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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隐私,使人不想回答,尤其对于少年人来说,问题也很尴尬。哪一个少年都不免有绮梦,这样的梦是心中的秘密,没有理由拿出来和别人分享。

    问这样问题的人,可以说是不识趣至于极点,照说胡克强没有立刻回答,就不应该再追问下去。

    可是葫芦生却像是非得到答案不可,他略一欠身,也没有看到他有什么动作,已经伸手抓住了胡克强的手腕,把胡克强拉到了他的身前,胡克强吓得大叫起来,葫芦生和我一齐道:“别怕!别怕!”

    葫芦生还十分恳切地道:“小朋友,回答我的问题,很重要!”

    我补充:“要解决整件事,都要靠这位葫芦先生,听他的话。”

    葫芦生松开了手,胡克强立刻后退了几步,神情又惊又怒,向游宇宙望了一眼,看来他在学校中虽然很有领袖地位,可是为人实在没有什么主意。

    游宇宙道:“说就说!”

    胡克强现出十分忸怩的神情,在喉咙里叽叽咕咕发出了一阵谁都听不明白的声音来。

    我看到了这种情形,只觉得好笑。世上有很多强人所难的事情,要少年人说出他所作绮梦的内容来,毫无疑问是其中之一。

    可是葫芦生却显得又不耐烦、又紧张,重重顿足,口出恶言:“小王八蛋,你能不能讲人话!”

    我对于葫芦生有这样的身份,却对胡克强如此态度,感到十分讶异,胡克强也生气起来,大声道:“我做梦梦见什么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葫芦生更是声色俱厉:“小王八蛋你听清楚,你梦见什么人,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和你的来历却大有关连!还不快说!”

    葫芦生这番话,不但胡克强和游宇宙听了莫名其妙,连我也完全摸不著头脑,不明白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关系。

    胡克强由于惊讶和疑惑,脸上神情十分古怪,他吞了一口口水,才道:“我……我……老是梦见……梦见的人是……”

    他又犹豫了一阵,才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来。

    一听得胡克强说出了这个名字,我并不感到意外。

    因为这名字对许多人来说都很熟悉,她是一位电影明星,青春美丽,是影迷的梦中情人,胡克强老是在梦中见到她,是很自然的事情,只不过要他当著陌生人说出来,当然不好意思。

    而葫芦生的反应却和我大不相同,他把那名字念了两遍,向我望来,神情茫然,问:“那是什么人?”

    我立刻明白葫芦生当然不可能熟悉这个电影明星,我想向他解释,游宇宙比我乾脆,他取出小银包来,打开,展示夹在里面的一张照片,送到葫芦生的面前:“就是她。”

    看来这位美女,不单是胡克强的梦中情人,也是游宇宙的。

    葫芦生瞪大了眼睛,盯著照片看,在那一刹间,他双眼之中那种妖异的光芒更是大甚,令得在他面前的游宇宙不得不闭上眼睛。

    葫芦生看了一会,抬头望向胡克强,胡克强点了点头,表示正是她。

    葫芦生在刹那之间现出极度失望的神情,不住摇头,口中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这个女子算是什么东西!你做梦见到的不应该是这种庸脂俗粉,应该是天仙下凡一样的人。”

    大约是葫芦生的话侮辱了胡克强和游宇宙的梦中情人,所以两人都有怒意,胡克强更道:“我应该梦见什么人?”www奇qisuu書com网

    葫芦生并不立刻回答,反倒又有了一线希望似的问:“除了照片上这个小女娃之外,你应该更多梦见一个真正的美女,甚至于不必做梦,只要闭上眼睛就可以见到她。”

    葫芦生越说越玄,别说胡克强和游宇宙两个少年人,连我都瞠目不知所对,完全无法明白他这样说法是什么意思。

    而葫芦生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他甚至于紧张得在喘气,这种情形发生在像他那样的人身上,简直是不正常到了极点。他盯住胡克强,连声问:“有没有?有没有?”

    胡克强这时候也看出了葫芦生的认真,所以他回答得很认真,他道:“偶然也会梦见别的……人,可是完全没有印象。”

    葫芦生大摇其头:“不对!不对!当年你的要求我完全满足了你,怎么可能会没有印象!”

