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替北堂紫涵姐妹两个治完之后,紫凝就没再去飞雨流星阁,就只让卫瑾卫瑜给她们送了几天饭,待她们回府,此事也就算完了。
028 暗流涌动
这天,宫中举行中秋节宴会,本来只有妃嫔、皇子、公主同乐,但紫凝被封为“安宁公主”,况且又是小皇子的救命恩人,在宁妃与慕容冽要求之下,武昭帝便下了一道圣旨到丞相府,要紫凝入宫陪宴。
夕月大为不满,“皇室中人饮宴,小姐去做什么,看他们脸色吗。”
夕颜瞪了她一眼,道,“小姐是新封的公主,既然是皇宫家宴,小姐也有一席之地的。”
紫凝神情平静,将圣旨放到桌上,“多半是慕容冽多嘴多舌,像只老鼠一样,惹人讨厌!”
“就是!”夕月深表赞同,“不过属下就是想不通,皇上为何要封小姐做公主?”即使是小姐救了小皇子,这也有些牵强了吧?
紫凝眼神嘲讽,“不过是为了安抚慕容冽。”
那日她拒绝封赏之时,慕容冽一脸急色,武昭帝想必也看得分明,但他知道自己无心嫁与慕容冽,这才封她为公主,先把她安抚住,大婚之事,再从长计议。
武昭帝打的算盘是好,只可惜她对慕容冽是只有厌恶,没有其他,不可能嫁给他的。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一样的卑鄙!”夕月于是忿忿,尽管还不太明白小姐的意思,但只要是对小姐不利的,就都是必除之人!
“行了,圣命难违,准备进宫。”紫凝起身,入内沐浴更衣。
因为自己只是陪衬,紫凝也未刻意装扮,水蓝色绣白梅抹胸,外披白色纱衣,柔美的颈项锁骨隐约可见,风情无限。三千青丝随意散落身后,发间斜插一只蝴蝶钗,脸上未施脂粉,清新自然,如冰雪般清透。
每次紫凝梳妆打扮一番,总会惹来夕月的连连赞叹:世上怎会有如此女子,无论怎样装扮都美得让人窒息,无与伦比?
因这中秋节宫宴是以赏月为主,故这宴席便安排在微澜苑,此苑绿柳环绕,池水荡漾,坐在观月台上,微风徐来,很是舒爽。
紫凝缓步而来时,众人都已坐定,除宫中人之外,苏落雪因着震王妃的身份,自然在座。
看到紫凝进来,她也没什么特别反应,与慕容冽轻声说着话。
“臣女见过皇上、皇后娘娘。”紫凝矮身施礼,在座众人如此之多,也不必一一行礼了。
“不必多礼,坐吧。”武昭帝对她很是喜欢,笑脸相迎。
“谢皇上。”
宁妃接着起身,向她招手,“紫凝姑娘,这里有座位。”
她感激紫凝救了自己儿子一命,越看紫凝越是喜欢,自然多亲近一些。
紫凝大大方方过去坐下,“有劳宁妃娘娘。”
“不必客气,”宁妃握住她的手,颤声道,“若不是你,焓儿早已……是我该多多谢谢你才是!”
“举手之劳,宁妃娘娘不必放在心上。”紫凝淡然一笑,收回手来。
宁妃也不以为意,抱过旁边的慕容焓道,“焓儿,就是这位姐姐救了你的命,快谢谢姐姐!”
慕容焓瞪大眼睛看她,嘻嘻笑,“谢谢姐姐!姐姐亲我了,姐姐亲我了!”
原来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在他醒来后跟他说了紫凝亲他的话,他还就记住了。
紫凝微一愣,道,“我是为了救你,否则你的小命早就没了!”
众人暗道好个大胆的丞相女,居然敢这样跟皇子说话!
慕容焓却是一个劲儿笑,“姐姐亲我了,要娶我哦,咯咯,咯咯……”
这……反了吧?应该是他娶紫凝才是,不过这……
“小鬼头,你知道的倒多,”紫凝敲一下他的额头,“等你长大点再说。”
这么点小屁孩就想娶老婆,皇室中人果然都是风流成性,一点错不了。
“我长大,我长大!”慕容焓呵呵傻笑,很是可爱。
“哈哈……”武昭帝大笑,“焓儿年纪虽小,却也慧眼识英,不想放紫凝走呢,紫凝,看来你注定要成为我皇家的儿媳了,哈哈……”
听他这话里有话,慕容冽顿时高兴莫名,目光炯炯地看将过去。
菱华皇后浅浅一笑,眼底掠过一抹杀机:想做冽儿的王妃?下辈子吧!
