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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听说那时候财院有个校花特别漂亮,不会是你吧?”

    “呵呵,你别逗了。”

    “你在银行干吗呢?”“临时工,什么都干,和丫鬟一样。唉,估计这一住院,算是黄了。”

    我抽了一下脸,对这个后果没有预料:“在银行整天和数字打交道,肯定特烦,每天手里过那么多钱,却不是自己的,一定更烦。”

    “对于我来说,那些钱就是纸。不过,我是另一种感觉,讨厌那种千篇一律的生活,黄了就黄了呗。”下午安妮娜来了,我们三个一起说话,连护士都不用叫,我换输液瓶,她负责处理安莉娜的内急问题。安莉娜一天要输十二瓶药水,八大四小,大的是葡萄糖和盐水,注入了一些治疗针剂,小的是抗生素,和大的同时挂。护士早上配好,一股脑送到病房,然后从早上一直挂到晚上。安莉娜很着急,总是叫调快一点,我不答应,她的两只手都打肿了。

    安妮娜属于轻度话痨症状,讲话拖泥带水、七拐八扭,却能把角角落落都照个透亮,也有属于自己的独特语言艺术。一些在别人看来算是隐私的事情,她也毫不避讳,说一带三,就像养猫的老太太,掰块儿馒头,咬段儿火腿肠,切片儿肝尖,嘬点鱼油,一股脑儿嚼成渣子,“噗”一声吐在猫盆里,爱吃不吃。

    程华东和安妮娜同在一家研究所,以数字命名的秘密单位,本部机关和领导在南郊,分部实验室、生产车间在秦岭里面,每天坐大巴上下班,神六的推进剂就是他们研究配制的,单身楼上个礼拜抓了个偷衣服的贼,莉娜给新房里买的皮沙发是俗气的翠绿颜色,实验室前天又发生了一起爆炸一死三伤,研究所工资高的原因就是危险性大。当然了,她说的最多的还是自己男朋友,韩国人,在交大留学,听了她的话后我觉得,除了在世界杯上不仗义地赢球,韩国小伙子真他妈贼棒,简直就是东亚的榜样,黄种人的楷模。“将来结婚了,你是不是就要去韩国定居?”

    “有可能,我们还没商量好。”

    “嘿嘿,我倒是给你想好了一个韩国名字。”“什么名字?”

    “你叫朴贤淑,安莉娜就叫朴贤惠。”

    笑过之后,安妮娜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绝口不再提韩国小伙儿,有时候就得给她下点儿猛药。安莉娜接了个手机,是“新新娘婚纱影楼”的接待小姐打来的,又催促挑照片的事情。她叫堂姐去,安妮娜爽快地答应了。她转而问我晚上有没有时间,我赶忙摆手拒绝:“不合适,不合适。”

    “有啥不合适的?你会画画,对色彩和构图都有研究。”

    “还是让程华东去吧,你们俩的照片,他最有发言权,我不行,去也白去。”安莉娜听了不高兴,我觉得自己有道理,也没管她高兴不高兴。安妮娜去厕所的当口,安莉娜很真诚地对我说:“你不知道,程华东和她一个单位的,追我之前,追的是她,我不想让他们单独在一起。”

    “没那么严重吧,你多心了。”

    “不是多心,是直觉,程华东现在还忘不了她,有时候叫我还叫错,妮娜妮娜的。”我挺惊讶,长相是花开两朵难分高下,脾性也各有所长难分伯仲,但整体感觉妹妹比姐姐要强一大块,程华东怎么还念念不忘,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感情这事情说不清。“是你把程华东抢过来的,还是他退而求其次?”

