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海之中泛过一个意念:“我不但要学得天下第一的武功,我还要将天下所有的武功都学会,无论各门各派……”思绪如电,流转奔腾,他突地自瞑想中惊醒过来,因为他的耳边清晰地听到沙沙的声音,好似什么东西在坠落一样。
他侧首一看,只见刚才剑刃插入之处,泥土崩裂开来,土石正自不停滚落下去,一会儿在崖壁上便出现一个洞窟。
显然这个斜斜的崖壁上本来就有这个洞窟,后来因为长满了蔓藤,泥沙都堆积起来,以致将洞口堵住,而现在因白长虹在无意间将蔓藤割掉,又搅动了泥土,所以才会使得积土滚落,露出洞口。
白长虹诧异地一探首,一股阴寒腥臭之气扑了上来。
但是就在这一瞥之间,他已看到洞里闪烁着几点金光,竟然好似是兵刃一般。
那股腥臭之气使得他的头脑一昏,几乎栽倒崖壁之下。
他赶忙立身而起,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怀着好奇之心,提着断剑钻入洞里。
洞窟幽深,阴寒的冷风自里面吹来,白长虹刚一钻进洞里便打了个哆嗦。
他俯下身来,拾起地上闪闪的一点金光,凑在眼前一看。
“咦!”
他不由发出一声惊诧的叫声,详细的看了看,果然发觉手里拿的是一条黄金铸成的梭形小龙。
那条梭形小龙刻得栩栩如生,连一鳞一爪都看得清清楚楚的,手工真是细致无比。
他反覆的看了几次,猛地想到一件事,暗忖道:“这山洞幽深阴黯,怎么会有光线自里面透出?”
他抱着好奇之心,缓缓向里面走去。
谁知他才走了三步,便又发觉到地上又闪烁着一点金光,拾起一看仍是一样的黄金铸成的梭形小龙。
他继续向里面行去,同样的他每走三步便拾到一条金制梭形小龙,一直到他手里已经拿了十条梭形小龙时,眼前突地霞光映照,满眼生辉。
他愕然抬起头来,只见自己处身在一个四壁都是绿色翡翠的室中,仰首望去,头上是穹卢似的弧形圆顶,在圆顶上嵌着无数的珠宝衔接成环,散放着闪闪光辉。
霎时,他楞住了,真没想到自己竟会在经历过一夜的生死逃亡后,来到这似梦似幻的地方。
他茫然走到石室中央,只见弯顶之上,有四颗如同鹅卵似的浑圆大珠,散放着柔和的霞辉。
一眼望去,那珠上的光芒并不很强,但是愈看得久,那珠上的光芒愈是强盛,流潋辉艳,幻化着美丽的光彩,使得他眼睛都花了。
他深吸口气,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岤,停顿一下方始睁开眼来。
他吁了口气,忖道:“这洞府的主人真阔绰,看来几乎将天下最好的珠宝都拿来!”
他疑惑地四下望了一眼,忖道:“但是为什么他要把这些珠宝翡翠嵌在石壁之中?而用那一条条的黄金铸成的小龙来引路,使人不致误走岔道?难道是他故意要将这些珍宝还于世中?”
一连串的疑问在他的脑海中盘旋着,他的眼光突地停在右侧一块鲜红的玛瑙上。
整个石壁都是碧绿的翡翠,唯有这一块是艳红的玛瑙,这种突出而奇特的情形使得白长虹想到一件事。
他走了过去,仔细的看了一眼,只见那块玛瑙突出壁外三寸,像一个钥匙没有塞进匙孔一样。
他思忖了一下,轻轻的按着那块玛瑙,用力往里面一推。
顿时,轧轧之声响起,整块翡翠玉壁翻转开去,双脚一移,他的身子被活动的石板推了进去。
他慌忙举起手来挡着胸前,生恐会有什么东西自里面冲了出来,伤害到自己。
但是当他身子刚一站定,他便看到眼前一面白石屏风,上面刻着几个大字。
他轻轻念道:“入洞之人,朝此跪拜。”
“跪拜?为什么我要跪拜这个白石屏风?”