苏落雪这个气,白着脸,捂着胸口,却不敢发作。
紫凝淡然一笑,“小孩子不懂事,几句玩笑话罢了,臣女惭愧。”
大概看出紫凝不高兴,宁妃赶紧捂住慕容焓的嘴,小声道,“焓儿不可胡说,知不知道?来,吃这个。”
小孩子很容易被转移注意力,有了好吃的,慕容焓就把紫凝丢一边,吃的不亦乐乎。
武昭帝举杯道,“今日是家宴,没有别人,诸位不必多礼,只管吃喝便是。”
众人纷纷举杯,“谢皇上(父皇)!”
放下酒杯之后,众人吃吃喝喝,这气氛倒也融洽,紫凝并未觉得肚饿,随意吃了几口点心,也不主动开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夕月就知道瞪着慕容冽,见他不时看向小姐,气得不行,手中悄悄扣了一枚铜钱,若是他敢有不规矩,先给他点苦头吃再说。
结果众人正吃着,苏落雪却忽地眉头一皱,捂着小腹处呻吟起来。
“落雪,你怎么了?”慕容冽对她到底还是有几分真情意的,急急扶住她,“不舒服吗?”
“王爷,臣女……肚、肚子疼……”苏落雪抓紧他的袖子,紧咬住嘴唇,额上冷汗直流。
“怎么回事!”菱华皇后急步过去,“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舒服,是吃坏东西了吗?”
武昭帝也隔桌看过去,拧起了眉头:今晚众人是一起用的酒菜,若是其中有问题,不可能只苏落雪一人难受吧?
“臣女……”苏落雪苍白的脸上泛起几许红晕,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叫,“臣女只是……那个……”
紫凝冷眼旁观,苏落雪这不舒服应该不是装出来的,而且还是那种不好说出口的状况。反正这是在宫里,自有御医在,她才不会没事找事。
众人也都纷纷起身过去,表示关切,场面有些乱。
“啊,对了!”慕容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紫凝不是医术无双吗,可以请她看看!”
慕容冽,你还真不想让我消停!
果然,武昭帝一拍桌面,“正是!紫凝,你快些帮落雪看看!”
紫凝坐着没动,冷冷道,“皇上,这宫中御医个个是医术过人之辈,苏郡主更是千金之体,臣女不便伸手,还是请御医过来的好。”
“不要……”苏落雪咬紧嘴唇,神情越见羞赧,“我、我不……”
菱华皇后冷哼一声道,“落雪,宫中御医的医术,本宫信得过,就叫他们过来替你看看也好。”
不管武昭帝如何看重紫凝,她还真就信不过这个白痴的医术。
“皇后娘娘,臣女……”苏落雪又急又羞,咬牙在菱华皇后耳边轻声说了什么,“皇后娘娘恕罪。”
“原来如此,”菱华皇后微一颔首,看向紫凝,“那就请紫凝姑娘替落雪诊一诊脉吧。”
“是啊,紫凝,劳烦你了。”慕容冽似乎有些兴奋得过了头,就差没把紫凝拉过来,赶鸭子上架了。
眼见无法推脱,紫凝也就站起身来,“既如此,臣女从命。”
苏落雪状甚痛苦,将手伸了出去,眼中却闪过一抹恶毒的光:北堂紫凝,本郡主就不信你不上当!
紫凝目光如矩,岂会看不出她这点心思,暗里冷笑,面上佯做不知,伸手指搭上了苏落雪的脉门。
触手所及一片冰冷,即使是在这闷热的秋夜,苏落雪依然不见汗出,而且脸色较一般人苍白,方才紫凝也注意到,整个席间她几乎不曾饮茶水,可见是极少口渴,是明显的宫寒之症。
这是女儿家的事,尤其苏落雪还是未经人事的处子,自然不愿意让宫中那些男御医来替自己瞧病,方才她的反应,倒也不是装出来的。
她这两天正值癸水来潮之际,越发腹痛难忍,却又不足为外人道,也真是难为她了。
“如何?”菱华皇后关切地问一句,“落雪没事吗?”