    等到葫芦生这句话一出口,我脑中灵光一闪,多少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葫芦生是在看到了胡克强之后,由于胡克强容貌和毒刃三郎一模一样,所以他产生了错乱的幻觉,简直把胡克强当成是毒刃三郎了。

    从刚才那句话中,可以推测到当年毒刃三郎和葫芦生相识,而且毒刃三郎还向葫芦生有过很特别的要求,要求他在做梦或者闭上眼睛就可以看到某个美丽的女人,而葫芦生运用了他的降头术使毒刃三郎达到了这个目的。

    当年发生的事情,当然怪诞之至,可是现在葫芦生竟然误将胡克强当成了毒刃三郎,更是怪异莫名!

    我走前一步,在葫芦生面前用力击掌,以转移他的注意力,同时大声道:“葫芦先生,你醒醒,他是胡克强,不是当年的毒刃三郎,你弄错了!”

    葫芦生很不耐烦地拍开了我的手:“他是胡克强?他说他是胡克强!可是却瞒不过我,我知道他是谁!就算他不知道他是谁,我也知道他是谁!”

    听了葫芦生这一番话,我和游宇宙只好苦笑,胡克强则气得脸色发青,向我道:“卫先生,这老头子是疯子!”

    我摇头,我知道葫芦生的话疯疯癫癫,莫测高深,可是他绝不会是疯子。

    我们不明白他的话,是因为他太著急,没有把事情说清楚,而事情一定十分复杂怪异,超乎我们的想像之外,所以我们才完全无法了解。

    我一面摇头,一面向葫芦生道:“请将事情从头说起。”

    葫芦生却完全答非所问,他盯著胡克强间:“你父亲呢?他有没有老是做梦梦见一个美女人?”

    胡克强偏过头去,根本无意回答这个问题。

    葫芦生陡然吸了一口气,伸手入怀,他在这时候,神情严肃之极,我吓了一跳,因为他是一个降头师,谁也不能预测他会取出什么样的古怪东西来。

    葫芦生动作很迟疑,像是一时之间还不能决定该怎样做,他并不立刻取出什么来,先向胡克强道:“你过来,我不是疯子,你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会详细告诉你。”

    这句话对胡克强有极大的吸引力,胡克强犹豫了一下,向前走去,葫芦生这才从怀中取出了一只竹筒来。那竹筒大约两公分直径,三十公分长,呈现一种很深沉的暗红色,竹子经过长时间的把玩,年代长了,就会有这种颜色,这种颜色使人感到岁月的沧桑,另有一股味道。

    这时候如果叫我猜竹筒里面是什么东西,我至多说那是很重要的东西,因为葫芦生显然是贴肉藏著那竹筒的,在他把竹筒取出来的时候,甚至还可以使人感到竹筒上他的体温。

    葫芦生郑重其事,伸手指在竹筒中拈出了一张卷成一卷的纸张,又吸了一口气,把那张纸在桌子上摊了开来。

    他才摊了一半,我就发出了一下低呼声。

    那张纸上,是一幅水彩画,画的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而使我低呼的并不是这画画得极好,画中的美女当真美丽之极,比照片更传真,艳光流动,美目顾盼,巧笑嫣然,像是随时会开口向你诉说衷情一样。

    使我发出低呼声的原因是,当这幅昼展开一半的时候,我已经看到了一角的签名  一个古篆的“白”字。

    等到画全展开,胡克强和游宇宙两人都看得有点发呆,比起他们仰慕的电影明星来,画上的美女,确然如天仙下凡,人间罕见!

    葫芦生抬头向我望来,我立刻道:“这画,是白老大的作品!”

    葫芦生点了点头:“是,是白老大画的。”

    我知道白老大绘画功力极深,尤其精于人像,可是也想不到竟然可以好到这种程度!只怕不单是我,连他的女儿白素,也同样想不到白老大会画出这样的好画来。

    这画可以说是白老大的巅峰之作!

    我一面心中感叹,一面把所想到的说了出来。我的话又引起葫芦生的感叹。

    葫芦生道:“你说得不错,白老大当年在画好了这幅画之后,他长叹一声,说:这一辈子他再也画不出更好的了!”

    (后来我向白老大提起这幅美女画像,问他为甚么再也画不出更好的了,被他冷笑:“你根本不懂得绘画艺术,向你说也是自说。”)

    (所以关于这幅画我也没有进一步的说明。)

    等我和葫芦生的讨论告一段落,胡克强和游宇宙才一起舒了一口气  他们刚才在看画中美女的时候,是屏住了气息的。

    两人自然而然赞美:“真是美女!”