他皱了下眉头,自屏风旁边闪过,走进另一个石室之中。
方一走进石室,耳边响起浙沥的水声,一股侵入骨髓的寒风扑上身来。
他还没想到冷寒,便见到一块巨大的冰柱嵌在那斜凹进去的石壁里。
顿时,他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敢情那冰柱之中,一个长眉秃头身穿红色袈裟的和尚正自低首垂帘,盘膝趺坐。
显然那和尚早已经涅盘了,但是由于室内的温度太低,他又刚好坐在岩石隙缝里流下的泉水中故而冰柱愈凝愈大,以致将他全身都包在里面,而保存了尸体不坏。
白长虹猛然之间吓了一跳,但是他想了一下便想通了这个道理。
室内有石几一张,在那石几之上,有一把乌黑的斧头与一个书匣,此外还摆着几枝毛笔和一个三脚鼎炉。
白长虹呆立了一下,虽觉得室内太冷,但是原本胸中那翻滚奔腾的气血,却舒平起来,心脉也不至于隐隐的发痛。
他缓缓走了过去,只见石几之上字迹斑斑,竟然被人用毛笔写上了不少字。
“余,藏土天龙大喇嘛,本朝护法也!”
白长虹哦了一声,继续念道:“余久慕汉族文物,于接掌天龙寺主持之任时即受达赖活佛之命,远涉大漠,来到中原,居于深宫之内,为皇上供奉之职,然而余却经常变装遨游江湖。
丙酉之秋,余行至青城,聆山巅有仙乐琴音传下,乃飞身上山,不期遇上九天琴仙金筠音……”白长虹错愕地忖道:“这世界真是奇妙,刚才我碰见了九天琴仙金前辈,现在竟会在这洞里碰见这个喇嘛,不料他也曾经见过金前辈弹琴。”
他想了一下,继续看下去:“余自幼遁入天龙寺,潜修佛法,遍览群籍,从来不涉女色,岂知一见金筠音,前世孽缘,不可解开,竟坐于青城之巅,三日三夜。
琴音散去,佳人渺渺,而余犹执迷不醒,复盘桓于青城群峰之间,欲等再次一见佳人,然终不获,乃沮丧下山。”
白长虹见写到这里,字迹愈来愈是潦草,他匆匆的看了看,才知道当日天龙大喇嘛回到大内京城之后,终日都在思念着金筠音,不能忘却她那抚琴的倩影,以致痛苦万分。
所以他才跑到宫内宝库之中,将里面最珍奇的珠宝都搬了出来,又一次来到青城山巅,想要献给九天琴仙金筠音,恳求她能陪伴他,遨行天下。
谁知金筠音情有独钟,虽然为他的诚恳所感,终于没有答应追随他而去。
天龙大喇嘛心中痛苦非常有似蛇噬,所以才携着那些珠宝找到这个洞府,想要潜修赎罪,但是终于不能克制自己的欲念而致死去。
白长虹重复念道:“心蛇缠结,不可躯除,终被情欲所焚……”他抬起头来,只见冰柱里那个老和尚胸前红袍之上,隐隐显现着乌黑的痕印,详细望去,真好像条蛇似的。
他脸色凛然,望着天龙大喇嘛脸上扭曲着的肌肤,不禁惕然忖道:“欲念伤人,真个甚于刀斧,一个高僧竟会为了这么一个欲念半生被心蛇咬噬,而终至死去,看来人是要抑制住自己的欲念……”他的目光扫过石几,只见上面还留着两行小字:“余遗有一柄万年寒铁铸成之利斧一柄,及依天龙十九变之法改创之‘开天九斧’秘笈一本,赠予入洞之人。”
他望了那柄斧头一眼,继续念道:“余殒命之时即到,隔室洞岤突来人声,余因知该石洞封闭不通,恐有阴谋,入洞之人如欲探知隐衷,以斧劈开余身后石壁,便……”字迹至此完了,看来那天龙大喇嘛还没写完这句话,便已经忍受不了心蛇之噬而逝去。
白长虹轻轻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望了望冰柱后的石壁忖道:“这大喇嘛也不知死了多少年了,那石壁后就算真的有个石室,真的有人进去?这么多年来他们也一定早已出去了。”
但是他的意念一转,忖道:“我实在不相信那一面乌黑黑,毫不起眼的斧头,竟然能够劈开石壁?”
