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小栗挂了电话,打开电视拨到喜欢的栏目,却怎样也聚焦不了目光。
西木确实曾是很出名的画家兼设计师,只是不知什么原因突然隐匿了,前几年才和几个同学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做室内设计。
西木前几天因为接关小栗回家请了几天假,现在回班上早出晚归的,大概有很多活儿要赶。
关卫东的生活倒很规律。西木上班后,他竟然开始负责起关小栗的起居,每天会等着关小栗起床,跟关小栗一起吃了早餐再出门,晚上也会很早回来煮饭。
两人吃饭很尴尬,虽然很讨厌这个教条主义只会板着脸的老爸,但听西木诉说了那些往事之后,关小栗已开始学着尽量去体谅。
这天,正吃着饭,关小栗就开口了:“你每天那么晚去上班没关系么?”
“没到上班时间的,不晚。”关爸倒是答得轻松。
“你到底在哪里上班啊,这么轻松?”关小栗不禁好奇。
关爸也惊讶地抬头看她,没想到她会关心起他,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也对,你也该知道。”
关小栗默默地扒饭,心里却像有千万只小丑在爬,实在太好奇那个“关局”的称呼到底是指什么工作了。
“在土地局,刚升到局长。”关爸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哈?”关小栗惊得张大了嘴,筷子都掉了下去。
因为经常会有人来她家送礼,之前她也估计她爸混到了一个不错的位置,但没想到……所以她现在也是高干子弟了么……
关爸看她的样子,无奈地拿筷子敲了下她的头:“你这是怀疑自己的耳朵,还是怀疑你爸的工作能力?”
“没有没有,只是觉得从一个孤儿变成大局长的女儿,转变实在太大了,难以接受,太难接受了……”关小栗还在震惊着,想也没想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关爸原本还慈祥地笑着,听关小栗这么一讲,脸色立马沉了下来,苦笑了一下,不再说什么,低头吃饭。
关小栗自知说错了话,吐了吐舌头,也不知道还要怎么说,也低头吃自己的饭。
晚上西木没有回家,又是关小栗和关卫东大眼瞪小眼。
“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郑新的男生?”关卫东吃着饭问起来。
关小栗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会提起郑新。
关卫东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埋头吃着饭,俩人便再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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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小栗的脚伤已渐渐痊愈,对于关小栗来讲,让她安安份份地呆在家里一个周已经很不可思议,所以脚伤已好,她便开始想着去哪里玩。
关小栗本来想学画画,想着自己应该会被遗传一些艺术基因,试听了一节课,实在受不住,翘掉了。
恰巧陈莉打来电话,说她要和几个朋友去爬山,问关小栗要不要一起去。
关小栗和关卫东说了下,关卫东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直盯着关小栗的脚看。关小栗被看得心慌,故意使劲扭动着脚踝给关卫东看,证明自己脚伤已好。
最后关卫东终于松口,撂了一句“玩好,早点回来”,便不再管关小栗了。
于是关小栗开始兴奋地准备去爬山的事。她们打算去的是一座极高极陡却又极具传奇色彩的被人认为祈福请愿很灵的山,从东淀出发需四个小时的车程,已经算是近的了。
陈莉家离关小栗家最近,在东淀临市东灵市,可以和关小栗一起出发。关小栗也不想问其他人怎样,反正不是她组织的活动,和陈莉约好了会和地点和时间就只顾准备她自己的装备了。
那几天忙着置办装备,关小栗也没有理刘笙,刘笙竟也破天荒地没有打电话问候她。
到了登山那天,关小栗才知道为什么刘笙没有联系她。
☆、【凯风】之三
关小栗和陈莉下了车,张默远远地跑过来,接过陈莉的行李,狗腿地跟在陈莉的后面。
关小栗撇撇嘴,鄙视地看了他们一眼,紧了紧自己的登山包,昂首阔步地走在前面。
可是一抬头,发现远处站着的那个身影怎么那么熟悉,关小栗怀疑着一点一点地移过去,看清了大惊道:“刘笙!”
刘笙温柔地笑着弹下关小栗的头,说道:“栗子,好久不见。”
关小栗作一个要吐的表情:“才几天不见而已,恶不恶心……”然后恶狠狠地回头盯着陈莉问:“怎么回事?!”
