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容,邬东漠就忍不住将自己拉回那些美好的回忆里。
邬东漠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未寒的时候,她是在哭。
那是初中三年级的事情了,那一年,他十五岁,那一年,因为爸爸外遇的事情被妈妈知道了,所以,他们离婚了。起初,两个人对于邬东漠的监护权谁也不肯退让,于是父母决定让邬东漠自己选,邬东漠自然对爸爸外遇的事情很痛恨,所以毫不犹豫选择了跟妈妈一起生活。但跟着妈妈,就意味着他将失去从小锦衣玉食的生活,成为一个平凡的小孩。可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妈妈是a市人,所以邬东漠也跟着母亲到了a市。
母亲带着邬东漠到了外婆家,大部分时候母亲都外出工作不在家,他跟着外婆的时间更多。外婆是个心思细腻的老人,总是和他说很多趣事轶闻,但邬东漠都没有太大的兴趣,自从父母离婚之后,他的性子变得比以前更冷漠,更沉郁。外婆的隔壁家,是一家桃树种植户,他最喜欢一个人爬上一棵桃子树,然后把自己给藏在树里。有一天,他听见一个哭声,像是个女孩子的声音,那哭声起初是很小声的,慢慢的就变成了一种抽泣,邬东漠的心里是好奇的,一个女孩子,连大声哭出来都不敢,那有多害怕?他抓住一根枝干,一下子就从桃树上跃了下来。
第十七章 有些爱,不得不各安天涯17
沿着那悲戚的哭声往前走了几步,邬东漠就看见了一个女孩子蹲靠在桃树根边,她蜷缩成了一团,头深深地埋在手臂下方,只有两根麻花辫搭在背上。
像是听到了脚步声,那女孩子立刻抬起了头。
那是邬东漠第一次见到未寒。她的脸上全是泪痕,双眼也是红肿的,但一双眸子却好看极了,透着与生俱来的灵气。
许是因为心软,邬东漠走了过去,蹲在了她身旁。
“你是谁?”她颤抖着声音问。见了他,她有些错愕,显然很意外。
邬东漠指了指外婆家的那所瓦房,道:“我住那里!”
未寒一见那所房子,就恍然了。她用手将脸上的泪擦干,显然是不想在陌生人面前展示出自己脆弱的一面。这一点,邬东漠深有体会,爸妈离婚了,他难受极了,可是对着谁他也不抱怨半句,就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在被子里抹过眼泪,然后很快的,让被子把眼泪吸干,他就觉得自己其实没有哭。
“哭什么呢?”邬东漠不知怎地,还是问出了口。
这么一问,女孩子就又低下了头,然后是久久的沉默。邬东漠觉得,她应该不会说的,就在他不打算再问的时候,她却开口了。“我爸爸要娶新阿姨了!”
听了她的叙述,邬东漠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她的妈妈早逝,如今父亲要和另一个女人结婚,因为那个女人已经怀了她爸爸的孩子!
“我很怕,如果爸爸有了弟弟或者妹妹就不要我了,我就变成一个人了!”说着,她又要哭起来。
“不会!”邬东漠脱口而出。
她转头,仿佛不相信似的,追问道:“为什么?”
邬东漠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事实上,他也刚刚遭遇了父亲对母亲的背叛,可是,他却不想让眼前这个女孩子也遭受同样的苦楚,他想了想,只道:“因为他是你爸爸!”
那一天,邬东漠知道了,她叫夏未寒。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邬东漠的思绪,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丨穴,觉得今天简直糟糕透顶了。那些回忆,就像是会上瘾的毒药一样,明知道是有毒的,他却依然想要吸上一口,只为了得到短暂的解脱。
“进来!”邬东漠用文件夹将未寒的简历盖住,坐直了身子,随后才冷冷说了话。
进来的人是廖晖。
廖晖看见邬东漠的脸色不太好,可能还是因为刚才的事情不高兴。但他没敢再提,只是用温和的语气问:“邬董,已经到了中午时间,您想要吃点什么,我叫人去买……”
“不必了!”邬东漠打断了他的话。“待会儿我还有事情,要先走!”