    程华东早早吃过晚饭就来了,我可能属于丢了斧子看谁都像偷斧子的贼,再看程华东和安妮娜,总觉得别扭,他俩似乎很熟悉又很陌生,还故意回避,目光都不轻易交织,但弄巧成拙,怎么看怎么有隐情的样子。

    我带安妮娜在街边面摊吃了晚饭,一人一碗牛肉面,外带一个小菜两个茶鸡蛋。面摊离路面很近,属于占道经营,话说回来,也方便,吃完擦了嘴站起来,转身伸手就能拦出租。

    “我以为你有车呢,那么有钱。”我尴尬笑笑:“钱是李梅的,不是我的。”

    安妮娜也笑:“我男朋友家里也很有钱,在汉城开了四家大饭馆。是不是和有钱人都很难相处?”

    “也不是,人的需要基本相同,一个一年赚一个亿的人,生活质量和一个一年赚一百万的人差不多,还要多担惊受怕,精神折磨更大。感情上更是如此,刚才那个面摊儿,那夫妻俩,年收入都可能上不了万,但是也挺幸福。”安妮娜很佩服,频频点头。我和梅梅在一起,总是打打闹闹的,没个正形,和这姐妹俩在一起,就容易深刻起来。到底我是道貌岸然的流氓,还是放浪形骸的才子,自己都有些糊涂了。

    上了出租车,我坐前面她坐后面,嘴还不停:“韩国人比咱中国人都传统,现在还讲究父母做主,还讲究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就算我嫁过去,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他给我说的,他们那边一结婚女的就不工作了,专职在家伺候老公,他吃完了我才能吃,晚上还要给他洗脚。”

    “他们受儒家文化影响比较深。”我突然从观后镜看见司机的讥笑,眼睛频繁扫视我俩,也觉得自己有些矫情,“《我的野蛮女友》为啥受欢迎,因为替韩国妇女出了口气……”安妮娜笑完了继续唧唧喳喳,我有一搭没一搭应付,最后到了新新娘门口,她说的话倒引起了我的感慨——现在看着挺好,可将来是个什么样子,谁也说不来。可不是,她是灰姑娘找了王子,我是放羊娃配了公主,都他妈的吉凶未卜。

    挑照片时,除了一致否定了日本和服、朝鲜长服那几张,我俩意见非常不统一,一直挑到十一点多。大厅里只剩下我们这桌,接待小姐直打哈欠,接她的男朋友焦躁地在橱窗外打手势,经理都亲自过来照看,答应我们可以把样片带走,让新郎新娘本人做决定,我俩才作罢。

    上了出租车,安妮娜打电话给程华东,接的居然是安莉娜。安妮娜立刻火冒三丈:“叫他起来,怎么回事?陪床,陪个屁!”安莉娜似乎在电话里替程华东开脱,安妮娜得理不让人:“行了行了,反正是你和他过一辈子。样片我们已经挑出来了,具体用在哪儿,还是你们自己决定。你们要挂十年,自己天天看,还是自己说了算。”安妮娜挂了电话,余怒未消。“这个程华东,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说是陪床,往陪护床上一躺,一觉睡到天亮,还没你尽心,将来有莉娜受的。”

    “因为这,你才不要他的?”

    “你都知道了?”安莉娜一惊,“也没什么,是我不要他的。鞋子合适不合适,就看你缠什么脚。不过一个单位的人谈恋爱,分手了很难做人,大家都说我看中了韩国鬼子的钱,就把自己堂妹塞给了程华东了事。哪有的事,我就没答应过他。莉娜到我宿舍去耍过几次,自己对上眼的。”“你和你男朋友,怎么交流,朝鲜话?”

