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关灯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牢记备用网站无广告
    他接过我送给他的东西,拿在手中,颇为讶异,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就知道,我得意的笑了笑,然后拉着他坐在湖边的石凳上,亲自将我送给他的宝贝递到他的眼前,在他耳旁笑道:“爱卿,看这里~!”

    他透过那管子,然后看向另外一边,果然,吓了一跳,往后一退,正好靠在我的胸上,抬起头,疑惑不解的看着我。

    我含笑看着他,在他身旁的草地上坐下,今天的酒喝得有些多,脑袋被风一吹,更加重了,顺势便靠在他的腿上,他的腿轻轻颤了一下,并没有躲开。

    “朕那日同你一起前去,查探金兵营帐,你说隔得远了,看不太清楚,朕回来后,翻遍了宫中典藏,终于做出了这个,你要好好的收起来,这可是朕亲手做的!本来想做个双筒的,只是朕的本事也有限,只有做个单筒的了,有了它,你以后就不必冒着生命危险,前去查探敌营了,只要站在高处,用它看一看就行了!这东西还没名字,爱卿你看着,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

    他又从新拿起我送给他的单筒望远镜,朝远处看了看,可惜此刻是夜间,看得不甚清楚,不过即便是如此,他已经喜笑颜开了,两人商量了半晌,我说要给它取名叫做岳飞镜,他说是皇帝陛下的发明,应该叫做龙眼,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用上了望远镜这个名字……

    又坐了一回,寒意袭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见夜色已晚,便要告辞,若是平常,我即便是心中千般不愿,也只有让他离去,可是今天,他不能就这样走了,我还没内殿抚慰他……

    我拉着他,不肯让他离去,对他讲,爱卿,朕还有许多话要同你说,都是十分要紧的,你不许走!

    他无奈,只得由着我,将我送到了禁宫处,又要告辞。

    我转过头,月色星光,良辰美景,即便是公事,也不可浪费了好时光!

    我还是拉着他,不许他走,爱卿,朕还有许多事情要同你商量,还想听一听你如何剿灭叛乱,今晚别走,尽数将给朕听。

    他微微蹙眉,面有不悦:禁中并非外臣该去的地方!

    我心中暗想,他果然还是听到流言了么?

    哈哈一笑,装作毫无心思,点头道:是!是朕疏忽了,不过朕的确,有很多话,要同鹏举你说,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同你商量!既然不去禁中,那崇政殿如何?

    他似乎松了口气,任由我拉着他,跌跌撞撞的倒了崇政殿。

    崇政殿灯火明灭,偏殿中两名小太监正在熏香,见我来了,都起身告退。

    宫女侍立一旁,我醉眼朦胧之中,顾不得那么多,挥了挥手,让她们也下去,一头栽倒在床上。

    偷偷去看岳飞,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过了一会,才道:“陛下醉了,有事情,明日再说吧!”

    我躺在床上,拉着他的手,不肯丢开,明日再说,就晚了!

    看着他,喃喃的自说自话。爱卿,你知道吗,虽然上次,你冤枉朕,朕心中非常生气,可是你走了,朕却每天都盼望着你回来。

    看不到你的人回来,看到你送回来的书信,战报,也高兴。

    他将我的杯子盖好,将我伸出被外的手放进被中,我抬眼,看着帐顶那云雾缭绕,山水锦绣,死死的抓住他的手,爱卿,你可知,朕为什么每日每夜都在盼望你回来?

    他想要将手从我手中抽出,我死死的拽住,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的,不肯放松,爱卿,只有你回来了,朕才会安心,朕才有担子,有气力,收拾朝中的那些依附西川叛军的家伙。你不在的时候,朕每日上朝看着他们,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不敢随意妄动,怕引得朝堂动荡不安。

    你回来,朕便有了依靠,便不用再怕他们,更不用再同他们客气!

    喃喃的说着,也不知都说了些什么,一半醉话,一半真心。

    只盼望他能点头,让我安心。

    见不到他表示,我无法睡去!

