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晴点点头，抬手指向另外空着的桌子，视线却仍然胶着在屏幕上。
“薛桥你先过一遍，我去躺鉴证科。”等简宁赶到鉴证科，却被告知白双的尸体被陆城带去了实验中心，于是等她终于找到陆城时已经是午饭时间。那时陆城身在办公室，似乎在查找什么东西。他长身站在那一排书架前，左手上是一本翻开的书，右手指着一排排划过去。
简宁见此便敲了敲门，在陆城回头时才说：“白双的案子，报告有了么？”
“快了。”陆城应完便又继续垂头盯着手中的书，并很快翻过去一页。
“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现在可以说说？”简宁走进去，在离陆城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陆城的右手停下，而后将书折了角合起，塞回书架。他回到电脑前，看了一会儿说：“在她体内发现超出寻常剂量的钋。钋是目前世界上已知的最稀有的元素之一，也是最毒的物质之一。钋一进入血液中，就会马上开始摧毁免疫系统。它渗入骨髓之中，使你的身体无法抵挡自身的细菌。”陆城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看向简宁，“然后，从内部开始吞噬你，攻击你，甚至关闭你的内脏功能。这一切会发生得很快，只要24小时就都结束了。但是也很痛苦，在这最后的时间如同身在地狱。我只能说不论是谁想要白双的性命，这都非常残忍。”
“……这东西应该不是谁都可以拿到的吧？”简宁拧眉问道，虽然她对陆城能说出残忍一词是相当意外并有打趣的念头，但现在却不是什么好时机，这个死法确实是有够狠辣。
陆城摇摇头：“的确不是所有人，但除了能接触到的，只要你有钱，这也一样不是问题。”
“她身上有其他伤口么？”
“你是指过度伤害？”
简宁点头，陆城随即答道：“这种伤害本身就已经足够痛苦的了，如果想满足泄私愤的念头，我想留下来观察就够了。至于你的问题，她身上并没有其他伤口。”
简宁神色晦暗地点头应下，从实验中心赶回了警局。回去时，安晴不在，只有薛桥一个人一边翻着卷宗一边吃着泡面。
薛桥的一个抬眼看见了缓步走进的简宁，口里含着面条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头儿，你回来了……安晴她，她找到了一些白双父母的事。”
“又吃这个？为什么不去吃点正常的东西？”
薛桥笑了笑，应道：“懒得出去，还不如就在这里看看资料。”
“不差这点时间，你先出去吃点东西，回头再将唐狄的笔录和白双父母的事给我说下。”
薛桥愣愣地看着简宁，似乎是在判断她这话说的有几分真切。就这样僵了差不多有一两分钟，他才点了点头，放下桶面和卷宗，拿了外套向外走去。
在薛桥离开后，简宁将桌上的桶面丢去了茶水间的垃圾桶，又将他之前摊在桌上的文件拿过来。原来这是一份关于邵阳宇底下所有硕士研究生和博士研究生的资料。简宁粗粗翻了翻，才知道这邵阳宇在费尔曼医学院里竟是占了不少的重要性。他并不直接带这些学生，而是由他底下的其他教授带，也就是俗称的小boss。但也有意外，就是白双所在的这个小组，他们7人都是直接由邵阳宇直接教授，想来这7人应该颇得他的喜欢和器重。
翻着翻着，简宁看见薛桥在文件上留下的痕迹，在比对过之后，她发现其中蓝色的部分正是之前唐狄说的剩下五人，红色的则是其他几个小boss下面的研究生，课题和白双他们的有些相似。
就在简宁出神时，哒哒的高跟鞋声音传来。简宁扭头一看，是安晴碰着杯酸奶一步步走进。
“头儿，暮色里原来还有这东西呢，味道真不错。”
在调查组呆了一段时间，安晴已经跟着薛桥一般这样来称呼简宁了。
简宁见安晴一脸的幸福，不由有些失笑。这些日子她并没有再去过暮色，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些东西了，或许，等以后结案时可以带着安晴和薛桥过去坐坐。心思一转，她的思绪又回到眼下的案子，于是她问：“薛桥说你查到白双父母的事？”
