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起了那女子金黄丨色的长发,也吹起了那一袭淡蓝色长衫的衣袂。
温润如水的声音在这干燥而凛冽的风中滑过,多了一份湿润:“起风了。公主回驿馆歇息罢。明日一早便可出关上路了。”
裹了裹身上的大氅,女子笑道:“也好。不过……”
走了没几步,忽然驻足,看着那温润如水的男子道:“此处风景别样,本公主决定在此多逗留几日。洛画师就为我作画留念罢。如此,即使回了大琼国,也依然记得在这里的日子。”
淡蓝色长衫的男子恭敬答道:“是!洛汐遵命。”
走下城楼之前,冲着城内的方向望了望,洛汐若有所思。
到了驿馆内,寻了随行的侍卫来。
“洛大人有何吩咐?”那侍卫恭敬问道。
将手中的一封信递过去,洛汐道:“加急送往洛宅。”
“是!”恭敬地接过信,小心揣入怀中,那侍卫转身离去。
看着那侍卫离去的身影,再回望一下京城的方向,洛汐不觉想到那丫头见到信的样子。
该是很生气的吧?
肯定在背后里说他坏话了。
原本以为跟送六弟一样,来回不过三日。
怎想到这大琼国公主如此高的雅兴,竟然会对这边关景色如此着迷。
归期未定,至少得推迟两三日的样子罢。
怕那丫头担心,才会急急写了封信告知一下情况。
风依旧有些冷。
尤其是边关的风,格外凛冽,垂在脸上,如刀割。
可是,此刻,他的心里却很暖和。
一想到那丫头,他不觉心里满满的,也笑得格外温柔。
嗯,有些……
想回去了。
太后关心的事情
这次,算是分开最久的一次了罢。
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回屋准备颜料和画笔之类。早些画完,早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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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寿宫。
雍容华贵的太后懒懒地靠在卧榻上,细细吹着自己手指上刚染得颜色,悠悠问道:“听说洛画师推迟归期了?”
立在身旁的黑衣男子微微点头:“是。”
“皇上去祈福,也还要七日方能回来吧?”斜斜瞟了一眼窗外那凋零的树木,她又问道。
“是。”黑衣男子应道。
张开手,细细看着那白嫩的葱指,太后又问道:“听闻雪影向太医院告假两日?”
“是。”
黑衣男子说道:“明日便会继续进宫了。”
“嗯。”换个姿势,那太后示意黑衣男子将桌子旁的一串佛珠拿来。
一边拈着佛珠,她一边说道:“这大正月里的,真真是热闹事情多啊!”
黑衣男子未答话,只是静静听着。
只见那太后迎着窗外,看着那残阳如血,嘴唇忽然一抿:“明日,也不知天气如何呢?
悠悠的声音回荡在这庄严的宫殿里,倒是多了几分沉重与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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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雪影一大早踏进太医院门口时,却见那抹棕色早早迎了出来:“雪儿你来了!”
“嗯。”
雪影应一声,笑道:“木蓝现在可好些了?”
一句话,问得那棕衣少年脸上阵阵绯红。
却还是略带羞涩地说道:“啊,好了好了。让雪儿挂心了。”
澄澈的眸子带着笑意,雪影继续道:“其实……习惯了就好啦!”
本想开个玩笑,透漏另一个秘密,可还是忍了下来。
转念一想,若是他知道仓赭师叔也是另外一副模样,且还是美男一枚,那又该震惊成什么样子呢?
绝色美男去逛街?
进到里间,看着全部排好的一类类药材,还有不同的新药。
雪影不觉拿起其中一个小瓷瓶,上面的便签上做着福寿宫的标记。
转头,她举着小瓷瓶问道:“这是给太后的药?”
木蓝道:“嗯,师父昨日刚研制出来的,好像是为了太后的病。”
雪影点点头。
也不再多问什么。
心中却有了想法。
原来太后中毒的事情没有多少人知道呢。
估计整个太医院知道的也没几个人吧?
正想着,却见门口进来一道人影。
继而是爽朗的笑声:“雪儿你来啦?”
抬眼,却见那黑发银须的老者,正一脸的开心:“你师父可好?这几天他打算怎么安排?”