于是他好奇的拾起那柄长约三尺的斧头,走到冰柱之后。
果然那里是一片石壁,壁上由于水珠的迸溅,所以长了不少肥厚的苔鲜,滑腻腻的一大块。
白长虹举起手中铁斧,朝壁上一砍。
“噗!”的一声,一大块岩石落了下来,好似削豆腐似的轻易。
白长虹惊奇地举起铁斧,继续地劈下。
转眼之间,脚下一块块岩片,斧刃所及,石壁竟已穿了个孔。
白长虹探首往那边一看,只见隔壁果然是一个满是石柱撑着的石室,但是他的目光一转,却见到那里卧倒了不少的尸首。
他咦了一声,运斧如飞,转眼便将石壁打通。
一股血腥之气冲进鼻来,他眼见石柱之旁倒着七、八具尸体,纵横杂置,形态不一,但是都同样的脸上现着痛苦的神色,身上有着伤痕。
白长虹走了进去,只见那些尸体有的是和尚、有的是道士也有的是俗家打扮,每一个人都躬身作势,显然是经过一番混战而至统统死去。
白长虹轻叹道:“这些人都是死于互相拚斗之中,而由于室内冰寒才能保存着尸体的不坏,但不知他们为何要这样互相拚斗?”
他话一顿,脑海之中突地掠过一个念头:“这些人莫非是失踪了的九大门派掌门!”
他全身一凛,屈指一数,只见地上倒着八具尸体。
他的心里紧张无比,因为他马上便可解开这数十年来各大派掌门会合于青城山巅,而全部失踪之谜,在这样寒冷的地室之中,他竟然头上渗出汗珠来。
低下头去,他只见那距他最近,仰卧死去的老和尚右手斜指着石柱,僵卧于地。
他顺着那和尚的手指望去,只见柱上刻着几个字:“少林金刚指!”字迹边便是凝气运指练习之法了。
白长虹惊叫了一声,慌忙地顺着一根根石柱望去,果然看到每一根石柱上都刻有各派的秘功练法。
他吁了口气暗忖道:“昆仑云龙轻功,峨嵋伏虎拳技、少清剑法,华山六合剑法,崆峒伏魔剑法,长白千山剑法,武当乱披风剑法,天山冷梅掌。这么多的武功真够我学了!”
他一怔,忖道:“但是我义伯父点苍神剑也参加了这次大会,怎会没有看见呢?”
他站了起来,正想要找寻谢冰清的尸体,突地想到这个室内的光线来源。
他又忖道:“我倒没有想到这石室之中怎会看得见那些小字?”
他这个念头未了,已发现光线是从远远的几根石柱后射过来照亮室内的。
转过石柱,眼前陡然一亮,一轮灿烂的光晕,发射出眩眼的光芒。
白长虹走前一看,只见一枝长长的宝剑斜插入石柱之中,在剑柄之上镌着一颗火红的宝石,那耀眼的光芒也就是自宝石上发出。
他眯着眼睛,用手挡住那烁眼的强光,走了过去,将长剑拔下。
他脚下一绊,几乎跌倒于地,就在这时,他发觉地上躺着一具尸体。
那人三柳长髯,脸色紫乌,右手似像在用力一掷,是以伸在空中,还没有放下便已经僵直了。
在他左手上,握着一个火红色的剑鞘,发出淡潆红潋的光华。
白长虹心头大震,急忙将长剑放在眼前一看,只见那墨绿的剑柄上刻着四个字:“射日神剑!”
他激动地念着:“射日神剑!射日神剑!”
