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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可你呢?你从来只懂得自己,我真为阿辰哥哥不值得……”想起如兄长般的良辰,姽婳只觉得眼里有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流了出来。

    她记忆中那个温良的男子,在她伤心时会安慰她的男子,在她抛弃一切去寻找阮离时叫她照顾好自己的男子,终于都消失在光年里了。

    “明日辰时,在这里,我会给你一个答复。”在姽婳沉浸在回忆里时,紫陌口吻平淡的丢下最后一句话,迈着步伐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留在原地的姽婳却没有一丝喜悦的神色,只是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出神。

    第二日。辰时。

    姽婳来到小树林时,见到紫陌早已等在那里。

    紫陌见到姽婳,表情平静,只是扔给她一个小瓶子:“这是医治小哥哥眼睛的药,只需把它与酒相溶,失明者一日后便可复明,而常人若不慎饮入,一个时辰后七孔流血而亡。你自己好自为之吧……”紫陌说完,也不等姽婳出声,便转身走了,只一眨眼,人便已经在离姽婳几丈之外,最后成为一个黑点,再也看不见。

    因为她爱小哥哥,所以如果他可以幸福,那么她愿意放弃一切,包括他。

    姽婳站在原地,突然蹲下身,把脸埋进腿间轻轻抽泣起来。

    明明她该很高兴才对,可此刻她却难过的只想哭。

    为了一个人,不惜一切去伤害另外一个人,到底对不对?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新年快乐哦~~!前天表哥结婚,去喝喜酒了,今天才回来~嘿嘿

    (七十)

    这是紫陌离开白镇后的第二日。

    平日里那丫头纵使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突然间少了她的声音,让人不习惯的很。阮离询问了姽婳好多遍,那丫头怎么还没来,姽婳推说不知道,或许明日她就会来了……

    也是这日夜里,姽婳煮了一桌的饭菜,悄悄把紫陌给的药倒入酒壶里,搅拌均匀后,分别替自己与阮离倒上。

    姽婳望着面前的阮离,终于决定问出心底的疑虑:“阮大哥,如果,我是说如果再让你做一次选择,你还会离开么?”

    姽婳等了许久,她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却突然听到他答:“不会。”

    “若再让我选一次,我会听了爹娘的嘱托,放下仇恨,在欢乐谷里好好生活。”阮离曾不止一次想过,若当初他没有离开欢乐谷,那么这一切是不是会因此而不一样呢?

    姽婳听了这般话,握着筷子的手,控制不住的抖动起来。如果这一切可以推翻重来,那他是不是宁愿,从来没有遇见她?

    想到这里,姽婳深吸了口气,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即使明知他看不见。

    她拿起桌上的酒,语气如常地道:“阮大哥,我爱你。自从那年你救了我以后,我就在心里对自己说,总有一天,我要找到你。所以无论是否可以重来,我从不后悔自己遇上你。”

    “所以,这一杯,感谢你当年救了我,如果没有你,也许就没有如今的我了。”姽婳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爱情就像这毒酒,明明知道有毒,却还要不顾一切的喝。

    阮离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姽婳一直喜欢自己,可此刻对于她□裸的表白,他只能怀带歉意道:“对不起。”

    他一直很喜欢眼前这个爱笑的姑娘,可他清楚,那不过是因为在她身上可以找到另外一个人的影子。在那年炎热的玉州城,他的心底就住进了一个人,那个他决定用一生去呵护的人。

    姽婳对于阮离的话,置之未闻,只替自己再倒了一杯酒:“阮大哥,如果你可以看见的话,你第一个想见到的人是谁?是不是她?”

    阮离不语。

    姽婳却突然笑出了声,语气嘲讽:“果然……”她端起酒,与阮离道:“阮大哥,我好不容易才煮了这么多的菜呢,这一杯是敬我们在一起的四年时光。你看,一眨眼,四年就过去了……”

    阮离犹豫了一下,终于端起酒杯。他心想,自己所欠的,又岂是这一杯酒可以抵的清的。

    姽婳见他终于喝下,露出如花的笑靥。

    她说:“阮大哥,你既看见我在这酒里下了药,为何又要饮下这酒?”