恍惚的,雪影都怀疑那晚见到的美男是不是师叔?
可看到那熟悉的衣裳,还是笑道:“劳师叔挂心,师父安好。这几日都是师兄陪着师父出去逛逛。”
闻言,只见仓赭眉头微皱:“出去逛?”
带着那张绝色的脸出去逛京城?
他可知道这京城有多少王公贵族喜欢收集美人?
尤其是那些姿色上乘的男子?
见到师叔的反应,想到那晚的事情,雪影道:“有师兄陪着呢。”
大眼睛眨了眨,又道:“今早师父好像是打扮成木蓝的样子出去的哎!”
不错,一大早,那玩心很重的师父,竟然对那晚晕倒的少年印象太深,便做了张相同的面皮。
然后,由师兄陪着四处游逛去了。
也不要怪师叔太担心,如今,换做她自己,也会觉得师父的姿容漂亮的有些妖孽了。
原本自小到大见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
而且师兄也好,汐哥哥也罢,虽说性格相差很大,但容貌却都是俊美得差不了太多。
曾经的她,以为所有人都长成这样子的。
后来,偶尔的下山,尤其是跟着汐哥哥来京城的一路上,这才赫然发现,原来,他们师徒,都太好看!
梅妃娘娘的用药(一)
如今,师父若是带着自己那张脸游走京城,估计一定会造成混乱的。
还好,还好,师父今日是带着木蓝的脸出去的。
转头,看向一旁的棕衣少年,样貌也是清秀可人。
不觉一笑,其实木蓝也挺耐看的呢!
正想着,却见一名侍婢进来:“仓主事,我来取梅妃娘娘的药。”
看着来人,正忙着为太后配药的仓赭转头对着雪影道:“雪儿,你去熬一下梅妃娘娘的保胎药。”
“好!”雪影转身去了炼药间。
配好药,上炉,开熬。
并根据不同的药在不同时候放入。
最后,将药汁倒入一旁的琉璃碗中。
交给了前来取药的侍婢。
全部弄好,雪影继续回到配药房。
取出仓赭已经配好的一丸药,凑到鼻尖处,轻轻嗅了嗅。
如同小动物在嗅着什么不明物体一般。
恰巧仓赭转头,不觉笑道:“如何?太后的药,目前我也是在试探,该是无大碍才是。”
重重点头,雪影笑道:“师叔配的药,自是不会有问题的。更何况……”
对上仓赭疑惑的眼神,她继续道:“更何况我师父也来了,有什么困难还可以与我师父商量呢!”
闻言,仓赭哈哈大笑:“对了!我倒是把这事儿给忘记了!那个家伙在,肯定会感兴趣的。”
看着一旁的娃儿,他又笑道:“咱先解,实在解不开再跟你师父讲。如何?”
他了解那个人,只要碰到疑难杂症必是废寝忘食地解开才是。
同样,也正因此,他才断然不会轻易就将这个难题丢给他。
雪影点点头,粲然一笑:“好啊!”
师叔肯定是怕师父会取笑吧?
真是两个有趣的人。
正笑闹的,却见门口进来一道橘黄丨色身影。
梅妃娘娘的用药(二)
抬眼一瞧,四目相对。
异口同声:“又是你?”
雪影赶紧调开视线,忙着研究太后的药去了。
而来人更是一副骄傲的模样,直接走到那黑发银须的老者面前道:“仓主事,要为梅妃娘娘做乌鸡汤,我特来取一棵极地雪参。”
闻言,仓赭道:“请稍等。”
转头对着那棕衣少年道:“木蓝,去取一棵特等雪参。”
“是,师父。”棕衣少年转身去了里间。
不一会儿,便拿着一只锦盒出来。
打开,一块金黄丨色的绸缎包裹着的东西。
打开那绸缎,通体雪白的人参静静躺在里面。
“芝玉姑娘请拿好。”仓赭道。
却见那橘黄丨色衣裳的婢女微微笑道:“有劳仓主事了。”
说罢,翩然离去。
看着那离去的身影,雪影粉舌微吐,做了个鬼脸:“一脸的凶相,一看就不是好人。哼!”
