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舞,你有话单独问我吗?”淳于霆自觉的走进牢房当中,隔着牢房的门静静看着陌舞,笑容清润,温暖如春。
“没有。”陌舞摇摇头。
“那我能单独跟你说几句话吗?”
“不能!”几乎是淳于霆话音刚落,就被淳于止冷声打断。
某位爷今儿的脾气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昨晚上陌舞究竟去了哪里?去见了谁?
大晚上的她让蓉妈当替身,大费周章的出去是为了见很重要的人吗?
这个小女人!该不会是心里有了别人吧!
绝不可以!
她是他的!只能是他一个人的!绝对不能在心里有别的男人!如果真有那么一个男人的存在,看他淳于止不把那个人一片一片的撕碎了!
想到这里,某位爷心底的嫉妒就如火燃烧,随时都会冲出来将方圆几百里都燃烧殆尽,寸草不生。
“二哥,这事……你不能替陌舞做主。”淳于霆唇角勾起,似笑非笑。
此时此刻,空气中流淌着凝滞冰冷的气息。
“本王可以!”某位爷昨儿的不满和火气,注定都要发在今天。
“你想问什么我知道。不必单独问我,屏王和展凌都是自己人。没什么好隐瞒的。”陌舞能猜出此刻淳于霆的心思。
这就是跟聪明人打交道的好处,节约时间。
“自己人?呵……那我陪你演这一出戏,我也是自己人了?”淳于霆笑的温和明媚,看向陌舞的眸子亮晶晶的,让这阴暗潮湿的大牢在此刻也头一回绽放了明净耀目的光亮。如此能耐,普天之下,也只有淳于霆能做到。
但他能照亮天下一切,唯独……照不进江陌舞的心。 她的心已经隐藏到了无边极致的黑暗当中,若无底黑洞,漩涡寒潭。不知何年何月才是捕捉的时候。
第九十九章
“五殿下,既然你已经知道自己是这出戏里的一颗棋子,还有什么好问的吗?是否一定要从我口中听到点什么你才甘心?”陌舞眸光清冷如水,看向淳于霆的视线淡淡的,没有一丝其他的情愫波动。
淳于止的脸色始终是冷若冰霜,纠结于昨晚陌舞究竟去了哪里。
“是,我要听你亲口说。”
即便是被她利用,也要从她口中得悉真相。
“有必要吗?”
“有。”淳于霆并不是咬文嚼字的人,只不过只想从她口中听到而已。
“是,我知道你不是凶手。带你来这里,其实是为了引真正的凶手露面,你若被抓,现在正从凤拓国归来的萧贵妃一旦得知此事,毕竟是快马加鞭,而如果萧贵妃回来了,事情就会闹大,到时候,不想牵扯更多,都会牵扯出来。真正的凶手很可能会利用这段时间,在萧贵妃回来的路上多加阻拦,而你这边,也会出现另一番变化,如果我没猜错,现在凶手不会对你不利,只会制造出更多不利你的证据。而萧贵妃迟迟不归,你这边……剩下的不用我说了。”
淳于霆一定要陌舞解释,其实陌舞说的跟他猜想的差不多。
“只要你相信我跟十年前神花宫失火案无关就好。”
“不管有关系没关系,你隐瞒当天去过神花宫却是事实。这一点无可非议。关你进来也是应该的,也没什么不对的,不是吗?”
语毕,陌舞转身欲走。
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面对。
“陌舞,我隐瞒你,是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这苦衷难以言说,就算是父皇问起我,我也不会说。隐瞒了你,的确是我的错。但能告诉你的,我从不吝啬告之,这一点,你要信我。”
淳于霆看向陌舞背影的眼神依旧明晰润泽,到了任何时候,只要他的眼底还有陌舞,对她的专注就不会减少分毫。
“展凌,皇上那边你去解释。这里的守卫也交给你了。”陌舞吩咐完展凌,看了眼淳于。
四目交织,淳于止一瞬读懂了陌舞眼底的深意,两个人只是互相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脚步出奇一致的朝外面走去。
……
走出阴暗潮湿的禁卫军大牢,外面阳光普照,像是到了另一个地方。
可对于陌舞来说,禁卫军大牢反倒是她熟悉的,而这晨曦光芒与融融暖意,反倒是令她排斥和逃避的。
“走吧。”淳于止并不问她去哪里,刚刚,已经从她眼睛里读到了她想去的地方在哪里。
陌舞点点头,与淳于止并肩而行。
“我们这是第一次……在皇宫散步吧?”淳于止沉沉出声,眸光深邃幽冥,静静的看着陌舞无波无澜的瞳仁。
“不知道。”陌舞摇摇头,有些事,想都懒得去想。
她就是这么个性子,关心的就会关心到底,不关心的,问了也是白问。
好在,屏王大人早就习惯了陌舞的这种态度。
“为何想再去一遍神花宫?”淳于止转换了话题,语气不变。
“查案的时候,当线索中断或是没有新的线索继续调查的时候,重走一遍案发现场,说不定会有新的收获或灵感。”谈到查案的事情,陌舞的态度明显积极起来。
淳于止的嫉妒也只能放在心底最深处。案子的事情都比他重要!这个小女人,就是天生来折磨他的!