廖晖沉了沉,“这样……”
“你去忙你的就好!”
听了邬东漠的话,廖晖只得点点头,然后轻声轻脚出了办公室。
邬东漠其实有些饿了,但他觉得嘴里苦涩极了,半点食欲都没有,他将文件夹拿来,复又看起那张简历来,这一回,他竟然发现,在婚姻那一栏中,竟然写的是已婚!那两个字,如同两把刀一样插在邬东漠心头,她竟然已经结婚了,竟然结婚了,这个认知,让邬东漠整个人几近发狂。
第十八章 有些爱,不得不各安天涯18
他将那张简历表撕成了一片片,然后拧成一团丢在了纸篓里,或许是因为力道太大,纸篓都被震得倒下了,几片碎纸片从纸篓里飘了出来,雪花一样扑在地板上,流露出一股股寒意。
邬东漠直接摔门出了办公室。
问司机要了钥匙,邬东漠就开着车离开了天华,他将车开上了高架,饶了一圈仍觉得难受,索性又将车开上了高速,飚了许久,才慢慢恢复正常,最后,他把车开到了酒吧。
由于是白天,又不是周末,所以酒吧里人少得可怜,但邬东漠还是要了一个包间,他想自己一个人呆着。点了两瓶白兰地,邬东漠一个人自斟自饮。
郁金香杯内,液体透明而又纯净,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着水晶一般的光泽,他定定地看着那光发呆,脑子里想的仍然是夏未寒已经结婚那件事情。在高速上飚车的时候,最快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难受,风在耳边呼啸,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就要窒息,那么那么快的速度,他都没能把她从自己的头脑里甩出去。
他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然后将烟雾悉数吐出,那烟雾却藤蔓一般将他整个人缠住,越缠越紧,紧到邬东漠的心仿若被锥子刺着。那个女人,那个不堪的女人,竟然结婚了!
再次将郁金香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邬东漠觉得这酒一点一点的在麻痹自己的神经,那样的感觉,真好。
这时,包厢里的背景音乐已经换了一首歌,是一个伤感的男声。
每个人都有无法忘记的人
思念会像细沙穿过你的灵魂
轻轻开了门只有风雨声
我觉得爱情让人变得残忍
原本相爱的人变成心头的针
越是爱的真越是伤的深
就像黑夜和白天相隔一瞬间
明知道说再见再见面也只有明天
天空啊下着沙也在笑我太傻
你就别再追寻看不清的脚印
天空啊下着沙也在为我牵挂
把爱葬在沙里还有你的消息
你走了就走了不要想起
风走了沙走了不要想起
……
回到家的时候,邬东漠已经醉得不轻了,但思绪还是清明的。下了车,他将领带拉松了,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极了。
一听到刹车声,许慕蓉就猜到是邬东漠回来了,她已经等了他半天,因为上周末他们约好今天要去吃午饭的,打他的电话没人接,慕蓉就只好在他家里等着。
走出来,慕蓉见到的是喝得烂醉的邬东漠,她几乎没有见到他醉酒的样子,因为他总会克制得很好。
慕蓉赶紧去扶邬东漠,唤道:“allen……”她一直喜欢叫他的英文名字,那样,仿佛会把她和他的距离拉得更近一些。
邬东漠推开她的手,自己一个人进了屋。
客厅里灯光璀璨,水晶大吊灯挂在中央,映射出钻石一样的光泽,邬东漠只觉得那些光和自己仿佛隔着好几光年的距离,虚虚的,没有真实感。
邬东漠觉得热,将西服脱了,
“阿漠,你喝酒了!”向阿姨看见他东倒西歪的模样就了然了,习惯性地接过他手中的西服外套。
邬东漠点点头,一个人往楼上去了。
明亮的灯光愈发衬得他的背影阴沉,向阿姨看着,不免叹了口气。
慕蓉不敢跟上楼去,在向阿姨身旁停住了,目光也锁定在他的背影,直到那背影绕过的楼梯,然后消失不见。
“allen肯定又想起那个女人了!”直觉告诉她,邬东漠一定为了那个女人去喝闷酒,六年了,几千个日日夜夜,就算再深的感情,也该淡忘了,但邬东漠,却依然不能释怀,尽管,只是恨。
向阿姨自然知道慕蓉口中的那个女人是谁,也自然知道慕蓉的心里想的是什么,她没有多说话,她只是心疼阿漠,自从他母亲去世以后,他变得更孤独了,每天回来,都是一个人呆在书房里看资料,有时干脆就睡在书房,劝也没有用。向阿姨总是担心,怕他一个人这样下去,会憋出病来。或许,喝喝酒发泄一下,也是好的。
第十九章 有些爱,不得不各安天涯19
未寒根本没有办法再去公司面试,她记得自己走到了公车站,而后木讷地等着公车。公车来了一班又一班,上上下下的人走了一拨又一拨,她还是站在那里,没有动弹过一丝一毫。
刚才的一切,就像做了一场噩梦。
她的目光涣散,没有焦距,只是盯着某个地方。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旁有人推了推她。
“小姑娘,你没事吧?”
