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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尘秀气的眉微微一拧,“不过那孩子心智受损太甚,若过于急进,只会让情形更糟,好在他现在正在逐步恢复中,会好起来的。”

    紫凝瞬间放心,“那就好。师父,地狱门主寒溟天的事,你可清楚吗?我听说他与凤凰神曾春风一度,可有此事?”

    天洛尘忍俊不禁,咳了两声,“怎么你也信这些传言吗?我说过世间自有痴儿女,此情无关风与月,何况这何为正,何为邪,从无定论,若他们真有什么,那又如何?”

    “我没说如何啊,”紫凝挑眉,很不服气的样子,“就是觉得这些人、这些事之间肯定有某种关联,不过我知道,师父肯定又要说什么别执念,对不对?就当我没问好了。”

    天洛尘淡然一笑,摇了摇头,跳过这个话题,“六国赛之事,已闹到天下风起云涌,你和殿下身在局中,且莫迷失,万事小心。”

    “我知道,”紫凝挹了抬下巴,“我辈皆是世俗中人,就都逃不开名与利的追逐,不止我和夜离如此,其他人都是如此,所以就算迷失,也是所有人一起,我怕什么。”

    天洛尘对她的性子不可谓不了解,也不过提点她一二,不再多言。

    两个时辰后,君夜离从皇宫回转,看神情似乎不太高兴,进门坐下后,就一直拧着眉沉默。

    “怎么了?”紫凝走了进来,“事情商议的不顺利吗?”

    “还不是那些官员,选上来的题目毫无新意,”君夜离冷哼一声,“无非是些吟诗做对,治病解毒,讨巧之类,父皇也很不满意,在正阳殿下大发雷霆。”

    这次的比赛非同小可,决定本国以后是为永享对其他国的统治权,还是永远屈居于人下,这题目当然要前无古人,至少不能让其他国解出来,这样自己才能占个优势,否则就先输了人气了,还说什么得胜。

    吟诗做对什么的,太不新鲜,何况判定标准也不一,怎样算好,怎样算坏,全凭个人喜好,难有定论,至于医病解毒吗,有“神医金铃”在自己身边,君夜离当然瞧着他们那些题目都太过普通了。

    这样的结果紫凝倒也不怎么意外,“各国能人异士都想借此机会出人头地,花样肯定很多,不出奇制胜怎么行。”

    “父皇让我回来问你的意思,”君夜离瞄瞄她,“怎么着,你有没有问问你师父,有什么好点子没?”

    知道他根本就是借此之名,试探自己有没有跟师父在一起谈很久,紫凝才不买他的账,“师父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才不理这些俗事。”

    没劲。君夜离瞥瞥嘴,自动自发粘上来,“那,爱妃,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不要靠过来,你很重!”紫凝抗议,晃了两下,最后还是旅任他扒在自己肩膀上,“这是国家大事,我怎么能随便开这个口。”

    “你是我王妃,咱们夫妻一体,你说话做事无论有任何后果,都是我担着,你担心什么!”君夜离坏心眼地在她耳朵旁吹气,最喜欢看她佯装生气的样子,很是撩人,“紫凝,其实我有个想法——你先告诉我,你对阵法可有研究吗?”

    紫凝忽地一笑,“看来这次,咱们又想到一起去了。”依常理来看,各国出题目都是小范围的,换句话说,就是只局限于某一方面,比如医术、智慧等等,所以很有可能被人解出来。

    但这阵法却不同,只要布置得当,就会千变万化,真假难辩,且阵法一旦摧动,就会将人困于其中,难以脱身。

    君夜离是战神,常年带兵打仗,于阵法方面当然别有心得,而紫凝又聪慧过人,懂天文地理,若再有她相助,必定成功。

    “哦?”君夜离一下直起身,目光炯炯,好不惊喜,“原来你早想到了?”

    “差不多,”紫凝不无得意之色,“阵法融合智慧、胆量、武功、判断力等诸多方面,想破阵,不是那么容易,若是各国无人能破,这一分他们都别想得。”

    “正是!”君夜离朗声大笑,“紫凝,我们果然是绝配!好,我们这就商议一下,我再禀报父皇!”说罢拉着她就去了书房,兴致勃勃地跟她商议了大半夜。

    因为他明早还要驱毒,紫凝便强行抽掉他的笔,半哄半强迫地让他回房沐浴,而后早点休息,他才算消停下来。

    第二日一早,君夜离即早早起身,为表示对天洛尘的尊重,他又仔细沐浴一番,这才让人将天洛尘给请了过来,“有劳公子。”

    “殿下不必多礼,”天洛尘拿着一个小小的针包,手一伸,“殿下请宽衣,躺到床上去。”

    “好。”君夜离才要解衣带,忽又带,“全部?”