    阮离答道:“我相信你。”

    姽婳听道他的话,咯咯笑了起来,笑的花枝乱颤,再后来,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阮大哥,若我死后,你会不会,会不会有那么一点想我呢?”

    只要一点也行啊,姽婳期待的望着阮离。

    阮离闻此,连忙用内力打翻姽婳手中的酒杯,有些慌乱的道:“丫头,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事。”姽婳站起身,走到门边,缓缓推开,外头的月光泄了进来,满地都是。

    “今晚的月亮真美。”她眼神悲凄,脸上却是绝美的笑。

    她想起,很多年前的夜晚,月亮也是这般的明亮,她在爹爹屋里偷看见那一幅美人图。画上女子的笑靥,让她至今都难以忘却。于是她努力的学习那个画上之人的笑容,她学会了用笑容来掩饰一切,无论爹爹怎么打骂她,她都只是笑。笑到后来,她都以为自己本就是爱笑之人,却忘记了最初的自己是如此这般的讨厌别人脸上的笑。

    长大了一些,她便发现,爹爹看到她脸上的笑容,都会把她认错为另外一个人,而那人却不是死去的娘亲。

    直到几年前,阿卿姐姐请她去参加花魁大赛的初选,在见到那个紫衣女子时,有掩不住的震惊。那个画中人,如今真真切切的站在自己面前,她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后来她发现台上的女子与画中之人还是有区别的,因为她从来不笑。

    她当日也在心底否定的……可谁知,那女子偏偏就与那画中人有干系……娘在世时没能赢得爹爹的痴情,她到了最后也没能赢得那个人的爱……她与娘终究都败给了那对母女……

    姽婳眼前好似又见到了那幅。画中的女子紫衣飘飘,皓齿明眉,目光如水,笑起来的时候,仿佛把这全天下的光芒都尽收眼底,让人再也不忍移开眼。

    姽婳不自觉的跟着笑了起来,她伸出一只手朝空中抓了抓,什么也没有。在身体即将落地的那一刻,有一只手接住她。姽婳凭着最后的力气,手轻抚上眼前之人的脸,|qi|shu|wang|冰冷而细腻的触感缓缓游走于他的脸颊、额发、眉头、鼻梁。她笑里带的是浓的化不开的悲伤,可惜这些,他都看不见。

    她用剩余的气力,对他道:“再见。”

    阮离感觉到那只抚在他脸上的手,从空中滑落,划出一道优美的弧,明明双目已盲,可他却看见了。

    心里猛然地一跳,他不觉抱紧了姽婳,才发觉,她身上已是连最后的一丝余温也消失,软软的,死寂无声的。只是脸上,仍盛开着比桃花还艳丽的笑容。

    阮离抱着姽婳,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一动未动。

    窗外的夜月亮逐渐隐去,夜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有一滴泪自阮离眼角流出,在空中打了个转,最后落在姽婳脸上。

    然而终究,枉了红颜。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完……

    (七十一)

    天阴沉沉的,如同阮离此时的心情。

    自把姽婳葬好后,他就一直站在那里不曾离开。

    姽婳留下的最后两个字,到底是希望能够再相见还是生生世世永不再见?他不知道……

    可他宁愿是后者。

    他这样的人,遇见一次便足够了,他能做的惟有愿她下辈子能找到相爱一生的良人。

    天微微暗了下来,原本阴沉的天,突然就下起了淅沥的小雨。

    阮离最后看了一眼姽婳的墓,转身,离开。雨啪嗒啪嗒的滴落在他的身上,脸上,他走的很慢,脑海里闪现的是他们四年来的点点滴滴。

    他没爱过她,却不代表他不会伤心难过。

    人生的际遇往往是这么奇怪。多年前,一个少年在临江畔边救了一名溺水的少女,几年后,被救的少女反过来救了少年一命。

    如果当初他没有救过她,那么如今又会是怎样一番际遇?