未寒这才转头,看见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奶奶,正用担忧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什么都没想,就摇了摇头,“我很好,没事!”
“你的手腕在流血呢,去医院看看比较好!”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伤口确实很大,流了好多血,可就是不觉得疼。她扯出一个笑来,道谢了老奶奶,随后,自己一个人离开了公车站牌。
未寒其实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只记得后来乔妈妈替她清理了伤口。乔妈妈问她是出了什么事,未寒什么都没有说,只说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是她不小心的,如果她知道去面试的公司会经过邬氏刚收购的天华,她一定会选择绕道走,或者根本不会去,是她不小心罢了!
奈奈看到她的伤口,也不说话,只过来帮她小心地吹气,他的表情很是认真。未寒觉着,只有看到了奈奈,她才会觉得安心,她已经没有资格去想关于邬东漠的一切,既然六年都没有办法让他的恨意减轻一点,那么,就让他继续恨下去好了,她已经无能为力!
他们住的房子是两房一厅,加起来不过六十多平米,所以房间都是窄小的,未寒只能叫奈奈跟着乔妈妈去睡,奈奈起初很不情愿,但今天却很听话,跟着乔妈妈一起回房去睡觉。
未寒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她睡不着。
一个人靠在窗边,她心里有些空。窗子还是老式的木头格子样式,每一个格子都镶嵌了透明玻璃,但有一两块已经裂开了,像是被石头砸过一样,裂纹向四处散开,冰花一样的形状,可未寒却觉得更像是一张细密的网,直直地将她禁锢起来。她觉得有些闷,于是打开了窗户,然后用铁钩子固定住。
虽已经到了五月份,但夜风终究有些凉,被这么一吹,未寒觉得整个人的神经都清明了许多。窗外是几幢单元楼围成的大院儿,大院的中央有一棵树,但已经枯死了,所以就把路灯挂在上面,以便人们晚上闲话家常。从未寒的角度看下去,正好可以看见两个小孩儿蹲在地上玩,嘴里还不停地说着什么,脸上笑嘻嘻的。孩子旁边还坐着一对老年人,大概是一对夫妻。很和谐的一个画面,未寒看着看着,眼睛又忍不住模糊了起来。
她曾经以为过,以为只要她爱着那个人,而那个人也爱着自己,那么,两个人一定是可以在一起的,一辈子。
可是,能一辈子在一起,并不是她爱他,然后他爱她就可以做到的。
是以前的她太傻了罢!
猝不及防的,一双手臂将她紧紧抱住,未寒闻到了一股酒味,不禁皱眉,不知道自己是讨厌那酒味,还是不习惯那样陌生的拥抱。
第二十章 有些爱,不得不各安天涯20
“这么晚还不睡?”乔苑杰的话在未寒耳边响起,他的气息有些燥热,未寒只觉得耳根子不舒服。
未寒想要挣开他的怀抱,想了一想终究没有,说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还喝了酒!”
“刚刚陪客户去了,你知道,我才进公司没几天,一定要和客户打好交道才行!”他解释。
“但也不该喝这么多酒!”