    天洛尘微一颔首,“是。”他要在君夜离全身施针,以将他体内的毒聚于一处,自然是要脱光的,大家都是男人,也没什么好害羞。

    君夜离忽地看向紫凝,邪笑道,“爱妃,你要不要留下一起看?”

    紫凝这个气,狠瞪他一眼:在师父面前也没个正形,你够了!“师父,我先出去了,有事再吩咐我。”

    “好。”天洛尘并没有气的意思,点了点头。

    君夜离这才收敛了笑容,脱下全身的衣服,赤条条如同初生的婴儿,躺到床上去。

    “莫动。”天洛尘坐在床边,气息如兰,清新淡雅。

    “我知道。”

    天洛尘即打开小针包,其上并排摆着密密麻麻的银针,长约三寸,寒光闪闪,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他轻轻拈起一根,另一只手在君夜离胸前丨穴道处探了探,而后慢慢下针。

    不是那么痛,而是一种酥麻胀痛的感觉,君夜离本能地屏住了呼吸。

    “放松,正常呼吸,”天洛尘慢慢转动银针,“想一些能让你轻松的事就好,比如,紫凝。”

    君夜离缓缓闭起眼睛,其实不用天洛尘说,他能想到的,可能让他轻松快乐的事,都跟紫凝有关。

    天洛尘淡然一笑,手法快速地下针,而后在其上注入内力,以让毒素往一处聚集。这套针法是是要消耗施针者相当大的内力的,一般人还真驾驭不了。

    听他呼吸似乎有些微的凝滞,咳得也越发厉害了些,君夜离有点担心,“公子是否需要休息一下?”若是天洛尘为了救他而于自己大损,莫说他会过意不去,紫凝也一定会难过的。

    “我没事,”天洛尘一笑摇头,“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这话说的,跟紫凝还真是一个调调。君夜离淡然一笑,也就不再多言。

    足足一个时辰后,天洛尘才停止下针,而后坐在一旁,安然等待,长长的睫毛间或一颤,神情始终平静无波,不知道想些什么。

    其实对于海角小楼,君夜离知之甚少,当初听说紫凝就是楼主之时,也是相当讶异的,没想到那般神秘之处出来的人,会给自己遇上。而对于天上公子,在他看来也一直是如同神人一般的存在,更没想到会跟天洛尘有如此近距离接触的时候,这种感觉还真是奇怪。

    “殿下觉得如何?”天洛尘轻轻向前倾了下身体,“莫要逞强,要如实说。”

    君夜离眉一扬,“我明白,下针处时而锐痛,时而酸胀,有无法自控的痉挛感。”

    天洛尘轻笑,“殿下形容的还真是贴切,放心,这是正常反应,这针法就是要将殿下体内的毒聚于一处,而后清除,如此反复十三次,复毒可解。”

    “原来如此,”君夜离微一点头,“要公子如此劳心费神,惭愧惭愧。”

    “医者父母心,原也没什么。”天洛尘微一摇首,眉间忧色若隐若现,“只是殿下体内情蛊难除,还是不可掉以轻心。”

    “生死由命,原也强求不得,”君夜离拧起眉来,“只是我发誓要守护紫凝一生一世,不离不弃,怕是要食言了。”

    “……”天洛尘轻轻叹息一声,都是些痴儿女,多说何益。“殿下稍安勿躁,我要起针。”

    君夜离点头,不再多方。

    天洛尘即手法轻盈而利落地将银针一一取下,最后留下他心脉附近最早下的针,右手食指于针尾轻轻一压,轻微的刺痛过后,他缓缓催动内力,将聚于此处的毒素移至自己体内。

    眼看他的右手慢慢变黑,君夜离大吃一惊,“公子——”

    “别动!”天洛尘轻斥一声,压住他的肩膀,“你若乱动,毒素倒流入心脏,你必死无颖!”