“有时候,案子到了瓶颈期,多看几遍,多走几遍,虽然枯燥,却会有新的收获和灵感。你如果有事可以先回去,我一个人静静地想一想效果更好。”陌舞一边说着,一边加快了脚步。
“我陪你一起找灵感。虽然我不太懂你说的瓶颈期,但我大体能体会出是什么意思。”淳于止淡淡道,看向陌舞的眼神却是难掩复杂深沉。
“好。”陌舞再继续纠结。
两个人走了一会,到了神花宫门口。
“先绕着神花宫走一圈看看吧。”陌舞如此提议,淳于止只是点头,没有任何意见。
“展凌查到的线索中提到,就是有人在这里看到了玉春。玉春当时一身宫女装扮,急匆匆的从正门跑了出去,当时神花宫已经着火了,玉春跑的着急,还撞在了门口的柱子上。”
陌舞指着神花宫正门侧一点的石柱。
岁月的磨砺,将石柱打磨的光滑圆润,陌舞突然抬脚走上台阶,模拟了一遍玉春从正门冲出来,撞向石柱的动作。
“如果玉春是要回延禧宫,走的应该是左边。如果她是出宫,走的应该是中间。偏偏她朝右边跑,这神花宫本就坐落皇宫僻静角落,右边只有花园,并没有其他宫殿。玉春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陌舞重新模拟了一遍玉春当年出现在神花宫的一举一动。但仅限于玉春从神花宫里面跑出来。
“玉春会出现在神花宫,不外乎几个原因。一是太皇太后的吩咐,但这一点已经排除了,太皇太后当时并没有吩咐玉春前来神花宫传什么口谕。再就是母妃有话问玉春,但母妃跟玉春并不熟悉,平时也不曾有来往,这一点也不太可能存在。最后一点就是玉春与神花宫其他人认识,但如果是这样,玉春当时应该从后门离开,而不是从人多的前门离开。”
淳于止的分析也合情合理。
“也有可能神花宫突然起火,玉春慌不择路,那时候后门已经陷入一片火海,前门这边石柱较多,火势不如后门凶猛,从玉春出门之后跑向右边可以看出,玉春当时已经失了分寸,不知道该去哪里了。我们现在假设玉春认识的是神花宫的某些人,那么神花宫最有可能跟玉春熟悉的人会是谁?”
“我现在派人调查一下与玉春同时进宫的人,看看有没有关联。”淳于止突然想到了这一点。
“最好再去玉春老家查一查,看看她宫里头有没有老乡。”陌舞补充道。
在这个冷冰冰的皇宫里,有时候,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人,是跟亲人一般的感觉。
举目无亲的境况下,有个老乡,也算是心里的一种安慰。
“我一直没有提审玉春,也是想给太皇太后一个安慰。毕竟,玉春是她唯一信任的认了,如果玉春也出了问题,对太皇太后来说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所以在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玉春有罪之前,暂时不要去打扰太皇太后了。”陌舞说出自己的初衷。
之所以先从淳于霆身上寻找突破口,也是如此。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曾经又那般护着陌舞,可以说,曾经的江陌舞,若没有太皇太后平日多加照顾,早就被侯府那些人整死了。
淳于止听了陌舞的话,眸子定定的望着她。
深邃眼底,似乎是有千言万语。
“这么看我干什么?”陌舞白了淳于止一眼,凉凉道。
这厮不是一贯喜欢摆冷脸装酷吗?今天这么直勾勾的一脸故事的表情盯着自己做什么?