    “没有,汉语,他在交大待了五年了,说话都带点陕西味儿。”

    出租车先过我的小区,安妮娜再三推辞了相送,硬让我先下车:“哎呀,不必了,不必了,不就是想掏几十块车费嘛,挑照片又没给你劳务费。”十二月三十一转眼即至,梅梅让他们soho一个姓徐的售楼小姐接替我陪护安莉娜,我则帮她筹备星火集团的迎新酒会。最后梅梅筹划的酒会还是变了味道,演变成了传统的餐会,酒也不是洋酒了,换成了五粮液,说白了就是一个大饭局。我开着飞渡去德龙跑了一趟,买回十五箱五粮液华表尊酒,十箱上桌五箱备用。梅梅就看中了它的包装,龙头的盖子华表的芯子,漂亮气派。傍晚时分,我把酒卸在了御膳宫西门口,由男服务生抱了进去。我停好车进门,正好碰见梅梅抱着胳膊站在二门口,总公司的一些青年员工在忙活着。这种纷繁的事情很能叫人烦躁,酒会总指挥梅梅那张脸,已经吊成了丝瓜:“车技真臭,马路杀手,倒库都不会。”

    我知道她在发泄,就没反击:“我驾照不是在吊销期吗?有心理障碍。”

    “你有个屁障碍!”酒会开始了,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凉菜摆齐,小舞台上丝竹悦耳,经过几乎混乱的幕后筹备,星火集团的新年酒会如期举行。梅爸端着红酒杯,正和几个头面人物说话。张部长对商业伙伴过分热情,又是握手又是拥抱。王会计和局长丈夫坐在一起,怎么看怎么不和谐。公司员工和客人们岔开围坐在桌边,都忙着和旁边的人交谈公关。

    我陪着梅梅,手持红酒杯,四处和人相碰。突然一个三十出头的英俊青年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从后面拍了一下梅梅的肩膀,回头一看,原来是梅爸以前的董事长助理贾宁。三人举杯相碰,梅梅客套:“贾宁,你好,欢迎欢迎。”〖快抓在线书〗

    “新年快乐。”贾宁这人和他的名字一样,有些女里女气,也许正是所谓的绅士风度。据说他爸姓贾他妈姓宁所以他叫贾宁,又据说他在追求梅梅的战役里屡战屡败,虽然我俩不熟,这个却是知道的。贾宁呷了一口红酒,微笑着看我。

    “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自己招呼自己吧。”梅梅看他那德行,歉意一笑,拉着我去招呼别人。

    宴会开始,表演也同时开始,开场是一帮子舞校的小女生跳舞,小嘴小鼻子小圆脸,个个都是美人胎子,随后就是各色歌星上台献歌。最靠近舞台的一桌坐着梅爸,右手边是李梅,左手边是梅爸的总经理助理秦大哥,四十出头,精明干练。梅爸本来让我也坐在主桌上,我推辞了,找了一个桌子随便坐下,周围都是不认识的客人和员工。没几个人注意舞台上的表演,菜也没人正经吃,都拎着酒瓶子忙活着互相敬酒。梅梅突然焦急地朝我招手,我连忙拎着自己手里的“特殊酒”过去,这瓶五粮液,瓶子是真的,里面装的却是纯净水。我刚杀到主桌,星火集团财务部孙部长也拎着酒瓶子拍马赶到:“董事长,我敬您一杯。”

    我赶紧给梅爸斟酒,他却压住了我的手,把酒杯伸出去管孙部长要酒:“和老孙喝一个真的。”

    孙部长斟好酒和梅爸相碰,梅爸微笑着说:“老孙,这一年,你辛苦了。”“谢谢董事长,谢谢董事长。”

    又来了几批敬酒的,梅爸还是要喝真酒,梅梅悄悄埋怨我木讷,我干脆把酒瓶给了她。回到座位上,舞台上搬桌子铺纸,梅梅也学上林苑圣诞狂欢夜那一出,弄了几个国画家现场泼墨,其中姓白的那个老哥,上林苑圣诞狂欢夜时也去过。啥时候画家也开始走丨穴了,什么场子都赶。

    主持人估计是个婚庆公司的专业司仪,走到白大师身后嘴不闲着:“白大师笔法写意,酣畅淋漓,艺术造诣登峰造极,在画坛独树一帜。”

    第十二章 感情这东西

    更新时间2011-4-10 22:02:49字数:2187

    白大师作画完毕,用宣纸片黏了黏墨迹,礼仪小姐把画张起来展示给众人,一幅苍劲有力的松鹰图。大家热烈鼓掌,主持人煽风点火:“请问您这幅画的深刻寓意是什么?”