    葫芦生立刻又问胡克强:“你对她没有印象?”

    胡克强苦笑:“这样的美女,见了一眼之后,谁会忘记。我当然可以肯定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葫芦生还是不肯死心,又问:“现在你看到了,她有没有引起你的什么回忆?”

    胡克强被葫芦生问得焦躁起来:“我为甚么要对她有回忆?”

    葫芦生望著胡克强,半晌不语,才道:“我以为会有。”

    我也开始不耐烦:“别再打哑谜了,快从头把事情说清楚!”

    葫芦生的神情有些激动,他站了起来,来回走动,突然停下,伸手直指胡克强:“他不但容貌和毒刃三郎相似,连动作、表情都处处有毒刃三郎的影子,若说他和毒刃三郎之间没有任何关连,杀我头都不相信!”

    这番话令得胡克强脸色煞白,我却一点也不满意,立刻道:“你已经听过全部故事,知道他和毒刃三郎之间不可能有任何关连!在毒刃三郎死了十年之后,他父亲胡疑才出生。”

    葫芦生神情苦涩:“先不管有没有可能,先找他和毒刃三郎有关连的证明,如此相似是证明之一  ”

    他话还没有说完,胡克强厉声抗议:“由于绝无可能,所以那不算证明!”

    葫芦生盯著胡克强:“如果你对画中美女有印象,梦见过她,那就是证明之二。”

    我们三人齐声道:“为甚么?”

    葫芦生吸了一口气:“因为毒刃三郎恋著这位美女,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相思极苦,知道降头术中有方法可以使人回心转意,用尽方法找到了我,要我替他施法,令那位美女接受他的爱意。”

    在“故事”中,早知道毒刃三郎是卑鄙、恶毒、无耻的东西,他会对葫芦生提出这样的要求,并不意外。而我也肯定葫芦生必然拒绝。因为我曾听得蓝丝说过,降头术之中虽然有这样可以改变人的想法的一种方法,可是如果施术用在男女情爱之上,令一个本来不爱某人的人,爱上某人,会对施术的降头师带来极大的灾害,所以没有降头师肯为他人施这门降头术。

    蓝丝还提到,有的降头师(会这门降头术的,是极高级的降头师),为了追求自己的所爱,不顾一切,使用了这门降头术,虽然暂时得偿心愿,结果还是惨不堪言。

    所以葫芦生不会为毒刃三郎施展这门降头术。

    果然葫芦生继续道:“我一口拒绝,不论他如何苦苦哀求,我都不答应。此人无赖至于极点,他竟然说,要是我不答应,他就不断去做丧尽天良的坏事,虽说坏事虽然是他做的,可是起因是由于我拒绝了他的要求,所以等于是我造的孽,他要我为造的孽而不得好报!”

    听葫芦生说起毒刃三郎的行为,我不禁瞠目结舌,我见过卑鄙无耻的人不算少,这个毒刃三郎,排名绝对可以居首。

    葫芦生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当然当他放屁,他无奈我何,真的去做丧尽天良的事情,甚至于杀了从小收养他,教了他一身本领的师父。”

    听到这里,我们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们都知道毒刃三郎杀了他的师父,可是却绝想不到是为了这样的原因。

    葫芦生摇头:“此人的凶残狠毒,简直已到了不可想像的地步。在他杀了师父之后不久,他的大师哥飞斧老大已经向黑白道下了英雄帖,说明了他的罪状,要江湖好汉联手抓他。在这样的情形下,他居然又找到了我  ”

    葫芦生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才道:“我真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他说连他师父在内,上次和我见面之后,他已经杀了一百个人,全是因为我不肯答应他的要求而杀,所以一概算在我的账上!如果这次我还是不答应,他就再去杀一百个人,然后再来求我。”

    葫芦生向我望来:“卫斯理,如果你是我,你怎么办?”

    我大声道:“太容易了,出手为江湖除害,你又不是没有这个能力,有什么为难?”

    我这样反诘他,很是合情合理  葫芦生身怀降头术绝技,毒刃三郎武功再高,葫芦生要把他除去,也不是难事,绝没有道理任由毒刃三郎继续杀害无辜!