    口干舌燥之时,一股清凉流入口中,正是我窝在他的怀中,他拿了那送给我的水杯喂我喝水。

    我靠在他的胸前,拉着他的手,醉眼朦胧中,看着他的面庞,笑着问他,爱卿,朕送给你的这套衣衫,你可喜欢?虽然不是朕亲手做的,不过都是朕亲自挑的布料,亲自选的裁缝,怎么样,朕的记性还不错吧?你人都不在这里,可依旧能够做的这么合身。

    他看着我,露出了笑容,似乎对我的示好,并不拒绝。

    原本沉重的双眼,又立刻放出光来,起了床,翻箱倒柜的四处寻找,终于找到了,将那护心镜递到他的面前,交与他的手中。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沙场无情,朕特意命工匠,用最坚硬的钢铁,做了护心镜,护住你的心,你上战场的时候,用到这护心镜,便能想到朕,怎么样,朕的这个礼物,也算是别出心裁吧?爱卿,你总是说,不要封赏,不要金银,更不要美女。朕往日赏赐给你的东西,一件也没见你用过,这一次,是特意为你做的,你可不准转送给了旁人,辜负了朕的一片心意。

    酒后试探[vip]

    他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看着远方,缓缓的道:臣知道!

    去看他的神色,想要在其中发现一些内容,可醉眼朦胧之中,只看到阁内两支红烛,映得满室摇曳,跳动的火苗,竟点燃我心头的火花。

    迷迷糊糊之间,将他粗糙的掌心,放在了我的脸上,抬起头,看着他。

    他浑身一僵,将手从我掌中抽出,陛下醉了,臣告辞。

    我急急的拉住他,爱卿,若朕需要你,你不会背弃朕吧?

    他微微蹙眉,看着我的眼神,多了一些我不懂的东西。

    最后,他猛然点头:臣万死不辞!

    我放下心来,闭了眼睛,对他说道,别站在那里,坐到朕身边来。

    他犹豫片刻,重新做回我身旁。

    我靠在他的胸上,他的心脏,跳动有力,却不紊乱。

    是了,如果我连他都不能相信,还能相信谁?

    抬起头,盯着他的双眼,慢慢的开口:朕明日,不,今夜,就要让你去做一件事情!

    他低沉的声音,回响在耳边:什么事?

    我直起身,用手揉了揉太阳|岤,红烛已经快要燃尽,珠泪一滴滴的滴下,凝结。

    范琼驻守京师,他手上的五万军队,今夜,要全部换成你的人!

    眼前的人,浑身一僵,随即跪下:臣这就去办!

    我笑了笑,站起身,将他扶起,拉回原位,依旧对他笑道,不用现在,时间还早,等到四更十分,他准备早朝的时候,你再去行动。

    现在,朕不想别的,只想同你说说话,朕很久,没有同人说过话了。

    他依言坐好,坐的笔直,我抓着他的手,将他的手,捧在掌心,爱卿,你身上的伤,可都好了?朕那日出手重了,后来悔恨不已,你心中,不会怪朕吧?

    他摇头,我又笑了,爱卿,跟你说一件事情,朕新提拔起来的开封尹李光李大人,真是想钱想疯了,有一日上书,竟然说要取缔汴京的妓馆,赌场,打着净化精神的旗号,逮住嫖妓赌博的,狠狠罚款,以充国库,你猜朕怎么给他回话的?

    他叹了口气,陛下的心思,臣怎么会猜的到?

    我粲然一笑,将昏沉的脑袋,将头枕在他的腿上,含含糊糊的嘟囔。朕告诉他,少打瞎主意,别闹的将来岳元帅回来,连个娱乐消遣的地方都没有……

    他不动声色的将我的手拉开,又将我的头,搬到了绣着荷叶莲蓬的枕头上,臣从来不去那些地方消遣。

    我仍旧缠着他的手臂,不肯放开,扔了那绣花枕头,枕在他的臂弯,是了,朕倒是忘记了。朕赏赐给你的美女,你看都不看就把人给赶走了,闹的那些美女在朕面前哭诉,说从来没见过这么无情的人。

    他苦笑,无奈,然后摇头,国家未定,臣岂敢先行享乐?

    我忍不住伸出手去,将他的眉头揉展,爱卿不要担心,亦不要烦忧,朕已经派人去你的家乡,虽然没有找到,但是总有一天,会将你的娇妻美妾,老母儿子,接到京中,派人好好保护,不会再让人拿他们当把柄要挟爱卿。

    他不语,只剩我一个人在不停的说话,爱卿,朕告诉李光,取缔就不必了,多加些税就成。

    又说,爱卿,朕将荆湖两路的农业税,统统免了,本来也想依你所说,免掉头子钱,丁身钱,改茶酒禁榷为自由通商,可若如此,国库不支,难以维持西北的军费。朕的苦处,你可明白?

