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宁等了一会儿，沈怡才压抑地抽咽出声。不过短短几秒，这哭声就从一声一声的低泣变成了放声痛哭，再到后面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先在这边守着，我和李扬过去看看孩子们。”
薛桥点头。简宁回头找到和鉴证科一起梳理现场的李扬，两人去到一边三个男子坐着的地方。三个孩子都还穿着泳装，脸上的惊恐未退，身子都带着有些颤抖。
简宁在他们身前蹲了下来，笑着说：“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许承（路升、于浩）。”
“阿姨接下来要问你们几个问题，是和早上的事有关。”注意到孩子们明显强烈起来的惊恐，简宁停了停，“阿姨知道这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事，甚至还会很难受，但阿姨要帮那个叔叔。有人伤害了叔叔，还把他一个人丢在湖里，如果阿姨不能抓到他而让他去害了别人怎么办？小朋友都勇敢点，帮阿姨抓坏人好不好？”
简宁揉了揉最左边男孩子的短发，说：“你叫许承是不是？”
等到男孩子点了点头，简宁才接着问：“你们为什么想要去划船呢？”
不意外的，叫许承的孩子和李扬都有些诧异。不过孩子到底是孩子，这份惊讶维持了不过三四秒，他就开口说道：“因为我们想去对面玩游戏，可是和爸爸妈妈说了他们都不同意。”
【作者题外话】：大家新年好
第57章 顾华东
“所以你们就想到一起避开爸爸妈妈去湖对岸么？那你们几个是怎么认识的呢？”
许承又点了点头，旁边叫路升的孩子接着说：“我们是前天才认识的。学校放假了，这个度假主题公园又有活动，爸妈就带我们过来了。”
“那你们之前有没有见过今早这个叔叔呢？”
孩子们支支吾吾低了头，却没一人出来应答。简宁于是转身让李扬去找公园的管理者了解一下顾华东自到了这里以后的行踪，而后面向始终沉默低头的于浩。
“于浩，你告诉阿姨好不好？你们之前是不是见过叔叔了？”
于浩犹豫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说：“见过几次，不过每次都是在和服务员阿姨吵架。我们觉得叔叔比较凶，如果看见就会躲开一些。”
“都是同一位阿姨么？”
路升摇头。
简宁沉吟，如果见到的几次都不是同一位服务员，那问题就该是出在顾华东身上了。重新扬起笑容，简宁再次问道：“你们是昨晚就约定好了今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是么？”
三个孩子又齐齐地点头，路升说：“都到了之后我们就在船屋那里偷了一条小船。小船不像游艇，看管得没有那么严。我们之前都还以为划船很简单的，没想到等我们上去之后才发现完全不是这回事。”
“我们三个站都不怎么能站稳，方向也控制不好，歪来歪去的，半天都没划出去一点儿。”许承接着说，“那时候弄不好又害怕有人会看见我们，所以一直怕怕的。”
“差不多有半个小时，我们几个才稍微能向前走一些。虽然还是不好控制方向，但好歹能动了。在船上我们讨论着去了对面要玩些什么，又兴奋又刺激的，不知不觉就跑进了一片水草里。”
路升又重新接过来，“那时候是于浩和许承在划水我休息的。小船碰上游艇的时候我们吓坏了，怕那里随时都会出来一个大人，可是我们等了半天都没什么动静。我胆子大，拨开水草就跳到游艇上去了。”
说到这里，路升突然停下，而其他两个孩子也没接上话头。简宁想了一会儿，轻声问道：“你们是不是看见游艇上有血？”
于浩用力地点头，刚缓过来的小脸上又有惊恐冒出来，“好多好多的血。路升当时没说话，我和许承就跟着跳上去了……”
简宁侧头看了一眼湖面，已经挪到湖中央的游艇上是两个穿着制服的调查员。他们拿着证据袋一点点查看过去，并没有任何异常的神色。又回头看了一眼三个半大的孩子，简宁低低叹息一声。