偏偏这一幕,被那师徒二人瞧见。
仓赭难掩怜爱地摇头低笑,木蓝则是爱慕的神情紧紧锁住了那抹雪白。
转身,雪影来到仓赭身旁,继续看着他忙于太后的配药与炼制。
“师叔,我才告假两日,您竟然想到了这么好的方子。”
大眼睛眨啊眨,小嘴一噘,雪影娇嗔道:“难不成雪儿不在,师叔反倒思路更加敏捷了?”
闻言,仓赭哈哈大笑:“有雪儿在,我不必想那么多。雪儿不在,当然是我自己想咯!”
说罢,拿起一旁的玄参,细细切成片。
再研成药末,最后放进一旁的小瓷碗中。
转眼间,已是晌午时分。
门外有小童子探头进来:“仓主事,好准备用饭了。”
“知道了。”黑发银须的老者这才仔细将手边的药丸一粒粒放入盘中,尚未弄好的则是连同小碗一起盖在一块湿润的纱布之下。
起身,看着雪影与木蓝道:“准备用饭,下午便能完成了。”
十警钟与大事件
“嗯!”
伸个大大的懒腰,雪影活动了下筋骨:“不晓得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呢?”
闻言,却见那棕衣少年上前,带着一抹羞涩的笑道:“雪儿,今天……”
“铛-----铛-----铛------……”
沉重而沉闷的钟声忽然传来,打断了木蓝的话。
也引得师徒三人顿时看向了门外,那个钟声飘来的方向。
面面相觑。
尤其是仓赭与木蓝的神色,犹如那钟声般格外沉重。
“师叔?”
雪影看着那黑发银须的老者,有些不明所以:“那个……这个钟声是哪里的啊?为什么要敲钟?什么重要日子吗?”
仓赭捋了捋那银须,面色沉重地说道:“这钟唤作十警钟,乃先帝所传下来的。为了宫中紧急召集所用。在十个方面出事,可敲响此钟。”
雪影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那不是说……”
灵动的大眼睛忽然抬眼看向那黑发银须的老者:“宫中出什么大事了?”
看着眼前什么都不甚了解的丫头,仓赭竟然有那么一瞬间的羡慕。
不知道,才会无忧无虑吧。
对上那满是询问的眼神,他点点头:“是。”
十警钟响了,会是出什么事了吗?
难道……
雪影与仓赭四目相对,异口同声说出一个词:“太后?!”
“木蓝,你守在这里,等我消息。我先与雪儿去一趟福寿宫。”
仓赭一边交代一边与雪影跨出了屋门:“雪儿,我们走!”
棕衣少年立在那里,木木地点头。
却也猜到了几分师父着急的缘由。
如今,皇上皇后不在宫中,太后若是病危,那便是天大的事情了。
正当仓赭带着雪影急急走出太医院,却见两个宫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一见他们,其中一个连忙冲上前来拦住了:“仓……仓大人!快!快……快去宫里……梅妃娘娘……梅妃娘娘……”
梅妃娘娘的孩子(一)
说得太快,脑子里一直盘旋着这件事情,却全然表达不完整了。
可是,仓赭与雪影还是听明白了。
梅妃娘娘出事了!
“什么?梅妃娘娘出事了?”
雪影问道:“那、那这个钟就是为了这件事?”
那小总管点点头,有些艰难地喘着气:“请仓大人……快些移步去吧!”
说罢,与一同来的小公公互相搀扶着,调整了下气息。
继而转身回去。
相视一眼。
仓赭道:“雪儿你先走!去怜梅殿!我随后便到。”
“好!”雪影自是知道师叔的意思。
她走得比较快,所以可以先行一步。
而师叔,仓主事,只能作为一个老者快步前行于大道上。
脚尖点地,雪影跃上了高墙。
继而冲着怜梅殿的方向,直直飞跃而去。
而仓赭,则是比那两个宫人要快些,急急抄小道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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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梅殿
尚未落地,雪影便听到屋内传来的哭喊声:“啊---!我肚子好痛!我肚子好痛!”