    他点头,微笑,臣明白!臣免了农户,三年的农业税,又许租借耕牛,已是天大的恩典。

    臣同众人,宣读陛下的旨意时,心中感激。荆湖两路百姓,都称赞陛下圣明,宽厚仁德。

    我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宽厚仁德?你可知道,有的国家,农民种田,不仅没有税,还有政府拨款扶植。

    他吃了一惊,不可置信,看着我,万分疑惑。

    我叹了口气,自嘲的笑了笑。

    苏湖两路,最上好的良田,亩产也才五到六石,已经被成为高产。可据朕所知,真正的高产,那是亩产三十石!

    他哑然失笑,摇着我的肩膀,道,陛下喝醉了,天下哪有此事?

    我打落他的手,酒意上涌,根本无法站起,只得看着远方,幽幽的说道:当然有,只是,你不知道。可恨的是,朕知道,却办不到!

    想到此处,思绪不可遏止,还有更多,我知道的,却无法办到。

    比如水利,现在的兴修水利,没有半分钱可以赚,而我却知道,真正的水利,是一本万利。

    哂笑数声,摇了摇脑袋,继续对岳飞说道:爱卿,你多年同金人交战,可知金人,以何为生?

    岳飞将我扶好,靠在床上,道,打猎,捕鱼,金人所在之处,尽是极寒及苦之地,并不像中原这般花花世界。

    我大笑了数声,伸出一只手指,放在他面前,摇了摇,对他笑道,爱卿,你错了!东北的黑土地,才是真正的宝藏!若有一天,朕得了那块地方,绝对会发生,你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看着我,目光中多了一丝温柔,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在他的目光中,我的话,更多了。跌跌撞撞的从床上爬起,站在青石板地上,笑看着他:爱卿,你平常只道,宫中的御膳,美味可口。然而朕却想要,它们变得更美味一些,要让天下的人,都吃到更美味的东西。

    一个不稳,有些踉跄,被他扶住,他看着我笑了笑,只说:陛下喝醉了!

    我摇摇头,不,朕没有醉,朕很清楚!连个西红柿炒鸡蛋都吃不到的地方,算什么美味?连虎皮青椒都没有的地方,能叫地大物博?连一季两熟,三熟的东西,都没有的地方,能叫以农为本?

    他哭笑不得,把我按回床上,又喂我喝了一口水,摇头道,陛下开始胡言乱语了!

    我挣扎开他按住我的手,不甘心的说道,不!朕不是胡言乱语,朕说的,都是真的!你等着看吧,总会有那么一天!什么天灾,都不在话下!什么金兵,统统都被朕赶得远远的!人都说,我大宋富裕,朕觉得,还不够!朕要让天下所有的人,即便是在荒年,都不会饿肚子,更不会流离失所!

    他先前脸上的不以为然,变成此刻的郑重其事,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笑了,怎么,爱卿,你不信朕说的话么?

    他摇头,正色道,臣知道陛下,一定能够做到!

    我苦笑一声,你果然还是不信!不信这世间,有亩产三十石的粮食,不信这世上,有一季两熟,三熟的东西。就如同,你不信,朕其实,一直都崇敬你,仰慕你,多年以来,从未变过一般。

    他神色大惊,手足无措,更不知道说什么。

    我的眼,有些迷糊,重新靠到了他的身上,他的身体僵硬,浑身肌肉紧绷,他竟比我,还紧张万分。

    最后,他说道,不早了,臣该去办事情了!

    见他就要起身,我慌忙拉住他的衣角,甚至带着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恳求的语气,对他说道,别走!至少,在朕醒着的时候,坐在朕的身边!

    他猛然止住脚步,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亦抬头,看着他。

    过了片刻,他说,好!

    我笑了,心中欢喜无限,开始絮絮叨叨,都有些不知自己说了什么。

    朕虽然想做,可是也明白,一口吃不成个胖子,现在四处动荡,只有等天下平定,朕的那些想法,才有可能实现。

    他看着我,不置可否。

    他也只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吐在空中,爱卿,你看朝中,官员冗余,朕西川未平,不敢随便动手,怕失了人心,待到平定西川,你还回到朕的身边,看着朕将朝中盘根错节的冗余官吏,尽数清除可好?

    我还说,爱卿,这几个月不见,朕日日担心,怕你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今日一见,才知道朕净瞎操心,你比几个月前,更加英武不凡了。

    我絮絮叨叨,爱卿,朕有些渴了,朕从来没喝过这么多的酒,今日没出丑闹笑话失了礼仪吧?

    他将茶盏递到我唇边,陛下走后,众位将士都在称赞陛下丰姿不凡,好似天人下凡一般。

    我听见他的称赞,心神恍惚,黏在他身上,随他怎么拉扯,都不肯放手,那爱卿你呢?你觉得,朕今天有没有失仪?