“很难受么？难受阿姨就先不问了。”
路升和于浩没说话，许承却是抿着唇摇了摇头，“于浩最先反应过来叫了一声。我一惊就拉了旁边的绳子。我之前和爸妈在游艇上玩过，那绳子没事的话应该就搁在底下的，可是那时候游艇上的绳子是搭出去了的，我拉着没拉动，反而差一点就把我自己给带到水里了。我们之后也不敢动了，没多久我们的爸妈就和其他人赶过来把我们给抱了出去。”
简宁点头，一番安抚过后将三个孩子交给一旁的女警员，让她先带着他们回到父母身边。
回去沈怡那时，简宁将四周打量，这湖的周边并没有住宿区，都是一些娱乐场所和饮食方面的店面。这样一来，她不由对许承最后说的那些话微微感到奇怪。于浩当时就算再害怕，他也毕竟是个小孩子，而且他们还在湖面上，有水草遮掩，发出的尖叫声不该会传得那么远。而按照许承的说法，那些大人们是在于浩尖叫孩子后没多久就赶来的……
巧合得久像是在专门等这一声尖。
如果当真是这样，那最先赶来的那一拨人当中倒是有值得怀疑的。
简宁停下脚步，调整了情绪后才走到沈怡跟前。见她似乎已经恢复冷静，简宁才出声询问：“顾夫人，能将你和你先生这次的出行简单阐述一下么？”
“……7月4日是我们结婚十周年的日子，华东便提前请了假带我来这里。说实话，我们的婚姻最近是出了些问题的。他总是太忙，回到家基本都只剩下疲惫，我想和他说上几句话都不成。时间一久，我也有了意见。”沈怡喝了一口柠檬水，双眼仍然是红红的，“吵了几次后我也开始出去报一些进修班，想让自己忙起来，也想提升一下自己，免得以后他会觉得我不再是当初那个能配得上他的女人。就这样过了一段平静的生活，直到6月底的时候我们商量着好好庆祝下这次的结婚纪念日，也借这个机会让我们回到从前，哪里会想到竟然出了这档子事……”
沈怡拿纸擦了一下再次滑出的眼泪，哑着声音继续说：“华东请好假之后我们就来了，订了西区的独立小院。开始的时候很好，我们已经慢慢能找回之前的感觉了。今年的结婚纪念日是我最开心的一次……我从没这么幸福过，连蜜月的时候都没有。本来……本来我们打算再在这里待一个星期就回去的。可昨天我有些不舒服，和华东吃了晚饭我就先回去歇着了。但十点多的时候他还没回来，在公园的这几天他从没这么晚还不回来的……怕出去吹风更严重回头反而让他担心，我匆匆吃了颗感冒药就出去找了。”
“既然是这样，那你从服务员那里得了回答后为什么没继续找下去？”简宁问。
“前天的时候，我们就碰见了华东的同事，但只是打了个招呼也没一起。所以听说他和他们在一起，我也没多想，总以为他们聚完了他就会回来……而因为感冒药的缘故，我睡得比较死，直到今早你们来拍我们的门我才、才知道出了事……”
简宁看了一眼伤心的沈怡，“请问顾先生是在哪里上班？”
“银泰，他大学毕业就进去了，现在是业务经理。”提起这个，沈怡的脸上微微出现了笑容，那笑容之中满是自豪和骄傲。
再次听见这个名字，简宁仍是止不住一愣。回神过后她摇头苦笑，对沈怡说：“暂时就到这里，顾夫人还请好好休息，你丈夫的事我们警方会全力调查。如果有其他问题，我们再来打扰。”
简宁招呼了薛桥向湖边走去，“你去找李扬核实一下顾华东这几天的大体动向。再找经理要一下最近的监控录像，带回去让安晴分析。”
薛桥应下，忽然问：“头儿你是不是想去银泰？”
第58章 开局
“……回城之后自然要去拜访一下的。”简宁稍微停了停，“不过你也别多想，我不会轻举妄动。去吧，先把眼前的案子处理好。”
薛桥离开后，简宁回到湖边。沙滩上陆城和其他调查员还在整理现场证据，简宁于是抱着双臂看向警戒线外的围观群众。这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上有着她不熟悉的神情，她分不清那是惊讶，是好奇，是惶恐，还是畏惧……忽而注意到一张平静中带着点焦虑的脸，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竟是抬脚准备踏上游艇的陆城。倒是个有趣的人，简宁微微一笑，迈步朝那人走去。然而走了不过才三四步，那人似乎就注意到简宁的打量，一转身就隐藏在了人群之中。