紫凝收回手,“是寒症,需服药调理,且不可贪凉,少怒,少劳累,住处切忌寒冷。”
“紫凝果然是神医!”慕容冽忙不迭夸赞,欣喜不已,“一眼就看出落雪的病症,了不起!”
紫凝低垂了眼睑,不做回应。
029 药有问题
慕容冽尴尬而且愤怒,到这般时候,紫凝居然还给他脸色看,什么意思!
“既如此,那就开药方吧,”菱华皇后面露不悦之色,按捺着道,“治病么,宜早不宜迟。”
苏落雪忍着疼,拉住紫凝的手,恳求道,“紫凝姑娘,这次真是麻烦你了,我这病……每到月上也着实让我难受,你若能医得好我,我一定不忘你的恩德!”
恩德?
紫凝一挑眉,爽快地点头,“好,拿笔墨来。”
“快,笔墨!”苏落雪大喜,赶紧吩咐手下。
侍卫不敢怠慢,不多时取来纸笔,紫凝也不客气,拿过笔来一挥而就,“先服六副药看看,忌吃寒凉、海中物。”
苏落雪接过药方,感激地道,“多谢。”
“不必。”
经此一闹,众人也没了继续赏月的心情,所幸也都吃的差不多,就各自散去。
回府的路上,夕月道,“小姐,苏郡主果真有宫寒之症?”
“是,”紫凝微一点头,“而且很是严重,而且我推断,她很可能子宫后位……我是说有比这更严重的病症,怕是很难受孕。”
差点忘了,大月国的人根本不知“子宫后位”是什么意思,又有点超现代了。
夕月脸上红了脸,“很难受、受孕啊,那、那震王不就必定会纳侧妃?”
紫凝冷笑,“即使苏落雪能生育子女,慕容冽也断不会只守着她一个,只不过她若真无所出,慕容冽就越发有理由左拥右抱而已。”
“倒也是,”夕月点头,不屑地撇嘴,“不过苏郡主要你替她诊脉,必有阴谋,小姐不得不防。”
“我知道,”紫凝眼神一寒,“我就是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手段!”
否则,她若坚持不肯伸这个手,皇上皇后也奈何她不得。
回到丞相府,紫凝洗漱一番,研究了会医书,灭烛就寝。
一夜无话。
果然不出紫凝所料,天才刚刚亮,靖阳王府的叶鸿就找上门,带着一队人威风凛凛地闯入,“北堂紫凝在何处,快快出来就擒!”
不多时,北堂轩鹤匆匆而出,脸上病容未退,却还是撑起丞相的架子,冷冷喝道,“好大胆子,敢擅闯丞相府!”
叶鸿抱拳施礼,“丞相大人息怒,是贵府三小姐心肠歹毒,要毒害郡主,王爷正发雷霆之怒,要问北堂紫凝的罪。”
“什么?!”北堂轩鹤又惊又怒,“这个孽障,胆子越来越大了!——来人,把那个畜牲带过来!”
“是,大人!”
侍卫领命,匆匆去拿人。
雅竹院门外,夕月听到往这边来的脚步声,满眼嘲讽,进去禀报,“小姐,他们来了。”
“等的就是他们,”紫凝起身,抖了抖衣袖,一派淡然,“走。”
“是,小姐。”
正奔过来的侍卫一见紫凝主仆三人出来,都愣了愣,“三、三小姐,这……丞相大人吩咐——”
夕月冷声道,“小姐已经知道,你们闪过一边,休要废话!”
已经知道?
神算吗?
紫凝冷着一张脸,来到前院,还未开口,叶鸿手一挥,他带来的人已将她团团围住,个个刀剑出鞘,杀气腾腾。
“孽障,你又做了什么好事!”北堂轩鹤一口气没换过来,好一阵咳嗽,脸都憋得通红。
紫凝勾唇冷笑,“父亲,你病体未愈,要心平气静才好,否则你若就这么气死了,偌大一份家业,可得让他们争去。”
“你、你……”北堂轩鹤气得又是喷出一鲜血,“孽障……孽障……”
叶鸿暗暗纳罕,还有做女儿的这般诅咒自己父亲的,这北堂三小姐果然不与常人一样。
“北堂紫凝——”
“我知道你们来的目的,”紫凝一扬眉,“走吧。”
嗯?
叶鸿越发目瞪口呆:还有人愿意主动前去领罪的?难道她不知道,毒害郡主是死罪,靖阳王不会放过她吗?