陈莉看看张默,笑得前仰后合,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着关小栗:“我本来就和张默约好一起来登山,刘笙死皮赖脸地要跟过来,张默只好让我问你要不要来。”
关小栗还在晕着,却被刘笙一把拽过去,把她包里中的东西拣出来放进自己包里,其实也没什么重的,大部分都是吃的。
“哇,你们女生连爬山也不忘了吃,你包里不会也是吧?”张默感慨着要打开陈莉的包,陈莉狠狠地他一眼,张默一下子噤了声。
“哈哈,原来是妻管严。”关小栗正笑着张默,也被陈莉瞪了一眼,听她咬着牙说:“我们只是朋友!”
关小栗被那么一瞪也噤了声,委屈地帮着刘笙装东西。
刘笙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眼陈莉,又低下去温柔地摸摸关小栗的头,心里在说,陈莉,我记住了。
装备整理妥当,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就出发了。关小栗非要走在最前面,为了证明自己现在身手的敏捷,不要再被嘲笑。
碍于刘笙在场,张默自是不敢反驳,陈莉本身又比较将就关小栗,自然也无所谓。
于是,刚开始的队形是这样的:关小栗,刘笙,陈莉,张默。
关小栗自认为走得很快,其实在其他三人面前,只是班门弄斧,所以当关小栗气喘吁吁嚷着要休息的时候,其他三人连脸色都未变。
“呼……呼……累死了,我不要爬了!”关小栗又开始任性起来。
刘笙给关小栗拍着背顺着气,还哄着她:“都已经爬了一半儿了,再坚持一下就到顶了呢!”
“呜呜,这不是自虐吗……”关小栗瘪着嘴极不情愿的样子。
陈莉实在受不了,吼了起来:“你呀,都是给惯的臭毛病!哪儿那么多废话,都爬到一半儿了,你还能下山?快休息好,跟上来!”说着自己往上继续爬。
张默一看,忙可怜地望着刘笙,想要跟上陈莉。
刘笙警告地看眼张默,然后点头同意了。
张默也继续爬着,却不时地回头观望着那俩人的情况,看到刘笙在关小栗面前竟然那样低声下气温柔绅士,他都觉得难以置信了起来。
那天,也不知道刘笙抽什么风,问他想不想和陈莉出去玩,他当时会说想。
然后刘笙告诉他陈莉每年暑假都会到这座山上来祈福,告诉他可以借此机会增进和陈莉的感情。
他自然是开心得不得了,打电话给陈莉果然就顺利地就跟了出来,他打电话去感谢刘笙,刘笙竟然说自己也要带,还要带上关小栗!
他问为什么,那本来还冷淡的命令式的口吻一下子柔了下来,他听到刘笙说:“我打算开始追求栗子了。”
“什么?你不是早就开始追了?”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关系已经比男女朋友还要好的两人一直自称是纯洁的友谊就算了,这一方又忽然要开始追求另一方了,这俩人不嫌折腾么?
“不管怎么样,交代给你的做好就行。”刘笙又恢复了那不容反抗的口气。
他叹了口气,只好腆着脸和陈莉说了,还好陈莉和关小栗是朋友,不然他要被陈莉活剐了……
“喂,他俩有那么好看么,小心你自己摔下去!”张默正想着,猛听到陈莉这句话,一个趔趄,真差点儿摔下去,还好及时被陈莉拉住衣袖。
“呼……”张默顺着气,太惊险了。
陈莉瞪眼张默:“就这点儿出息!”说完又往上爬起来,张默忙狗腿地跟上去,拍着马屁:“陈莉,你真好!人好身体也好……”
“哈哈,张默真没出息!”关小栗看着张默的样子跟刘笙笑着。
“你自己有出息就好了。”刘笙笑着摸摸她的头。
“不过,”关小栗仔细打量着刘笙:“我倒觉得,你和莉莉挺搭的,你们都那么有能耐……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驾驭得了莉莉那样的女人。”
刘笙瞬时黑了脸,憋着气拉起关小栗:“我们快走吧,掉队了。”
“哦。”关小栗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以为他是害羞了,欢快地跟上他。
中午的时候,眼看山顶在望,却忽然变了天,大片大片的乌云迅速地汇聚到他们头顶,仿佛想要在那里下一场猛烈的雨。
“天气预报说今天没雨的……”张默停下担忧地说。
刘笙和陈莉也只是沉默地盯着天看,关小栗不安了起来:“万一被雷劈死了咋办?呜呜,我还小,还没为祖国效力就要死了……”
“喂!”陈莉无奈地拍拍关小栗,俯在她耳边说:“亲爱的,你自己想死可以,拜托你别咒我们好吗?”