声音回荡在地室之中,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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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红袍怪客
寒凛的西北风早已远扬,春神降临了,柳树梢头添上新绿,湿润的土地上青草开始茁长。
春风飘过空际,回旋在青城山,白云缭绕里,隐约可见青城山巅仍旧覆盖着冰雪,但是山腰上的青绿,却已显示出春天的来到。
清晨的云朵淡淡的飘在苍穹,缕缕的阳光穿过摇曳的树枝,洒下摇晃不定的光影,投射在大地。
这时,一条人影穿行于淡淡的光影中,跃下了青城山巅。
他身上穿了袭大红色的长袍,背上背着一个包袱,胁下挂着一柄长仅三尺的小斧,手里又拿着一个长形的布包,形止怪异地跃下了青城山的石阶,踏上官道。
路上的冰雪刚融,湿漉漉地尽是泥浆。
这红袍怪客脚下一双破旧的芒鞋整个的踏入泥浆之中,他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抬起头来望了望青城山,轻轻说道:“别了,青城!”他一边走又一边的暗忖道:“两年来的相聚,使我成为一个足以傲视天下的强者,虽然我曾在这里洒下热泪,但是希望我再一次回来时,已经成为天下第一高手,挟着欢欣与威望而来。”
春日和煦的阳光投射在他的脸上,清晰地可以见到他那清澈的眼中泛现泪光,但是他却没有让泪水流出,仅深深地望视青城山一眼,便迈开大步朝城里走去。
他满头乱发,一脸胡须,宽大的衣衫又是鲜红如血,真是怪异绝伦,好在这儿离城里还远,路上又满是泥泞,没有什么行人走过,否则都将驻足观看他了。
这红袍怪人步履轻盈,每一跨步都在五丈开外,而泥地上也仅只留下浅浅的痕印,仿佛像蜻蜒点水似的。
他刚行数十步,身后铃声轻脆地响起,一骑快马如飞驰过。
他身形微侧让在路旁,避开那被马蹄带起的泥浆。
谁知他的脚步方一站稳,一连串如铃的笑声随着一匹栗红色的骏马自身边急驰而过。
马蹄驰过,带起一大片泥浆,齐都溅在他的身上。
他眉头微皱,抬头望去,只见两骑快马都是一色栗红,马上坐着的也是两个一样身着水绿色绸纱,背后拖着一条长辫子的大姑娘。
这红袍怪人张开嘴来,本想要说上几句,但是一见这马上骑的是两个女人,也就闭上嘴巴,没有说什么。
但是他刚伸出手来挥一挥身上的泥水时,身后突地又是一骑如飞驰来。
这红袍怪人正待躲开,耳边已听到一声怒吼道:“混帐,还不走开,你想要找死?”
一溜尖锐的声响掠过他的头顶,急劈而下。
这红袍怪人双眉一耸,左手迅捷如电的往上一撩,五指合处,已将急速抽下的鞭梢扣祝陡然风声起处,四蹄腾空,一骑乌雏马长嘶声里自他头顶掠过。
那根马鞭由于两边用劲过猛,在空中便断裂成数截,坠落泥地。
这红袍怪人被自空掠过的快马,溅得满头满身都是泥水。
他怒叱一声,左手划个弧形,顺着身子急窜之势,一把将扬在空中的马尾抓住,左臂一弯往怀中用劲一带。
那匹乌雏马急掠之势未停,是以马尾立刻被扯断,直痛得骏马长嘶一声,腾空七尺多高。
那马上骑士惊诧的咦了一声,已见到红袍怪人满脸泥污一头乱发的怪样子,但是他双腿却仍然挟紧马股,一点都不害怕。
这红袍怪人抓得一手的马尾,他恨恨地一甩,然后左手往脸上一抹,顿时抹得一脸的污泥。
他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的脸上会有这么多的泥浆,所以微微一楞后,立刻便勃然大怒。
他将右手拿着的长形布包往背上一插,身形掠处,已如急矢穿出四丈开外。
那匹乌雏马已经自空中斜跃而下,四蹄飞踢,正好落在他的头顶上。
“啊啊!”两声惊悸的娇呼传了过来。
但是这红袍怪人却听若未闻,他双臂伸出,一把扣住那乌雏马的两蹄,上身一沉,双臂抖处,大喝一声,将托在手中的乌雏马摔出两丈开外,硬生生的活活摔死。
马声悲嘶,骑在马上的骑士已经腾空跃起,飘身落在四丈开外。
红袍怪人露出这一手神力,骇得那两匹栗红色马上的女郎齐都脸上变色,收敛原有的笑容。他眼睛瞥了下两匹栗红色马上的姑娘,目光立即转到站在自己身旁的那个年轻骑士身上。
那人身穿一袭银灰色的绸缎夹袄,腰下挂着一个长约一尺的银灰色袋子,身材修长,玉面朱唇,眉长鼻挺,生得很是英浚这红袍怪人眼光冷凝在那个年轻汉子身上,沉声道:“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岂可如此狂妄,今日若是我不会一点功夫,岂不是早已丧身于马蹄之下,所以我罚你步行回去,叫你下次骑马时小心点。”
他擦了擦脸上的污泥,说完话便洒开大步走了。
那年轻汉子被他教训了一顿,气得脸孔都涨得通红,他见到红袍怪人转身便走,急忙跨前一步,喝道:“慢走!”