    却不料我这一问,像是触动了葫芦生内心深处最伤心的部份,刹那之间,他脸上的皱纹一起颤动起来,看来可怕之极,随即他双手遮住了脸,连身子都发起抖来。

    游宇宙和胡克强都向我投以询问的眼色,我也莫名其妙,只好摇了摇头。

    只见葫芦生抖了好一会,才从他喉咙中发出了一阵呜咽的声音,他显然忘了刚才骂胡克强的话,这时候他发出的声音,也完全没有意义。

    我们耐心等著,又过了一会,他才渐渐平静了下来,又喝了很多酒,这才道:“在毒刃三郎第一次来找我之后不多久,我答应了一个人不伤害他,所以我不能出手。”

    这时候胡克强和游宇宙两人有越听越糊涂之感,我却了解到事情远比我们知道的“胡克强的故事”复杂。我们所知道的,只是表面,内在真相究竟如何,还要在葫芦生口中找出来,这些真相,只怕当年连飞斧老大和小师妹都不知道。

    而且我也隐隐感到,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关键人物,若隐若现,还没有完全露面。

    这个关键人物,应该就是葫芦生答应了他不伤害毒刃三郎的那个人,所以我立刻追问:“你答应了什么人?宁愿再使许多无辜的人被杀,也不肯违反承诺!”

    我期望葫芦生的回答可以满足我,可是我绝料不到他的回答如此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葫芦生先是呆了一阵,然后像是豁了出去,咬牙切齿地道:“我无法拒绝,不能违反承诺,因为我一看到那人,就……就……”

    葫芦生还是没有法子一口气吧话说完,我心中一动,脱口问道:“那是一个女人  一个美女  就是画中的那个  也就是毒刃三郎恋上的那个  ”

    我一路说,葫芦生一路向我摇手,想制止我不要再说下去,可是他虽然同时张大了口,却发不出声音来。

    他的这种情形,使我立刻有了进一步的推想,我接著道:“你去见了这个女人,你见了她之后,也被她美色所惑!”

    葫芦生在我这句话出口之后,大叫一声:“对!没有人可以不被她的美丽迷惑,那年我虽然还没有满十八岁,也不能例外,只怕眼前的两个小朋友,见了她也一样会不由自主意乱情迷。本来我只是好奇,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够使毒刃三郎这样狠毒的人著迷,谁知道一见到了她,我自己……我自己……”

    他说到这里,连连喘气,可想而知,当年他见到画中美女的时候是如何被异乎寻常的美丽震撼的程度。

    他喘了好一会,才道:“普天下男人,大概只有一个,可以在她面前,还保留自己,不被她左右的。”

    他竖起大拇指来:“这个大英雄,就是白老大!白老大在帮她画这幅画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她虽然没有明说,可是眉目体态,无不充满了挑逗,我在一旁看了,不但心跳如狂,而且汗出如浆,可是白老大硬是视若无睹,真叫人不知道是佩服他,还是应该骂他瞎了眼。”

    葫芦生这时候说的话很是杂乱无章,显然是他的思绪很紊乱,所以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我也不去阻止他,胡克强和游宇宙两位小朋友更是听得傻了眼,出不了声。

    于是葫芦生就继续发挥:“人家可是千人迷,万人迷,多少人想要她望上一眼都不能够,这白老大虽然叫人佩服,可是也实在太不像男人了。”

    虽然我承认那画中美女确然出色,可是也觉得葫芦生说话太夸张,多半是那些江湖人物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一直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才会有这种情形,白老大是见过外面世界的人,当然和普通的江湖人物见识有分别。

    想到了这里,我陡然想起,我应该知道这位美女是什么人了!

    我望定了葫芦生,问他:“这位美女没有接受你的仰慕,可是为了要你答应不伤害毒刃三郎,她为你做了一件令你在江湖上大大风光的事情,是不是?”

    葫芦生苦笑了足有一分钟之久,才道:“对,她为我发起祝我十八岁生日  有她登高一呼,才有那么多人聚集在伏牛山下,要是只凭我……”

    葫芦生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事情了解到了这里,当年那场大聚会的真相大白,而那位画中美女,当然就是在大聚会中人人瞩目的那个外号“赛观音”的女大王了。

    这确然很令人感到意外。

    九、往事如烟

    说得好听些,是草莽英雄、绿林好汉,说得直接一些,就是土匪强盗,而在强盗窝里,居然有这样出色的美女成为女大王,确然很具戏剧性。

    葫芦生又叹了一口气:“根本没有人……大概只有白老大是她看得上眼的,偏偏白老大又全不当一回事……”

    我感到如果任由他说下去,不知道会说到什么时候,所以我打断了他的话头:“这赛观音为甚么要你不伤害毒刃三郎?”