“娘娘,娘娘您忍着点,御医一会儿就到。”有人劝说的声音。
进进出出的人群,断断续续的哭喊。
翩然落地。
不待众人的惊讶,雪影连忙进屋。
卧榻上,那进来一直自视甚高目空一切的梅妃正在捂着肚子打滚,一边还痛苦地呻吟着:“好痛……好痛……”
忽然一声喝道:“御医怎么还不来?快去太医院!若是来迟了影响了我们小皇子,要他们整个太医院陪葬!”
有侍婢连忙退出来,偏偏与雪影装个满怀。
抬眼见到是雪影,那侍婢一下子舒了一口气:“雪影姑娘你来了!快、快看看我们娘娘……”
越过众人,雪影来到卧榻前。
梅妃娘娘的孩子(二)
看着在床上打滚的人,满头的大汗已经湿了发,贴在额头和鬓角。
甚至连中衣也湿了,贴在身上。
见到她来了,只见那梅妃抬眼看着,忽而笑道:“你……你很高兴吧?”
微愣,不明白梅妃的意思。
“先试试脉象吧。”软糯的声音带着一丝温暖,雪影伸出手,搭指试脉。
眉头微皱,雪影又对着那捂着肚子的人道:“梅妃娘娘刚才可吃过什么了?”
“我……我……”
梅怜香忽然捂着肚子哭喊起来:“啊!!!好痛!救命啊!皇上!皇上!救命啊!”
有侍婢上前来安抚,却忽然止了动作。
所有人都满眼惊恐地看着那卧榻上的人。
鹅黄丨色的衣裳上,点点红色,如同冬日盛开的点点梅花。
然后,梅花大朵大朵地盛开,开满了全身。
她的身下,正在蔓延的一片红色,悠悠流淌着。
湿了她的衣裳,湿了卧榻上的锦被,也湿透了所有人的心。
雪影呆呆地立在那里,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一个惊醒,她连忙躬身对着梅妃点了几道丨穴道,以防血流过多。
而此时,卧榻上的人脸色越来越苍白,已经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渐渐没了意识。
同时,有侍婢已经开始了哭泣:“梅妃娘娘……”
有一个人哭,其他人也跟着哭起来。
继而,整个怜梅殿哭声一片。
当仓赭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情景。
走上前,对着那抹雪白的娃儿问道:“雪儿,这……”
卧榻上那些血,太刺目。
小脸一转,澄澈的眸子有些难掩的哀伤:“师叔,孩子没了。”
闻言,仓赭分别看了看梅妃的眼睛和嘴唇。眉头微皱,低低说道:“你点了丨穴?”
点点头,雪影道:“血流太快,一时止不住……”
转身,仓赭示意那棕衣少年带着药箱上前……
梅妃娘娘的孩子(三)
然后对着众人道:“闲杂人等先退下,我们要去梅妃娘娘处理。”
闻言,一干侍婢宫人纷纷躬身退下。
唯独那橘黄丨色衣裳的侍婢一直守在那卧榻一旁,久久不动。
仓赭道:“芝玉姑娘你也先下去罢。”
“我是娘娘的贴身侍婢,我想帮点忙……”那橘黄丨色衣裳的宫婢道。
仓赭道:“芝玉姑娘的心意我能理解,只是,我们诊治之时不便有外人在场。请吧!”
话说到这份上,那侍婢也不好再说什么,微微福身道:“仓大人可要救救我们娘娘啊!”
说罢,泪眼婆娑着退出去。
“老夫一定。”仓赭道。
语毕,示意太医院众人开始处理病情,研究病因。
屋内,整个皇宫的所有御医聚集在一起,为梅妃的小产善后,同时查找缘由。
屋外,一众侍婢宫人个个心急如焚。
当今圣上的第一个皇子,如今,胎死腹中。
究竟是梅妃自身的问题?
还是有人下了毒手?
身在宫中多年的宫婢,个个心中盘算着,接下来会是怎样的一番血雨腥风。
或是,浩劫。
甚至有人已经在默默祈祷,希望不是有人动手,如此,还能平静地度过。
而那一抹橘黄丨色衣裳的侍婢,更是焦急不已,来回踱步。
“芝玉姐姐,您也别紧张。梅妃娘娘好人会有好报的……”有小宫婢上前宽慰道。
不想,却忽然被那道凌厉的眼神制止住了,喃喃道:“芝玉……姐姐?”