乔苑杰一笑,“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慢慢地,他忍不住凑近她,在她脖颈上轻轻印上一个吻,她身上有一股特别的味道,不是浓烈的香水味,只是淡淡的香,让他着迷。他的心有些乱,欲望一步一步侵蚀着自己的残存的理智。“未寒……”
未寒被他的亲昵举动吓着了,顾不得其它,本能地挣脱他的怀抱,却不小心碰到了手上的伤口,疼得直冒冷汗。
乔苑杰这才发现未寒手上的伤,“怎么回事?”
她摇摇头,“去面试的时候不小心摔的,一点点伤而已,不打紧!”
乔苑杰看到纱布上渗出来的血渍,就知道绝不是一点点小伤而已,但他没有反驳,未寒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总是习惯把自己的事情小而化之,不想别人替她担心。“我带你去医院,伤口感染了就不好了!”
“真的不必了,妈已经替我上了药,过几天就好了!”对于医院,未寒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上回是在a市,奈奈皮肤过敏,未寒急着带了他去医院看病,打了几天点滴都不见好,收费却贵得吓人,没有办法,未寒只好去了一家小门诊,结果吃了几天的药就好了,至此,未寒就不太相信医院了。更何况今天她心情不好,哪儿都不想去,更别提医院了。未寒转了身,道:“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
乔苑杰的满腔心思也渐渐淡了下来,他点点头,应道:“好!”
既然六年都等了,那么,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他这样想。
未寒侧身躺在床上,身旁是乔苑杰均匀的呼吸声,这样的呼吸声于她来说是陌生的,尽管他是她的丈夫。
有时候想一想,时间过得也真是快,转眼间奈奈已经五岁了,她也觉得自己早已苍老得不成样子了,是心老了!那个时候,她是那么那么的开心,开心得觉得整个世界除了欢笑还是欢笑,邬东漠不去公司的时候,有时候会陪着她在家,因为工作强度大,他总是睡眠不足,所以陪着她的时候,偶尔会困得睡过去。当未寒扭头想要和他分享一些有趣的事情时,发现他早就已经睡着了,只听得见他沉稳的呼吸声,那种声音,她现在还能清楚地分辨出来,只因为他是他,是邬东漠!他睡着的时候,表情也是很严肃的,只是嘴角微微上扬的角度表明他其实很开心,未寒常常会看着他的脸发呆,她想努力地记下他的样子,就算以后偶尔见不着他了,也能清楚地浮现出他的样子来,那样,她就会觉得满足!或许,那个时候的想法,就已经预示了将来的这个现在,她果真是再也触碰不到他,就连再见面,也只有无言以对,然后黯然转身,各奔东西……
她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叫自己不要再想,再想,也只是枉然。
第二十一章 有些人,注定会刻骨铭心01
这日的天气甚好,许慕蓉死缠烂打,终于将邬东漠从公司里拉了出来,两个人一起去打高尔夫。
换上一身白色的休闲装,邬东漠一个人走在前面,球童也紧紧地跟着他。许慕蓉心里自然不好受,却也无可奈何,她只能忍着自己的情绪,快步跟了上去。
许慕蓉一下子挽住了邬东漠的手臂,“allen,晚上我们一起去吃饭好吗?我听说在市中心那边新开了一家法国餐厅,我们可以一起去试试!”
邬东漠毫不留情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走到了发球台,他示意球童把球杆给他,然后自己开始弯腰挥杆,一系列动作都标准而又不僵硬,一看就知道是经验老道。果真,一杆打完,球准确无误进了果岭的洞内。
这时,邬东漠听到有人鼓掌的声音。
“邬董的球技,真令人自愧不如!”
邬东漠纵使不看,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翟总又何必自谦呢!”他冷笑,把球杆丢给了球童,随后站直了身子,并不走过去,双手自然而然插在了裤兜里。
翟北凯一笑,主动走了过来,他亦是一身白色的休闲装,只是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并不像邬东漠一般霸气外露。“邬董一向贵人事忙,今天倒有兴致出来打球!”翟北凯虽是这样问,但余光已经看到了站在一边的许慕蓉,于是又笑着,“原来是陪着flora一起来的,难怪!”