    葫芦生再度长叹:“女人的心意谁能猜得透!或许她想看看毒刃三郎为了爱她,究竟能做出多少事情来!”

    我不由自主摇了摇头,一方面是因为无法接受这些土匪的想法和行为,另一方面我对那些男人对赛观音的著迷经过,也没有兴趣,而且这些事和这个故事关系不是很大,已经说得够详细的了。

    感到葫芦生把话岔得太远的不止我,胡克强也不耐烦,追问:“你说了半天,还没有说我为甚么应该梦见这个女人,梦不梦见这女人,又为甚么和我的来历有关连?”

    葫芦生瞪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自顾自说下去:“他第二次来找我,虽然用继续杀人来威胁我,可是我告诉他我已经见过赛观音,绝无可能帮他。他也看出没有希望,就提出了另外的要求,要我施术,使他可以经常梦见赛观音,甚至于闭上眼睛就可以看到她。要做到这一点并不是很困难,主要还是得靠他自己,若是他对赛观音相思极深,就算没有降头术,也可以有这样的情形出现。”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继续说下去,才算是说到了正题,开始回答胡克强的问题了。

    然而我听了他继续说的那些话,却啼笑皆非。

    葫芦生继续道:“毒刃三郎有额外的要求,说非但这一辈子要梦见赛观音,连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如此,要满足他这个要求很困难,我尽我所能,作法七天,自信可以达到目的  ”

    葫芦生向胡克强一指:“而他竟然对赛观音一点印象都没有,难道是我施术失败了?我们答应了人施术,要是做不到,那是要遭到天谴的!”

    这时候不但我啼笑皆非,连胡克强和游宇宙也听出了葫芦生犯毛病犯在什么地方了,他们也同样苦笑。

    而葫芦生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很为自己施术不灵而苦恼。

    我伸手在他肩头上重重拍了一下,大声道:“你看看清楚,这是什么人?”

    我说的时候,把胡克强拉到了他的面前。

    葫芦生望著胡克强,神情很是迷惘,我再问了他一遍,他才道:“应该……应该……是当年……就是当年的毒刃三郎……转世,可是他却又从来没有梦见过赛观音。”

    这就是令我啼笑皆非的原因了!

    我本来以为葫芦生可以提供一些有用的设想,谁知道他竟然糊涂到了认为胡克强是毒刃三郎的转世!

    胡克强当然不可能是毒刃三郎的转世  即使是西藏活佛的转世,也从来不会出现上一世和这一世容貌相似的情形。容貌相似不由灵魂决定,而由身体的遗传基因决定,科学得很,和玄学扯不上关系。

    葫芦生在这上头,混淆了“遗传”和“投胎”。

    当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更是苦笑,因为我也混乱了。胡克强和毒刃三郎之间,应该根本不存在“遗传”的问题,葫芦生是乱上加乱,要替他拨乱反正,很要花一些功夫。

    我向他解释了很久,看来他还不能完全明白,不断指著胡克强道:“要是他和毒刃三郎没有关系,怎么会这样相似!”

    我道:“这正是我们要查究的问题,如果能够找到那只断手,凭检查对比遗传基因的方法,就可以肯定他和毒刃三郎之间,是有关系还是没有关系。”

    葫芦生听了,先是点头,后来摇头,再后来又点头,看来他的思绪真是乱得可以。

    游宇宙在一旁咕哝:“除了听多一些故事之外,什么进展都没有!”

    我道:“别得罪人,找那只断手,还要靠他。”

    游宇宙神情还不以为然,而在这时候,葫芦生陡然怪叫一声,然后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看来清醒得很,绝无刚才那种迷迷惘惘的情形,看来已经从往事的之中,挣扎了出来。

    他向胡克强道:“对,是我弄错了,你不可能是毒刃三郎的转世,只可能是他的后代。”

    胡克强立刻抗辩:“我也不可能是毒刃三郎的后代  我父亲出生的时候,毒刃三郎已经死了十年!”