“好人好报,吗?”
只见那橘黄丨色衣裳的侍婢忽而笑得悲伤:“大概是吧。对的,梅妃娘娘不会有事的。”
那小宫婢点点头,瑟瑟地站到了一旁。
心中却不觉诧异,刚才是她看花了眼么?
为什么觉得芝玉姐姐眼中一抹不屑与讽刺?
梅妃娘娘的孩子(四)
摇摇头,嗯,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芝玉姐姐是梅妃娘娘入宫至今的贴身侍婢,最是关心梅妃娘娘了。
忽然,见自宫门外进来一行人。
正中间的,那一身的雍容华贵带着些许难掩的匆忙。随行的侍婢也个个小心服侍着。
见到来人,侯在屋外的众人齐齐福身见礼:“叩见太后!”
只见那太后微微挥手,然后对着那橘黄丨色衣裳的侍婢问道:“怎么样?梅妃娘娘如何?小皇子可有何……”
只见那橘黄丨色衣裳的侍婢答道:“太后莫要紧张,太医院的人都在里面。仓主事和雪影姑娘也在呢!”
闻言,那太后稍稍镇定了下情绪,却还是难掩担忧。
有人搬来一把铺好毡垫的檀香木的椅子,橘黄丨色衣裳的侍婢连忙搀扶着太后坐下:“太后您先歇息一下。”
时间,似乎静止了一般,过得特别慢。
屋内,只有偶尔的间断的声音,还伴着一声声若有若无的呻吟。
听得屋外的人越发的着急。
终于,门打开了。
众人见状,所有目光集中过去!
只见那棕衣少年先是一愣,继而对着正中的位置一拜:“拜见太后娘娘!”
“嗯。”太后在几名侍婢的搀扶下,急急步入了房内。
远远地,便看到躺在卧榻上脸色惨白的女子,虚弱的如同薄纸一般。
甩开侍婢的搀扶,快步走了过去。
只见那黑发银须的老者携太医院众人齐齐一拜:“太医院仓赭携众人拜见太后娘娘!”
“仓主事……都起来吧。”
太后微微点头,继而看着仓赭道:“梅妃的身子如何?小皇子可还……”
不待她说完,却见那黑发银须的老者倏地跪地一拜:“臣无能,未能保住小皇子。请太后降罪!”
“什么?”太后一个踉跄。
多亏被跟随在身旁的侍婢搀扶住了。
谁人药中动手脚(一)
此时,梅妃身上的血水已经被清理干净,并换上了新的一套衣裳。
看着床上虚弱的人儿,太后缓缓上前。
待到卧榻前,执起那纤细而苍白的手,太后忍不住泪眼盈盈:“我可怜的儿啊……你怎么、你怎么就这么……”
泣不成声的样子,急急用帕子拭泪。
“太后……”
梅怜香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线,眼神却有些涣散,气若游丝:“太后……我的孩子……”
转眼又昏迷了过去。
伸手抚上那虚弱的人儿的额头,为她拢了拢黏在额角的发丝,太后哽咽道:“没事的,没事的。本宫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太后,请节哀。”仓赭垂手而立,安慰道。
单手扶着额头,太后被搀扶到一旁的锦云椅上。
坐下,稍稍调整了下气息。
手微微一摆,示意众人退下。
太后看着那黑发银须的老者道:“仓主事,你告诉本宫,梅妃的孩子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小产?”
转头看着卧榻上的人,她继续道:“虽说梅妃身子一直不算强壮,可也是健康。而且近来调养的一直不错。怎么就……”
不忍细说下去,太后再次拿帕子拭了拭眼角。
此时,怜梅殿的侍婢都已退下。
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仓赭与雪影等太医院的人,还有太后和贴身侍婢。
只见仓赭上前一步,恭敬答道:“回太后,据检验结果分析,梅妃娘娘是被歹人加害。”
雍容华贵的太后倏地抬眼,闪着一分凌厉。
转眼即逝。
她难掩惊讶地问道:“快点细细道来!”
“是!”接过雪影递过来的一只碗,仓赭道:“这只碗,是梅妃娘娘之前刚服药用过的。”
用一块雪白的布片一擦碗中央,嗅了嗅上面的药汁,继续道:“这药中,加了藏红花。几倍量的红花,足以让五个月以后的胎儿小产。”
“什么?!”