关小栗愣了下,可怜地闭了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干嘛老说她?”刘笙终于忍不住,皱着眉问陈莉。
“她傻。”陈莉头也不回地甩出俩字。
刘笙听了怒气大涨,上前一副要揍陈莉的样子,被关小栗拉住了,看她可怜兮兮地说:“是我错了”,刘笙的心又软了下来,还是撇了陈莉一眼。
陈莉毫不畏惧地看着他,心里冷笑,小样儿,总有人替我治你。
这时,关小栗的手机响起,是西木打来的。
“喂,妈。”关小栗拿到一边接起。
“小栗呀,你爸说你去爬山了?”
“嗯。”
“你爸刚打电话让我问问你现在怎么样了?他说你那边看起来要下雨的样子,小栗,你们还好吗?”西木担忧地问。
“嗯,我们都没事,妈。”关小栗说着,心里却濡湿了起来,看起来那么冷淡的父亲原来一直在关心着她。
“你爸说他已经派了人去接应你们,你手机不要关机哈!”西木嘱咐着,听关小栗说好,才不放心地挂了电话。
“怎么了?”刘笙见关小栗挂了电话脸色不太好,关切地问。
关小栗强撑着笑笑:“没事儿。”
“对了,我们快去祈福完下山吧,我爸说可能要下雨,已经派人来接应我们了。”关小栗失着神像变了另一个人。
“你爸?”陈莉疑惑着,刚想问,却被刘笙眼神暗示不要问,于是便不再追问,带着大家到山顶的庙里祈了福。
因为乌云黑压压的越来越重,大家也不敢耽搁,急忙开始下山。
“真是可惜了,这么多吃的……”张默盯着刘笙背的书包流口水。
刘胜刚想骂,却听关小栗开口了:“没关系,都送你了。”
“啊,真的吗?”张默雀跃起来,一把抱住刘笙的书包。
刘笙边甩边吼:“东西给你了,我的包可没给你!”
刘笙语气冷得可怕,张默吓得住了手,看刘笙整理了下,又跟在了关小栗后边。
庆幸的是,知道他们下了山,雨也没有落下来,回想起来,倒是虚惊了一场。
接应他们的人也来了,个个穿着黑西服,很可怕的样子,但都对关小栗很恭敬。
于是,刘笙和张默自己搭车回家,在那里跟她们分了手。陈莉搭关小栗家的顺风车,看到关小栗跟着她在车上坐下,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喂。”关小栗猛地被打了下肩,吓得一颤,转头看到是陈莉才松口气:“怎么了?”
“哈哈,”陈莉笑:“果然是心不在焉啊,你家里出什么事了?”
“没有。”关小栗摇摇头。
“你这样严肃可不像平时没心没肺的小栗子该有的表情啊!说吧,怎么了?”陈莉不依不饶。
“哎,”关小栗叹口气,问道:“莉莉,你怎么跟你爸妈相处呢?”
陈莉一愣,原来是因为这个。关小栗的身世之前在她爷爷去世的时候她也知道了,现在才和爸妈生活在一起是什么样的感觉呢?陈莉想着便心疼了起来。
“我在刘笙家的时候,都可以和他爸他妈开心地说笑,可是回了我自己家,却没有办法。”关小栗自顾自地说起来。
“莉莉,前段时间我知道了他们没有抛弃我,本来应该是高兴的,可我却觉得心里更沉重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去回应他们啊!”关小栗捂着头,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小栗……”陈莉忍不住抱住她,安慰道:“小栗,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爸爸妈妈也在因为不知道该怎样和你相处而感到矛盾呢?”