“嗯，这这里。”安晴搁下了手中的酸奶，将一旁几张散乱的打印稿拿过递到了简宁手中，“本来想给你发邮件的，不过薛桥说你就快回来了。白双的母亲白苏之前不久又接到了一起投诉，说她参与股市的内幕交易，现在她都还在接受调查。而她的父亲白恺也在差不多的时间接受房地产监管会的调查，巧合的是投诉他二人并给相关机构提供证据的分别是银泰和万石的业务经理。”
简宁微微挑眉，她并没能听出这巧合在哪里。
“银泰是洛城知名的投资管理公司，而目前他们给客户主推的业务正是万石新开发的一处房产。”安晴笑道。
【作者题外话】：终于不再停电了，后面两天会陆续补上这几天差的……
第30章 线索
安晴停了停，忽而又满是得意笑容地说道：“白苏是融科这个新兴公司里的灵魂人物。之前白苏那几起豪赌一般的操作不仅给她自己和投资人狠狠赚了一笔，也将这个公司抬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可以说，融科有现在的知名度完全是因为白苏这个操盘手。而在这之前，银泰是才是这洛城里不二的投资选择。更重要的一点，白苏之前是在银泰工作的，可以说她有今天银泰就培养了一半。巧合的是在这一点上白恺和白苏很相似。”
“什么意思？白恺也是从万石出来的？”
安晴点点头：“这是第一个相似点，第二点可以说是相似点，但我觉得其实有些勉强，就是他二人在离开后分别都为新东家狠狠打击过旧公司。”
“白恺因为什么名目被调查？”
安晴视线回到屏幕上，不一会儿道：“恶意哄抬地价。但是因为他们俩之前就有过被调查的经历，加上这一次银泰和万石也没有实质的证据，所以不管是他们夫妻还是媒体舆论都没很在意，这一点也让银泰的经理很恼火。他曾经在公开场合说过某些具有威胁性质的话。还有，银泰背后的东家是萧家，但是目前交给了罗家负责。”
“名字。”简宁背靠着办公桌看向已经贴满了信息的白板。
“……宋羽，宋朝的宋，羽毛的羽。”
简宁拿起笔，在白恺和白苏的照片下又添了宋羽这条线。就在这时，薛桥也端着杯咖啡回来了，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白板上的资料，问：“头儿怀疑这是竞争对象对白双父母的报复？”
“唐狄的笔录和学校里的这些信息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简宁并没有回头，也没直接回答薛桥的问题，而是提了这么个问题。
薛桥回到自己位上坐下，翻开之前的卷宗，说：“唐狄说了一些关于他们这个实验小组的事，他们实验的主要是非体外循环心血管旁路手术，但这只是个大课题，他们每个人又各自研究着一个有关联但并不完全重叠的小课题。在邵阳宇的手下，除了他们小组，还有另外一个小组也进行着类似的研究。那个小组是直接跟着费修云导师的。白双所进行的课题在某些方面相当于是小组的总结，她会用到唐狄他们的一些数据和现象。而白双的性子强势又骄傲，加之直接跟随邵阳宇，所以在和其他师兄师姐的相处上并不算和善，总自觉更优秀。曾经在小组课题会议上，她就和费修云那个小组中几个发生了争执。当然，起因还是两个小组对同一个实验现象的不同理解。”
“回头你把这几个存在竞争关系的小组成员全部列出来，信息也要尽可能查详尽。”简宁从白双的照片斜着向上划了一根线，但却什么都没写。
“回头？”薛桥带着丝丝疑问问。
简宁搁了笔回头，应道：“没错。人手不够，我们只能一条线一条线地来。这是调查组的案子，总不能次次都麻烦重案组。”
瞅了一眼手表，简宁又道：“现在是两点，你们两个将白双父母这条线整理出来。待会儿两点半薛桥你和我先去拜访宋羽。”
两人点头，而后分别行动开去。
银泰的办公室距离简宁薛桥之前去的星石广场a座很近，是同样在市中心的云琅大厦。