简宁拔腿欲追，却被身后的薛桥和李扬两人给叫住。
“头儿，我和李扬比对过了，沈怡说的基本都符合。”
简宁却看向李扬，问：“你是从哪里得到顾华东的行踪的？”
“就……就问的服务员啊！”
看着李扬有些闪躲的眼神，简宁登时就怒了。李扬这样阳奉阴违，马虎办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往不是什么大事她倒也还能凑合，可现在事关命案他竟还是这样不知轻重！她冷了眼神看向李扬，说：“要是当真不满意我这个小组长，当真不喜欢这个小组，你可以找黎警监去申请调组，又或者干脆辞职滚蛋！做事马虎只是不足，但你现在这样和轻jian人命有什么区别？是不是如果有一天你生病住院了也会希望人家医生护士这样对你？”
说完这些简宁又转向薛桥，“我和你重新去走一遍。这里等陆城回实验室给结果就好了。”
简宁看也不看李扬，径自转身走向公园入口处。她身后薛桥瞅了一眼神色莫名的李扬，稍有停顿便跟了上去。
蓝沙公园入口后面不远就是登记用的服务处。简宁和薛桥进去时只有两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坐在咨询台后面。而这两个女孩子在简宁他们稍稍走近时便一起站了起来，其中一位询问道：“有什么需要的么？”
简宁从薛桥那里接过顾华东的照片，搁到咨询台上问：“你们两个对这个客人还有印象么？”
两个女孩子拿起照片看了一会儿，一位摇头，另一位也就是刚才开口的则说：“我还记得点。那天我们这里特别忙，登记过的客人有不少都还在排队等侍应生来带路，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守着了。本来那么多人我是不会对其中几位有什么深刻印象的，但是他们两个不同。明明动作很亲密，但是神貌间又有明显的疏离。而且登记之后就更奇怪了，照片里的这个突然对身边那个女的特别殷勤，又是拿水又是帮忙擦汗提包的，和之前完全像是两个人。因为这个我就多注意了一会儿，还差点给后面的客人办错了，这才还有点印象。”
女孩子慢慢说着，眉眼间仍是有浓浓的困惑。
简宁听着侧头看了薛桥一眼，后者会意地将沈怡照片拿出递了过来。简宁于是问：“当天和他一起来的女的是这个么？”
女孩子点头，可她旁边的那一位却惊讶出声：“这一位我也见过啊，不过那天明明是她一个人过来登记的。”
“……哪一天？”简宁连忙问道。
“我翻翻看。唔……是6月18日，登记的名字是沈画。”
“这个男的是……6月27号的，登记的是顾华东和沈怡。”
两个女孩子一前一后说完，简宁和薛桥不由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18号那天你还有什么印象么？或者说有什么特别的事？”简宁看着女孩子问。
“特别的倒没有。我记得她是因为她明明长得那么漂亮却又那么憔悴。一头漂亮的卷发披散着，脸色有些白，我猜她眼睛也是红肿的才会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当时我就在想，谁这么狠心连这样的美人都要欺负……”
离开服务处，简宁面上仍是有困惑。按照沈怡的说法，她就是憔悴也该是和顾华东有过争吵的那些日子，而不该是在这么近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顾华东，那么她提前来蓝沙又如此憔悴是因为什么？
“有什么看法？”
薛桥犹疑着说：“可能xing太多了。沈怡提前来，想必那时候顾华东不知道而她也不想顾华东看见那样子的她。这种隐瞒，最容易想到的就是他二人中有一位有外遇。如果沈怡外面有人，可能就是她和那一位有了争执或是感情破裂，所以才会如此憔悴，她因此想和顾华东和好，于是提前过来用假名登记了一间屋子调整情绪，等到27号再和顾华东一起。但是这样有一点无法解释，就是沈怡为什么会选择蓝沙？明明这样可能会让其他人看见，而让她和顾华东再起争执。如果顾华东才是有外遇的人，沈怡的憔悴是因为发现了他的异状，提前来一可能是为散心，二可能是为继续调查他？加上之前服务处那的说辞，倒是有可能27号的时候顾华东知道自己已经暴露，所以才那样殷勤对待沈怡……”