谁人药中动手脚(二)
太后难掩愤怒,倏地起身:“谁人这么大胆子?敢对我龙朝皇帝的龙子下手?!这可是……这是当今皇帝的第一个孩子啊!”
沉默。
安静地彷佛能听到空气的流淌,连呼吸的声音都成了噪音一般。
良久,那太后在侍婢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又走到卧榻前看了看那正昏迷着的梅妃。
忍不住一声哀叹,微微摇头。
再转过身,环视在场的众人,凌厉的眸子没有任何掩饰,悠悠说道:“我命你们竭尽全力配合司刑部查清此事。给梅妃和不曾来到人世的小皇子一个交代。还有,给皇上和本宫一个交代!”
“是!臣等必竭尽全力,彻查此事!”众人恭敬一拜。
缓缓的,在侍婢的搀扶下,太后移向门外。
却在门口处忽然驻足,微微侧脸道:“好生照顾梅妃娘娘,宫中一切皆可取用。”
“谢太后!恭送太后!”怜梅殿众人齐齐恭敬拜送。
看着太后那远去的身影,仓赭起身,对着雪影道:“雪儿,这药,可是你之前配的那副?”
雪影点点头:“正是。就是在我配的那副药中,加入了大量的红花。”
“那你可还记得取药的侍婢,长得何模样?”仓赭问道。
雪影摇摇头:“不记得了。”
当时正忙着研究太后的新配方,对于梅妃的药便如同往常一般给了来取药的人,不曾细瞧过那人的模样。
毕竟,每一宫内来取药的人也不是固定的。她也不识得那么多。
抬眼,却见仓赭捋了捋银须,面色沉重。
雪影不觉问道:“师叔,怎么了?”
看了看那药碗,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不会牵扯到我们太医院吧?”
黑发银须的老者沉思了几秒,继而笑道:“当然不会。可是,事情有些麻烦。”
出自太医院的配药,怎会不牵扯到太医院?
真是个单纯的傻丫头呵!
太医院的禁足令(一)
转身,对着太医院众人道:“都先回院里去吧。看看为梅妃娘娘调制些养身子的药丸来。”
忽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只是,莫要乱走动。”
“是。”众人齐齐应道,继而依次离开。
屋内,仓赭看看雪影,又看看木蓝,再看看那卧榻上虚弱不已的人,不觉摇摇头。
终究,没有说什么。
抬眼看看屋外的天,一股压迫感沉沉飘来。
难道,要变天了?
一个下午,司刑部的人奉太后令来彻查梅妃小产一事。
主要是太医院为主,分别对仓赭、木蓝和雪影等人进行了相关的询问。
临走之前,司刑部主事冷秋忽然转身,一袭黑袍上的金色图案若隐若现,冷然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仓主事,太后懿旨:梅妃事件未寻得结果之前,太医院内不许人员进出。”
闻言,仓赭不觉一惊。
继而拱手道:“臣遵旨。谢过冷大人了。”
冰冷的眸子看了看那黑发银须的老者,又看了看一旁那抹雪白,冷秋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转身离去。
看着那远去的一袭黑袍,仓赭忽然觉得有些棘手了。
他相信此事与太医院无关,更相信雪儿不会配错药。
可是……
若是取药的人找不到,最终还会追溯到配药人身上吧?
转头看了看那抹雪白,却见那娇俏的娃儿正若有所思。
澄澈的眸子里满是灵动的气息,恍若落入凡间的精灵。
不知为何,此情此景,竟然让仓赭心下一沉。
若是……
“雪儿,我们今日不回去,你师父该是担心了吧?”仓赭道。
“嗯!”
点点头,雪影粉舌微吐做个鬼脸道:“不过师父一定会想办法来打探消息的。”
是啊,她的师父怎么着都能掌握她的情况呢!
至傍晚,太医院无人能踏出院内一步。
晚饭也是宫中有人专门送来的。
太医院的禁足令(二)
有人挂念家中,便问送饭的侍卫何时可以离开?