许慕蓉也走了过来,礼貌地打着招呼,眼神中却有着别样的情绪,“翟总也来打球?”
翟北凯点了点头。
“那就不打扰翟总的雅兴了,先走一步!”邬东漠不想多留,和翟北凯这么多年以来都是商业上的竞争对手,双方不知道出现过多少争端矛盾。竞争是不可避免的,对于翟北凯的能力邬东漠自然没话说,但是,他就是不喜欢翟北凯,没有原因,就是不喜欢!
翟北凯也不恼,却问:“不知道邬董有没有时间,一起喝个下午茶怎么样?聊一聊故人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邬东漠本想拒绝,却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像是有弦外之音,他停下了脚步,倒是点头答应了,“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而许慕蓉却不大乐意去。
“flora,你要是有事的话,可以先去忙!”翟北凯又道。
许慕蓉纵使很想和邬东漠呆在一起,但是她的的确确不想看见翟北凯这个人,于是对邬东漠说道:“那我先回去了,晚上我等你一起出去吃饭!”
邬东漠终于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许慕蓉自然满心欢喜,走了许久,脸上的笑意都清晰可见。翟北凯望着她的背影,却忍不住发起呆来。
“走吧!”邬东漠说道。
翟北凯立刻回过神来,又带上了礼貌的微笑,仿佛刚才的发呆根本从来不曾有过。
两人一路走着,各自的球童都跟在后面,保持一定的距离,游览车此时也开了过来,两人这才上了车。满眼都是翠绿,连空气都格外清新,翟北凯笑道:“这天气真好!”
邬东漠不答话,他的脸色依旧沉静,几乎与这样的好天气是隔绝开来的。
第二十二章 有些人,注定会刻骨铭心02
vip会所里,背景音乐是高雅的古筝曲,时快时慢,弦音似弯弯曲曲的小溪,时而湍急,时而平缓。
坐在包间里,桌上的茶已经煮得差不多了,茶香扑鼻,弥漫在整个房间里。翟北凯端起紫砂壶,倒了两杯出来,递了一杯给邬东漠,“这冻顶乌龙用紫砂壶泡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你尝尝!”
邬东漠接过茶,却并不喝。
“我也不想听你绕弯子,有什么话,开门见山说吧!”
翟北凯浅尝了一口茶,还是笑。
“我听说最近邬氏有一个项目设在a市!”
邬东漠勾了勾唇角,“你们凡伟消息还算灵通!”这时,他终于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唇齿之间,皆带着一种桂花清香,味道确实不错。
“这也算不得消息灵通,只不过我前不久去了一趟a市罢了,而且,还遇上了一个人!”
邬东漠皱了眉。
“想必我不说,你也该猜得到我遇到了谁。是,我遇到了夏未寒!”
邬东漠又饮了一大口茶,而后有些厌烦地放下茶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过得似乎不太好,又带着一个孩子,应该是丈夫家里没什么钱,所以整个人都沧桑了许多,我本不想和你说,但想一想,总归你们之前还是不错的,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帮一帮她也是可以的。当然,如果你不想出面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去!”
邬东漠压根就没有听到翟北凯后面说的是什么,他就只听到翟北凯说未寒带着一个孩子……之前知道她已经结婚了,他就如同发了疯一样,原来,不仅仅是结了婚,连孩子都有了!这算什么?
回到家里,邬东漠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他的心里烧了一团火,愈来愈旺,几乎要把他整个人化为灰烬。他进了浴室,开了冷水,任冷水洒在自己灼热的身体上,不知过了多久,他有些无力,于是靠在了玻璃墙上,他的头发已经湿透了,紧紧地贴在鬓间,水顺着发丝滴下来,流成一道道水痕,很快就因为承受不了重量而滴落在地,溅起点点涟漪。他甩甩头发,出了玻璃墙围成的洗澡间。浴室里,邬东漠一个人站在洗簌台前,定定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的眼神有些空洞,如墨一般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水雾,似乎连眨眼都忘记了,只死死地盯着镜子。
凭什么?
凭什么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去嫁人生孩子,而他却如此生不如死?