简宁站在楼下抬头仰望楼顶，脑中却想起安晴的那一句“银泰的东家是萧家，但目前交给了罗家负责”。这座城市的商业霸主之一萧家简宁还没接触过，但罗家的现任当家罗肃她却是接触过。
一想起那个冰冷狠辣的男人，简宁就忍不住蹙眉。直到现在她也没忘记就是他给了林洛手枪才造成那么一个悲惨的结局。虽然没证据，无法起诉，但这道杠却是横在了简宁心里。
“走吧。”简宁叹息一声，停止了仰望，招呼薛桥走进大厦内。
银泰的办公室在27层，简宁一走出电梯就为眼前的忙碌而微微震惊。里面的人都是西装革履，穿戴整齐，看上去和其他的社会精英并没有什么不同，但穿梭在办公室里的脚步却异常急促，就像是用时间在打一场凶险的仗。
简宁环视了一眼，桌上的电脑屏幕都是那堪比心电图的股市走势。一旁的电视则停留在财经频道，滚动播放着时下最新的经济新闻。而就在她迈步时，这层办公大厅旁边的独立办公室走出几人，为首的那一位不是旁人，正是她在楼下还想起的罗肃。
简宁别开视线，她并不想让这个案子和罗家再扯上关系，因为那只会让这一切变得更难办。简宁找到一名站在过道上查看着什么的职员：“我找你们业务经理宋羽宋先生。”
“不清楚。不好意思让让。”
男子拿着文件就想绕过简宁，却在抬头的瞬间看见了简宁拿出的证件。男子一愣，这才缓缓抬手指了一个方向，说：“那是宋经理的办公室。”
简宁顺着瞥过去便忍不住在心中暗自叹气，难道真的没法子避开罗家了？就在她犹豫着向办公室走去时，罗肃已经带着那几人走到了她跟前。
“简警官，好久不见，可是需要什么帮忙？简警官在银泰的任何服务都由我罗肃付了。”
简宁拧眉，道：“罗先生客气了，我一个小警员可没有能交给你们打理的资产。今天过来是有些问题想要和宋先生谈一谈。”
罗肃挑眉，回头看了一名男子一眼，随后又面向简宁笑道：“不知宋羽他犯了什么事？”
“商业犯罪不是我的职责，所以罗先生不必担心。”
罗肃一愣，而后隐着些尴尬和恼怒对简宁笑了笑，道：“既是如此，宋羽全力配合就好。罗肃就不多加打扰了。”
等到罗肃带着几人离开，还站在原地的男子才敛了之前的谦逊低眉，昂首上前几步，将简宁和薛桥迎进办公室，问道：“不知我有什么可以帮助简警官的？”
“白苏你认识么？”简宁直接问道。
宋羽微愣，随后才冷笑应道：“当然认识，当初还是我让她进了银泰，没想到她反起来倒是快得很。她怎么了？”
“她没怎么，但是她女儿白双出了点事故。”简宁说完抬眼看向宋羽，在见到他眼中接而闪过的讶异和微讽后，才接着说：“我想，宋先生应该还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第31章 双白
简宁说完将手中的卷宗展开，拿出其中一张照片推到了宋羽的面前。
“宋先生曾经说会让白苏付出代价，会让她痛不欲生。在这里我想说一声恭喜，你做到了。”
宋羽面露惊诧，盯着白双的照片看了半天，才有些迟疑着说：“这事可不是我做的。就算我之前说的都不是气话，我也会直接去对付白苏，当然，是通过正当的竞争让她在这个圈子活不下去。”
“那宋先生昨天早上8点到9点在哪里？”
宋羽忽然放松下来，笑着说：“自然是这里，外面的员工都可以给我作证。”
简宁点点头，不一会儿隐藏在耳中的微型耳麦传来声音：“头儿，宋羽应该没说谎，大厦的出入系统显示他昨天上午8点21刷过门禁卡，直到中午12点52才离开。”
“宋先生既然和白苏共事过，想必对她也该有些了解。在你看来，会有人意图伤害她的女儿来报复她么？”简宁问道。
宋羽嗤笑一声，说：“我得承认白苏她是个聪明的人，但是她太有野心，而且过分自信，所以你懂得，她得罪的人不少，就是她现在的东家和客户也有对她不满的，哪怕她给他们赚了很多。而她丈夫白恺在这方面就更是如此了。”
“宋先生的意思是对白恺不满的人更多？”
宋羽眼帘一掀，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他说：“简警官难道没调查过白恺？我虽然和他不相熟，但对他的工作还是听闻过一些的。要知道普通百姓谁会去关注那些调查有没有用，他们只在乎自己能不能买得起。当大多数人辛辛苦苦工作却买不起一间洗手间时……他们就会将矛盾对准开发商。而如果在这时……”