被他看的有种发毛的感觉。
“没什么,继续往前走吧。”淳于止敛了眸光,沉声开口。
一瞬间,又恢复成陌舞熟悉的淳于止。
冷酷无情,面无表情。一双墨瞳深不见底。
“这里应该是淳于子蕾看见那个男人背影的地方。”到了后门的时候,淳于止指着前方不远处开口道。
“嗯,是这里。”陌舞点点头,又想重演一遍案情。
“我现在是淳于子蕾,你是那个男人。淳于子蕾是站在这个位置看见的那个男人的背影,你应该在那个方向。你现在往前跑,让我找找感觉。”
陌舞站好位置,毫不客气的吩咐淳于止。
“让你找找感觉?”某位爷眉梢一挑,心里这会说不出是啥感觉。
这小女人查案也跟别人不一样。说出来的话他都听的云里雾里。
“开始吧。”陌舞也懒得跟淳于止解释。
查案第一。
陌舞此刻就站在淳于子蕾当时的位置,而某位爷自然是临时充当了淳于子蕾看到背影的那个男人。
“开始吧。”陌舞一声令下,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某位爷就开始模仿淳于子蕾的看到的那个人往前跑。
看着某人拔腿狂奔的背影,陌舞嘴角狠狠地抽了抽,说不上此刻是什么感觉。陌舞以为淳于止顶多是黑着脸走个过场意思意思,没想到他还真跑起来了,如此认真的态度倒让陌舞惊讶。
“怎么样?”跑回来的某位爷抬脚到了陌舞跟前,因为奔跑,发丝有些凌乱,一缕调皮的青丝甚至贴在他俊逸无双的脸上,让他一贯冷酷硬朗的面庞莫名添了一分生动。
“……厄?你再跑一边,刚才我没看……走神了。”
陌舞实话实说,换来的就是某人错愕之后冷冰冰的一张脸。
这要是搁别人身上,这会子早就被某位爷扔出去了,但因为是陌舞,对淳于止来说就是打不得骂不得气不得,然后再回到原点重新跑一遍。
“这次你别再走神了!”对于陌舞这一理由,淳于止心中只剩下一声叹息。
……
远远地,遥川看到自家主子竟然亲自上阵案情重演,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王爷不是跑了一遍吗?怎么……又要跑一遍?如今就算是亲眼所见,遥川也不相信眼睛看到的是自家王爷。
……
淳于止按照陌舞的要求又重新跑了一遍。
回来后,看到陌舞又在发呆。
“你又走神了?”淳于止并不生气,语气带着他自己都难以相信的宠护和无奈。
“没有。”陌舞摇摇头,可神情是明显处于游离状态。
“那我再一遍。”淳于止一边说着一边转身。
“等一下。我忽然想到了什么。”陌舞眸子猛的闪了闪。
淳于止回头看向她,沉声道,“有什么新想法?”
“嗯。你还得再跑一遍。”陌舞的话让某位爷唇角眼角同时狠狠地抽搐着。
“好。”他的宠护都在心底深深存在,简答一个好字,包含所有一切。
淳于止重新又跑了一遍,不远处,遥川捂着脸只露出两只眼睛,觉得呼吸都不正常了。
主子为了江小姐,真是……豁出去了。
等淳于止再次跑回到陌舞身边的时候,见陌舞竟然蹲下了。
“淳于止,带我去敬事房,我要查些资料。”淳于止刚走到陌舞跟前,陌舞突然站了起来,眸光亮晶晶的,显然是想到了新的线索。
“资料?好,看来我没白跑。”看到陌舞瞬间来了精神,淳于止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了不少。虽然她说的资料是什么,某位爷不甚理解,但应该是卷宗之类,并且还是十年前的。不过十年前的卷宗不是都看的差不多了吗?怎么还有遗漏吗?