    离开后的阮离却没有直接回到住处,而是连夜出了小镇。他此刻的心情犹如眼前这下不停歇的雨丝,带着迫切和焦急。

    他已经看了姽婳提前写好的信。

    信里只是让他去把那个人找回来,并且一定要赶在她生辰那天。因为安家的女子都活不过二十一岁。

    他虽然不大清楚事情的脉络,可他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干系,若他晚了,也许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已经八年没有见过她了。

    当年他离开的时候,她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而今,他们都已经各自成长,不知她已长成怎样的女子?那些相处的日子里,他莫名就憎恶起自己是个瞎子来,因为他看不见关于她的一切。她所有的一切,他都不曾见证过。现在他如此急切的想要见到她……想要问一问,一直搁在心底的话,问一问,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那丫头现在唯一可能去的地方,恐怕只有欢乐谷了。

    想到这里阮离不禁加快了马速。

    夜很沉很沉了,可如若这时候有人没睡,定会听见街道上马声哒哒,那急促的节奏像似要赶去见心上人的多情郎……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卷结束啦~~撒花。然后俺明天回学校备考啦……也许可能大概等到考完试再更新……就酱紫鸟~!鞠躬ing……

    第四卷:谁和谁共倚黄昏

    (七十二)

    五月末。

    天色明媚,光华正好。

    欢乐谷的小屋内却一片寂寥。

    床榻上的人儿悄无声息的躺着,倘若不仔细听,便会忽略那细微的呼吸声。彼时,青衣男子正提着一篮子或暗红或紫黑的桑果推门而入。

    他把门掩上后,又把篮子置于一旁,这才在床榻一侧坐下。

    “陌陌,今年的桑子又大又好,你一定要快些醒来,不然过了这个季节就要等到明年了……”

    他只是坐着,静静的诉说着那些有他和她的那些回忆,也不知道床榻上的那个人是否会听得见,一直重复不断的述说着。也许他知道她不可能会听到,却又固执都坚信自己所说的那些她都听见了,只是无法醒过来而已。

    他不知自己讲了多久,只是屋外原本光亮的天一点一滴都黑了下来,直到窗外银白的月光微微透进来,他才知晓一天又要过去了。

    至他离开那个小镇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初抵达欢乐谷之时,看见的便是桃花林里满地的花瓣以及花海中那抹熟悉的紫色。他循着记忆抱着她回到她儿时的房间,这样一晃一个月的时间就在昏迷中逝去,可她至今未醒。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如此迫切的希望天时老人的归来。他内心慌乱无比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不断安慰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阮离不知自己是第几回趴在床沿睡着了,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看见紫陌坐在床榻上对他笑,她说,小哥哥,我想吃桑子了。

    他是被溜进屋内的阳光吵醒的,揉着惺忪的睡眼起身准备去洗把脸,突然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叫唤道:“小哥哥,我想吃桑子了。”

    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于是继续走了几步,突然发觉不对劲,连忙扭过头,正对上那一张略显苍白却又满带笑靥的脸。

    阮离仿佛不相信,双手又揉了揉眼睛,睁开眼发现床上的人依旧在对他微笑,于是赶忙折回来,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怀抱很紧,好似一松手那人就会消失不见。

    紫陌反手抱住阮离,熟悉的怀抱让她笑到想哭。这是距那年阮离离开后为止,他们之间的第一个拥抱。

    “小哥哥,我想去外边晒晒日头。”

    “好。”阮离这才松开怀抱,起身替紫陌披好外衣,搀扶着她下床。

    屋外的阳光金灿灿的,紫陌有些不适应,微微眯起了眼。阮离扶着她在椅子上坐好,这才道:“我去洗桑子。”

    “好。”紫陌点头。

    阮离走后,紫陌偷偷拉起衣袖,手臂上那朵花,已经由原先都拇指大小变成如今的半个手掌那么大,红艳的宛如血滴。这便是那日为摘取夏生花研制阮离眼睛的解药而导致的。

    夏生花。

    生于夏,枯于夏。

    中毒者,手臂现花形,夏至花始,夏末花开。

    无解。

    安家的女子从来都活不过二十一岁,所以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陌陌——”身后传来阮离的叫声,紫陌连忙放下衣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扭头看见阮离拿着洗好的桑子向自己走来,眉目俊朗,身上的青衣被风微微扬起,唯有额间那淡淡的掩盖不住的愁绪,让她心底一片酸涩。

    阮离把一大盘的桑子放在矮桌上,自己则在紫陌身旁坐下,“今年的桑果结的又大又好。”