    他见拉不开,也就由着我去了,我心满意足,靠在他的怀中,闭上眼睛,爱卿,你知道吗?朕只要看见你,就会觉得心安,就会觉得,做什么事情都有底气,就会什么也不怕……

    渐渐的,我越说,声音越低,最后,连我自己说了些什么,自己也听不清,慢慢的,意识飘忽而去,沉沉的睡去。

    真好,能够靠在他身边,安稳的睡上一觉。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我安稳的睡在宽大的床上,绣着鸳鸯龙凤的明黄锦被将我裹的严严实实,翻身起床,宫女太监鱼贯而入,洗脸,漱口,然后穿衣。忽然想起,昨夜喝醉,没胡言乱语得罪了岳飞吧?

    而他,应该按照我的要求,行动了吧?

    找了个机会,偷偷问了问高公公,岳飞他什么时候走的?

    高公公一面递给我暖手炉,一面回答,陛下睡了,元帅就走了。

    我微微皱眉,问道:朕问是几更?

    高公公想了想,答道:四更十分!

    舒了一口气,四更,到现在,应该已经妥当了!

    我今日,就等着望日的百官朝会了!

    还是有些不甘心,忍不住问高公公道,那岳飞走的时候,脸色如何?

    元帅脸色如常,只说陛下醉得厉害,让老奴多加费心。

    我松了一口气,记起来昨夜,似乎拉着他不肯放手,又同他说了许多自己也记不起来的七零八碎的话,没有跟他提不该提的东西罢?

    走出殿外,桃花已经开尽,粉色的花瓣,嫩黄的杨柳,以及新抽出的枝芽,映着富丽堂皇的宫殿,雕廊画柱,怎没看,都是一个春光明媚的好日子!

    深吸一口气,混着花香的空气到了肺部,将眼中的些许迷离,尽数赶走,神智清明。

    等了三个月,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秦桧给了十五个人的名单,除去他公报私仇的五人,还有小喽啰六七人,外加一个中途病死的老家伙,最后还剩下两人。

    太宰,丞相,带头反对李纲的张邦昌。

    嚣张,跋扈,同赵构勾结的范琼。

    嘴角勾起一个微笑。

    别以为我昨日,大醉不醒,今日,就会依旧迷糊。

    有了岳飞的三万精兵坐镇,这个两个人,我势在必得!

    百官朝会,我穿了红色的绛纱袍,头戴黑纱冠,腰扣白玉带,含笑坐在龙椅上。

    先商议了几件不痛不痒的正事,然后将目光投向这两个人。

    “众位爱卿,还有本上奏吗?”

    两个人不动声色,一脸坦诚的看着我。

    心中冷笑,你们这两个家伙,也太小看我了吧?以为我近些日子来,对你们和颜悦色外加封赏,就不知道你们做的事情吗?

    微微笑了笑,装作漫不经心的翻出两本奏折,然后道:“朕倒是有一件事情,百思不得其解,还请众位帮朕想一想。”

    暴风雨来临的前奏,偌大的大庆殿中,连根针落下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翻开奏折,首先对着张邦昌笑道:“张相公,朕昨日收到了参你的奏本,说你将内侍省押班一职,一千两银子,卖给了一个名字叫做唐萌的人,可有此事?”

    张邦昌脸色一变,然后忙跪下道:“陛下,绝无此事!定然是有人诬告下官,请陛下明鉴!”

    我微微一笑,道:“张卿放心,朕自会查实,只不过两天前,唐萌忽然失踪了,昨日清晨,有人在背斜街的妓馆后院,发现了他的尸体,看来,他是无法为卿家辩驳了!朕也觉得奇怪,怎么朕刚刚找唐萌,问过这件事情,他就身首异处呢了?”

    张邦昌额头已经滴下汗来,我却不去理他,继续慢条斯理的说道:“朕这两天,还收到了御史的一本折子,说你夜夜留宿北斜街的妓馆,行为多有不端,你看,朕是将御史骂一顿好呢?还是你自己去跟御史的吕中丞解释清楚好呢?”

    张邦昌已经开始浑身发抖,我冷眼看着他,不慌不忙,继续笑道:“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嘛,朕还收到了参你的折子,说你十天前,去了一趟钦天监,上了观星台!朕就有些搞不明白了,你好好的当你的宰相,去观星象做什么?我已经将那上折子参你的人骂了一顿,说朝廷明令禁止旁人观星测算,你身为宰相,不会不懂这个道理的!张卿家,你说朕,说的对不对?”