这些日子,这个小女人虽然不说,但她要处理和顾虑的事情太多了。
玉春是太皇太后大的人,淳于霆又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萧贵妃母妃,而淳于子蕾的天真无邪更是让人无从下手。但这个小女人却是顶住了压力到现在。
看到她想到新的线索,他也松了口气。
……
陌舞与淳于止从敬事房抱回十几本卷宗,二人在书房内不眠不休的看了三天。
这三天时间,正从凤拓国赶回新越的萧贵妃,果真在半路上遇到了下绊子的人。
第一百章
半路归来的萧贵妃遇到了半路阻拦她的人,这些黑衣杀手真正目的并不想要伤害她,只是为了拖延她回去的时辰。
但这伙人却遇到了大内禁卫军的阻拦。
而马车内的萧贵妃似乎也早有预料,并没有丝毫惊慌。
大有坐山观虎斗的意思。
“公主,真不出去看看?”马车内,萧贵妃的奶娘试探的问着萧贵妃。
只有她们主仆二人在的时候,萧贵妃习惯让奶娘称呼自己公主,如此感觉便仿佛回到了凤拓国,而不是在异国他乡。
“奶娘,你还不清楚我的脾气吗?不该凑的热闹凑什么?淳于子候之前送来的飞鸽传书说的很清楚了,这是一出戏,为的是他2那个死了十年的洛皇妃,那是他的逆鳞,我懒得碰,也没必要碰。”
萧贵妃甫一开口,优美声线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清脆好听。
“是,公主。是奶娘多嘴了。”奶娘垂首站在一旁侍奉着,不再多说一句。
任由马车外面喊杀声震天响,车内,依旧是稳如泰山。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空气中开始弥散出浓浓的血腥味道最后一个杀手眼见要被禁卫军生擒,咬舌自尽了。
“贵妃娘娘受惊了,在下禁卫军副统领卫然亲自护送贵妃娘娘返回京都。”
“启程吧。”萧贵妃冷淡开口。
后宫众人但凡与她打过几次交道的,都熟知她这一脾气,喜怒无常。
“是。”卫然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对于宫中各位娘娘也多少了解。此刻,卫然也不多话,留下一部分禁卫军收拾现场,便加紧时间赶路。
车内,看似一脸漠然平静的萧贵妃,隐在袖子下的手,漫无目的的捏紧了手中帕子,一旁的奶娘见状,瞧瞧提醒她,
“公主,帕子都捏皱了。这不是您最喜欢的帕子吗?”
“……嗯。”萧贵妃先是一愣,继而回过神来,小心将手中帕子伸展开。
见帕子上还有一些褶皱,萧贵妃像是一个少女一般,脸上露出些许娇嗔懊悔的神情。
“公主。”奶娘轻声唤着4萧贵妃,她是最了解萧贵妃心中想法的。
十八年前的一场战役,凤拓国与新越王朝对峙两边,身为公主却坚持披甲上战场的萧贵妃,那时是凤拓国的公主,却在战场上遇到了所向披靡的新越皇上淳于子候,几番兜兜转转,无论是战场上还是私下的接触,奶娘亲眼目睹萧贵妃一步步越陷越深,对新越皇上痴迷留恋。
后来凤拓国战败,便用萧贵妃前往新越和亲。
外人并不知道这之前的故事,还当大婚那天才是新越皇上和萧贵妃第一次见面。
这么多年了,新越皇上在萧贵妃怀上五殿下之后,就没怎么去过璇玑宫,虽然在外人看来,是极为宠爱萧贵妃的,可奶娘明白。
新越皇上最爱的女人是淳于止的娘亲洛皇妃,再就是能跟他谈经说佛,不牵扯任何男女感情的阮妃,阮妃后面还有一个酷似年轻时候的洛皇妃的兰贵人。萧贵妃至于皇上,是与皇后差不多的作用,利用萧贵妃平衡关系而已。
可萧贵妃的心…却早早的沦陷了。
就好比她现在手里头拿着的帕子,就是当年战场上新越皇上第一次见萧贵妃,给她包扎伤口用的。快二十年了,她一直戴在身边,可皇上只怕是早就忘记了。
这十几年来,萧贵妃对自己扮演的角色可以说是尽职尽责。她也是个聪明女人,知道皇上希望平衡她和皇后之间的地和关系,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没让皇后消停过,做了这么多,只是为了那个男人,但那个男人究竟能看到多少,她已经无心去计较。陷入感情当中的女人,可以无限放大的牺牲。