    紫陌捻了一颗放进嘴里,甜中夹杂的酸味,还是让她的小脸全皱在了一起,随后舒缓开来。她满足的呼了声:“真好吃。”

    阮离看着她的表情,笑了起来:“慢慢吃,吃完了再去摘。”

    紫陌嘴里塞的满满的,含糊的应了声,又不停歇的吃了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那些桑子全都被解决掉了,阮离看着眼前用可怜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女子,只得道:“我这就去摘……”

    起身却发现衣角被人扯住,他看了她一会儿,这才无奈的叹息:“好吧,我们一起去。”

    紫陌听到了,脸上的欢喜不言而喻。她偏过头盯着阮离好看的侧脸想,也许往后自己再也无法和这个人一起去做任何一件事了……

    这样想着,她伸出手紧紧握住阮离的手,恶作剧似得道:“小哥哥,我发现我很喜欢很喜欢你,怎么办?”

    紫陌本以为会看到他不自在的表情,谁知却听到他说:“那么正好,我发现我很爱很爱陌陌呢!”下一秒,他反握住她的手,在她还呆愣的时间里,拉着她朝前走去。

    她似乎还沉浸在那话里,久久无法言语。

    原来他也喜欢自己,两情相悦,多好啊。可是明明就该感到幸福的,她内心却涌起无数的酸涩把那些幸福全部都覆盖住了,表面上一直保持着微笑,她知道自己此刻其实很想很想找个他看不见的地方大哭一场。

    如果说出去的话可以收回来,她情愿自己刚才那句话没有说出口。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假装他从没有爱过自己。这样的话,她在离开这人世之前就可以少一份牵挂,少一份愧疚。

    “小哥哥,”她突然自沉思里抬起头来,撞上他眼底浓浓的深情与怜惜。她假装没有看见,只是抽回手娇笑,“我想听你吹笛子。”说完,自怀里掏出那把玉萝笛,塞进阮离手里。

    “好。”阮离握着玉萝笛,突然揽着紫陌的腰朝几里外的桑树飞去。紫陌刚醒身体虚弱无比,本就使不上什么力气,这下子只得仅仅抱住阮离,生怕一个没抱紧掉下去。

    在确定紫陌坐好后,阮离这才拿起笛子吹了起来。晌午的阳光透过细碎的叶缝,一点点的漏下来,映在他好看俊朗的面容上,让紫陌看的有些入迷。

    阮离所吹的曲子,那年午后她无意间听过一次,之后漫长的的岁月里她便再也没有听过那么好听又哀伤的曲子。

    这一次,恐怕是最后一次了吧。

    她也不知道阮离到底吹了多久,只记得遗落在他身上的阳光逐渐染上了红色的光晕,树干上,他们的影子倒影在树干上,中间隔着纷乱交叉的树枝影儿,永远也凑不成一对。

    罢了,至少在她人生最后的日子里,她也曾与他一起鉴证太阳的落下。

    只是,她可能再也无法陪他一起等待它的升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完。

    (七十三)

    紫陌从外头回来后,便开始发起低烧。虽然她一直微笑的说没事,可是阮离明白她是不想看到自己难过自责的模样。

    自那晚开始,紫陌整个人便愈发的憔悴了,眼中的光彩一天天黯淡下来,有什么东西正从她的体内一点一点的流逝。

    六月初一那天傍晚,紫陌挣扎着要起身,说是要庆祝他们相识十五年,可是连着两次都没能坐起来。

    “小哥哥,给你一次替我效劳的机会哦。”紫陌佯装出一副施舍的表情,把那一份悲伤紧紧的掩盖起来。

    阮离自然瞧出其中的端倪,可是既然她不说,他便装作不知道,能换的她的开心比什么都重要,“替小姐效劳是我的荣幸。”

    他走上前,抱起她,眉头蹙的更深了。这丫头现在轻的仿佛风一吹就会飘走。

    在饭桌上,紫陌执酒对他道:“小哥哥,你不要拦我,这一杯酒就当是感谢上苍让我们相遇。我本以为自己会一直与爷爷呆在这欢乐谷里,一直陪伴爷爷直至老死。所以在离开欢乐谷的最初,我是怀揣着忐忑与不安来寻你的。我也曾后悔过,可是现在,现在我要对你说,我一点都不后悔离开这里……”说完,紫陌仰头把那杯酒喝光。