    张邦昌瑟瑟发抖,朝臣都窃窃私语,我笑的更加和风细雨,又翻开了一本折子,道:“只可惜,朕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上本参你的人,越来越多,朕骂也骂不过来,有说你收受贿赂的,有说你侵吞公款的,有说你同洞庭湖反贼勾结的,还有说你拦截公文不下发执行的,更有说你同西川的叛军首领张俊书信密切的,朕看着,可真是头疼啊~!不查吧,不能服众,查吧?朕可真是怕张卿家你禁不起这查来查去的,你说说,朕该如何是好呢?”

    张邦昌面如土色,浑身惊惧。

    我心中冷笑,当初他跟随赵构,一同出使金营。赵构尚且能够在金人面前,神色自若,他这个比赵构大几十岁的人,却下得浑身发抖,躲在赵构身后。

    赵构如今叛变,被我剿灭,不过是迟早之事!

    他如此没胆量,做什么非要叛变?难不成,他有什么把柄,落在赵构手中?

    不过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如今,有更多把柄,落在我的手中!

    冷笑一声,将那些折子尽数丢到张邦昌面前,道:“朕知道,你有很多话,想同朕说,也想同朕辩驳,只可惜,朕最近忙的很,又要关心税收,又要查探金兵的动向,还要盯着西川的叛军,朕看,你还是同秦大人去仔细的说一说罢~!若是他们冤枉了你,朕一定治他们的罪,如何,张卿家?”

    张邦昌面如土色,抬起头来,却没看向我,而是看向了范琼!

    范琼带着鄙夷的目光,看向张邦昌。

    他看不起张邦昌,是了,骄傲自大蛮横跋扈的人,怎么会看得起软骨头?

    更何况,我刚刚说的这些问题,全都是讲的张邦昌人品,官品,渎职,贪污,可是半句也没有提到他暗中同赵构赵佶勾结的事情!

    范琼微微抬头,盯着我。

    我对他露出一个自认为,最最温雅的笑容,看得出来,他尚未发现任何异常,即便是现在,他发现了,也已经晚了!

    自己不和军队住在一起,无法掌握军队的最新动态,这就是弊病!

    让秦桧带着侍卫,将张邦昌带走。

    看向站在一旁的岳飞,他对我微微点头。

    岳飞神色自若,自然是已经办好了让他办的事情。

    我的目光,从朝中大臣的身上,一一的扫过,每个人被我的目光扫到,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当然,刚刚张邦昌的那些罪名,他们或多或少都会有,就连一向清明的李若水,不也是同张邦昌,一起去过那背斜街后的妓馆喝酒吗?

    清了清嗓子,重新将目光放在范琼的身上,他做事不想张邦昌那么没人品,把柄不好抓,甚至有段时间,我都怀疑,是秦桧在诬陷他。

    然而,当我特意将枢密使这块肥肉,送到他唇边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咬了几口。

    面对征讨西川粮草调动,军队布置,以及刘光世送来的战报,他没沉住气。

    这才是我升他做枢密使的真正意图,而并非我告诉他的那样,是因为对他信任,要倚重他,要重用他!

    朝他开口,微笑道:“范爱卿,你有话对朕说么?”

    朝堂上的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范琼面不改色,话不变声,站出来,躬身答道:“陛下,臣无事上奏!”

    我扬了扬眉毛,对他笑道:“如此最好!岳宣抚昨日还朝,还同枢密院的各位,不太熟识,朕今日特意安排了酒宴,让你们两个熟悉熟悉,范爱卿,可万万不要推辞,昨日岳宣抚还同朕讲,说军中调度,许多事情,要向你请教!”

    范琼的眉毛抖了两抖,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只是依旧是不动声色,拱手称是。

    群臣百官面前,他绝没有那个胆子,当场翻脸!

    退了朝,故意将范琼的几个喽啰放走,让他们去通知范琼的党羽,朝中出了变数。他范琼的在城内的若干党羽若识时务就算,若是敢同我作对,哼哼,对不起了!我就不信,一个连自己的军队,出了变故的都不知道的将军,能成个什么事!

    不是殿前侍卫司中,也有一些是他的人么?我希望最好是他能给我来一场宫闱兵变,我也不用找借口一个个的铲出,一网打尽,血洗禁宫最好!