“你是不是还猜想沈怡就是发现了顾华东和他的小三在蓝沙才特意提前来这里？”
薛桥有些尴尬地点头，不过没一会儿又变得有些凝重，他说：“这些都是猜测罢了，还有可能是其他的原因。这案子倒是比想象中的要复杂一些，头儿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是继续按着沈怡半真半假的说辞排查顾华东的行踪，还是回去找沈怡挑明？”
简宁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摇摇头，“不能回去。如果沈怡当真参与其中，贸然回去只会打草惊蛇，毕竟就算她18号就过来了她也可以有无数的理由，就像你说的。我们现在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受害人本身比较稳妥，沈怡那你待会儿安排一个同事注意着点。”
“头儿你觉得李扬行么？”
听薛桥几乎是没有间隙地接了这句，简宁有些愣愣，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笑问：“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为他求情？”
第59章 失业
“……头儿，李扬他也是个新人。我和安晴刚来的时候你虽然也有不满，可也愿意带着。”薛桥尴尬地笑了笑，但言辞间明显并未放弃李扬一事。
那是你们都有可取之处，而李扬她甚至都不清楚他是怎么从警校里毕业的。这句话简宁自然是没有说出口的，她无奈地笑了笑，略过了这个话题。
而简宁的沉默被薛桥视为默认，当即就掏出手机联系了李扬。
听着身后薛桥的声音，简宁摇了摇头，顺着刚才服务chu女孩子的描述向客房部走去。因为每年来蓝沙度假的客人在数量上都颇为可观，客房部于是独立成区，远离休闲娱乐区而建在安静的西边，而两边来往则是由观光车代步。客房部大体分为两部分，一为酒店公寓式，一为独立小院，也算是为不同档次的客人各自服务。
简宁和薛桥两人经由侍应生领着向一幢独立的小别墅走去。
“对这两位还有印象么？”
“我只负责给新来的客人领路，对他们的了解其实没多少。不过听餐厅那的阿丹和秋碧提过几句，说的是女客人性子很好，说话温柔从不为难她们，还经常给小费。男的就不行了，脾气暴躁易怒，动不动就和服务员吵起来，还有过摔杯子的情形。因为两人的对比很强烈，所以她们才记住的。不过男的对女的也很好，至少看上去无微不至。”
说到这里，侍应生停了下来，简宁抬头一看方知他们已经抵达了目的地。谢过之后简宁推开院门，向屋子走去。而在这时，安晴的电话径直拨了过来。
“什么事？”简宁示意旁边薛桥开门。
“头儿，刚我碰见陆城了！”
简宁扶额，跟着薛桥一道走了进去。屋子里的摆设大多都还是公园布置的，顾华东和沈怡两人的私人物品并不算很多，“别告诉我你打过来就是为了和我分享你见到陆城的喜悦。”
“是啊……不，不，当然不是！陆城他不是告诉我今早的受害人的银泰的么？我就打了个咨询电话过去那问问。”
简宁拿着照片的手一顿，照片里沈怡靠在顾华东肩上，眉眼弯弯笑意盎然，而顾华东斯斯文文，一手紧紧揽在沈怡腰上，微微低头垂眼看着一旁的沈怡。然而简宁却并非为两人的亲密美好感叹，她奇怪的是陆城怎么会知道顾华东的这些信息的。她明明记得沈怡说这些的时候他并不在，而这些东西也不属于鉴证科的调查范围，“银泰那里怎么说？”
“他们说银泰的确曾经有个叫顾华东的业务经理，但是自从之前白苏和白恺两人联手让银泰和万石闹了那么一出新闻后，银泰就进行了一次大规模裁员。而顾华东正是在裁员名单之内。”