    阮离想阻止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长叹一声,端起自己边上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以后的许多个夜里,阮离都会想起那个晚上,紫陌脸颊微红,烛火倒映在她黑漆的双瞳里,闪耀着熠熠的光芒。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她精神十足的样子……

    六月中旬。

    屋外的茶花莫名的就败落了。

    紫陌已经起不了床,只得整日窝在床上。

    这一日,紫陌在迷糊中听到阮离在叫她,睁开眼,看见阮离担忧的眼神,艰难的扯出笑容,虚弱的问:“怎么了?”

    “来把这蛋和面吃了。”阮离把手里的碗放在一旁,把紫陌扶起来靠在床上。

    紫陌配合着他的动作,反问:“你不对我说些什么么?”

    阮离动了动唇,没有发出声音,就在紫陌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听到他小声的说:“生辰快乐。”他说完马上掉转头,不看紫陌。

    无论怎么逃避,时间是永远不会停止的。

    她似乎不怎么在意,手捧着那碗面和一个蛋吃得津津有味,当她把空碗递给阮离的时候,阮离并没有多大的欣喜,只是眉头深锁,正色的道:“吃了这碗里的面和蛋,陌陌一定会长命百岁。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又追加了一句,不知是在说服紫陌还是自己。

    紫陌伸手轻抚上他的眉,“小哥哥,答应我不要整日皱着眉头,小心以后变成一个小老头哦,”见阮离没多大反应,紫陌继续道,“小哥哥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一直都是俊朗、挺拔、无所不能的,看来我要重新审视一番了。”

    紫陌正要挪开手,却被阮离一把抓住,紧紧握在手里。

    他说:“陌陌,答应我,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的,对不对?”

    紫陌把另一只手覆在他手上,朝他微笑:“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后悔遇见你。”

    阮离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她拥进怀里。他只怪自己醒悟的太晚,现在他们才会走到这个份上,再无后路可退了。

    “小哥哥,我困了……”紫陌整个人缩倦在阮离怀里,头枕着他的胸膛,隐约可以听见心跳的声音。

    “那么,陌陌,好好睡一觉吧。”阮离一手轻拍她的后背,另一只手却紧紧握着拳,隐忍着,连指甲掐进肉里沁出血来都不曾发觉。

    “小哥哥……那……你……记得……叫醒我哦。”即使眼皮都要抬不起来,她还是不忘叮嘱他,潜意思里还是希望可以再见到他。

    “好……”

    到了黄昏的时候,紫陌稍稍清醒,抬着迷蒙的双眼问阮离:“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申时刚过。”阮离故作轻松的回答。

    “哦……”紫陌轻轻的应了一声,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阮离才听见她用极轻的声音说:“小哥哥……好……好好的……活……着。”说完,阮离听到她的手自他怀中滑落的声音,似是悲鸣。

    窗外的天一瞬间就暗了下来,屋外败落的山茶被风吹打的四处摇晃,陡然生出无限的凄凉来。明明是六月的炎夏,阮离却再也察觉不出暖意,只是呆呆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无论那个人最后与谁相守,总归这世上还是有个人可以想念,可偏偏她离开了这人世,带走了他身上最后的温暖。

    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像她那样对他微笑,对他说,小哥哥,我们一起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呀呀,正在纠结该不该让陌陌就这样over了……/(ㄒoㄒ)/~~

    (七十四)

    晨曦的薄光一点点驱散笼罩在欢乐谷的白雾,世界一下子亮了起来,树叶上的露珠敛了光晶莹的耀眼。天时老人一身不变的白衣踏晨光而来,白衣飘飘,道骨仙风。可那眉宇间淡淡的愁绪,却透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晨曦的薄光一点点驱散笼罩在欢乐谷的白雾,世界一下子亮了起来,树叶上的露珠敛了光晶莹的耀眼。天时老人一身不变的白衣踏晨光而来,白衣飘飘,道骨仙风。可那眉宇间淡淡的愁绪,却透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这么些年过去,这里还是没有多大变化。唯一的区别就是从前的这里欢声笑语飘连天,而如今这里有的只是满谷的寂静,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自那年,安笑将那个小小的女婴交到他手上时,他就知道了今日的结果,只是当真来临时,他的心情还是如灌了铅般沉重异常。