    白大师迟疑了一下,僵硬地举了一下右手,凑近麦克风木讷道:“祝星火集团,所有的朋友,新年快乐!”

    主持人连忙圆场:“也祝星火集团,展翅高飞,宏图大展,是不是?”白大师又一迟疑:“是。”

    我笑得受不了,为避免过于失态,就起身朝园子里走去。美丽的烟花在高空绽放,五颜六色,绮丽绚烂。我走上石拱桥,一屁股坐在栏杆上,结冰的水面映照着烟花,景色让人着迷。享受没多大会儿功夫,梅梅就带着焦急找来了,推了我肩膀一下,有几分嗔怒:“别在这儿矫情了,来了那么多人,多好的机会,你也多认识几个。在这里浪费时间,你怎么老这样?”

    “赔笑,脸上的肌肉,都笑疼了。”我无赖地笑着,借酒撒疯,朝天喊了一嗓子,“美!声色犬马,焚琴煮鹤!”梅梅被逗乐了,蹦起来坐在我身边,伸手捏住我的脸蛋:“还疼不疼,肌肉还疼不疼?我给你治治。”刚乐了一下又有点怨气,手上加重了力道,“刚才你躲在一边,是不是也有心理障碍?我不过想让你多认识些人,也让更多的人认识你。”

    我取下她的手攥住:“我恰恰不想让更多的人认识我。”

    “那你还办画展干吗,还不是为了更多的人认识你吗?”“那完全是两码事。”

    “我就知道,你就是不想按我的思路来,我往东你偏要往西!”说到这里她自己又乐了,“不过我喜欢,呵呵,我就迷你这臭德行。”说着用肩膀暧昧地碰碰我,“大画家,没来得及问你呢,画展筹备得怎么样了?”

    “挺成功,挺成功。”“德行!”

    我俩回到宴会厅,不约而同感受到了贾宁的目光,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坐着,但是那目光却肯定是他的,带点苦瓜味儿。舞台上音乐突变,响起了《好日子》的旋律,主持人报幕总公司质量监督部某某某要献上一首歌曲,只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快步走了上来,做作地把话筒放在嘴边:“祝李董事长新年快乐,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话没说完伴奏碟的前奏突然完了,她赶紧跟唱,“哎——,开心的锣鼓敲出年年的喜庆……”

    梅梅喝了不少酒,我来开车,她把白大师那幅《松鹰图》打开端详了一下:“大象,你将来成了白叔这样的大画家,我也不图沾你光,只要你在发表获奖感言时,说声谢谢我的妻子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就够了。”“成为他那样的人,我宁愿死。”

    “白叔有什么不好?”

    我左手摸着方向盘,右手举了一下,模仿白大师的手势和声音:“谢谢,新年快乐!”梅梅狠笑了一阵子,又给我派了新任务:“你明天还是去医院吧,小徐回来帮我,这几天事情赶到一块儿了,忙死了。”

    前天我离开医院时,和soho售楼小姐新名词叫置业顾问的小徐是空中交接,她没来我就走了,今天还是没见着人,时常听梅梅赞扬她的能力。本想着今天是元旦,程华东放假也在医院,我可以偷懒不在位,到了医院一问安莉娜,他又去单位加班了。我闷闷不乐坐下来,翻看着陪护床上扔的杂志,心里琢磨着画展和未竟的《回家》,突然想起个事情:“你这儿杂志挺多,回头我给你买个书报兜,就是那种放在桌子上的,帆布的,就放在床头柜上,你取呀放呀的也方便。”

    安莉娜乐呵呵的:“不用,不用。”说着她也想起个事儿,突然对我冒了一句,“新年快乐。”我愣了一下,随即回应:“happybirthday!”