关小栗抬起头和陈莉对视着,皱了眉偷问:“他们也矛盾?”
“是啊,”陈莉点点头:“他们和你相差那么多岁,不知道你的喜好,这么多年又没有和你生活在一起,摸不清你的习性,自然做任何事都怕惹着你,小心翼翼的。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你才会觉得疏远吧?”
关小栗思索着陈莉的话,良久,点了点头。
“小栗,好好跟你爸妈谈一下吧,只有敞开心怀,消除心里的芥蒂,才能更好地生活在一起。”
关小栗被陈莉的话感动,和陈莉紧紧相拥,表示感谢。
她不知道,前方的司机一直开着手机,早已将她们的对话传给了关卫东。
关卫东站在办公室窗边,握着手机,冷眼看着远处的风云变幻。
这样一个骄傲不可一世从不愿俯首称臣的大男人,在听了两个孩子的对话后,身体渐渐抖动起来,一滴滴水珠砸在窗沿上,不知是在诉说着谁的哀伤。
☆、【凯风】之四
“妈,我……”吃完早饭,关小栗犹豫着想跟西木说要谈谈的事情,却见西木已要出门。
“小栗啊,妈妈这几天太忙了,实在没有很多时间陪你,对不起啊!对了,你爸说今晚他和几个要好的同事吃饭,要我带着你过去,你今天不出门吧?下午我找人把衣服给你送来。”
“嗯,不出。”
“嗯,那我走了。”西木风风火火地说完便走了。
下午礼服送来的时候,关小栗还在午憩的梦想之中,她迷迷糊糊地开了包装盒,一下子傻了眼。
竟然是晚礼服!关小栗才知道她要去的是多么隆重的场合,这下,她又慌乱了起来,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办啊?
“喂,刘笙……”刘笙一接起电话,关小栗一听他声音,想哭的心都有了。
“怎么了,栗子?”
“我爸……他竟然要带我去什么聚会,还让我穿晚礼服……”
“挺好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刘笙笑着。
“出大事了好不好!”关小栗大喊:“我从没去过什么聚会啊,我该怎么办啊!”
“你先冷静下,栗子,你只负责出场就好了,其他就不用担心啦!”
“嗯?”
“全程你只要记住四个字,少说多笑,ok?”
“嗯。”关小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挂了电话。
晚上,西木开了车回来接她,她看到她妈穿了跟她同款的黑色礼服,自己是白色,看起来颇有姐妹的赶脚,不过西木的气场却让她不敢亲近。
“诶,嫂子来啦!”她们一进饭店,就有人过来和西木握手,西木笑着回握。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令爱?果然是佳丽天成啊,和西木你还颇为相像呢!”
西木笑着点点头,又示意关小栗打招呼:“这是你马叔叔。”
“马叔叔好!”关小栗笑着问候。
那姓马的叔叔想是官位最低的人,将她们引进包间,关小栗发现里边除了她爸,还有三个人,都是携家带口出席的。
“呦,关局,怪不得你把女儿养在国外了,长这么标致,原来是怕人惦记啊!”其中一个长得还算清秀的男人,说起话来却是粗犷。
旁边的人也纷纷附和:“是啊是啊,简直是沉鱼落雁啊!”
关卫东只是撇嘴笑笑,宠溺地看眼关小栗,关小栗也挂着笑,一一跟那些叔叔打过招呼。
“听说,令爱是去年才回国,在北城上大学?”其中一个人又问。
关小栗一惊,看他爸笑着点点头,又恢复了微笑的样子。
“令爱这么漂亮,一定有很多人追吧?”说着一群老男人都笑了起来。
关小栗笑着,心里却暗骂猥琐,听她爸说:“我女儿自然是最优秀的,找对象自然也要挑最好的。这丫头啊,害羞得紧,谈对象的事儿不着急,不着急啊!”