    “可是你——”

    “我没事,”天洛尘摇头,“放心,我有分寸。”

    君夜离虽不如紫凝和天洛尘这样,是神医,但于治病解毒方面的常识也都知道,已瞬间明白过来,“莫非这针法就是要施术者替代病人承受痛苦吗?”

    “否则毒素难除,一个不慎,殿下就会没命,”天洛尘轻轻蹙起眉,这等苦楚,绝非玩笑,“不过你放心,我稍候自会运功将毒逼出,不会有事。”此术说穿了也不值一哂,就是用针法将病人体内的毒聚于一处,转移到施术者体内,而后自行运功逼出,如此循环往复,直至病人痊愈。

    所以说这鬼门十三针,真正要在鬼门关前走十三遭的,并非病人,而是施术者了?难怪天上公子不肯将此术传给紫凝,是不愿她受这等折磨吧?

    君夜离堂堂七尺男儿,却也因天洛尘这般仁心仁术而深深感动,“公子大恩,君夜离无以为报,实在惭愧。”

    “不必,”天洛尘收回手去,起下最后一根银针,脸色已苍白如纸,神情却依旧淡然,“殿下言重了。只是我一生了无牵挂,机缘巧合,却与紫凝不欺而遇,她生性孤傲清高,却最重情意,对你亦是真心,你既同样对她有情,那就善待于她,她若安好,我亦无求。”

    君夜离起身,披上一件外衫,郑重地道,“公子放心,我与紫凝不离不弃并非只是一句空话,有我在一天,就不会伤她半分!”

    “我信你。”天洛尘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了,”君夜离忽地想起一件事,低声道,“之前发生过很多事,父皇一直惦念一个与紫凝相像的女子,我知道这其中牵连甚广,公子是否知道此中内情?”

    天洛尘轻轻摇头,“殿下不必心急,总有拨开云雾见青天,解开所有谜底的时候,就算我现在告诉你些什么,也不会改变现在的局面,殿下又何必在这个时候,生出更多杂念来。”

    是了,如今六国赛是最重要的,天下大局不定,自己哪有精力处理其他事。君夜离沉默片刻,了然道,“我明白了,多谢公子。”

    “殿下客气。”

    当下天洛尘即回房调息,以将体内毒素逼出,并要君夜离别对紫凝说起此事,以免她担心。

    君夜离自是感念于天洛尘救他的恩德,可这位天上公子谪仙一般无欲无求,对他也无从报答起,既然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紫凝,那自己只要让紫凝幸福安康,就算是对他的报答了吧?

    接下来十几天,君夜离一边接受天洛尘的治疗,一边与紫凝一道研究阵法,并不时去向外公阎正初讨教,最终将阵法雏形定了下来,接着入宫,请父皇定夺。

    宣景帝虽不是阵法方面的绝顶高手,但他年轻时也替自己的父辈打江山,经历过很多沙场拼杀,只是从这画在图纸上的阵法变幻当中,就能看出其中蕴含的玄机和奥妙,不禁大为满意,连连点头,“此阵甚妙!离儿,你果真没让朕失望!”

    一旁的君夜辰皮笑肉不笑,眼底是不甘的愠色,也跟着赞道,“父皇所言甚是,大皇兄素有西池‘战神’之名,于阵法方面自然别有见解,这次定能难倒其他五国,大皇兄真神人也!”

    上天怎么就这么不公平,给了大皇兄俊逸不凡的相貌和过人的气度也就算了,还要让他得了父皇那么多年的宠爱!明明已经成了吃人肉、喝人血的怪物,却偏偏又得到了仙人般的北堂紫凝相助,更是如虎添翼,老天爷到底要再给他多少好处才肯罢休?

    再看自己,明明是西池太子,可在哪方面也比不过大皇兄,朝廷内外几乎大部分时间都是忽略他的存在的,可自己更是不争气,武功方面无论怎么练,就是练不到大皇兄那样的水平,又没有个又聪明又绝美又无所不能的太子妃在身边,简直就一无是处!

    而更让他担心的是,父皇明明已经对大皇兄厌恶之至,可最近对大皇兄的态度却明显不一样,尤其在六国赛改制这件事上,更是只看重大皇兄的意见,这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危险的信号:要再这样下去,相信用不了多少时候,他这储君之位,也该拱手让人了吧?

    今天他也是将自己手下那帮谋士们选出的题目拿来给父皇看,一心想着有哪一题能让父皇满意,也好对他刮目相看。结果父皇看过之后,眉头却是越皱越紧,明显是非常不满意,可看到大皇兄呈上的阵法图,就惊喜莫名,赞不绝口,他怎可能不气!