而众人眼中,包括眼中看到的萧贵妃就是一个飞扬跋扈颐指气使的娇惯公主。
早已丢失了最初淳于子候在战场上认识的那个英姿飒爽的小女子。
所以,这些年来,表面看,萧贵妃我行我素惯了,其实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站在皇上的角度去做。比如自小见淳于霆迷恋花花草草草,便放手让他沉溺其中,不争宠夺利,不觊觎皇位。
明知他喜欢兰贵人是因为洛皇妃,但因为他喜欢,在当初皇后和其他妃嫔都暗中较劲反对的时候,只有她暗中出力,让兰贵人顺利进宫。
也许那个男人隐约能感受到一点什么,但他同样是个内敛冷酷的男人,即便感觉到了什么,也不会说出来,更不可能给给予萧贵妃如火的回应。
马车在卫然的护送下,三天后,一路顺畅的回到了京都。
而京都这边,刺杀陌舞和淳于止的黑衣人终是扛不住禁卫军的酷刑,松了口。
当淳于止听到此番刺杀是跟淳于靖有关的时候,并不觉得惊讶。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就算将这个此刻带到淳于靖跟前,淳于靖一口咬定不认识这个人的话,调查起来并不容易。
更何况人是展凌提审的,不用淳于止开口,展凌也会汇报到皇上那里。
……
屏王府书房
经过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排查,陌舞终是在其中一本卷宗中找到了她想要的线索。
而展凌也在这个时候从阻拦萧贵妃的黑衣人身上找到了另外的线索。
真相呼之欲出,却给人莫名沉重的感觉。
“王爷,小姐,午膳好了。”蓉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陌舞从一堆卷宗中抬起头来,活动下僵硬的胳膊,瞥了眼一旁也在查看卷宗的淳于止。
不知不觉,两个人在这个书房里面都待了三天了。这三天时间,淳于止老实安静的多了,不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除了关于案子的事情说说。
“休息一下再看吧。”陌舞起身,随意的伸了个懒腰。
这几天的相处还算平和,陌舞性格里的随意也渐渐流露出来。
只是懒腰伸到一半,见淳于止正紧盯着自己目不转睛的看着,陌舞伸了一半懒腰的手缓缓收回。
淳于止的视线也缓缓回落。
“去院子里吃吧,这么好的天,都在屋里闷了一上午了。”陌舞说着朝门口走去,淳于止放下手中卷宗,随陌舞走出了书房。
院子很大,却跟淳于霆的院子完全不同的风格,没有花花草草,只有略显棱角分明的假山,以及几棵珍稀树木。
院中的水池很大,却没有荷花,只养了几尾锦鲤,还不是颜色鲜艳的锦鲤,大部分就是黑白灰三种颜色。
远远看去,淳于止的院子更像是一副黑白山水画,简单不失大气,奢而不华。
倒是符他这个人冷漠傲然的性格。
院中摆了桌椅,桌上是陌舞喜欢的几道青菜,还有白粥和一条鱼。
淳于止坐下后,挥挥手,当归立刻将洗好的水果端上来。
“荔枝?桃子?”看到这两样水果,陌舞眸子不由得眨了眨。
在现代司空见惯的两种水果,在古代可是稀罕光景。而且荔枝还冰的,这更让陌舞惊讶。
“饭后再吃。”这几天相处,淳于止看出她喜欢吃水果,所以就变着法子的让当归四处搜罗新鲜水果,一次偶尔听陌舞跟蓉妈说荔枝要冻过更好吃,他不但找到了荔枝,还动用了自己的冰窖,这才有陌舞看到的冻荔枝。
“饭后荔枝就不凉了,现在才好吃。”
陌舞哪还能等到饭后。在现代司空见惯的东西,在古代想见一眼都难,更何况都摆在眼前了,陌舞绝对不等。
剥开一个大大的荔枝,|乳|白色骨肉弹性劲道,最重要是凉凉的感觉,口感肯定很棒。
陌舞美美的吃了一个,又剥开一个递给淳于止。
“这个算是感谢你,费心了。”她依旧是酷酷的表情。就算是吃到很想吃的东西,江陌舞永远是江陌舞,不会动摇和改变自己的根本。
她晶莹剔透的指尖递过来的那一颗剥好的荔枝,散发|乳|白的光泽,淳于止拿过去,看着,并不吃。
眸子里有异样的光芒闪过。
“你不吃的话给我。”见他不吃只是看,陌舞正要拿回来,淳于止却快一步的拿开自己的手。