    春池水浅[vip]

    鸿门宴,当然要在适合鸿门舞剑的地方进行。

    还是飞华亭,我第一次宴请岳飞的地方。

    春风扑面,杨花纷飞。一池春水,数只野翎。

    上次在这里,我一时头脑发热,让岳飞做我的侍卫,今日在这里,却是深思熟虑后,让他在一旁。

    选在这里,是因为此处是不同于禁宫的另一处宫殿,靠近北门,这里的马蚤动,不会影响到禁中。

    今天早上,范琼就是从这里进来的,而驻守北门的人,正是范琼的“亲信”。

    我坐在亭中正位,朝外看去,延福宫的宫殿,一座连着一座,极致唯美。

    九重宫阙的最高头,便是这里。

    下面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各自都不知道将要发生的事情。

    而今日奉召前来的,不仅仅有起居郎,还有若干史官在园中散步。

    数名侍卫巡查照旧,空气中有着闲适的味道。

    一切准备就绪,我朝身边的人看去。

    岳飞面色坦然,坐在我左手边。范琼大大咧咧,坐在我的对面,石桌铺上绣了花鸟草木的蜀锦,蜀锦上摆了清酒一壶,外带着金丝梅儿,咸酸杏仁,珍珠鱼目羹,薄皮春茧、虾肉冬笋盅,七宝五味粥。

    我不动声色,给范琼倒了一杯酒,皮笑肉不笑的对他道:“范爱卿,多日来你辛苦了,先干了这一杯?”

    范琼连忙起身,抬头看着我,脸上的横肉哆嗦了两下,伸出手,又停在半空中,看这样子,是不知道该不该喝我赐的这杯酒了!

    最终,他咬了咬牙,伸出手来。

    只可惜来晚了,我已经将酒,送到了岳飞的手中,对范琼笑道:“范卿看来是害怕朕御赐毒酒,不敢喝了!”

    范琼重重的哼了一声,抖了抖官袍,重新坐下。

    看着岳飞眼睛也不眨,将我送给他的酒一口仰头干了,我心中大快。

    将薄皮春茧,虾肉冬笋盅各夹了一个,放到范琼的碗中,朝他笑道:“范卿家尽管放心,虽然你做的那些事情,朕都知道,可朕还没沦落到毒杀大臣的地步!朕要做,好歹也要做个大手笔不是吗?”

    范琼猛然站起,对着我怒目相视,大声问道:“陛下什么意思?”

    我淡淡一笑,自顾自的斟了杯酒,自己喝个满口余香,看着范琼身后那株红蕊白梨花,蕊红得,如同鲜血染上一般。

    “范枢密,这里没外人,你也就老实说句话,痛痛快快的留个全尸,或者午门车裂,自己随便选一个,朕一定会照你的意思办!”

    范琼双拳紧握,恶狠狠的盯着我,随即将目光又缓缓的移到了岳飞身上,过了片刻,仰天大笑起来,一面笑,一面大声说道:“岳宣抚,你看看!看看,这就是当今陛下对待有功之臣的把戏!兔子还没死呢,我们这些做走狗的,就要被杀来吃了!”

    我抬眼,依旧是春日般的和煦笑容,帮岳飞剥了一只白斩虾,沾了醋,送到他的碗中。

    岳飞对着我微微皱眉,看样子是对我的表现有些不满。

    我毫不介意,继续对站起来的范琼笑道:“范枢密,如此激动作甚?朕也没干什么赶尽杀绝的事情,不过就是有人上折子,说你枢密院的不经朕的手,就给刘光世下了死命令,说让他不得冒险入川作战。这矫诏也不是什么大事,朕心里盘算着,往宽了说,不过就是个打入天牢,往严了说,最多腰斩于市,比你将军队的调动,布置,防御,作战计划统统告诉给了西川的叛军,意图谋反比起来,罪名小的多了!”

    范琼浑身一震,随即面目扭曲,原本握紧的拳头,一拳砸在石桌上,石桌晃了两下后,竟然从中裂成两半,石桌上的饭菜皆尽落地,就连石桌,也咕噜噜的撞破亭子上的栏杆,滚到了池中。

    到了此刻,我再一次觉得,把岳飞喊到一旁,是多么的明智。

    有他在,我才不会害怕范琼这□裸的威胁!我是害怕他不动手,他只要一动手,远处的侍卫,太监,还有史官,都能看到他意图行刺皇帝!

    我扬了扬眉,瞟了范琼一眼,继续对他笑道:“范卿,不管用的!你昨夜和秦大人喝了半夜的酒,又享受了他给你找的姑娘,一早上,是从他家直接来上朝的吧?”