宋羽耸耸肩，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如果在这时候，一个相关的白恺以恶意抬高地价的名目被抬到大众前，那么他们不会去在乎这个罪名是否属实，他们只知道就是这个人害得自己辛苦半辈子却还是买不起房。”简宁接过话头，将宋羽潜在的意思说出。
宋羽点头。
简宁站起，道：“多谢宋先生，这两天若再有来打扰，还希望你不要介意。”
“自然，罗先生都发话了，宋羽定当全力配合。”
简宁颔首，和薛桥两人离开了银泰的办公室。回去的途中，简宁选择了步行，沿街走着时道：“有没有什么想法？”
“宋羽提的这点的确值得注意。”薛桥应道，“比之对白苏有所不满的宋羽等人，那些民众的愤怒的确更容易冲动。但是相应的，普通人实行这次犯罪的条件也不如宋羽这些社会高端人士。不论这钋是嫌疑人自己能接触的还是他花钱购买。”
“所以呢？”在薛桥停下后，简宁随即问道。
大概是没想到简宁还会接着询问，薛桥愣了愣，最后还是在简宁坚定的眸光中万分不确定地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宋羽这些人利用白恺最近的调查煽动起一些人的情绪，然后将所用的东西给他们备好。但是这样也很奇怪，如果可以兜这么大一个圈子，为什么不去直接对付白苏或者白恺？”
“没错，所以这边的可能性没那么大。只要能有足够的信息将白双父母这边仇恨的排除，我们就可以去调查另外一条线了。但同样话不能说死，谁知道那人是不是想白苏和白恺一辈子痛不欲生或在自责内疚之中呢？”
薛桥微微错愕地瞪大了眼，可简宁却是直直看着前方。
半晌过后，薛桥问道：“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自然是去调查宋羽和一些白恺的敌视者，如果这些都没什么嫌疑，我们便该去拜访费尔曼医学院了。”
回到办公室时，原本桌上堆着的那些文件资料已经少了近乎一半，而安晴仍是牢牢盯着面前的显示器，一动不动。似乎是听见了脚步声，在简宁两人靠近时，安晴道：“头儿，我查过宋羽的电话记录。差不多从三周前，他开始和一个陌生号码频繁的联系，而直到一周前，两人所有的电话断去，转为短信。短信的具体内容我无法查证。”
“那个号码呢？”
“是报刊亭路边这种随处都可以买到的一次性号码，我刚试着联系过，已经弃用了。好消息是之前他们的联系都比较固定，所以我查取了当时的通讯信息，大概能确定那人的一个大致活动范围。”安晴说着转动电脑屏幕，将其对向简宁和薛桥两人，随后拿着笔指向屏幕上的几处红点，“看见这几处信号塔了么？和宋羽联系的那人就在信号交叠的这一圈。”
简宁凑近上去几分，盯着在地图上划定出的范围瞧了半天，最后才说：“范围不小，只能让下面的警官粗略去周围查探一下。对了，你再比对下公开对白恺进行威胁过的人员名单，看有没有附近的。薛桥，待会儿你带着几人去白恺办公室，我想他应该收到过不少的‘热心’来信。”
“我现在就去吧，我估计今天白恺他也没心思到了班点才走。”
薛桥离开后，安晴又道：“头儿，你难道怀疑是白家夫妻俩的仇人一起策划的？”
“这是最自然的猜测，毕竟白双现在都还只是一个学生。她的情况你基本了解了么？”简宁问道。
安晴推着座椅微微离开了办公桌，扭头从另一张空桌上拿了个档案过来，说：“白双的生活其实很简单，除了上课就基本是在实验室。大概是因为她的性格问题，所以没什么同性朋友，也没怎么谈过恋爱。放了假没事的话也是回家，和父母一起。其实，她这样的人不该单身。”
“为什么？”