“你知道我有很多东西不能吃,这个也不例外。你吃吧,你剥的荔枝我心领了。”说着,淳于止将陌舞剥好的荔枝放在眼前的碟子上,拿起筷子夹菜吃。
陌舞也没多想,吃了会水果,继续吃菜。
不过脑子里始终在转着关于案子的事情,所以也就没留意到淳于止让当归换碟子的时候,将那颗荔枝收在了袖子里面。
“散散步吧,今儿萧贵妃就回来了,明天就得进宫了。有些事,总要告一段落。”
吃过饭后,淳于止沉声提醒陌舞。
他们现在手头掌握的新证据,全都指向新的嫌疑人。而明天就是揭晓答案的时候。
“好。”陌舞点点头,两个人漫步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脚下的步子就朝后山走去。
“要去后山走走吗?”淳于止率先开口,曾经跟陌舞在后山的一番谈话,至今想起来还是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心间上的感觉。那天,陌舞的话,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刻入骨髓。
所以后山对某位爷来说,是一个令他心情沉重的地方。
但如果陌舞想去,他可以陪他。
“还是不去后山了,免得勾起你不好的回忆,随便走走吧。”陌舞一脸无辜无害的表情看着淳于止,说出口的话却像是在捅他刀子一样。
某位爷冷冷一笑,冷冷开口,
“无所谓,回忆越不好,记忆越深刻。你如此提醒,反倒是让我对你印象更加深刻了。”某位爷早就深刻体会到,对陌舞,多么生气都不能表现出来,要学会以柔克刚,以韧克柔。
陌舞瞥了他一眼,凉凉道,“王爷没听过一句话叫物极必反吧。深刻到一定程度凡人就放下了,释然了。我祝王爷早日释然,早些放下。”
斗嘴这种事情,陌舞也不在话下。
“你还是不够了解我这个性格,拿起来的就是一辈子,放不下。”
“总有例外。”
“你已经是个例外了。”某位爷看向陌舞的眼神,此刻有些许无奈,更多的则是来自心底的动容。
正在这时,陌舞看到二人走过来的方向,书房那里,似乎有烟雾笼罩。
“书房那里怎么了?”陌舞指着书房的方向,一瞬神情如冰。
“主子,书房起火了。”正在这时,遥川快步跑了过来。
“快去看看!”陌舞不等遥川说明情况,已经拔腿朝书房跑去。
之前资料都在里面!如果起火的话,那么那些卷宗……
后果不堪设想。
“陌舞,小心!”
淳于止没想到陌舞会跑的如此快,抬脚就在后面追。
半路上追上她,紧紧抓着她的手,“书房起火很危险,你跟在我身后!别乱跑!”淳于止紧紧抓着她的手,生怕她会消失了一般。
“淳于止!我不是小孩子!不用你保护!你放手!再晚的卷宗就烧成灰了!”陌舞着急的喊着,可淳于止生怕她会闯进书房,紧紧抓着她的手,死活也不松开。
“我要去看看!”陌舞急了,抬脚狠狠地踹在淳于止腿上。
某位爷忍着痛,仍是紧紧握着陌舞的手,
“我跟你一起过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语毕,淳于止拉着陌舞朝书房跑去。
陌舞心中,此刻只有书房那边究竟烧成什么情况了。
这场火怎么来的如此蹊跷?按理说,这里是屏王府,戒备森严,有遥川看着,书房又是重地,怎么会起火?
因为案子牵扯保密性,除了她跟淳于止还有蓉妈、遥川、当归之外,其他人都不能随意出入书房。怎么会起火?
等陌舞和淳于止赶到书房,看着燃起的大火,陌舞心中的火焰也蹭的冲上来。
“你要干啥?有遥川……”
“我们的卷宗都在里面!就差一步就能指认真凶了!”陌舞喊着,大力想要挣开淳于止的手,但现在火势凶猛,那么危险的情况,淳于止怎么可能让陌舞冲进去。
“我们的卷宗啊!淳于止!你tmd给我放手!”眼看书房已经陷入一片火海当中,陌舞心急如焚,那还顾得上其他。
但是她一句我们的卷宗,瞬间听的淳于止心里暖洋洋的。说不出的一股暖意瞬间温暖了全身。
“陌舞!你不能进去!如果真的要进去!我去!你在这里!”
倏忽,话音落下,握着陌舞大手的手蓦然一松,淳于止的玄金色身影飞快冲燃着熊熊大火的书房。
“主子!”