    安笑死的时候,他曾发誓一定要研制出那病的方法。几十年的时间匆匆而过,那个襁褓里的婴儿,如今也到了与安笑相同的年纪,他其实多想陪着她一起成长。安笑的年少,他迟了一步,无法参与。可他庆幸安笑人生最后的旅程,是与自己一同渡过的。

    他答应安笑,会陪着那个孩子一起成长的,那个和安笑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孩子,可终究失信了。只是他没有后悔过,离开欢乐谷的这几年,他努力的寻找能够治愈那种疾病的药引,跋山涉水,反反复复的试验,如今终于有了成效……

    天时老人的步履匆忙而急促,他不想二十几年前的离别再次重演,也不想再让自己留下遗憾。

    他来到小屋的时候,只看见一个青衣男子抱着一名紫衣女子呆呆的坐在地上,动也未动。他有一瞬间恍惚,好像看到当年的自己。

    “阿离,阿离——”天时老人连叫了好几声,男子都没有反应。无奈之下,他只得厉声道:“若你还想见到这丫头活蹦乱跳的站在你面前,一切就得照着我说的做。”

    男子似乎反应过来,动了动,随即转过身,一手抓住天时老人的手臂:“陌陌,是不是,还,还有得救——”

    天时老人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只道:“先把这丫头抱进药房,”见阮离还呆愣在原地,又补充道,“你速度若不快点,十二个时辰一过,纵使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这话倒是起了效果,阮离一脸欣喜的抱着紫陌往药房奔去。

    天时老人则紧随其后。

    到了药房后,天时老人待阮离把紫陌安置好,便一把将他赶了出去。只是嘱咐他好好等着。

    这一等就等了整整三天三夜。

    阮离一直坐在药房门外,不曾移动半刻。从天时老人关上门那一刻起,他就没有闭上眼过。他内心有很深的恐惧,害怕自己一闭上眼就再也见不到紫陌了。

    紫陌闭上眼的画面,一直浮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面容憔悴不堪,眼里的倦怠之色显而易见,眼睛周遭还有很深的黑眼圈。此刻的他和不久前的他简直是天壤之别。

    忽然,屋里传来天时老人低沉的声音:“去烧些热水来——”

    阮离脸上渐渐恢复了些血色,他连忙自地上站起来,丢下一句好,便连忙跑开了。

    彼时屋内的天时老人,心情却越来越沉重。原本他以为,只要在十二个时辰之内让丫头服下药,应该就可以根治那病了。

    可是现在,情况远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

    夏生花。

    随夏而生,与夏同落。

    无解。

    无解……

    他强忍住心中的悲凉,却控制不住颤抖不已的手。难道,他用了这几十年的时间,还是无法扭转天意吗?

    “爷爷,水烧好了。”屋外传来阮离略带欣喜的声音。

    天时老人在心底深深的叹了口气:“端进来吧……”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无论怎样的难过、悲伤,该来的躲也躲不了……

    阮离端着烧开的水,走进药房,把手里的水盆放在一旁,连忙跑过去看紫陌。紫陌躺在那张床榻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只有额头不断沁出的冷汗以及极其微弱的呼吸声,提醒着他们,她还活着。

    阮离遵照着天时老人的吩咐,不断的用热毛巾拭去紫陌额头上的冷汗。他的动作很轻,深怕惊扰了昏迷中的人。

    天时老人看着阮离,心底生出不忍,却又不得不开口:“阿离,你随我出来一下。”

    阮离看天时老人的样子,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放下手里的毛巾,一步步跟随天时老人走出去,每走一步都如刀割般锥心。

    到了屋外两人都没有说话,天时老人一直背对着阮离,阮离也是个聪明人,见此早已经明白了大半。他低了嗓音,道:“爷爷,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诶——”天时老人转过身,正对着阮离,“阿离,你要做好心里准备……先暂且看看能不能熬过这个夏天吧。若熬不过,那么就只能准备后事了;如若熬过了,或许某一天会醒来,又或许,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阮离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淡淡的点头,“那我先进去了。”说完,准备回到药房内照顾紫陌。