原本靖阳王吩咐,是要将紫凝镣铐加身,带去问罪的,然夕颜夕月两兄妹长剑一横,所有人都不敢对紫凝有半分不敬,也就这么带了回去。
靖阳王早已等候多时,紫凝才一入门,他就一拍桌子,大喝道,“大胆北堂紫凝,居然敢毒害落雪,你该当何罪!”
紫凝抬眸望去,靖阳王约摸四十岁上下,一身蟒袍朝服,估计是刚刚下朝,还没来得及换衣,脸膛乌黑,颌下有须,怒目圆争,称得上是一员猛将。
“王爷息怒,事情未查明之前,就定我的罪,我不服。”
“不服?”靖阳王越发怒不可遏,“落雪就是服了你开的药,今晨才会腹痛不止,已是去了半条命,你还要如何狡辩?!”
“我开的药绝对不会有问题,”紫凝脸上没有半点惧色,“王爷,请让我看看郡主是何情况,再下结论。”
“好,本王倒是要看看,你如何给本王交代!”靖阳王一甩衣袖,“走!”
紫凝随后跟上,夕颜两兄妹警惕地注意着四周动静,一左一右相护。
苏落雪此时正在自己房中躺着,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仿佛命不久矣。
怜青一边抹眼泪一边给她擦冷汗,不停地念叨,“郡主,醒醒,郡主……”
靖阳王和紫凝一前一后进来,怜青见礼之后,偷偷狠瞪了紫凝一眼,到一边站着。
“看到了吗?”靖阳王怒视紫凝,“落雪已经成了这般模样,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北堂紫凝,落雪要有个三长两短,本王要你陪葬!”
紫凝淡然道,“王爷稍安勿躁,郡主就算有什么事,该当谁来陪葬,还得另说。”
说着话她坐到床边,替苏落雪把脉。
苏落雪将眼睛睁开一线,见是她,立刻就哭了出来,虚弱地道,“北堂……小姐,你为什么要……要害我……”
紫凝冷冷看着她,“血崩之症?郡主,你就算要用苦肉计,这招未免也太狠了,你就不怕自己真的死在这上面?”
苏落雪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过想嫁祸我个毒害郡主的罪名而已,你何必真的以身犯险,”紫凝收手,眼神嘲讽,“郡主,你太笨了。”
“你……”
“北堂紫凝,你到底在说什么混话!”靖阳王大怒,“什么苦肉计,什么嫁祸,你闹够了没有?!是不是以为这样,本王就不会追究你的罪名了?!”
“王爷,是不是我加害郡主,很快见分晓,”紫凝看向怜青,“郡主服的药,是谁去抓回来的,又是谁负责煎药的?”
怜香哼了一声,不理会。
“不说?那就是你要害郡主。”紫凝挑眉,对这种人,何必客气。
“你别胡说,我才没有!你这个——”怜青一句话未完,“啪”一声脆响,她脸上已着了夕月一记耳光,差点被打懞,“你——”
“敢对公主无礼,你活得不耐烦了吗?”夕月是故意搬出“安宁公主”的名头来,就是要这帮人不服也得服,“公主问什么就答什么,再敢顶嘴,割了你的舌头!”
“我……”怜青又气又怕,却终究不敢硬来,恨恨道,“回公主话,药是民女去抓的,也是民女负责煎好给郡主喝下。”
“就是说,途中未经他人之手了?”紫凝略一思索,“把药渣取来。”
怜青下意识地看了苏落雪一眼,“郡主?”
“那个……有什么好看的……”苏落雪腹中疼得厉害,加上一直大量失血,早已头晕眼花,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但很明显的,她有些焦躁,似乎在害怕什么,“药方是北堂紫凝……开的,里面有什么,她最清楚……”
“我是很清楚,”紫凝冷笑一声,“而且郡主应该也很清楚,这药里多了什么吧?”她脸一沉,“药渣!”
“倒掉了!”怜青吓了一跳,脱口而出,“周妈吩咐,药渣要即刻倒在路口,让千人踩,万人踏才好。”
原来大月国也有这等风俗,即将药渣倒在路口,让人踩踏,意即将病带回自己家,服药之人的病就好了。
“是吗?”紫凝缓缓抬眸,看着怜青,“周妈是什么人?”