    安莉娜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呵呵,故意的,重来。”

    “happy……”我一指她,“妞儿……”又回指自己,“爷儿!”“呵呵,笑死我了,happynewyear!”安莉娜见我愁眉打开又恢复了油皮样子,更加开心,“你不是快开画展了吗,你去忙你的,不用陪着我,有什么事情我叫护士就成了,她们人都挺好的。”

    “那不行,你现在是我国当前最大的政治问题。”

    正说笑间护士长推门进来,我微笑着站起来:“护士长,新年好。”“小马就是嘴甜,呵呵,你也新年好。”

    “你们没放元旦假呀?”

    “换休,我代班,今天整层楼就俩护士,忙到现在,给你们这边都有些迟了。”护士长说着拿起床头柜上的输液瓶,看了看上面手写标注的符号,拾掇给安莉娜挂针,我连忙把针架子拿过来。护士长边动作边和安莉娜说话:“放假了,小程怎么没来?”

    安莉娜还没来得及回答,被我接了过去:“和你一样,领导,发扬风格。”

    安莉娜嗔笑着对护士长说:“别听他瞎说,他哪儿是领导啊,前面请了几天假,现在给人家补班儿呢。”一上午没人来探望,下午来了三十多岁夫妻两个,也不知道是安家什么远房亲戚,坐在陪护床上和安莉娜说了近一个小时的话。

    女的说:“我们先到家里去了,叔叔放假,陪着阿姨在家,说你不让他们来,两个人在家正担心呢。”

    安莉娜回应:“来了更担心,我妈本来就是个病人,前一段,在医院连着几天,高血压又犯了。我爸来,她肯定要跟着来,干脆都别来了。”男的说:“就是,她还要人照顾呢!唉,老人的心,总是操在儿女身上,不来也轻松不了。”

    我站在床尾,抽了抽左脸,叹了口气,恰如其分地表示了一下惋惜。

    女的看看我:“这是咱什么亲戚?”安莉娜看了我一眼,没有出卖我:“华东的哥哥,在新疆部队上,刚好年底休探亲假,华东这几天给人家补班儿,他们兄弟俩轮换着照顾我。”

    我讪笑:“我被我弟抓了壮丁。”

    女的狐疑地打量一下我,似乎有些不相信:“肇事司机那边也不来个人,这事情,他们应该有个人来才好。”送走了这夫妻俩没多久,让我意想不到的人来了,居然是吴家宝这厮,也不知他怎么找到医院的。他当然不是探望安莉娜,而是找我借钱。

    第十三章 无以言状

    更新时间2011-4-10 22:03:37字数:3482

    我给护士交代了一下,赶紧把他带到外边,到储蓄所给他取了三千块钱,他还非要打个条子。“哥哥,我给你打个条子吧?”

    “算了吧,这钱我就没想能要回来。”

    阿宝色狼嘴里吐不出象牙,连感激话都说得带颜色:“哥哥,你艳福不浅哪,周围尽是些美女。你和梅梅也快成了,到时候就是马大老板,照你的身份,梅梅一个咋行,还不弄几个小蜜啥的。我看那丫头对你有意思,情人这东西可遇不可求,现在就得打基础。”我挺生气的,他侮辱了一帮子人:“放你妈的拐弯儿屁!”

    阿宝没见过我发这么大火,吓了一跳,脸都白了,怀里的三千块钱还没焐热,也不敢顶嘴:“马哥,你变了,你变了。”

    早上我真去超市给安莉娜买了个书报兜,拿到病房摆好,她嘴上说我乱花钱心里还是挺满意的。我刚到不久,安母就来了,比交割赔偿那天苍老了许多,据安莉娜讲,她母亲那两天一眼没合地耗在医院,引发了老毛病心脏病,再一检查血压也升上来了,在亲朋好友的劝说下才回家休养。可女儿是她的心头肉,能不来吗?元旦一天假,安父今天去上班了,她又不放心了,也没人劝阻,就急急地来到医院。母女二人你怜惜我、我疼爱你,事无巨细地询问情况,情深似海。联想起梅梅母女,真是太不一样了。安母得知我这几天在医院照顾得很好,看着我充满血丝的眼睛,挺愧疚地说:“那天真不好意思,我气火儿了,有些不礼貌,你也是个好小伙子。”