    “二弟过奖了,”君夜离对他却没什么特别好恶,平静地道,“这阵法并非我一人所想,而是跟紫凝还有外公及一帮将领们共同商议而来,并不是我一人之功。”

    君夜辰气结:怎么着,大皇兄这是在向他示威,暗示自己不但有北堂紫凝相帮,而且还有镇国将军做后盾,所以无所不能是不是?

    “很好,”宣景帝越发满意地点头,“离儿不骄不傲,不贪功,朕很满意。既如此,朕觉得这阵法绝妙,离儿,你即刻带人练习阵法,不得有误。”

    “是,父皇!”

    退出殿来,君夜辰一拱手道,“大皇兄文治武功无所不能,我这做弟弟的实在是汗颜,这太子之位,我做着也是无趣,不如我向父皇请命,废我太子之位,由大皇兄来做太子,才是众望所归,如何?”

    君夜离冷冷看他一眼,“二弟不必拿话试我,也不必玩什么以退这进,该是我的,我绝不会拱手让人,二弟现在所要做的,也不是如何对付我,而是如此应对其他五国,助我西池永为西六国之尊,这才是最重要的。”说罢冷冷离去。

    看来二弟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竟然当面跟他叫板,是想看他如何反应,还是只是一时意气用事,逞一逞口舌之利?

    不过,不管怎么样都好,除了在对待紫凝的事情上,他会慎之又慎,对于这些皇室内部的争斗,他从不会委屈求全,谁若不服气的,只管放马过来!

    君夜辰暗里咬牙,面上却笑得爽朗,“大皇兄真是痛快人说痛快话,我这做弟弟是真的自愧不如,想来父皇也有此意,西池国的江山交到大皇兄手上,他才会放心,故而我才有此一说,大皇兄这是在怀疑我的诚意吗?”

    “你的诚意几何,我很清楚,”君夜离毫不客气地挡回去,神情冷峻,“父皇会如何做决定,亦非我所能左右。我还要回去排练阵法,先走一步。”说罢他回头就走,无华随后跟上。

    该死的大皇兄,得意什么!君夜辰气的要吐血,心里更清楚这次六国赛上大皇兄要是再出尽风头,对他来说就更不妙。不行,得尽快想办法,让大皇兄和北堂紫凝狠狠栽个跟头才行……

    104 风起云涌六国赛(一)

    到了这个份上,估计其他五国的题目也都定下来了,大家都知道,这次比试决定着本国以后的命运,是永远臣服于他国之下,还是将他国人踩在脚下,孰轻孰重,不言自明。所以说,这次比试比的不仅仅是真本事,还有掌控大局的能力等等,不一而足。

    因为本国选手不参加自己所出题目的比试,所以预先知道其他国出了什么题目,提前做好准备就是取胜的关键,各国统治者也几乎同时想到了这一点,为赢得比赛,他们无所不用其极,想要知道其他国的题目是什么,而其他国为了不让旁人比自己赢得先机,当然是百般防范,一有风吹草动,就如临大敌,激烈应对。

    一时之间,西六国表面看起来平静无波,实则暗流涌动,还没开始比试,就个个紧绷着心弦,随时准备大打出手,局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混乱之中,连东六国也为之侧目。

    而在此时,西池国那些最会投机倒把之人也开始暗中设赌局,赌这次的六国赛,谁会最终拔得头筹,一统西六国,形势水涨船高,如果看得准,当然是买的多赚的多,但若是看不准,一夜之间倾家荡产、血本无归也不无可能。

    依着西池国的实力,赌他们胜的人当然占绝大多数,但大月国近年来也是势头正猛,更有传言其太子慕容洌已经练成绝顶神功,战无不胜,所以赌大月国赢的,也占了相当的比重,几乎是不相上下。

    “小姐打算要多少注?”夕月恭敬地问一句,小姐当然是买西池国胜的,这一点不必怀疑。

    紫凝懒懒地倚在躺椅上,漫不经心地道,“不必太认真,五十万两足矣,赔率一赔十。”

    夕月默然:小姐凭一己之力,赚银两一向容易,出手也就无比阔绰,五十万两银子别说对平民百姓了,对一般富户也是笔不小的数目,何况赔率还是一赔十,这西池国要是输了,一进一出之间,就是几百万两,不是闹着玩儿的。

    “怎么,傻了?”见她半天不言语,紫凝冷然一笑,“你是觉得我和夜离会输?”