“就是——”
“怜青!”苏落雪勉强抬起头喝了一声,又躺了回去,“只是府中一个……下人,北堂紫凝,你还没有说,为什么要……要害我……”
030 红花的问题
“我正在说,”紫凝看向门外,“药渣倒了也无所谓,那六副药还有五副,夕月,你陪怜青去取来我看。”
“你……”苏落雪急了,挣扎着要起身,“不准去……”
“王爷,”紫凝向靖阳王施礼,“能否找出凶手,这药是关键。”
靖阳王皱眉,也有些糊涂了,但为了替女儿讨回公道,他还是一挥手,“怜青,去吧。”
“父——”苏落雪才吐出一个字,夕月手指一弹,一缕指风瞬间击中她胸前丨穴道,气息一窒,登时说不出话来。
怜青无奈,只好带夕月出门。
“还有,”紫凝神情渐冷,“把周妈也带来。”
不大会儿,夕月拿着那五副药,左手扯着一个人的衣领,走了进来,“小姐,药拿来了,这个人就是周妈,方才正要把这些药烧掉。”
紫凝以眼神示意,夕月将手松开,周妈就摔在了地上,看来是被封了丨穴道,动弹不得。
靖阳王不解道,“周妈,你为何要把药烧掉?”
周妈是苏落雪的奶娘,在这府上也待了十几年了,为人很不错,怎会行差踏错。
周妈僵直着身体,慌乱地道,“王爷救命!民妇没有害郡主!”
话是向着靖阳王说,她却一直在偷偷看紫凝,神情很奇怪,仿佛有什么话想说,又不敢开口的样子。
紫凝自是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却并不点破。
“你?”靖阳王一愣,看向紫凝,“怎么回事,说清楚!”
“很清楚,”紫凝将五包药都打开,入眼是一片耀眼的红,“王爷,我在药方中开的红药剂量是六十克,每剂药十克,但这每副药中红花的含量却多出了三倍不止,分明就是有人故意加大红花剂量,要害郡主!”
“民妇没有!”周妈刹时脸无人色,“郡主是民妇一手带大的,民妇怎么可能会害郡主!”
紫凝缓缓回眸,“那么,就是你,怜青。”
“什么?!”靖阳王大怒,“怜青,是不是你做的?!”
“奴婢冤枉!”怜青扑通一声跪下,脸无人色,“奴婢什么都没做过,王爷明查!”
“父亲……”苏落雪虚弱地叫,“怜青是女儿从小的……玩伴,她断不会……害女儿……”
“那就是抓药之人要害郡主了?”紫凝拍了下手,“怜青,你这药是从哪里抓的?”
怜青抖成一团,战战兢兢道,“就是从、从府上药房抓的药,药方、药方在奴婢这儿。”她从腰上的小布袋里掏出药方,递了上去。
靖阳王一把夺过看了看,果然如紫凝所说,药方并无差池,那这药中多出来的红花,是怎么回事?
床上的苏落雪眼中闪过愤怒与失望之色:功亏一篑!周妈这个笨蛋,早叫她把剩下的药处理掉,毁灭证据,她早干什么去了,等着让北堂紫凝的人去抓现形!
“王爷,”紫凝接过话来,“不管是谁换了药方中红花的剂量,都与我无关,我的罪名是不是可以洗清了?”
靖阳王略有些尴尬,“这……是本王误会,北堂小姐莫怪。”
“可怜天下父母心,我明白,”紫凝冷目一扫苏落雪,“不过王爷还是要多多开导郡主,害人之心不可有,会损阳寿。”
靖阳王闻言怒气又生,“北堂紫凝,你这话什么意思?落雪什么时候害过人了,她……”
“王爷为何不想想,为何有人会害郡主?”紫凝眼神锐利,“或者说,有谁敢害郡主,而且还如此明目张胆,用这般低劣的方法?”
“这……”靖阳王皱眉,万分不解,“你的意思是——”
“自然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了,”紫凝有意无意看了周妈一眼,“能够接触到郡主的药,也就怜青、周妈和药房抓药的伙计。那伙计既然知道红花的剂量是六十克,却还多放入超过三倍的红花,明显是故意,或者有人授意,王爷将此人找来,一问便知。”
“正是如此,”靖阳王恍然,才要吩咐,忽地想起什么,板起脸道,“北堂小姐,既然事情不是你做的,恕本王多有惊扰,请回,改日本王定会上门道歉。”
“那倒不必,”紫凝一摆手,“只是我好心救治郡主,却落得个毒害郡主的罪名,着实冤枉,既如此,这药,郡主不吃也罢。”
话音未落,但见她右掌一推,就见“呼”一下,桌上的药居然凭空燃烧起来!