    范琼脸色微变,我不去理他,慢慢说:“朕早就告诉过你,要同自己的士兵,同吃同住,不要去学刘光世。可惜你不听,今早四更时分,城外的布防,已经全部换了!”

    出乎意料之外,范琼猛然跪下,涕泪横流,捶胸道吼道: “陛下何以污蔑范某谋反?想当日,靖康元年,金兵围城,若非范某死战,陛下焉得有今日?范某毫无过错,陛下单信一面之词,就做今日之事,将来必定后悔……”

    话音未落,只见到眼前寒光一闪,一股杀气扑面而来,脖颈间一凉,我尚未有任何反应,就已经被范琼挟持住了。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上朝不准带兵器,他今日上朝,却没想到竟然暗带了兵器。

    怪不得刚刚要跪下,原来只是为了拔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挟持我。

    剧变陡生,我朝岳飞看去,只见他的一张脸都变成了卡白,目光中竟露出惊恐万分的神色来。

    他不能慌啊!

    我现在可全靠他,他一慌,我就完了!

    岳飞的拳头握的紧紧的,说出来的话,低沉阴鸷:“放开他!”

    范琼仰头大笑,笑声震天:“我放开他?好笑!让开,让你的人,统统都去死!我就放开你的皇帝陛下!”

    岳飞身上没带武器,双目死死的盯着范琼,额头青筋暴起,面貌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可怖。

    我微微笑了笑,尽量将声音放平,随着范琼,缓缓移动脚步,一面走,一面笑道:“范卿,你这个主意不错!挟持住朕,到了北门,或出门,或调集自己的人马,都能逃命!只可惜从此后,你就是彻底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杀之了!”

    范琼哼了一声,手上的匕首往前送了两分,脖子上一凉,只听得他在耳边闷声说道:“乱臣贼子?成王败寇!我若成功,自然就是王,你就是寇了!”

    我已经随着他到了亭子的出口,心中大急,对范琼笑道:“计划真不错,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他在我提了个悬念的时候,分神了!

    我趁他分神,肩膀外滑,当日岳飞当侍卫的时候,曾经教过我,如何摆脱敌人的钳制,此刻正好用上。

    只可惜我学的不到家,肩上一疼,范琼的一柄匕首,没有割破我的喉咙,直插到了我的肩头。

    片刻也容不得犹豫,我直接朝后倒去,噗通一声,跌入池中。

    范琼弑君谋反的罪名,是彻底的坐实了!

    然而我的情况,更不容乐观。春日的水还很冷,池水颇深,我又不会游泳,跌入池中,就觉得手脚抽筋,衣服灌了水,沉重无比,在水中拼命挣扎,勉强露出个头,朝亭中看去,岳飞正在和范琼交手,一股大力,又将我往下扯。

    没有精力去管亭中的事情了,我胡乱扑腾着,然后看着岸边太监,侍卫朝我这边冲过来,却紧接着,更多的士兵从外面涌进来,手持刀剑,撞着太监宫女,提刀就砍,只两个沉浮间,岸上已经血染一片。

    会死吗?不会!

    我的左肩渐渐没了力气扑腾,沉入湖底,完了,湖底竟然还有水草!

    被水草缠住,我拼命挣扎,却越挣扎,缠得越紧,肺部已经快要炸开,张开口,咕咚一声,吞了一口水进去,呛得咳嗽起来,却吞了更多的水进去,慌忙之间,将身上穿的龙袍解开,中衣又被缠住,然后将中衣解开,手脚根本使不上劲,只一阵阵的抽搐,恍然见睁开眼睛,看见那半枚玉佩朝水底沉去,更加惶恐,胡乱在水中抓着,然后,手中一硬,抓到了,没让那半枚玉佩,沉入湖底,我却被缠得更深了。

    会死吗?一定不会!

    用着最后的力气,将缠住的里衣解开,然后,放松身体,最后,神志不清。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触手可及的,是柔软的床榻,锦被,以及温暖的被窝。大惊,然后握紧拳头,手中那玉佩的硬度传来,心中宽慰,又闭上了眼,沉沉的睡去。

    我没有死,我不会死!

    等到我睡了一觉自然苏醒的时候,阳光已经从窗户漏了进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沁入心脾的香味,对了,是梨花,淡雅,清香,萦绕在鼻尖,带来春的气息。

    我略略抬眼,朝周围看去。

    高公公的一张白白胖胖的脸,孙太医一张麻木无神的脸,以及,皇后一张惊恐担忧的脸。

    我叹了一口气,然后翻身,半靠在床榻上,开口第一句话:“岳飞呢?”