    葫芦生这时候出奇的清醒,他分析:“是大家以为‘毒刃三郎死了十年’,事实上毒刃三郎是不是真的死了,很有可以怀疑之处,常言道:死要见尸。没有尸体,就不能百分之百肯定一个人的死亡。”

    胡克强无法再分辩,因为葫芦生的分析可以成立。

    葫芦生继续道:“你只是‘可能’是毒刃三郎的后代,你更有可能血统完全没有问题,根本就是玲珑巧手仙的后代,只不过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从你的父亲开始,容貌就像极了毒刃三郎。”

    葫芦生这番话,是我以前隐隐约的想到过,可是没有进一步去想的事情。

    我从现代科学的观点思索这件事,在遗传学上,甲的容貌像乙,甲就一定是得到了乙的遗传,甲也一定是乙的后代,这是绝对肯定的事情,就像二加二等于四一样,没有任何怀疑、变化的余地。

    从听到“胡克强的故事”开始,我,白素以及所有人,都从这一点出发来考虑、思索,虽然没有明白说出来,可是心中都以为当年的婴儿胡疑和毒刃三郎有关系。

    然而两者之间的关系又很难成立,所以思考就钻进了牛角尖,成为解不开的死结。

    我确然曾想到过,胡疑根本就是玲珑巧手仙的儿子,只不过长得像毒刃三郎而已。

    可是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过,立刻被遗传科学的观点所否定了。

    现在葫芦生提了出来,他是一个降头术大师,看问题的观点不会受制于现代科学,能够作出更广泛的、在现代科学的观点上认为不成立的假设。

    由于现代科学绝不能涵盖一切,所以更广泛的假设,在很多情形下就十分重要。

    在这件事情上,我们曾做过种种假设,就没有假设“胡疑的血统根本没有问题,只不过他长得像毒刃三郎而已”。而这时候葫芦生的假设更进一步,加上了“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

    我感到一个突破点就快要出现,可是一时之间却还未能抓住,我疾声问:“有什么原因可以使一个人的容貌完全像另一个根本没有血统关系的人?”

    葫芦生皱著眉,没有立刻回答。

    我心念电转,把同一问题换了方式来问:“降头术有没有可能使一个人的容貌像另一个人?”

    这样问,比较容易明白得多。

    葫芦生吸了一口气:“有可以使孕妇产下怪胎的邪恶降头术,我们这一派绝对反对这种邪术。”

    我道:“使孕妇产下怪胎,就是改变胎儿外形的一个过程,既然胎儿的外形可以改变,理论上来说,也就有可能改变胎儿的容貌。”

    葫芦生缓缓摇头:“理论上来说,确然如此,可是我没有听说过降头术可以使一个人像另一个人像到这种程度。如果有原因形成了这种现象,应该和降头术无关。”

    胡克强显然绝对不愿意自己是毒刃三郎的后代,所以他很愿意接受葫芦生这一个假设,他道:“对,一定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使我父亲像毒刃三郎,而我像父亲就简单得多,是因为遗传基因的缘故。”

    我更强烈的感到,整件事的突破点就在眼前了,可是却还是抓不住。这时候我又感到,我现在的这种感觉,白素和红绫在上次我们一起讨论的时候,她们已经有了。只不过和我现在一样,由于只是一种感觉,抓不住实在,所以也很难说得出来。

    这当然就是使她们感到必须到比利时去的原因。她们感到只有到当年事情发生的地方去,才能使事情有进一步的发展。

    我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在自己头上重重打了一下  我可以说是后知后觉至于极点,白素和红绫都比我早想到了这些。

    葫芦生、胡克强和游宇宙都用很奇怪的眼神望著我,我道:“应该尽快到比利时去……”

    当我开始这样说的时候,我其实还没有具体的想到什么,可是话说到了一半,我陡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事情的关键  很多情形下,关键性的重点,是在事前毫无迹象的情形下突然涌现的,我这时候的情形就是如此。

    我略顿了一顿,立刻接下去:“当然到比利时,最主要的是到医院去。”

    胡克强和游宇宙对我的话很有领略,他们立刻点头。反而葫芦生有些莫名其妙,问:“医院?什么医院?”