“啊!”怜青吓得大叫一声,跳起后退。
靖阳王更是又惊又怒,没想到紫凝居然有此神功,好不骇人!
紫凝甩袖收手,昂然离去。
“天哪……”怜青不敢置信地瞪着眼睛,看着桌上的药顷刻间化为灰烬,“北堂小姐好厉害……”
可恶!可恶!
苏落雪狠狠捶床,腹中却又是一阵绞痛,她眼泪都流了下来,“北堂紫凝,我要杀了你……”
“胡闹!”靖阳王脸色发青,还有些惊魂未定,“落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
苏落雪嘴唇动了动,好不心虚。
出了丞相府,夕月仍旧忿恨难平,“居然敢诬蔑小姐,都该死!”
紫凝轻轻磨着牙齿,笑容森寒,“我不会放过苏落雪!不过,那个周妈,有点儿意思。”
夕颜顿时明白她的意思,“小姐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主仆三人漫步在繁华的街道,随意看着路两旁的小摊,轻松自在。
要回丞相府,必会经过醉情楼,而君夜离似乎也知道这一点,每次紫凝从楼下经过,他都会在二楼那个固定的位置等候,脸上是邪魅的笑,满身的慵懒,偏偏又带着致命的诱惑,让人想忽略他都很难。
“公子,苏落雪不曾再找别的杀手。”无华站在一旁,轻声回禀。
“很好,”君夜离笑意不改,眼神却锐利如刀,“如果她再对紫凝动心思,杀无赦!”
“是,公子。”
说话间,紫凝已到了楼下,君夜离立刻露出自认为颠倒众生的迷人微笑,“紫凝,好久不见。”
夕月忍不住想要翻白眼,从鉴宝大会上见了,不过隔了一两日,也算“很久”?
紫凝斜挑了眼角看上去,略一思索,进了楼。
“她上来了!”君夜离顿时如中箭的兔子般跳起,奔到楼梯口迎接,“紫凝,当心楼梯!”
紫凝直接忽略他近乎白痴一样的台词,上得楼来,不客气地坐了下去,“你何时回西池国?”
“哦?”君夜离愣了愣,“你问这个做什么?”
“据我所知,”紫凝抱起胳膊看他,“西池国皇室中人个个对储君之位虎视耽耽,而且彼此对立,不惜争个你死我活,你却在外逍遥快活,不怕皇位让别人争了去?”
君夜离淡然一笑,“紫凝,你对西池国的事,了解的倒透彻,你的消息从哪里来的?”
紫凝上身一倾,灿亮的眸子看定了他,似笑非笑,“怎么,怀疑我是奸细?”
无华神情一寒,缓缓抬手。
“放肆,”君夜离冷声叱道,“你敢对紫凝动手,就给我回西池国去!”
自己带出来的人,他当然知道无华最怕自己不要他,所以出言威胁。
“属下不敢!”无华果然变色,赶紧放下手去,毕恭毕敬地站着,不敢稍有异动。
紫凝瞧着暗暗好笑,面上却板着脸道,“总之大月国非你久留之地,你还是快些离开的好。”
君夜离喜滋滋道,“我就当你是在关心我好了,我会离开,不过不是现在,总要得到我想要的,不然就白走这趟。”
紫凝挑眉,“随便你。”说罢起身就走。
人各有所求,她不过随口一说,听不听的,在他自己。
“紫凝,”君夜离追着她下来,“你要回丞相吗?天还早,不如你带我四处看看如何?我第一次到大月国来,也不知道哪里有好景致。”
“熟悉的地方没有景致,”紫凝淡然回应,加快脚步,“我没空陪你,你自己去。”
君夜离早已习惯她的冷漠,也不气馁,紧追上去,“紫凝,你别一天到晚板着个脸,经经常笑一笑,心情就会好——”
紫凝冷哼一声,“你怎知我心情不好?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对付谁就对付谁,我心情好的很!”
“我不怀疑你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君夜离眼中流露出淡淡的苦涩,“但你知道被需要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紫凝一愣,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被需要?
君夜离又是嘻嘻一笑,右手拇指点了点自己的胸膛,“像我对你这样,我需要你——”
唰!
一枝羽箭凭空激射而来,直奔君夜离后心!因两人是面对面站着,而依这一箭的力道,只怕能将两人射个对穿!