    “属下不敢,”夕月暗道一声“惭愧”,赶紧行礼,“属下是觉得小姐和姑爷越来越心有灵犀了,方才无华跟属下说,姑爷也是命他以修罗谷的名义下注五十万两白银,赌西池国胜,赔率也是一赔十。”

    “是吗?”紫凝不甚在意,“也罢,你去吧。”

    “是,小姐。”夕月即转身出去办事不提。

    不大会儿,君夜离的房门打开,穿戴整齐的他走了出来,神采飞扬,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

    紫凝随即站起来,“结束了吗?”

    “是,今日是最后一次了,”君夜离甩了甩胳膊,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我体内复毒已经全部解了,天上公子果然非凡人可比!”

    别忘了天洛尘是用什么法子替他解毒,这当中的苦楚,不足为外人道。

    “师父总有办法的,”紫凝笑笑,向屋里看了一眼,“师父怎么样,是不是累坏了?”

    “他说要休息一会,叫我们不要去打扰,”君夜离眉间掠过一抹愧色,但还是遵从对天洛尘的承诺,没有将鬼门十三针之事告诉紫凝,“我们到前面去吧,我会着人好生好照顾他。”

    “好。”紫凝也未多想,跟着他到前面去。

    两个时辰后,晚膳已备好,君夜离即命无华去请天洛尘过来一起用。结果他才去不大会儿就已回转,手上恭敬地托着一张薄薄的信笺,“殿下,王妃,天上公子不在房内,这是他留下手。”

    紫凝眼神微变,接过来一看,正是师父的字迹,原来他已不声不响回海角小楼去,并叮嘱君夜离,复毒虽除,情蛊却随时会发作,要他这段时间修身养性,不可强运真气,他若想到法子除去情蛊,就会前来,让紫凝和君夜离不必担心。

    “怎么这就走了?”君夜离皱眉,“他身体还很弱,一个人回去,可以吗?”

    紫凝叹了一声,“师父一向如此,而且我已经让卫瑾照顾好师父,不会有事。”

    “哦,”君夜离忽地想起一件事,“紫凝,你所说的替天上公子治病之事……”

    “先放一放吧,”紫凝揉了下眉心,“还有避冥灵珠没有找到,也不急在这一时。”

    知道她虽表面平静,心里必定不好过,君夜离也不再多说,“那吃饭吧。”

    “好。”

    ——

    在一片明争暗斗当中,西六国正式比赛之日终于到来,各国都是带了十名高手参加比赛,陆陆续续来到西池国京城,因为是轻车熟路,也不必多费唇舌,在驿馆别苑中各自休息,养精蓄锐。

    第二日,所有人都去往京城第一庄,各路人马浩浩荡荡,声势不凡,还真有几分“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气势。

    到京城第一庄后,哥舒笑早已安排好一切,将众人带到练武场,分别坐定。这次各国的领军人物,也都是上次前来的太子、皇子们,彼此之间早已熟识,闲话少叙,直接开始。

    君夜离一身玄青,白衣束腰,一派锐利冷酷的气势,紫凝则一身白衣如雪,同样干净利落,他两个坐在一起,一黑一白,形成强烈的对比,却又让人说不出的舒服,很是扎眼。

    慕容洌从一进场,目光就一直围着紫凝转,似乎并不把今日的比试看在眼里一样,即使紫凝从不看他一眼,他也乐此不疲,众人都已习以为常,也懒得理他。

    贺兰映熙看上去则有些精神不佳,脸色发黄不说,嘴唇还泛着异样的青色,一副大病未愈的样子,与紫凝打个照面,也只是微一点头施礼,并未多说。

    “贺兰映熙的样子不太对劲,”君夜离悄声对紫凝道,“紫凝,是不是你……”

    “还用说,”紫凝眉一扬,不无得意之色,“亏得他千防万防,还防得了我的手段吗?等着吧,很快就有他受的。”

    君夜离含笑看着她,“贺兰映枫这次有你相助,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还有你,”紫凝捏了他胳膊一下,“别想躲懒,没你相帮,我一个人怎么成。”

