着潋绡从窗口跃进了蓝鸢的寝宫时,她禁不住疑惑地朝他看了看。

    明白她这一眼的意思,锦衣出声解释道:“这附近都是我的人,没事的。”

    这时,潋绡才禁不住猜测起,锦衣所谓的将自己的势力渗入琼月庄,到底已经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不过,这不是她需要关心的,相信锦衣可以做得很好。若真需要她的帮助,他也自然会开口的,比如说毒药之类的。

    进了室内,锦衣只是站在窗边没有动,示意潋绡自己进去。

    潋绡点了点头,便朝蓝鸢的卧房走去。

    隐隐透过来的灯光,渐渐清晰的时候,便见到蓝鸢独坐到桌前,似乎只是在发呆而已。

    听到脚步声时,她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潋绡的出现,让她禁不住一怔,随即又皱了下眉头。

    “没事,锦衣都安排好了。”潋绡知道蓝鸢担心的是什么,也相信她应该明白自己这话的意思。

    然后,蓝鸢朝她轻轻地一笑,说道:“你怎么过来了。”

    潋绡并没有立刻回答,走到她身边坐下后,才缓缓说道:“我只是有些不放心。”

    这让蓝鸢又是一笑,道:“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你父皇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可是,母后你呢?会什么也不做吗?”

    对于潋绡的问题,蓝鸢并没有回答,反而是问道:“如果是你,你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爱的人毁了自己的家吗?”

    潋绡一时无言,只能沉默了下来。

    “更何况,我这辈子,欠的最多的,就是生我养我的镜家。他们给了我太多东西,可我带他们的,却只有灾祸。当年,若不是我铁了心要跟慕睿回来,今天,也许他还不至于对镜家下手。当时,年少气盛,虽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却总觉得自己会有办法解决的,而且,总觉得,就算是为了不让我难过,他也会放过镜家的。可原来,一切不过是我的妄想而已。”略带自嘲的语气,听着总觉得太过伤感。

    潋绡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还是收了声。

    蓝鸢依旧只是轻轻浅浅地笑着,目光柔和,缓缓说道:“很多人都说我们很像。”顿了下,她才又接着道,“阿绡,正如你放心不下我一样。我也不可能不管镜家的。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对于与己无关的人,可以狠到极点。可对于被自己认可的人,却是无论如何都放不下的。想要留住所有自己在乎的人与事。其实,我们……都是贪心的人。”

    “所以,阿绡,就当是母后求你,这一次,什么也别管了,好吗?否则,最后为难是你自己。阿绡,你与我不同的是,至少你还有锦衣。”

    蓝鸢的话,让潋绡禁不住一怔。

    “听母后的话,什么也别管,守着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人,这就够了。”蓝鸢的声音渐渐深沉下来。

    这让潋绡禁不住点了点头。

    见她应了下来,蓝鸢才又轻轻地一笑,道:“回去吧。”

    迟疑了下,潋绡才站起身来,往外走时,禁不住回头看了眼。昏黄的灯光下,隐隐觉得蓝鸢的脸色并不太好,黯淡而疲惫。

    可潋绡并没有停下来,仍是走了出去。她是了解蓝鸢的,因为了解,所以明白,她已经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当锦衣见到潋绡这么快出来时,稍稍疑惑了下,便迎了上来。

    两人离开月凰宫的时候,潋绡禁不住轻喃着自言自语道:“也许,很多年以前,命运的脉络就已经错了。镜蓝鸢……鸢本该是翱翔天空的苍鹰,不该困于这皇城的。镜青鸾,鸾才是凤凰。如果当初进宫为后的人是镜青鸾,是不是这一切,会是另一番光景呢?”

    锦衣听到了,却也只能沉默。

    回到苏芳苑后,锦衣握了握潋绡已经十分冰冷的手,赶紧运功为她取暖。又让她立刻躺进被窝里,迟疑了下后,自己也一起躺下来。

    而潋绡只是一怔,并没有拒绝。

    等到潋绡渐渐睡去之后,锦衣才似乎是轻叹着一声低语:“那你又到底是苍鹰,还是凤凰呢?”

    一室的静默,无人回答他的问题

    早上,锦衣醒来的时候,本是想悄悄离开的,可潋绡大概本就睡得不深,仍是被他吵醒了。

    半睁着双眼,神色迷蒙,过了会,似乎才清醒过来。

    “还早,再睡会吧。”已经穿戴整齐的锦衣俯在她耳边轻声一句。

    低低地应了声,潋绡又闭上了眼,可下一瞬,忽然又睁开了,目光清亮,明显是彻底醒了。

    瞪着锦衣,半晌才道了句:“昨晚你怎么又歇我这儿了!”

    闻言,锦衣禁不住笑了笑,道:“姐姐不是没赶人嘛,怎么这会倒跟我算起帐来啦。”

    轻哼了声,潋绡也坐起身来。可刚坐起,瑟缩了下,仰天一躺,赶紧又窝进了被子里。

    这让锦衣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自然又惹来潋绡的一记冷眼。

    “反正没什么事,再躺会吧。外头可冷得很呢。”替她将被子盖严实了,锦衣便打算出去了。

    但潋绡却突然问道:“锦儿,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锦衣怔了怔,才回道:“没什么啊,还不都是那些事。”

    潋绡没再继续问,只是脸色沉了沉,看了锦衣好一会,才道:“那为什么不敢看着我?”

    这让锦衣禁不住一叹。

    在床边坐下后,似乎犹豫了很久,才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父皇将那份密报交给我处理了。”

    “哪份?”潋绡下意识地问了句。

    锦衣只是看了看她,没有回答。

    还能是哪份?

    刚问出口,潋绡便知道答案了。

    “父皇这一招,还真是够狠的。他就不怕你干脆跟镜家合作吗?”

    “父皇知道我不会。”锦衣只是平淡地回了句。

    “上次乾云门附近的刺客,父皇下令停止追查,是不是跟这事也有关系?”潋绡又问道。

    “那时候我也觉得奇怪,不过现在看来,大概父皇想物尽其用吧。”锦衣的语气仍是有些漠然,似乎事不关己。

    “嫁祸给镜家?怎么也说不通吧?镜家会派人刺杀你?”潋绡提出了疑惑。

    “姐姐,很多事,只要刻意安排起来,黑的也能变成白的。”

    这样的事,这些年,锦衣怕是接触了不少的,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的话,潋绡自然也是明白的。

    轻叹了下,才又问道:“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那份密报?”

    “姐姐还是越少知道越好。”

    不知道为什么,潋绡忽然地觉得烦躁起来。

    锦衣却是突然俯下身,轻轻地抱着潋绡,说道:“别问了,好不好?”

    潋绡没有应声。

    “好不好?”锦衣又是一句。

    “锦儿,我只是有些害怕,总觉得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大事。”

    “有什么好怕的,姐姐有锦儿保护着呢。”

    潋绡微微一笑,却并没有安下心来。

    “锦儿,你说,如果我去求父皇……”

    “断了这念头!”潋绡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锦衣打断了。

    他放开潋绡,目光紧紧地注视着她,神情略有些暗沉,道:“父皇是什么样的人,姐姐难道不清楚吗?”

    “锦儿,我怕的不是父皇对镜家出手,这是早已有心理准备的。我怕的是母后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她不太对劲啊,给我的感觉,好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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