    “你有没有看过自己此刻的样子?我想丫头也一定不愿如此。你先去好好休息吧,到时候我叫你。”天时老人关怀的声音从阮离身后响起。

    阮离强忍住语气里的哽咽:“我知道。”

    天时老人不知何时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快些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见阮离还不走,天时老人继续道,“我这老骨头可熬不了太久,你快些去休息了,好来接替我。”

    阮离站了好久,这才妥协,回另一间屋里去睡一觉。天时老人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的一颗石头终于落下。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完。

    俺果然素亲妈啊……还没死就有希望啊

    (七十五)

    那天听了天时老人一席话后,阮离当真乖乖去睡了一觉。隔天醒来,替下了疲惫不已的天时老人。炎热的夏季还没结束,阮离整日在紫陌床前细心的照顾着,他心底还是相信紫陌会有苏醒过来的一天。

    后来年迈的阮离想起那段倍受煎熬的日子,心里才生出些后怕来。如若当时没有那个信念支撑着,恐怕也就没有往后的白首偕老。

    四季更替是必然的,难熬的炎夏渐渐远去。所有的一切都如天时老人所说的那般,即使熬过了那个夏天,紫陌也没能醒过来。

    天时老人与阮离都没有放弃,天时老人又开始不间断的研究根治的方法,大部分否是见不到人的。反观阮离,每日必定会陪紫陌说说话,偶尔吹吹笛子。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木屋外的茶花开了又败,春天过去了,夏天过去了,秋天过去了,第五个冬天也即将过去。

    床榻上的女子睁开双眸的时候,阮离正在屋外吹笛,抬起头就看见碧空如洗的天空一群大雁排成“人”字由北归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了,撒腿就往紫陌所在的屋子跑去。推开门,就看见床榻上的女子睁着清亮的眸子对着自己笑。那一刻整间屋子都因了这一笑,流光璀璨。

    阮离愣愣的站在门口,忘了前行。心底那一片死灰终于借着最后的一点温热,迅速复燃,蔓延开来。

    他听见她说:“小哥哥,我一直在等你叫醒我。可是等了这么久,你都没有叫,所以我只好自己醒过来了。”

    他透过她略带无辜俏皮的表情,穿过厚重的岁月,又看到了那个孩子的影子。那个在他快要对这个世界绝望的时候朝他伸出手的孩子,那个跟他说“我们一起回家”的孩子。然后眸光流转,流年逝去,他终于清楚的明白那个他以为再不可能苏醒的女子,此刻是真的醒过来了。

    他一步一步的朝她走过去,小心翼翼,怕惊扰了谁。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他的脚一直在抖,紧张的心都快要跳出来。

    最后他停在她面前,把她抱进怀里。

    他听见自己嗓音暗哑的说:“陌陌,可不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她问。

    “我想请你当我的新娘。”他说完这句话,一颗心悬着,深怕得到她的回绝。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溜走,阮离觉得世界的光亮也一点点被抽走,那一刻他有些后悔自己的仓促。

    “好——”紫陌觉得这一觉睡得真值的。她等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刚才的沉默是她对于当初找他的一个小小惩罚。

    后来的那么多年,阮离想起当时的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参与了她的从前,预约了她的将来,虽然中间空缺了几年的光景,但他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去了解。

    新年初。

    紫陌同阮离喜结良缘。

    天时老人大喜,誓再不出谷。

    隔年。

    紫陌生一男一女。

    男孩取名阮纪良,女孩取名阮婳。

    作者有话要说:上帝保佑,终于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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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最初写这文,是因为在南风上看到一篇同名文,所以才用了这名字,写了这文。总而言之,这文是因了这名字,才提笔的。

    这个算是俺第一篇完结的长篇了,以前写了许多,大都到几w就放弃了,这一次能坚持下来,最重要的是因为有大家的支持,鞠躬ing。

    07年开坑的时候写了个开头,后来就放弃了,某天一不小心看见居然有一个评论……俺那个激动啊,于是就决定继续磨。断断续续写了些日子,发现和之前想要表达的完全不同,于是开始重新写……这一次总算是完成了。虽然文笔拙劣,许多地方写的不好,但俺会陆续改进的,总之谢谢乃们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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