    我想起她那天抓脸的事情:“没什么,我们伤了你的心尖尖,人之常情。”

    安母挺感激,不知从何说起,话语都有些歧义。“要不是这车祸,咱们还不认识,也算是缘分。”挂吊针之前,安母打来热水,给女儿擦头洗脸,仔细地梳理头发,为了躺着方便,又在头顶盘了一个发缵儿,用发箍套了起来,这活儿还真是我和程华东干不了的。头发梳好了,安莉娜笑眯眯靠在母亲怀里,不时拿眼睛翻翻我,享受着亲情。我看得有些愣了,盘头配上那古典的脸形和五官,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深深刺入我的心脏,将来哪个酒店再要《鼓乐升平》,中间抚琴的唐乐女非她莫属。

    安莉娜看看母亲,和我开玩笑说:“信不信?一会儿我爸就跟过来了。”

    果不其然,一个小时后安父也到了病房。安莉娜赶紧向父亲数落母亲,安父在旁边乐呵呵听着。“刚才护士给她量了一下,血压又升上来了。”然后转向安母,“跟你说没事,那么多医生护士,马文明也在这儿呢,你还来,你来我爸就得来,年初忙得跟什么似的,几百号人呢。”安母有些委屈:“我能不来吗?”

    安父润滑道:“我不忙,这几天罢了。”

    我觉得她有些过分:“伯母也是一片好心。”安莉娜看看我,笑得温婉无比:“不这样说她不行。”

    我和安莉娜一起劝慰,终于在午饭前把老两口“赶”走了,让他们出去吃饭然后回家。没过一会儿,我正在给安莉娜冲奶粉,安父突然推门进来,气喘吁吁把手里的塑料方便袋递给我,里面是给我的三盒炒菜和一盒米饭。“你要吃好,医院这地方,待得久了,好人都变亚健康,吃好了增强抵抗力。”

    “谢谢。”我接过去,感动得不知该如何表达。安父走后,安莉娜吸牛奶,我吃着方便饭盒里的米饭、炒菜。“你爸你妈的感情真好。”

    安莉娜吸着牛奶笑:“看到了吧,这就是烧成灰后的爱情。”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看来只有置之于死地,才能后生。”“你和李梅点火仪式那天,可一定得邀请我参加。”

    “这把火能不能烧着,谁知道呢,反正你们肯定比我们早,我到时候去给程华东当伴郎,不过人家伴郎,好像要比新郎矮一点丑一点才好,我不成,太帅了。”

    下午我陪着安莉娜欣赏了婚纱照样片,她把昨晚和程华东确定的照片一一讲解给我,哪个放大哪个水晶哪个画轴哪个喜帖哪个娘家册哪个婆家册,兴奋而幸福。安莉娜讲了一个轶事:“程华东那家伙,照相那天,我们是分开化妆的,每次我换好衣服,他就认不出我来了,居然有一次,我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他连忙站起来,问我:你找谁?”我哈哈大笑:“也难怪,抹得和唱戏的一样。”

    “就是。外景在小雁塔照的,上了面包车,一共三对儿,我们在司机后面坐,观后镜就在这儿。”安莉娜边说边比划,笑得可爱而甜蜜,左右摆头,“我左找右找,找不见自己,吓了一跳,那个女的根本就不是我。”

    快到我要走的时间了,安莉娜才给我说了程华东出差的事情。“华东要去上海出差,下午已经走了,本来说好妮娜姐过来陪夜,领导却突然通知她进秦岭实验室几天,帮助工作,有个紧要的实验。我爸我妈,不敢让他们来。今天晚上,就我一个人了。”她的意思是有点舍不得我走,我心里不禁升腾起一点怜爱,但是故意曲解:“嗨,你就明说嘛,我给你想想办法,找个陪床的,不然把小徐再叫过来,晚上跟前没个人不行。”

    “算了吧,有值班护士呢。”

    我立刻到楼道里给梅梅打手机,看能不能从公司匀一个女员工过来,梅梅当即否定,说也不早说人家都下班回家了怎么好意思再叫,我说要不然你就来陪一个晚上明天再安排人。梅梅和躲狼一样:“不行不行,她恨死我了,你就不怕我们打起来?”