也就是说顾华东他已经失业快两个月了……而蓝沙的费用可不算低，简宁道：“我知道了，你查一下顾华东的财产状况，包括银行存款，不动产和各种期权债券股票等，务必查清楚。”
和薛桥在屋子里大致转了一圈，简宁便退了出去，转而去找顾华东与服务员发生争执的餐厅。这里的话，因为沈怡本人不在，他们还没什么权利可以擅自动里面的东西，所以也查不出什么。
这是一间半边露天的西餐厅，站在台阶上极目远眺就可看见远处的湖光山色。简宁去的时候，外边为数不多的几张桌子已经坐得差不多了，一名侍应生模样装扮的女孩子端着托盘来回给各个桌子上的客人送上茶点。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
看着女孩热情洋溢的笑脸，简宁问道：“你是阿丹还是秋碧？”
“阿丹……我是阿丹。怎么我和秋碧有什么麻烦么？”阿丹敛了笑容，一手将托盘扣在身前，一手不安地擦着围裙。
简宁摇摇头，将顾华东的照片取出，“我们来只是想问一问他的事。”
阿丹明显松了一口气，笑容又不自觉地扬了起来，不过眉间还是隐隐有些嫌恶，“他又闹事了么？”
“你还不知道么？我以为同在公园里消息会传得很快……他今早被人发现在公园的那片湖里，我们警方目前正在调查他的死因。”
阿丹的笑容僵住。简宁细细打量着，不过除了震惊她并没从这个年轻的女孩脸上看出什么。这时邻桌有人叫唤，阿丹匆匆照顾了便又赶来简宁面前。
“这人的脾气很不好，每次都对我们的服务不满意，吵着说要去投诉，如果不是有他老婆中间调节着，估计我和秋碧真的会和他争起来。后面他来的时候，我们都不想去应付，便让负责内屋的昊阳来顶。奇怪的是他就不和昊阳闹，害得我和秋碧还曾经以为他就是讨厌女孩子。不过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出事，毕竟前几天都还能看见的一个人……”
“他的消费情况怎么样？”简宁问道。
阿丹皱眉想了想，摇头说：“没什么特别，和大多数客人差不多，只点基本的吃食，果汁酒水从不点，小费就更不想了。不过他妻子很大方。”
简宁垂眸沉吟，身边薛桥却忽然问道：“昨晚你有见过他来么？”
“有！”阿丹抓了抓栗色的卷发，“昨晚昊阳请假了，秋碧进屋顶他的班，外边只有我一人照应。他和妻子来的时候我都来不及躲，天知道我多希望只有他妻子一人。昨晚他破天荒地点了一支82的拉菲，脸上也全是笑容，好像很开心。不过我看他妻子似乎不怎么舒服，头上一直冒虚汗，神色也是恹恹。可他还是一个劲地劝她喝酒。我看不过就上去劝了几句，结果又和他吵起来了……”
“你有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么？”
阿丹摇摇头，“没怎么听清，只有再也没问题了，什么好好的，要一个孩子之类。吃完饭他妻子就一个人先离开了，他在那一个人喝着葡萄酒。后面他准备走的时候来了几个男的，看情况好像是认识的，就是他的神色有些奇怪，高兴不像高兴，害怕不像害怕的。”
薛桥看向简宁，后者会意一点头，而后问：“你还记得那几人的相貌么？可以的话麻烦去警局帮我们做几幅素描。”
“应该差不多，等我下班吧。”
简宁点头，让薛桥继续调查顾华东昨晚离开餐厅后的情况，她则先回去警局，处理顾华东工作上的那条线。然而简宁没想到，她会在办公室里看见那样一幅颇为诡异的画面。
第60章 梁毅
站在办公室中间的是正是沈怡，简宁对此倒是没多少意外，因为毕竟还有其他事要向她了解一下。只是此刻沈怡靠在一个男人怀中伤心痛哭，而男人背靠入口，所以简宁只能看见他从陆城那接过纸巾的动作。至于一直留在办公室的安晴则是双手撑着下颌趴在就近的空桌，直愣愣地盯着陆城。
简宁握拳掩唇尴尬地咳了几声，在陆城回头看过来时问：“请问这一位是？”
“梁毅，我高中同学。”陆城简单回答。
简宁无奈，她想问的其实是梁毅和沈怡的关系，而非陆城。走近后，简宁屈指在安晴所趴的桌面上敲了敲，可是半天不见有反应她也只得直接问道：“安晴，让你查得都有结果了么？”
“额，啊……头儿，我正准备和你说呢！”安晴回神，将视线径直从陆城那移到了简宁，张口就准备接着说下去，却被后者抬手阻止。