安晴微笑着回答：“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要家世有家世，纵然脾气有些强势孤傲，也一定会有男生围绕在身边的。咱不说就有喜欢这调调的，单是冲着她这拿得出手的硬件，也没几个男生不心动。但从各方面的资料来看，白双好像只有在刚上大学时有过一个男朋友，相处了三个月后分手，至今都是单身，而且也没什么男生有表现出对她有好感。以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一来白双自律自爱，二来她表现得太过明显，不管是她的孤傲和强势，还是她不愿屈就的态度。所以时间一久，她就渐渐成了一个人。”
在简宁愣神时，安晴又补充了一句：“在现在这个社会，这样的女孩子其实不多了……”
第32章 萧家二公子
薛桥回来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那时简宁正翻着鉴证科刚送来没多久的验尸报告，抬眼时便看见他抱着一沓什么东西走近。
薛桥道：“白恺的办公室秘书说过往的那些信件都处理了，只剩一些邮件了。这是打印出的邮件。过往三个月的。”
简宁搁下验尸报告，从薛桥那里将最上面的几张拿来瞧了瞧，却发现大多是没什么实际意义的埋怨之词，又看了一眼堆叠的厚度，不由皱眉说道：“三个月就有这么多？”
“没错，我之前在白恺的办公室里就看过一些。其实这里面大多都没什么意义，不过是逞口舌之快罢了，想要找出真正可能付诸实践的怕是不简单。”薛桥应道。
简宁点头，随即说：“今晚你们辛苦点，薛桥你先粗略过一遍，然后交给安晴。看看能否找出那个符合条件的人。”说完，简宁便带着那份还没看完的验尸报告和犯罪现场综合调查报告离开了办公室。她本想直接回家，可在看见暮色那一闪一闪的微暖灯光时，却不自觉地迈了过去。
今天是周二，暮色里稍稍显得冷清了些。
简宁径直在老位子坐下，那个早已熟悉的青年没过多久便将她常点的给端了过来。简宁笑笑，直到半个月前她才知道这个眉眼里总是盛了一夏日光的青年竟就是叫许一夏，一个稍稍明媚偏向女生的名字，却分外符合他的气质。
“顾希呢？”
“老板娘和老板冷战呢。”一夏弯了弯眉眼，带着些无奈道。
简宁微微诧异，她不是对顾希的性子完全不了解，但还是有些无法想象她如一般女孩对人撒娇的模样。她来这光顾的时间也不久了，见到那一位老板二号的次数也不算少，可每一次都是隔着相当的距离。
“我可从没听顾希说过他呢！”简宁笑道，想要借此舒缓一下心中的烦郁。
一夏应道：“这是自然。老板娘并不希望知道别人自己和老板在一起，不仅是她，我们也几乎很少谈论。对你她只是没有刻意提过，对其他客人那是隐藏得死死的。”
“这是为什么？”
一夏压低了声音，可却没瞒着那笑意：“简警官可听过洛城萧家？”
简宁一愣，随即想起了现在的这个案子，她道：“自然是听过的。萧家我没接触过，他下面的罗家倒是打过几次交道。”
“咱们这老板二号就是萧家二公子萧宗易，所以老板娘才瞒得死死的。”
“难怪。”简宁面上仍保持着清浅的笑意，可心里却咯噔一声。早在她来洛城之前，就对洛城两大家族有所耳闻。萧家和秦家都是洛城的商业大鳄，但是和秦家纯粹的商业霸主不同，萧家除了早些年意外故去的小少爷，上面的四子几乎是在全然不同的领域里。老大萧非城接管了萧氏企业，老二萧宗易是市长办公室的负责人，老三萧行早年隐瞒身份参军，直到近年才从战场上带了一身伤疤和功勋退回，至于老四，外界报道最少，连姓名都不曾透露。
若是让人知道了这暮色的幕后老板竟会是萧宗易，只怕这里就再不会有半点清静了。正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和随时会换届的市长相比，站在市长办公室顶端的萧宗易才是名副其实的“霸主”。简宁现在算是明白为何他每次过来都刻意站在靠近门口的阴影处了。
大概是简宁的沉默让一夏奇怪，没过多久简宁便又听他道：“简警官就不奇怪么？我们老板娘那样一个宅居到死的人竟也会碰到他？”
简宁止不住笑意，正准备回答却听身后有声音传来：“许一夏，谁给你的胆子在背后编排我？”
许一夏心虚地笑了笑，然后很快便离去照应其他客人了。而简宁也被顾希带到了她们和洛城常去的小角落。
“他可能是见我有些闷才特意说这些，你也就别和他介意了。”