那个不堪的女人……
只要一想起,他就恨入骨髓。
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眼眸里的水雾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仇恨。这六年以来,他没有去探听关于她的任何消息,也让她舒舒服服过了六年,如今,既然她无情无义,那么也怪不得他翻脸不认人,如果他会一直痛下去的话,那么,他一定要拉她陪着,所有的痛苦都叫他一个人来承担,未免也太便宜她了。
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冷冷一笑,因为没有开灯,四周有些暗,越发衬得他的笑容阴鹜深沉。
第二十三章 有些人,注定会刻骨铭心03
未寒终于找到了工作,是在一家服装店的门店做销售员,凭她的大学学历,或许能找个更好的工作,但是未寒没有办法了,她需要钱,因为乔苑杰失业了。
起初,她很诧异,因为乔苑杰说这些日子在新公司一直做得很好,莫名地,就被总经理叫去了办公室,说他不适合在公司继续呆下去,并且补偿了一笔费用。他那么自信的一个人,回到家里,再也伪装不了,拉着未寒的手,直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
未寒的脑海中直接闪过邬东漠的脸。
他的恨,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如果他想让她不好过,方法有千千万万种,而任何一种,都足以让她如履薄冰。
门店卖的是成丨人女装,即使是一件短袖,也要好几千。当然,这些钱在有钱人眼里或许不值一提,但却超过了她一个月的工资,所以每每整理衣服时,她都格外小心,生怕有个闪失。店长见她做事谨慎,因此倒也挺喜欢她,这倒是未寒意料之外的事情。
下班回家,未寒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味,进了门,乔妈妈带着奈奈坐在沙发上,她也是眉头紧锁,额上的皱纹在这几天似乎更多了,奈奈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图画书。一见到未寒,乔妈妈立刻站了起来,眼里的担忧再也掩饰不住,“你终于回来了,未寒!”
直觉告诉未寒,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不是因为丢了工作的事情,小杰心里不痛快,一个人在房间里喝闷酒呢,谁也不让进,未寒,小杰平时最听你说话了,你去劝劝他,不过是个工作而已,大不了再找一份,咱又不比别人差!”
未寒只是点头。
她并没有马上去敲门,而是走到了奈奈的身边,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妈妈!”
听着奈奈的声音,未寒就觉得有无限的动力,“吃饭了没有?”
他点点头,“奶奶已经做给我吃了,还有剩下的,是留给妈妈你的!”
未寒一笑,“好,我待会儿就去吃!”
奈奈并没有问关于乔苑杰的什么事情,从小乔苑杰就视他如宝,无论什么都给奈奈最好的,但奈奈却不太与他亲近,就像对李玉一样,偶尔一两次的问爸爸,也是因为看见她一个人不开心。未寒拍了拍奈奈的背,这才起身。
走至房间的门边,浓烈的酒味占据了未寒的整个神经,她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酒,但一定不少。
她想要用钥匙把门打开,可门却被反锁住了。未寒只能敲门,“苑杰,我是未寒,你开开门!”
咕咚一声,房间里传出了声音,未寒等了许久,门还是没有开,她不得不再次敲门,“你把门打开,有什么事情不都是可以解决了,我们好好说,苑杰,你听到没有?”
“把门打开吧,儿子!”乔妈妈也在一旁附和。
有过了许久,在未寒以为他不会开门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嘎吱声,那是只有老房子里年久的木头门才会有的声音。房门终于开了一道缝,未寒生怕他再关上,赶紧伸手推开了。
第二十四章 有些人,注定会刻骨铭心04
乔苑杰见了未寒,双眼有些呆滞,目光逡巡,许久,才从她的脸上移开,自顾自地拿起酒来喝。
未寒轻轻走至他的身边,蹲下了身子,顺手就打开了另一瓶酒的盖子,五十度的酒,喝起来像是有一把火滤下喉头,火辣辣的。未寒从未喝过这样的酒,她只喝过汽水橙汁,最多,也就是带了些酒味儿的香槟红酒。
其实,酒这个东西不好喝,但是爱喝酒的人却不少。
之所以爱喝,也是无奈吧!