“主子!”
反应过来的众人朝书房嘶吼声声。
遥川和当归更是一马当先的追在淳于止身后想要冲进火海。可下一刻,一声冷喝从燃着大火的书房传出,
“看着她!不许她踏入火海一步!如果她有事!唯你们是问!”淳于止的声音坚定,低沉。
书房外,陌舞准备冲进去的脚步蓦然顿住。
“主子!”遥川和当归脸色刷的一遍,忍着泪,乖乖的退出了房间。
“淳于止!你给我出来!”
陌舞冲着书房吼着。
整个屏王府都沉浸在莫名的紧张和伤感当中。
“都愣着干嘛?继续救火!”率先反应过来的遥川眼里噙着泪,沉声下令。
可古代的救火工具哪里能赶得上现代,就算屏王府人再多,也没有现代化的救火工具。
而淳于止自从冲进书房后,就没有一点动静。
木头燃烧的声音劈啪作响,陌舞的心在这一刻,竟然是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第一零一章
章节名:第一零一章
书房的火燃烧的越发凶猛,陌舞隐约看到靠窗户的地方有一抹身影来回移动。
所有的卷宗都放在书桌那里,可那里也是火势最凶猛的地方。
“当归,快去提水!”陌舞说着也朝提水的地方跑去。
“可是……陌舞姑娘,主子让属下看着你。”当归一步不离的跟在陌舞身后。
“我又不会跑了!还不去!”陌舞冷喝一声,其实是为了转移当归注意力,正当当归发愣的时候,陌舞拔腿就跑。赶在当归;拉住她之前,冲进了熊熊火海。
书房里面的能见度比陌舞想象中还要差。
她冲进来的时候提了一桶水,一半倒在自己身上,另一半还提在手里。
“淳于止!咳咳!淳于止!”陌舞在浓烟密布当中喊着淳于止的名字。
眼泪鼻涕一起流,实在是太呛人了。而且什么都看不见。
她凭着记忆朝书桌的地方走去,手里头还提着半桶水。
“淳于止!你在哪儿?回答我一声!淳于止!你还活着吗?!咳咳!”陌舞都走到书桌边了,却还是没有淳于止的身影。
书桌上的卷宗都烧的差不多了,纸质的卷宗燃烧速度肯定要比木材快。
陌舞现在也不管桌上还有什么卷宗了,似乎……在这一刻,淳于止的生死才是最重要的。
可淳于止就跟凭空消失在书房一般,半个影子都没有。
陌舞仍是不放弃,猫着腰在书房搜寻。
书房外面,当归都吓哭了。
遥川远远地看到陌舞冲进火海,也瞬间变了脸色。
“陌舞姑娘!这!”遥川没想到会是眼前这种情况,来不及多想,抬脚就要冲进书房。
正在这时候,书房的房梁轰然一声倒塌下来,挡住了遥川的去路。
“主子!陌舞姑娘!”
“主子!陌舞姑娘!你们听到没有啊?”
遥川和当归喊的嗓子都哑了,可书房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听到动静赶来的蓉妈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看到熊熊大火,却找不到陌舞。一听到遥川和当归都喊着陌舞的名字,蓉妈的心瞬间提了上来。
“当归,遥川,我家小姐……不会……”蓉妈脸色煞白的看着二人。
当归眼眶红红的,“蓉妈,主子让我看住陌舞小姐,我没看住……她……在里面!主子也在里面……”
“什么?小姐……”蓉妈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蓉妈,现在什么也不说了,赶紧救火要紧。”遥川一边指挥一众护卫灭火,一边将蓉妈拉到一边。
“好!好!一定要救小姐……小姐不能出事!小姐不能出事!”蓉妈急的浑身发抖,看着已经倒塌了房梁的书房,蓉妈差点背过气去。
……
书房内,陌舞猫着腰继续寻找淳于止。
刚才倒塌的房梁差点砸中这边,陌舞反应快,闪身躲了过去,不过却撞到了胳膊,左边衣服袖子燃烧了大半。
“淳于止!咳咳!淳于止!”
“江、陌、舞!”
终是等到某人回应,却是咬牙切齿的声音。
“淳于止?你……你在哪儿?”陌舞循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还要小心避过上方掉下来的房梁碎片。
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