这时骑在右边马上的瘦削姑娘轻轻皱了下眉头,叫道:“哥——”那年轻汉子转首喝道:“你别多管,今天我要教训教训这混帐——”那红袍怪人才跨出三步,猛地回身,问道:“你骂谁是混帐?”
这年轻汉子一拍胸膛,道:“是本少爷骂你,怎么样?”
他两道长眉一竖,又道:“你别以为凭着你有两斤蛮力,便可以在我面前猖狂,看你那一身窝囊样子!”
红袍怪人冷笑一声道:“也不知道你老子前世作的什么孽,养出你这么个宝贝儿子,刚才我是看在你两个妹子份上,不愿使你太难堪,所以也就容忍了,现在我倒要看看你凭仗着谁的威风?”
那年轻汉子大喝道:“废话少说!且看看本少爷的绝技!”
他身形一动,轻灵地跃了起来,五指挥处,满空指影倒洒而来。
红袍怪人没料到像那等浮华的年轻人竟会具有如此奥妙的功夫,他轻咦一声,上身斜移五寸,左掌斜切而出封住外门,右手五指如钩急速扣出。
那年轻汉子一见对方仅是左掌一切,面前便是壁垒森严攻不进去,他微微一惊,身形在空中立时一顿。
就在他一顿之际,红袍怪人右手五指已经急扣而至。
他轻哼一声,右手小指倏然斜挑而出,划向对方的右腕脉门而去。
一指划出,他眼中忽地闪起煞意,左手一抖,五指聚合如锥,悄无声息的自对方右臂空隙插入。
他这一式去得险恶无比,那红袍怪人身上衣袍一阵拂动,身子立时退出八步开外,避开这如电的一击。
“哪里去!”那青年喝叱一声,原式不变,双臂交叉追击而至。
红袍怪人清吟一声,身形倏然回空绕了两匝,跃出五丈开外,避开对方一连两次追击。
他那浓黑的剑眉往上一耸,肃穆地道:“你这手指上的功夫是谁传授的?是否是九天琴仙所授?”
那青年狂笑一声道:“我还道你果然有什么真才实学,原来也只不过是昆仑门下的一个无名小卒!”他脸色陡然沉下,道:“你连本少爷这手指功都不晓得,还到江湖上来现什么丑?至于说什么九天琴仙、十天琴仙,本少爷可不认识!”
红袍怪人原先见对方出指之间,奥秘诡异,阴柔轻盈,极似九天琴仙金筠音的绝技,是以才肃然相问。
谁知这年轻汉子却狂妄地大放厥词,顿时使他大怒起来。
他眉心之中倏然现出一点淡淡的红晕,渐渐的愈来愈红……他跨前一步,沉声道:“你是残星指宇文阙的儿子?”
那年轻汉子傲然道:“不错,本少爷正是宇文烈。”他喝问道:“你怎敢如此称呼我爹?”
红袍怪人哈哈大笑一声,道:“宇文阙又算得了什么!”
宇文烈怒吼一声,十指一翻,似十只小剑般的刺来,岂知他一式攻出,红袍怪人已拿捏好时间,欺身攻进他的空门之内。
红袍怪人大袍一翻,身形滴溜溜地一转,右手已迅捷地扣住了宇文烈左臂“臂儒岤”上。
他喝道:“滚开去!”