顾希笑笑，再次将自己整个身子都缩到了沙发上，道：“我知道。今天可是又遇见什么案子了？”
“为什么这么问？”简宁好整以暇。
“要是寻常，你可不会这么好来看我，哪一次不都是你碰上案子或是烦心事了？”
简宁失笑，好像还当真是如此。呷了一口冰凉的酒水，她问：“和萧宗易怎么了？”
“没什么。”顾希懒懒应着，“他年纪到了，家里催他结婚。先不说我觉得自己还早，就是一想到以后要一辈子和他住一起被他管着，我就受不了。”
“你这观点倒是新奇，你们不是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还没准备好？”简宁无奈笑道。
顾希摇头，忽而放晴了脸色笑道：“永远都不会准备好的。这辈子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能像我妈和我哥一样让我自然。而且他家你又不是不清楚，太复杂了。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才知道他身份的么？”
简宁摇头，她总不至于会认为萧宗易刻意骗简宁，所以这答案对她来说并不好猜。
“有一次我哥公司有个方案需要朋友帮忙，我正好去找他买东西，就顺道和他一起过去了。见的那人就是他，可我几乎不看新闻不看报纸，哪里会知道他的身份？直到过了大半年，那时他在电影院给我提了下交往的想法，碰巧那段时间我妈催得紧，我哥对他好像也挺放心，我就暂时给答应了，没想到一出门就看见一堆的记者。要不是他拿外套遮住了我，你以为我会有现在的清静日子？”
简宁挑眉，她能想到当时的情景，于是问道：“那时你什么反应？”
“你说呢？”顾希没好气地反问。
简宁忍不住笑开，抛开顾望曾经入狱多年这一点，单就是顾希这样懒散喜好清静的性子就不容易接受萧宗易的背景。对于后面两人怎么又走到一起，简宁没问，因为那已经没什么重要的了。
简宁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处理？”
“自然是能凑合下去就继续凑合，不能的话也勉强不了。他不缺女人，我也不想被束缚。”顾希靠着沙发淡淡说着，像是什么都不在乎。
简宁将要出口的话在看见迫近的那一片阴影时停住。她抬头看去，这才第一次看清这远离她生活的贵公子。萧宗易收拾得很干净，发很短，近乎板寸，一身做工考究款式却简单的定制西装。他的眉眼有种温润之感，只是简宁却知道这不过假象罢了，这样的年纪就爬到那样的位子，就算有萧家这一背景因素那也绝对不简单。
萧宗易微微倾身，声音大概刻意压低，显得有些冷而沉：“你说什么？”
“简警官不是有案子调查么？萧家的人就在这，你不好好问问？”顾希没看萧宗易，而是直视简宁道。
简宁愣住，随即反问：“你怎么知道？”
顾希咧嘴笑开，应道：“我自然有我的法子。”然后站起，对简宁的背后招了招手，“陆城，这里。”
第33章 坦白
陆城难得流露出一丝丝笑意，他说：“这就是你们的问题了。”
简宁无奈，索性暂时不去想这个问题。她身子后仰靠在沙发上，凝视着上方橙暖昏黄的灯光。陆城没再继续说什么，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在这坐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就在简宁准备回去时，后面传出的动静让两人都站了起来。
简宁赶过去一看，却见顾希整个人脸色极度苍白，呼吸急促，被萧宗易扶在怀里。
“别压着她，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叫救护车！”陆城冷声，上前将顾希从萧宗易怀里接过，而后平放在地毯上，“顾希，深呼吸，什么都别想，深呼吸。”
简宁见此忙跑到前面让许一夏去叫了救护车，而等她回去顾希身边时，她却见萧宗易神色晦暗不明地揉了揉眉心，退开几步后竟是转身从后面离开。