那侍卫未加理睬,放下饭便走了。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守卫太医院的统领,对仓赭道:“太后口谕:今夜太医院众位留宿宫内。”
众人面面相觑,嘴上未曾说什么,心中却开始紧张起来。
太医院何曾受到过这种冷遇?
是夜,一声声的唉声叹气回荡在整个太医院。
翌日一早,众人相见,却发现个个带着黑眼圈,打着呵欠。
昨夜,无心睡眠。
确切地说,是不敢睡。
唯有那抹雪白蹦蹦跳跳地进来时,一如往常精力百倍。
软糯的声音打破了这昏昏欲睡的早晨:“大家早啊!难得这么早这么齐的见面呢!”
一句话,大家也不觉笑起来。
正说着,有侍卫进来。
领头的,正是昨夜的侍卫统领。
只见那人上前一步,扫一眼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那笑意盈盈的一抹雪白之上,说道:“雪影姑娘,请跟我们走一趟罢。”
迎上众人疑惑的目光,他又说道:“其他人自由了。太医院禁足令解除。”
再次环视众人,目光深沉:“太后相信各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闻言,众人先是躬身拜谢太后。
待那侍卫撤离,便是一片欢呼:
“终于过关了!”
“今日终于可回家了!”
更有人过来那黑发银须的老者面前道:“仓主事,我想今日告假,先回家中一趟,免得家人担心。”
继而,有人相继过来告假:“仓主事,我也想先回家一趟。”
“我也是!”
……
到最后,只剩下六七个人还在院内。
看着剩下的几个人,仓赭道:“还有谁要告假的吗?”
见无人应答,转身去了炼药间。
留下的几个人,也相继去忙乎自己的事情了。
可是,安静下来,想到被带走的雪影,众人不觉心中有了猜测:难道,找到凶手了?
通风报信来求助(一)
炼药间。
仓赭对着那燃烧着的火炉呆呆望着,思绪却飘到了很远。
想到自昨日至今的一系列事情,他不觉心生怪异。
太医院,一向中立于各种纠纷与争斗,如今,怎会牵扯进去呢?
无视于太医院的作用,却将整个太医院的人下了禁足令。
今日一早,又突然解禁。
却独独带走了雪影。
其他人自由了,被带走的,无疑便是嫌疑人了。
如此一来,雪儿岂不是陷入了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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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到了晌午十分,雪影依旧未回。
一袭棕衣的少年踌躇良久,终于来到炼药间门口。
深吸一口气,对着里面说道:“师父……您还在里面吗?”
“嗯。”
淡淡的一声答应传来:“何事?”
木蓝站在门口,问道:“那个……雪儿她……雪儿到现在还没回来,会不会……”
正斟酌着是否该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不想忽然发现眼前多了一道身影。
抬眼,看着那黑发银须的老者,木蓝彷佛被吓了一跳:“师父,您这是……”
眼前的师父,一身褐色衣裳依旧显得朴素而隐忍。
可是,总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仓赭看着这个徒儿,又看了下左右,低声说道:“木蓝,你速速去洛宅。找雪儿的师兄,让他去寻四王爷。记得,莫要让他人发现你的行踪。”
木蓝点点头:“知道了。”
走了没几步,忽然转过身,问道:“师父,雪儿是不是有麻烦?”
仓赭微微一笑:“放心,不会有事的。速去速回。”
半信半疑,那棕衣少年却还是冲着太医院外跑去。
他在宫中也有几年了,后来跟着师父,他被保护的很好。
可是,很多的事情他也能嗅得出一些气息。
雪儿一定是有麻烦了,不然师父不会表情这么异样。
通风报信来求助(二)
终于跑到宫门口。
看着上前来的守卫,他自腰间掏出腰牌:“太医院的。要出去急着取药!”
守卫一见他那着急的样子,又想到昨日的十警钟,不觉也跟着表情严肃起来。
一个行礼,恭敬地放行:“请!”
洛宅。
绝色倾城的男子在屋内来回踱步,口中还念念有词:“哎呀,雪儿一夜未回竟然是为了什么娘娘的小产?那么多太医,为何还要他留下?”
一旁健硕的年轻男子沉闷不语,却还是忍不住说道:“师父,反正知道雪儿没事,您可以放心了。今日我们去宫外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