简宁微抬下颚看了一眼自己的办公室，随后迈步朝那走去。身后的安晴会意跟上。直到办公室的门合上，简宁才看向安晴说：“怎么样？”
“遭银泰解聘后，顾华东的经济状况一落千丈。银行存款短短几天就被取完，手中的金融资产也大多变卖折现，他现在还没动的就只有他和沈怡共同拥有的西城区别墅了。但就是这样他也没有更好过一些，因为半月前他甚至开始找上了高利贷。”
简宁震惊，顾华东和沈怡又没有孩子，这么多钱都花到哪儿去了？看了一眼外面的三人，简宁问：“能查到他的钱都花到哪去么？”
“能，不过需要点时间。我刚正要去做的时候他们就来了。”安晴指了指沈怡靠着的那个男人，“那个人好像是沈怡的大学同学，沈怡被李扬带回来之后没多久他就赶过来了，然后陆城也跟着过来了。”
“他们倒是感情好……”简宁自语道。
安晴大概是没想明白这个他们指的是谁和谁，所以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简宁向办公室外走去，手搭在门把手时忽然又停住，她回头问：“李扬人呢？”
“……沈怡刚搁下他就接了一个电话，然后走了。”
简宁忍不住皱眉，所谓事不过三，既然李扬他依旧如此，那么她就不会再容忍他继续呆在调查组里。走到还没平复情绪的沈怡面前，简宁看了一会儿，似没想好该说些什么便又转身面向陆城，“受害人的验尸报告出来了么？”
“还没。”
“那你为什么还会在这里？”
陆城有些奇怪地看着简宁，说：“鉴证科又不是只有我一个调查员。今天我休假，早上会去那是临时顶班。”
简宁面露尴尬，好在在场的几人都没看她。将眼前三人暂时安排到休息室后，简宁折回安晴的办公桌前。
“唔……现在可以看出一部分钱是转移到了一个叫林意安的人名下。这人有一个小的注册公司，叫……明宏广告，但是这是个虚假身份……”安晴盯着电脑屏幕，“公司也不是真的在营业，而只是一个壳子公司！”
“另一部分呢？”
“另一部分我还没查，头儿这个林意安和明宏广告要继续追查么？”
简宁点头，神色变得有些严肃，“查，有任何进展随时通知我。”
这时薛桥也折返，简宁抬头看去，有些意外地看见了他身后的李扬和阿丹。莫非之前是薛桥叫走了李扬？简宁瞥了一眼便又琢磨起刚才的事了，而这样一回神她就看见了近在眼前的三人。
“头儿，我和李扬一起核实过了，关于后面顾华东的行踪沈怡的说辞基本属实。但其实也有个问题，就是她说的都很模糊而且缺乏细节，换言之她虽然说了实话但很可能隐瞒重点。”
简宁点头，目光随之移向薛桥身后的李扬。就在她酝酿着准备开口时，薛桥又道：“这些都是李扬的看法，头儿。”
“是么？”简宁不置可否，来回看了看两人。薛桥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不知所措，而李扬倒是干脆地垂了脑袋。简宁轻笑，“就没找几个酒吧那的侍应生来，也好让画像更接近不是么？”
“……酒吧那的侍应生都说当时光线太暗，他们也没怎么看清，就直接带我们去找了经理，然后拿了监控录像。薛桥去找了阿丹一起来看，阿丹指证说餐厅的时候还有一个人没在录像里，所以我们就把她也给带回来。”
诧异于李扬的态度，简宁不由看向薛桥，并不意外地看见了他的笑容。
“阿丹，你先去休息室等一会儿，我们的素描师很快就来。李扬，你一道过去，把沈怡送回家，我们先查顾华东工作上的这条线。”
李扬有片刻的怔愣，反应过来的脸上顿时就扬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用力一点头，他当即转身和阿丹向沈怡他们在的休息室走去。然而没走几步，阿丹就因为前面走出的男人停下了脚步。
阿丹回头对着简宁说：“这不就是昨晚的那人么？”
阿丹年轻的面庞上有着明显的困惑，似在奇怪为什么简宁他们已经找到了人却还要让她过来。
简宁顺着看过去，原来是送陆城离开的梁毅。
这时阿丹又说：“我记得昨晚顾先生是打算离开的，不过这个人看见了他，就带着身后那一群人过来了。顾先生走不开，脸色也有些尴尬。”