简宁错愕，反应过来后不觉皱眉，但因为顾希的状态实在是差，她便也顾不了太多，忙和陆城一道将顾希带至通风处。因为是在市中心，所以救护车来的时间长了些，等到顾希被抬上车时她的呼吸已经非常微弱。
“他要是还在这里，顾希醒来只怕再也不会愿意见他。”在救护车离开后，陆城淡淡道。
简宁看着仍是拥挤的街道，应了句：“是么？可是这样的生活会是她想要的？”
“是不是她想要的我不清楚，但这一路看过来她好像也没多少不满。要知道以她的性子来说，若当真不乐意，谁也不能逼她。回去吧，也不早了。”陆城拿着外套搭在臂弯，说完便步行向着和救护车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的身子……？”
陆城背对着简宁继续向前，只对她摆了摆手：“旧疾。”
至此，简宁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回去暮色将东西取了便回家。
第二天去警局时，安晴已经早一步等在那里，而且神情雀跃似乎是遇见了什么天大的喜事。一见简宁走进便凑近前来，说：“头儿，今天一早市长办公室的秘书就打电话来了，找我要了私人邮箱给发了些资料过来。而且他……他还说待会儿银泰的经理会亲自过来！”
“来就来，这么兴奋做什么？资料呢？”
安晴将旁边刚打印出来的资料递给简宁，又说：“头儿，这可是市长办公室，电视上都没见过几回，今天却亲自打电话过来了！”
“他有说宋羽什么时间过来么？”简宁翻了翻还有些温度的纸张，上面记录的全是宋羽和相关几个人的私密邮件往来。越看到后面，简宁越心惊。只要有这东西在，纵然白双的死和宋羽无关，他也能被定个谋杀未遂的罪名。如此看来萧宗易他的确是动真了，只是不知道顾希怎么样了……想到这里，简宁的手停下，又问：“萧宗易还说什么了？”
“萧宗……萧宗易！头儿，你怎么会以为是他打的电话？这种事肯定是由他秘书代劳的。不过你认识他？”
简宁摇头：“我哪里会认识萧家人？媒体这么发达，我也只是听过看过罢了。”
就在这时，薛桥的声音从身后入口处传来，略带不解：“头儿，我怎么在楼下看见宋羽了？”
“他待会儿上来的话你就直接带他去问讯室好了，我先看了这些。”简宁道，抬头见薛桥将手中东西搁了下来，便又问：“昨晚你们可有找到那么一个符合的人？”
安晴于是将另外一个名单拿了过来，道：“只有大概一个范围，我还不能精确定位到一个。”
简宁点头，将名单接过来后同手中的资料粗略比对了下，果真是有几个重合的。而在用红笔圈出来后没多久，宋羽就被人带了进来。
这才隔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宋羽就从昨日的光鲜亮丽到如今像是失了所有精神气。简宁乍见时还是不由吃了一惊，转而道：“宋先生，坐吧。”
宋羽在挑了个就近的位子坐下，颓丧道：“简警官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吧，我一定全部都交代。”
“这些邮件往来，我只想知道你们到底有没有按着上面的执行过？”简宁将那一沓东西摔在宋羽边上的桌上，“如果有，把名字说出来。”
宋羽满是倦意地闭了双眼，低声道：“的确是有这种打算的。白苏自从离开银泰后，就一直帮着融科在抢我们客户，甚至还出狠手打压。因为她当年还是我招进来的，所以出了这种事之后上面就看我不怎么顺眼了。刚开始我只是心里不舒服，就去找了几个人投诉她，就算不能真的怎么样，让监管部门找找她的晦气也是好的。我没想到的是，那一次她那个老公白恺竟然也在接受调查，就是这个机会让我认识了他们。”
“如果说白苏是拿投资人的钱赌博，那么白恺可以说将买房人的钱抢进自己和开放商的口袋。所以白恺的仇恨远比白苏要大，你知道么，甚至有个反对他的联盟。这个小团体前段时间还在市中心举行过示威游行，不过显然这影响不到白恺什么，他依旧赚他的钱。之前认识了反白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