    要不是什么茜这回事儿,我也想不起叫梅梅陪夜:“她不是你想的那样,挺温柔,你不陪我就陪了?”

    “那你就陪嘛。”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就不怕我们睡在一起了?”梅梅笑得没声了:“死大象,老以为自己是帅哥,除了我,没人要你。”

    是呀,也许是梅梅的溺爱,这两年膨胀了我。梅梅说的,因为看我数钱而动心,却因为我给她点那颗美人痣而爱上我,如此说来,这一点有划时代的重要意义。如同《黄金时代》里王二印在陈清扬肚脐眼上的那一吻,如同《大话西游》里至尊宝说给紫霞仙子的那段四分之一炷香的谎话,如同《怪物史莱克》里绿妖精给公主吹的那只青蛙气球,虽然那三个和我一样不是什么好鸟,但是在合适的时间地点做了一件足够温馨的事情,于是美女就以为找到了今生的意义。看来画画的才子古今一理,唐伯虎点秋香,马文明点李梅。

    夜幕降临,护士长下班前又来了趟病房,拉着安莉娜的手摩挲:“手都肿了,小胳膊也肿了,吊针打得太多了,可怜见的。”说着还有些真伤心,别看她长了一副母大虫顾大嫂的面貌,心地绝对善良。也可能是作用于性格的职业病,做久了长途货车司机没有不粗鲁的,做久了男会计没有不像老太太的,做久了女歌手没有不发骚的,做久了护士没有不善良的。她又对我交代:“今晚你在这儿,没事就帮她按摩按摩,扩散一下。”我连连点头答应,回头安莉娜却不好意思,把手藏在被窝里,怎么都不愿递给我,我只好伸进被窝里去捉:“请你本着科学的态度。”

    安莉娜“扑哧”笑了,把手交给我,我从手掌开始捏揉,她的手毫无瑕疵柔弱无骨。“手绵的人有福。”

    她忍住笑:“也请你本着科学的态度,不要讲迷信。”按完两只手两条胳膊,安莉娜看着我的眼睛,很真心地说:“谢谢你,舒服多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到阳台上去抽烟。安莉娜白天睡过两觉,把床头升起来看电视,又是《情深深雨濛濛》,除了陕西二套还有广西卫视,两个台一起放,进度不同,每次插广告她就把台换过去,分秒必争。“陕西二怎么晚上也放?”

    “是呀,白天是重播。”“我服了你了,一天看三遍。”

    “那又怎么了?好看呀。”

    我只好耐着性子看,居然看进去了,也跟着情绪起伏,一会儿温馨浪漫,一会儿伤心难过,一会儿义愤填膺。这个电视剧里的男人都有些女人气,很像以前看过的一部越剧电视剧,不管生末净旦丑,一水的女演员,就连白发苍苍的老家奴,也是女的黏了些胡须,怎么看怎么别扭。“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和你一起数天上的星星……”片尾曲起来时,安莉娜心满意足,微笑问我:“好看吧?”

    “好看,确实好看。”

    “你呀,别看是个画家,实际还是缺乏主流文化熏陶。”听了后我内心挺感慨的,又到阳台去抽了支烟,看这肥皂剧的时候,居然被吸引得忘了到阳台抽烟,怎么了,堕落了,升华了,还是庸俗了?