    “知道了。”君夜离很享受紫凝需要他的这种感觉,顿觉通体舒泰。

    司徒静言是郡主,身份地位上当然要不同于其他几位选手,坐在一旁,凌亦封和无华则站在君夜离身后,随时待命。

    君夜辰虽没有资格参加今天的比试,但他是西池国的太子,自然要主持大局的,见大家伙儿都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他暗暗冷笑,起身扬声道,“各位,今日比试,结果如何,大家都已知晓,本宫不再赘述,比试正式开始,各国先请派出一人,抽取出题顺序。”

    众人各怀心思,都无一例外地露出对其他国的戒备之色,沉默了一会之后,才纷纷派出自己的人,上前抽号。

    哥舒笑将一个大圆坛放到桌上,微一笑,道,“众位请。”

    这样抽号完全是随机性的,谁先抽谁后抽都无所谓,众人也不必争,各自上前,将手伸进去,抽了个纸条出来,拿回去给自己的主子。

    无华是最后一个抽号的,结果就抽了个六号,相当不错,可以先看看其他国出的是什么题,胜负如何,心中也好有个数。

    众人将自己抽到的号展示出来,顺序是乌落国、大月国、狐歧国、蒲墨国、康弥国。经查证之后,都没有问题,比赛即正式开始。

    乌落国皇长子夏侯乘风即站到场中,向四周一抱拳,扬声道,“那小王就献丑了。本国不及众位国中人才济济,卧虎藏龙,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只能出个笨方法了——巴鲁。”

    “属下在!”堪比洪钟的应答声过后,一名人高马大的男子站了出来,双臂一振,手臂上的肌肉块块鼓起,好不骇人。

    紫凝冷眼旁观,约摸估计了一下,这人少说也有两米高,两、三百斤重,三五个人绝对摞不倒他。

    夏侯乘风似乎很满意于众人骇然的反应,一笑道,“巴鲁是我们乌落国第一大力士,能单手举起三个成丨人,在我们乌落国语中,‘巴鲁’即为力大拔山之意,各位有谁的力气能大过巴鲁,谁就胜。”

    这……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说不出话来。这法子虽然笨,却也相当实用,他们当中也曾有人想到比力气,可看巴鲁这块头,恐怕不是一般人能胜的,这一分岂不是白白要丢掉了?

    慕容洌悠闲地坐着,转动着右手拇指上的扳指,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若都能单手举起三个成丨人,又当如何?”

    夏侯乘风客气地道,“那自然就要看谁能单手举起四个成丨人,无上限。”

    众皆默然,慕容洌也没再问,似乎在算计。

    君夜离向紫凝这边略一斜身,挑眉笑道,“如何?”他和紫凝武功虽高绝,内力相当深厚,但这一局比的是纯力气,半点也取巧不得,还真是不好应对。

    紫凝嘴角一抿,摇头,“不如何,乌落国这一分,谁也别想得。”这倒也不算是坏事,谁都不得,跟谁都得是一样的结果,大家还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君夜辰看向君夜离这边,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大皇兄,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无所不能吗,怎么应对不了?有本事你使出来啊,怎么还有你做不了的事吗?

    这人,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也不想想他是站哪一边的,居然看自己人的好戏,什么玩意!

    过了一会,仍旧没人应声,夏侯乘风倒也没表现得多么得意,而是向四周一抱拳,“各位有谁要上来一试的吗?”

    众人都没有应声,估计是觉得自己带来的人当中,没有谁能单手举起四个成丨人来,何况就算他们能,这个巴什么鲁的,说不定能举起更多,他们还是没有胜算。

    君夜离轻声道,“慕容洌会不会出手?”

    “谁管他,”紫凝一派无动于衷样,“即使他赢了这局又如何,胜负还未可知呢。”

    爱妃真知我心。君夜离喜滋滋,如果不是这里人太多,他早就亲下去了。

    再等了一会,仍不见有人应声,君夜辰适时站起来道,“各位若是都不应战,这一局就都不得分,乌落国加一分,各位如无意见,请举手示意。”

    众人沉默了一会,纷纷举起手来,不甘心,但也没办法。

    “好,乌落国加一分。”君夜辰一拱手,“夏侯皇子,恭喜。”

    “承让,承让。”夏侯乘风抱拳向四周施礼,大大方方回去坐下。

    其余各国都有些沮丧,这一下出师不利,可是大大不妙,接下来得打起精神来应付才行。好在各国都没有得分,大家的机会还是等同的。

    接下来是大月国,就在大家都以为出战之人会是慕容洌时,却见他根本动都不动,只是向后一挥手,“落雪,出来吧。”

    紫凝目光一冷:苏落雪?她还能出来见人?在大月国时,她不是中了自己的“花枝乱颤”之毒,挠抓的体无完肤吗?