宇文烈左臂岤道被扣,半边身子都已麻木,一直被红袍怪人抛出六丈开外,“叭哒!”
一声,摔倒在泥浆之中。
红袍怪人刚将宇文烈摔出,耳边一声娇叱,劲风飒飒急袭而至。
他上身一仰,右臂儿划一大弧,一式“仰观星月”击出。
眼前漾起一条粗黑的大辫子,两只如玉的纤手划出凄迷的弧线,倒拂而下。
红袍怪人双掌往上一绷,立即便触到那拂下的五指。
他上身陡然一转,斜穿五尺之外,方始避过那瘦削少女连环击至的五指。
在这一触之下,他虽然是骤然不及提防,但是却可以估计出这个女孩子较宇文烈的功夫要强得许多。
他身形才闪开去,那个少女已娇叱一声,大辫子一甩,身形美妙地一扭,斜斜穿向这来。
红袍怪人大袖一挥,一股刚猛的劲道自袖底涌出,逼将过去。
那绿衫姑娘身形一错,倏地一蹲一晃,有似一条泥鳅滑过泥浆之中,自他那强劲的掌风里穿过。
红袍怪人微一错愕,胸前衣衫已被那少女擒祝他低喝一声,双掌回旋拍出,掌缘切向那少女两肘关节之处。
那少女娇喝一声,双手一盘一绞,顿时产生一股回旋不已的劲道,想要将红袍怪人摔得翻个筋斗,也同样的跌进泥浆里。
红袍怪人猝不提防对方双手之间会产生如此怪异的劲道,身子再也站立不住,顿时跌翻开去。
他的身子眼看便将跌落泥浆之中,倏然他双袖一抖,身形平空射高五尺斜飞而起,绕了一个大弧,飘身落在两丈开外。
他脚步站定,脸现惊讶地道:“你是否残星指宇文阙的女儿?”
那个少女眼见对方在离地不足三尺之处,仍然能够毫无凭藉的凌虚翻身而起,这等神奇的轻功令她惊诧不已。
她惊忖道:“昆仑何时出了这么一个高手,将昆仑的回空反折的轻功练得如此精到?”
一时之间,她都忘了回答对方所问。
红袍怪人怒哼了一声道:“你这身功夫是否是欧阳空所传授的?”
那少女脸色陡变,望了望另外一个骑在马上的少女,问道:“你是谁?”
红袍怪人冷冷道:“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答覆我!”
那少女气得双掌各交,五指箕张,又待猱身上前。
红袍怪人轻骂一声道:“不知好歹的丫头!”
这时那骑在马上的少女跃了下来,她伸出手拦住另一个少女道:“燕燕,你不是他的对手。”她微一裣衽道:“请问前辈尊姓大名?”
红袍怪人脸色稍为和缓,问道:“你与他们是怎么认识欧阳空的?”
那少女道:“他老人家是我们的师父……”宇文烈大声喝道:“倩倩,你不要跟他多说!”他满身污泥的走了过来,狠狠地道:“你有种的话,再接我几招残星指!”
红袍怪人不屑地道:“凭你这种材料,再练个十年吧!”他目中掠过一丝奇异的神采,沉声道:“不久,我会找你老子宇文阙,一起算这笔帐!”
宇文烈一愕,随即狂笑道:“本少爷任何时候都在庄里等你!小子,你有种把名字说出来!”
红袍怪人目光流转,瞥见那被叫倩倩的少女满脸焦急的神色,似乎是深恐自己会对宇文烈有所不利似的。
他微微一愕,眼光已掠过她背下带的一柄银月形弯刀,刹那间他目中射一股炯炯奇光,沈声道:“你是落月刀葛洪的后人?”
那少女大眼睛一闪,点头道:“落月刀葛洪正是我爹。”她眨了眨长长的睫毛,问道:“前辈是否是从边陲而来?”