未寒还想要喝,却被乔苑杰给拦了下来。
“你不会喝酒,未寒!”乔苑杰的声音有些沙哑,大概是因为喝了太多的酒。他从未寒手中把酒夺了夺去,放在自己的身后。
未寒笑了,“凭什么只许你喝却不许我喝?”
乔苑杰见她如此孩子气的询问,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来。
“如果不许我喝,你也别喝,这样才公平,你说是不是?”未寒继续说。
他摇摇头,“未寒,你明知道我……”说到一半,他又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下一刻,未寒就听到了他的叹息声。“未寒,我想给你和奈奈好的生活,现在这个样子,我觉得自己很无能,你知道吗?”他的语气像是在自责,头也低垂了下去。
“我们这个样子,不好吗?”未寒也顾不得地板上脏不脏,直接就坐在了乔苑杰身边。
乔苑杰没有答话,他的手里紧紧地攥着那瓶白酒,未寒看得出来,他很是用力,以至于手背上青筋直现。她心里涩涩的,但终究,她伸出手去,握住乔苑杰的手,他的手很烫,烙铁一样,但她没管,紧紧地抓住他的手。
“未寒……”乔苑杰欲言又止。
“什么都不必说,我都明白,今天把该发泄的都发泄完,明天就好好振作起来,我和奈奈都指望着你过日子呢!”她微笑。
终于,乔苑杰点了点头。
见乔苑杰心情稍稍好些,未寒赶紧去厨房重新炒了几个菜,虽然没什么肉,但素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把菜端上桌,未寒又招呼着乔妈妈和奈奈坐下,奈奈已经吃过了,并不饿,但未寒希望他也在一旁陪着,未寒复又回到房间,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地上的酒瓶还有杂物,就将乔苑杰拉出了房间。
终于,四个人是落了桌。
“小杰,瞧瞧你媳妇,你呀,真该好好学一学,有什么坎儿是过不了的呢!”乔妈妈教训道。
“我知道了,妈!”乔苑杰此刻的心情已然好了许多。
“好了,今天大家多吃点儿,什么不好的事情就先丢在一边!”未寒微微一笑。
奈奈也拿起了筷子,自己没有吃,却替乔苑杰夹了青菜,“爸爸,吃菜!”
乔苑杰不是不意外的,一直以来,奈奈的性子都是冷冷淡淡的,除了未寒之外谁也不亲,而今天他却主动替他夹菜,他忍不住就笑了出来:“真是我的乖儿子,你放心,今天爸爸一定多吃,把你妈妈做的这些都吃光!”
其实更欣慰的,是未寒。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会吃应吃的苦,她也一样,但至少,她还有一个家,这已然比有的人幸福很多,也许,这已经是上天对她最大的眷顾了。
第二十五章 有些人,注定会刻骨铭心05
接下来的几天,乔苑杰每天都起得很早,吃过早饭便出去找工作去了,未寒则在门店继续上班。
上午时分,未寒和另一位女同事整理刚到的服装,那个女同事叫张倩,不过刚满二十一岁,还年轻得很,因为没有考上大学,所以高中毕业之后就一个人出来打工,到如今已经工作快三年了,虽然已经步入社会多时,但是从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未寒没有看到什么沧桑,毕竟才二十一岁,如花一样的年纪。
但是,未寒觉得自己老了,老得连自己都认不出来自己。
恍惚之际,店里面便进来了一位女顾客,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已经有些发福,但脖子上的钻石项链却闪烁得厉害,未寒不敢怠慢,赶紧丢下手头的工作迎了上去。
“您随便看看,小姐,我们店里有刚到的夏装新款!”
“你们店长在哪儿,叫她出来,你们也太欺负人了,我花了几千块钱买的一件雪纺衫,洗了一遍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她一边说,一边从挎包里掏出来了一件湖绿色的雪纺衫。
未寒接了衣服过来看,雪纺的布料都已经抽丝了,看起来毛毛躁躁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刷过一样。但这件衣服确实是她们店里的春装款式,连衣服上的标牌也是一模一样的。
“我要投诉你们,你们卖假货!”女顾客越说越气。
张倩也过来了,见了这阵仗却有些怕,站在未寒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