    当然对于这些内情,旁人是不知道的,一听大月国是一名女子出战,都好奇地伸长脖子去看,暗暗觉得大月国也太冒险了,不怕输得一败涂地吗?

    众人的期待中,苏落雪大大方方走了出来,脸容仍如未中毒之前一样莹白美貌,看身形似乎瘦了些,下巴越发的尖,眼睛显得越发的大,气息更是有些冰冷阴沉,透出些诡异的气息来。

    “紫凝,她中的毒解了?”君夜离本能觉得这女人有些不对劲,暗自戒备。

    “看来是,”紫凝仔细看了看苏落雪的脸,不像是戴了面具,或者施了粉之类,“应该是寻到了什么能人异士,或者有什么机缘,不过她必定也是付出了相当代价的,看她的眼神就知道。”

    冷酷,木然,哪像正常人类应该有的眼神。

    “那就是来者不善了?”君夜离扬眉冷笑,“我倒要看看,她能有什么奇招!”

    君夜辰似乎也有些意外,沉默了一下,才微一笑道,“不知道这位姑娘的题目是……”

    “唰唰”,苏落雪亮出一管碧绿的箫来,“吹箫。”

    此话一出,四座嘘声一片,都露出不屑的神情来:吹箫有什么稀奇,各国带来的好手中,也不乏精通乐理者,何况个人判断水准不一,喜好不同,很难说谁吹得更好,这要怎么比?

    “这个吗,”君夜辰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抬了抬手,道,“那这位姑娘的意思,旁人要到何种境界,就是胜过了姑娘?”

    苏落雪冷冷道,“辰太子稍侯便知。”

    既如此,君夜辰也不多说,“那就请吧。”

    苏落雪即站到场中,抬眼,看向某个方向,眼中瞬间杀机翻涌,好不骇人。

    众人随着她的眼神看过去,赫然发现她看的人正是紫凝,不禁大为疑惑:这姑娘跟魅王妃有什么仇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掩饰这一点?

    万众瞩目之下,紫凝却半点不为所动,无声冷笑,约略明白苏落雪要玩什么把戏了。

    苏落雪阴沉着脸,将箫放到唇边,吹响。

    音符缓缓流出,萦绕在众人耳边,平心而论,她吹得的确不错,但比起真正的高手,高下立叛。不过,不同的是,若仔细听一会,就觉得这箫声悲怆、怨愤,会带起你心底埋藏着的、杀戮的欲望,竟有压制不住之意!

    众人都吃了一惊,知道这箫声分明是一种摄取魂之术,若跟着它走,很容易走火入魔的!

    谁料还不等他们喝止,苏落雪却箫声一变,深沉而幽远,仿佛把人引入梦境中一般。更让人称奇的是,扑愣愣的声音此起彼伏,各种鸟儿从四面八方飞来,纷纷停在院中,吱吱喳喳叫个不停,场面极为壮观。

    众人这才真的意外而惊叹,原来这位姑娘吹箫之意在此,难怪她敢以如此平常之物,对付其余五国了。

    苏落雪玉箫离唇,箫声停止之后,所有鸟儿似乎才醒过神,赶紧争先恐后地拍打着翅膀,四散飞去,不大会儿就一只都不剩了。“辰太子,若有谁能做到这般,就是小女子输。”

    君夜辰略一沉吟,问道,“必须是萧声?”

    “不必,”苏落雪很大方地放宽条件,“任何一件乐器即可。”她当然敢如此说,因为这以箫声控制百鸟之法,是她先前机缘巧合之下,碰到一位异人,不但教会她此法,还治好了她的毒,她才得以用这绝技搏得一席之地,随慕容洌前来西池国,找紫凝一雪前耻。

    她自信除了自己,绝没有谁懂得驭鸟之术,还不出尽风头,再寻个机会杀了北堂紫凝,她此行的目的就算达到,可以风风光光嫁给慕容洌做太子妃,一生无忧矣!

    君夜辰即看向众人,“不知各位……”

    “我来!”

    “我来试试!”

    “我先来!”

    比起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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