    我一字一顿:“就是当年小师妹产子的那家医院。”

    葫芦生还是有些不明白,我道:“是你的假设: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使胡疑像毒刃三郎。不管是什么原因,这原因很大可能发生在医院里。”

    葫芦生还是摇头,我不禁苦笑,因为我也无法进一步解释  我已经把我想到的全说了,在没有更多的想法之前,当然无法作进一步的解释。

    我挥了挥手:“总之我们立刻出发,我相信白素和红绫她们,也把医院作为目的地。”

    葫芦生并没有反对,他道:“我作了两个假设,第一个假设,是不是事实,只要找到那只断手,就可以有结论。”

    他说了之后,顿了一顿,又道:“如果根据我的方法,可以找到玲珑巧手仙的遗骸,那就可以证实第二个假设。”

    对于葫芦生的话,一时之间我不是很明白。

    接下来葫芦生用行动代替了语言,他打开他带来的小藤箱,箱中有许多大大小小不同形状的盒子,他取出了其中一个,打开,就听到“嗡”地一声,飞出一只小虫子来。

    那小飞虫在葫芦生面前不断打圈子,飞得极快,根本看不清它是什么样子,各人都被这小飞虫吸引,葫芦生忽然大叫一声:“胡克强!”

    胡克强徒然一怔,大约有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发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就在那极短的时间中,那只小飞虫竟然“嗖”地一声,快捷无伦,像是从枪中射出的子弹一样,射进了胡克强的鼻孔之中。

    我和游宇宙看得很清楚,可是胡克强反而不知道有了这种意外的变故,他只是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头,自然而然张大了口,他一张口,情形更怪,那只小飞虫竟然从他的口中飞了出来。

    这种情形,显然早就在葫芦生的意料之中,他在同时间举起小盒子来,小飞虫直飞进去,葫芦生盖上盖子,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胡克强伸手揉了揉鼻子,神情疑惑。葫芦生摇著小盒子:“要靠这小飞虫去找和胡克强有血统关系的人。找到的如果是那只断手,胡克强就和断手主人有关。如果小飞虫找到的是其他的骸骨,那胡克强的血统,就必然和找到的骸骨有关。”

    他说完之后,又加以补充:“绝对不会有错!”

    葫芦生甚至于想找到当年被大水冲走了的玲珑巧手仙的骸骨,我认为这是没有可能的事情,我只想找到那只断手,已经是上上大吉了。

    胡克强这才知道刚才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神经惊疑,葫芦生安慰他:“放心,不会有事。”

    胡克强苦笑:“看卫斯理记述的故事好像很有趣,可是到自己参与,就……就实在像活吞青蛙一样,古怪之极。”

    我笑道:“你这就算参与了?”

    胡克强无话可说,我打发他们离去,然后立刻和葫芦生启程到欧洲。我的意思是立刻到比利时去,因为我们已经落后了好几天,应该赶快和白素、红绫去会合。

    可是葫芦生知道了白老大在法国,他坚持要先到法国去见白老大。我和他争了几句,他说得激动之极:“我等著和白老大见面,等了几十年,不能再等,你要是不肯陪我,我自己去!”

    我想了想,要靠他的那只小飞虫去找我们需要的东西,要找的东西虚无飘渺之极,根本没有可能循正常的途径找到,只好靠他,那就只有听他的了。

    于是我就陪他一起去找白老大。

    葫芦生要去找白老大这件事,和这个故事关系不大,根据我一向地叙述方法,是略过不提。可是葫芦生和白老大见面的情形却奇特无比,而且后来我和白素也因为这种奇特的情形而有过一次讨论,所以很值得简单的记述一下。

    当我们来到了法国南部的农村,空气中充满了乾草的香味,在那个农场中,我们看到了白老大,正躺在一个乾草垛上仰望蓝天白云,手中提著一瓶酒。

    我想当我们走近的时候,如果是我先开口叫白老大,以后事情的发展,可能有所不同。因为白老大没有理由不欢迎我,他至少会下来,和我说话,他也就会和我身边的葫芦生打招呼。

    可是葫芦生心急,当我告诉他草堆上的人就是白老大时,他已经急不及待地叫了起来:“白老大,我是葫芦生!当年在伏牛山下,曾见过阁下!”

    我想就是因为葫芦生先叫了出来,给白老大有时间考虑怎样应付,所以才会发生以后的事情。不然,若是使白老大和葫芦生先见面,给白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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