红袍怪人还未回答,身后两溜劲风急响而起,朝他背心袭来。
他理都没有理会,摊开手掌,对宇文燕道:“这是你身上所缀的珠串。”说话时,那珠串陡然跳了起来,朝宇文燕射去。
宇文燕接过珠串,方始发现正是自己挂在衣襟上的串珠,显然这是刚才近身之时被对方摘下的。
她脸上一红,抬起头来,却见到宇文烈挥手发出独门暗器“残星笔”。
霎时,她脸色大变,喊道:“哥——”
但是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宇文烈两枝“残星笔”已经击在红袍怪人的背心之上。
宇文烈哈哈冷笑一声,道:“这小子死定了!”
他话声未歇,红袍怪人猛然翻身,一把往后抓去。
宇文烈脸色大变,右手一抖,想要将“残星笔”撤回。
红袍怪人一把扣出,入手是一条细长的银色链条,他马步一沉,扯住银链,阴沉地道:“我一生之中最是憎恶自背后偷袭之人。”
他左手一翻,已将挂在胁下的小斧拿在手里,一道乌光闪烁,他右手用劲一带,铁斧急砍而下。
“锵!”的一声轻响,那根银链顿时断裂开来。
红袍怪人身形一动跃出两丈,斧影一现,斜劈而下。
“啊!”
宇文烈惨叫一声,一条右臂齐肘而断,血光闪现时,他已跌倒泥浆之中。
宇文燕大叫一声,扑了过去。
葛倩倩悲愤地娇喝一声,飞身扑来。
红袍怪人身形一晃,移开丈外,避开对方飞扑之势。
葛倩倩脸上现出泪痕,叱道:“他与你有何深仇?你这么狠心竟将他一臂削断,使他终身残废!”
红袍怪人脸色一沉道:“我已再三相让,原不欲与他计较,但他硬要将我置于死地,这可不能怪我狠心,因为我不杀他,他就要杀我,我还算对他客气了!至于说到仇恨!哼!我与你们有不共戴天之仇!现在看在欧阳空的面上不与你们计较,你回去告诉葛洪,叫他三日之内小心等着!”
葛倩倩一怔,但是未及细想,已见到宇文燕有似疯狂般的飞扑而来。
她哭喊道:“你也杀了我吧!”
红袍怪人右手一抛,手中银链带着两枝笔形尖刀激射而去,将宇文燕身形挡得缓了一缓。
他喝道:“你们别再使我激起杀意!”
葛倩倩见到宇文燕那等伤痛,以为宇文烈已经死了,她咬了咬牙,拔出胁下的月形弯刀,右臂急劈而去。
红袍怪人正在说话之际,耳边一声异啸响起,他微一侧首,眼前闪起一道银虹,破空劈将下来。
他的双肩一晃,猛地迎了过去,往葛倩倩劈下的刀刃凑去。
葛倩倩微微一惊,毫不犹豫地手腕一紧,刀刃急速切下。
红袍怪人冷哼一声,手中小斧陡然一翻,诡异地斜劈而去。
他去势迅捷,距离又近,斧刀一扬,“锵!”的一声,已将对方手中月形银刀削断。
倩倩不料对方那柄毫不起眼的小斧竟如此锋利,她手中刀刃一断,左掌倏然一竖,猛地反切而去。
她这一式去得惊险之极,完全没有顾到自己的生命,是以一掌正好击在红袍怪人的胸前。
“啪!”的一声,红袍怪人怒吼一声,斜踏半步,右臂曲肘一撞。
葛倩倩一掌切下,但是却见到红袍怪人若无其事的承受这一击,她神情剧震,对方那一记肘槌已经将要撞上她的玄机岤上,顿时她的脸上浮起恐惧的神色。
眼见她将血脉崩裂而死,那红袍怪人猛地右肘一沉,五指一把抓住葛倩倩的右臂,喝道:“你还不住手?”
他挥手一托,将葛倩倩掷出三丈开外,落在一匹栗红色的马上。
他沉声道:“我是看在欧阳空的份上,再一次的对你们容忍,希望你们立即将那宝贝带回去,否则他将无药可救了!”
葛倩倩睁大了双眼,怔然问道:“他没有死?”
红袍怪人道:“我已将他岤道闭住,一时之间不致死去,你们还是快些回庄吧!”