    孙太医收拾医药箱,然后离去,高公公亦跟着离去,过不多时,端来一碗稀粥,只有皇后,坐在我的身边,拉着我的手,泪忍不住掉了出来。

    我继续问:“岳飞呢?”

    高公公不开口,我心中大惊,然后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大吼道:“岳飞呢?他怎么没有来见朕?”

    皇后不顾母仪天下的形象,扑在了我的怀中,哭了起来,我心中更怕,更惶恐,直到听见皇后断断续续的说,岳宣抚从湖中,将官家救起,然后抱着官家,一路跑到福宁殿,将官家交给孙太医后,又去追击反贼余党了!官家当日……官家当日的样子,吓死臣妾了。

    我松了一口气,瘫软在床上,看着帐顶,依旧是云雾缭绕的巫山,淡淡的道,范琼,死了没?

    皇后摇头,高公公也跟着摇头,不知道意思是说,他们不知道,还是说,范琼没死。

    我咧开嘴一笑,喃喃道,朕真是多此一问,范琼弑君谋反,自然是应该被岳飞,当场斩杀。

    又问,什么时间了?

    皇后止了哭,高公公看着更漏,陛下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我全然松懈下来,一天一夜,我还能安然躺在宫中,那么就是说,冲进延福宫的那些个范琼的党羽,也捉得差不多了!

    高公公又问,秦大人已经在外面等了一整天了,说是有要事禀报,陛下见还是不见?

    见,当然要见,张邦昌的事情,还没完!

    我靠在床上,盖着被子,披着外衣,第一次,没有形象的,在寝宫接见秦桧。我太急于想知道结果了。

    秦桧从屏风后转了出来,看着我,我随意指了一个座位,爱卿,坐吧,张邦昌审问好了吗?

    秦桧点头,他已经全部招供,甚至有些没有揪出来的事情,都招了。

    我笑了,看着秦桧,他似乎也顺眼了不少。

    动了动身子,扯动伤口,我这才想起,肩膀上还挨了一刺。

    秦桧看着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忍住,只说道:“陛下放心,范琼的党羽,已经尽数歼灭!至于他手下戍卫京师的部队,也都已安抚过了,无人敢有异心,只等陛下调派。”

    我点了点头,朝高公公说道:“去将银合团茶拿来,送给秦大人!”

    秦桧站起谢恩,我对他招了招手,让他坐到我的身边的凳子上,对他笑道:“若非你那日,将范琼留在你府上,朕的事情,恐怕也无法进行的这么顺利!此次清除叛徒,你是第一功臣!朕要好好的赏赐你!说吧,想要些什么?”

    秦桧却出乎意料的,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道:“臣见陛下身上,常常带着半枚玉佩,似乎晶莹剔透……”

    还未等他说完,我便抢先打断他的话道:“这个不行!换个其它的罢!”

    秦桧笑了一笑,接着我的话说道:“臣并没说要陛下的心爱之物,臣的意思是,想问问陛下还有没有,若还有,恳请陛下赐臣一枚,若无,也就算了。”

    君无戏言,我沉思片刻,抬起头,看着他,看见秦桧正颇为玩味的看着我,目光有些犀利。

    我对他故作大方的笑了笑,道:“这样,朕前些日子,得了一块蓝田产的宝玉,晶莹剔透,浑然天成,本来是准备拿来做私印的,现在送与你做个玉扣罢!”

    秦桧缓缓站起,躬身谢恩,随即又坐下,说了数句闲话,才起身告辞。

    三日后,除了肩膀被刺伤的地方,还在疼以外,已经全然无碍。

    朝堂之上,我尽数两人的罪状,范琼试图弑君,还带兵杀入禁苑,意图谋反,诛灭九族。

    张邦昌恶贯满盈,卖官鬻爵,贪赃枉法,营私舞弊,罪无可恕,念在多年来在朝为官,赐给三尺白绫,家产尽数充公,十六岁以上的男子,刺配沧州,十四岁以上的女子,充入官妓。

    当日的飞华亭外,数十名史官,几十名太监宫女,总共一百三十人,仅有六人生还。

    在血泊中爬起的一名史官,如是描述当日的经过。

    帝于飞华亭宴请两河宣抚使岳飞,枢密副使范琼。琼突然发难,行刺帝于席间。匕首乍现,帝伤及肩,跌入湖底,血染清池。

    飞在旁,不敢稍有动作,及帝落水,飞无所忌。单掌毙琼。又跳入寒池之中,往返数十次,始得帝于水草间。

    然当值之侍卫,宫?br /></p>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