031 我知道你的秘密
破空之声响起之时,君夜离和紫凝几乎同时动作,各自向前抢了一步,都是想带着对方让开,远看却似两人要拥抱一般。
再想分开已然不及,两人竟是无比默契,君夜离揽上紫凝的腰,紫凝双手则搭上他肩膀,内力运处,两人旋身而起,轻盈地落到一旁,都毫发无伤。
“没事吗?!”君夜离的呼吸却有刹那的凝窒,确定她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森然道,“是谁,出来!”
回答他的是,大约三十几个黑衣蒙面人现身,个个手持长剑,将他和紫凝围在中间,杀气腾腾。
“还是不肯死心吗?”君夜离冷然一笑,周身泛起可怕的杀气,“今日同样让你们有来无回!”
无华和夕月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放了回去,见自己的主子差点被伤到,双双大怒,挥剑迎上。
一干刺客也不多话,杀将过来。
紫凝皱眉,还不能确定这些刺客是冲她来的,或者是冲君夜离来的,先打再说。
不过看起来,君夜离并未尽全力,似乎不想让人从他的招式上看出什么,与缠斗他的刺客打得难分难解,而且他大半的精力都放在紫凝这边,对方虽一时伤不到他,他想脱身,却也很难。
无华自然是拼力相护,尽是在君夜离周身厮杀,出手狠辣无情且不留余地,大有拼命的架势。
紫凝是守多于攻,长袖善舞,游走在刺客之中,仿如穿花蝴蝶,不沾凡尘。
“碰”一声大响,君夜离将向前一名刺客一脚踢出,闪身到紫凝身后,与她背对背,“你先走。”
“不必,”紫凝冷然道,“正主儿也该现身了。慕容冽,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他?
君夜离眼中精光一闪:慕容冽派人行刺,莫非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吗?
果然,慕容冽从林中走出来,一脸愤怒加不甘,狠狠瞪着君夜离,“又是你?!每次都是你坏本王的好事,你找死吗?”
君夜离心中一动:听慕容冽的口气,应该还不知道他的身份,那……
刺客见慕容冽现身,也都纷纷收招,彼此对视一眼,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做。
“无聊。”紫凝吐出两个字,回头就走。
“紫凝!”慕容冽急了,闪身将她拦下,“你这就走了吗,他们……”
“慕容冽,你当我跟你一样脑残吗?”紫凝不屑地挑眉,“他们既然想要假扮刺客,至少也该把你玉轩宫的腰牌藏得严实一点。果然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手下,一样蠢到家。”
“你——”慕容冽大怒,脸上阵红阵白,回头瞄见果然有手下腰上露出腰牌来,越发恼怒,“北堂紫凝,你别太狂妄——”
“是你太无耻,”紫凝嫌恶地皱眉,“慕容冽,你要是个男人,就别再缠着我,否则我不会对你客气!”
“本王——”
“原来是你搞的鬼!”君夜离恍然,“怎么着,想来一招‘英雄救美’,好让紫凝对你另眼相看?震王,不是我说你,这开弓没有回头箭,紫凝对你死心塌地时,你不好好珍惜,现在想要挽回,晚了!”
紫凝心中一动,下意识地多看了他两眼:他竟能如此明白自己的心境吗?
慕容冽越发恼羞成怒,“本王跟紫凝的事,轮不到你管!紫凝是本王的王妃,你再跟紫凝走太近,本王绝不客气!”
“紫凝早已不是你的妃,”君夜离似笑非笑,却隐隐有种压迫人的气势扑面而来,不容人抗拒,“她将是我的妻,很快。”
“你敢?!”慕容冽大怒,更多的则是急,“你敢打紫凝的主意试试?!”
“你看我敢不敢。”
“你——”
紫凝无视幼稚到快要扭打一起的两人,自顾自回去。
不过,不可否认的,方才跟君夜离相拥在一起的感觉,竟一点不让她讨厌!尤其他身上淡淡的青草味道,是那么好闻,让她有种莫名心安的感觉。
但,她从未想过要嫁给什么人,拜慕容冽所赐,她已不想轻易相信所谓爱情。那个会跟自己不离不弃,白首一生的人,会是君夜离吗……
待慕容冽和君夜离吵够了,才发现紫凝早已离去,彼此怒视了一会,向相反的方向离开。
少顷,一袭白衫的缥缈公子自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