葛倩倩楞了一下轻唤道:“你有种就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
红袍怪人猛笑一声,道:“五天之内,我便要到大眉山庄去找寻葛洪,到那时你便会知道我是谁了。”
葛倩倩冷冷地道:“枉你身负绝艺,却不敢说出姓名,看来不过是个藏头露尾之辈。”
红袍怪人双眉一轩,沉声道:“你们回去之时,可说当年落星追魂白云飞的后人白长虹,将于近日走访贵庄拜候落月刀葛洪及残星指宇文阙。”
葛倩倩和宇文燕齐都一怔,脸上浮起惊骇的表情。
葛倩倩瞪大了眼睛,惊问道:“你就是忘情剑白长虹?”
白长虹似乎颇觉意外,他皱了皱眉头,忖道:“我今日才下山,他们又怎会晓得我是什么忘情剑?”
宇文燕冷哼一声,道:“忘情剑白长虹何等潇洒,岂会像你这等褛褴的样子?”
白长虹仰天长笑道:“想不到我白长虹初次下山,竟被人认为是假冒的,真是天下奇闻异事!”
他满头乱发一阵抖动,声音陡然一寒,怒道:“不管我是否是真正的忘情剑白长虹,五日之内,大眉山庄可瞧见点苍绝学‘射日剑法’!”
他目光寒凛,缓缓将铁斧挂在胁下,右手取出背在背上的长布包,沉声喝道:“现在我让你们见见点苍的射日神剑,也好明辨一下真伪——”伪字刚一说完,裂帛声响里,淡红色的剑鞘泛现于空中。
白长虹举起手中射日神剑,神情肃穆地望着泛现淡红霞光的剑鞘。
倏然,他一抖手,“锵!”的一声有如龙吟轻响,剑鞘直飞而起,一道耀眼的光芒划裂苍空。
他豪迈地长啸一声,寒芒迸现,剑刃如水,绕着他的身子斜斜飞腾而起,射向苍穹而去。
红艳刺眼的光芒弥漫而起,回空绕折两匝,向西北射去,半空中闪烁起一条长长的光华,转眼便消失了。
葛倩倩呆楞地望着田野里消失的光痕,半晌方始吁出一口气。
她喃喃道:“射日剑法!射日剑法!”
宇文燕凛然道:“他这是身剑合一的驭剑之术!”
葛倩倩脸色沉重道:“燕燕!快回去通知你爹,白长虹若是来时,我爹爹一定抵挡不祝”宇文燕蹙然道:“就算是师叔也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葛倩倩凝思了片刻,道:“我回去找师父打听看看,他一定识得这个白长虹的,至于你,还可以到峨嵋去请飞龙剑韩冰来,他兼习昆仑和峨嵋两派剑术,一定可以抵得住点苍射日剑法。”
宇文燕皱眉道:“现在只有如此了……”她叹了口气道:“都是我哥哥不好,无端端要赛什么马,以至惹出这场大祸。”
葛倩倩长叹一口气道:“不管如何,射日神剑与我们有夙仇,终会找上门去的,眼看平静了两年,又将是剑影刀光了。”
宇文燕托起宇文烈,跨上马去,道:“倩姐,快走吧!”
两骑如飞驰去,马蹄奔处,泥水四溅……请看第二卷《降魔伏虎》--------------------------第一章玉树琼瑶日正当中,成都府那高耸的麻石城墙在阳光下闪现灰暗的色彩。
由于年代过久,城门油漆都剥落了,一块块的污痕浮现在木板上,甚至连门上的两个铜环都已经生锈而变得黯绿无光。
白长虹抱着长剑,背着包袱,仍是那副狼狈样子,大摇大摆的走进成都府城。
他的头发草乱,颔下胡须一大把,身上的大红袍上尽是点点泥浆,但是他却毫不在意的大步跨行。
路上行人纷纷带着嘲讽的目光望着他,望着他那黄泥没胫的芒鞋,望着他的肮脏的红袍,望着他披肩的乱发……显然,他们都当他是来自乡下的土包子,没有人不笑他的怪异装束。
但是白长虹连眼睛都不斜一下,尽是只顾自己行走。
当他来到城门口时,他不禁为那剥落颓败的城门而兴叹。
“唉!这古城怎会腐坏成这个样子?地方官也都不整修一下,蜀地乃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