阿丹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不远处的几人听见。陆城的神色倒是没因为这个还有所变化，反是跟出来的沈怡大为震惊，她拉了梁毅的胳膊试图让他转身，且刚刚停下的眼泪又冒了出来，“你为什么要找华东去喝酒？如果他昨晚和我一起回去，就……就不会出事了！梁毅你告诉我为什么……”
陆城对梁毅点点头，而后便径直走向电梯。后者轻拍沈怡后背，轻声安抚。
“李扬，你先把阿丹和梁先生他们送回去，然后回来等我和薛桥的消息。”陆城离开后，简宁也收拾了东西招呼薛桥跟着一道离开。
等到了市政大楼的门口，简宁才听见薛桥问：“头儿，我们这是要去银泰？”
简宁点头，顺带将刚才安晴查到的信息简单说了下。
快十一点的时候，两人又一次到了银泰的办公室。办公室里虽仍是忙碌，可相比上一次已是冷清了不少，想来万石的那则新闻对他们的打击不小。
第61章 反思
站了没多久，就有一名还带着几分稚气的男子略有犹疑地走到简宁跟前，问：“请问两位是有什么事么？”
“实习生？”见男子点头，简宁便直接道出来意。不一会儿，里间的办公室走出几人。为首那位一身手工定制西装，剪裁得体，将原本就俊朗的面容衬贴得愈发冷峻。简宁实在没想到他们会在这里见到萧非城，故而直到他在两人面前两步开外的地方站定她才回神。
“简警官是想了解哪一名员工？”萧非城问道，声音沉而冷。
简宁不由想到订婚宴那一晚青铜钺在最后是失去踪迹了的……而银泰如今也没恢复到之前的盛况，这样一想，简宁便再次抬眼看向萧非城，却触及到他隐在冰冷中的不耐神色。
“在下还有其他工作先行离开，还希望简警官能不介意在下的失礼。至于你想要了解的人员，银泰现任的经理何飞会将保有的资料给你。”萧非城说完对简宁微微一欠身，而后便带着两名保镖离开了这里。而简宁和薛桥则被请到了会客室。
等了没几分钟，刚才跟在萧非城身后的男子就推门走了进来。四十左右的年纪，一派温温和和的模样。
何飞在两人一侧坐下，温声问道：“不知两位警官想要知道什么？”
“顾华东是否曾经是银泰的业务经理？”简宁问道。
何飞点点头，“万石问题房产的事想必两位警官是清楚的，那一件事对我们公司影响极大。相当多的客户不再信任我们纷纷撤资另选别的公司管理投资，公司声誉受损不少。在这样的情况下，顾华东身为业务经理并没有积极挽救公司形象并挽留客户，而不久，他之前挪用公款的事也被查了出来。但念在他为公司工作多年，所以经董事会决议后，仅是将他解聘。”
“以你的了解，顾华东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工作上是否有对头？”
“他刚来的时候是个年轻的俊俏小伙，不少女员工和女客户都喜欢他，所以他的业务额向来不少。因为这样他前几年爬得很快，不过他也一直很清楚界限，虽然会和她们说说笑笑，但从不搞暧昧。老一辈的人也有意栽培他。”何飞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笑了笑，“差不多是三四年前吧，他的转变变得有些明显。原来温和谦润得像个绅士，现在则激进得像是穷了三辈子。因为没直接影响到公司的生意，上面找他谈了几次后便没继续深究。不过半年前他又有好转的迹象了，开始试着重新融入其他职员，也偶尔参加下集体活动。”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银泰的职员里并没有人和顾华东有过过节？”
何飞有些迟疑，他说：“对他动怒发火的倒是没有。就是在裁员名单贴出来后，他找过执行总裁和公司财务，对前者是试图留下，对后者是自知留下无望后不满工资的结算。后面一场，公司里几乎无人不知。”
简宁低了眼眸，既是在考虑这位经理话语的真实xing，也在考虑这两个人是否有这个可能。安静了两三分钟过后，简宁才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