    安莉娜不睡,我也不好意思睡,她叫我躺在陪护床上,我一直以喜欢坐着为由拒绝。然后不停到阳台抽烟,延缓困倦的到来,想着等她睡着了,和衣在陪护床上歪一会儿。我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掐灭,拉开推拉门进来,冻得哆哆嗦嗦。安莉娜看看我:“请你本着科学的态度,躺到床上去。”

    我不好意思笑笑,歪在陪护床上,头靠床头,拉被子捂腿,继续陪她看电视。看了屁大会儿就撑不住了,不知不觉迷糊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惊醒,转头看了一眼安莉娜,她还没睡,斜靠在床头上,曲起右腿垫在一个笔记本下面,正艰难地用笔在上面写东西。这个笔记本我在床头柜抽屉里见过:“写啥呢?”“你醒了?日记。”

    “日记?”

    “天天都写,一直从初中写到现在,前几天漏写了。”“写日记的女生都是好女孩。”我笑笑,“你都写些啥呀?”

    “你别管。”

    “写我了没?”“没写。”安莉娜看我产生了兴趣,有些紧张,合上本子不写了。

    “写了肯定也没什么好话。”我感叹着躺下来,并把脸转向另一侧,“这样总行了吧?你写吧,我不打搅你。”

    第十四章 欢喜几许愁几何

    更新时间2011-4-10 22:07:32字数:4142

    又几乎看了一天的《情深深雨蒙蒙》,如今我只恨电视台放的少,这种所有角色都把心里话自言自语说出来的编剧方式,看起来特别轻松,都不用动脑子。每集最后的字幕里有制作年份,二〇〇一年二月,这么好的电视剧我咋不知道呢,光顾了看玉观音征服、大宅门亮剑,回头一定买套《情深深雨蒙蒙》的碟,看个全,看个够。

    傍晚时分,徐小姐坐着梅梅的车来接替夜间陪护,梅梅并没有上来。小徐果然挺漂亮,长了一副水花眼,以前听梅梅说她业绩是最好的,处理事情也很周全。徐小姐先问我要了手机号,然后不停地和我说梅梅,如何如何干练,如何如何善良,好像我不认识梅梅似的。我能察觉出来,她是晴雯命,总想通过一切手段谋些利益,就像收集糖纸的小女孩,带糖块的糖纸当然最好啦。“马先生,你喜不喜欢打保龄球?回头我请你。”

    “不会。”

    “那我请你打高尔夫,怎么样?”“也不会,我没有运动天赋。”

    “是吗,呵呵,听说你是画家,我最佩服画家了,什么时候有空,邀请我去你的画室玩玩。”

    “我那儿,没什么玩儿的。”“就去坐坐,聊聊,玩儿嘛。”

    “行,没什么玩的,那就玩我。”

    “嘿嘿,你真有意思。”我下楼坐进小奔,梅梅一边操纵方向盘转弯,一边问:“怎么下来这么慢?”

    “还不是你那小徐,拉着我说话,甩都甩不脱,把你夸成了花儿。”我看看梅梅,“我不是告黑状,她好像没见过男人一样,真有意思,居然提出要去画室看看。”

    梅梅笑了:“她就是这样。不过这招也挺厉害,很多业主被迷得昏昏沉沉,乖乖买了房子,吃了钩,还没咬到饵。大帅哥,她把鱼漂都喂你嘴里了。”“估计是把我当成大鲸鱼了,鲸鱼现在可有公约保护,不让捕了。”我长叹一声,“唉,咱可是有公约的人了。”

    “切!”梅梅更轻蔑,“她不上档次,咱俩结婚后,这种事情会更多,那些才是真正的绝世美女,什么模特,主持人,小演员,小歌星,等等等等。男人嘛,我不反对,你可以逢场作戏,只要心里有我就行了。”

    我听完一愣,不知该如何作答。车到了画室,我下车她走,又回soho公社去忙活,两个人都没再说什么交心话,我突然有个怪想法,梅梅不会是故意用小徐试探我吧?梅梅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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