像是跟所有人说,又像是跟关小栗一个人说,关小栗有微微愣神。
“来,喝酒喝酒!”关卫东又招呼着那些人喝起酒来,关小栗看他还未喝酒脸已经红了的样子,禁不住笑了笑。
“诶,关局真的把那块地批给新蓝了?”酒喝到浓处,就有人借机想要套话。
“怎么可能,那郑玢已经竟了十几年了,都没弄到手,更何况一个黄毛小子呢?”另一个人说。
郑玢?关小栗听这名字一下子紧张起来,想看她爸的反应。
关爸不知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敷衍着:“来来,我们继续喝,今天这日子我们只谈感情,不谈私事,来,干!”说着自己先干了一杯。
其他人自然不敢再提官场上的事,纷纷又举杯互相回敬着。
一顿饭吃下来,关小栗一直谨记着刘笙送她的四个字,笑到最后脸都僵硬了,回去的路上一直捏着自己的脸。
“很累吧?”关卫东笑着问。
“嗯?”关小栗一惊,随即点点头,不自然地撒着娇:“累死了……以后这样的聚会可以不要我参加么?”
关卫东僵了一下,还未说话,西木先打了下关小栗的头:“你个死孩子,这么点事儿都应酬不了,将来工作了怎么办?”
关小栗捂着头又不敢再多说话,关卫东一看,对西木说:“总得给孩子一段适应的时间吧?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心急了?”
没想到西木竟笑了起来:“我着急了你才不急嘛!”
关小栗这才明白,她妈刚才是故意让她爸服软的,关小栗也笑了起来。
关卫东忿忿地委屈道:“你们母女俩竟合伙来整我!”
关小栗笑着,忽然觉得这个男人似乎也没有那么乏味。
****
第二天关卫东休息,关小栗吃了早饭看他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就不好意思再过去坐,转身想回屋,却听关卫东喊:“小栗,过来坐。”
“噢。”关小栗忙应声走过去坐下。
“你……在学校好不好?”关卫东哽咽着,其实有好多问题想要问,缺失的这十多年的时光,不知道要怎样拼命地追赶,才能不那么遥远。
“挺好的。”关小栗笑着答。
“听你妈说你交了个男朋友?”
“嗯?谁,我怎么不知道?”关小栗疑惑地问着。
关卫东本就是故意逗她,却见她这么没有笑点,尴尬地不知怎样接。
“对了,爸……”关小栗很想问郑新的事,却不知该怎样开口。
“怎么了?”关卫东笑着。
“没事……”关小栗低了头,终究问不出口,关小栗,说好要忘记的。
“你想问郑新的事吧?”关卫东昨天就看到关小栗在听到郑玢名字时变了脸色,他本不想查,可有人故意将她女儿牵扯进来,就不得不将他们的事情查个清楚。
“您,都知道了?”关小栗惊讶地问。
“前段时间,就是你脚受伤的时候,有人故意把你们的事透露给我的。”关卫东眉头深锁,其实他本不想让关小栗知道这件事。
“我被人利用了?”关小栗觉得很不可思议,喃喃起来:“不可能啊,我从来没有透露过你和妈的资料啊……”
关卫东看关小栗烦心的样子,忍不住握了关小栗的手,看关小栗一颤,笑着说:“你做得很好,是爸爸没有保护好你。”
关小栗抬头看着他爸难得和蔼可亲的模样,眼泪不自觉地又流下来。
关卫东给关小栗擦擦泪,依旧笑着:“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你刚生下来的时候,我看你第一眼的感觉却是,你一定上辈子最爱我的女人,本应该这辈子让我来偿还,却还是被我祸害了。对不起,小栗,这辈子,爸爸始终没有尽到一点爱的责任。”
关小栗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没有四十岁男人该有的啤酒肚,比她妈看起来还瘦削,明明看上去还是壮龄的年纪,头上却白发丛生。
就是这样一个在外永远是呼风唤雨只手遮天的男人,竟然对自己说着对不起。
去他ma的狗屁爱情,永远也比不上从血液深处涌出的爱来得实在!
“爸,我没关系……”关小栗不再流泪,想笑却又笑不起来。
“你放心,郑新的事我会公办,不会掺杂个人感情。不过,如果再把你牵涉进去的话,我就不保证了。”关卫东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
“嗯。”关小栗点点头,其实她现在已经不关心郑新的什么破事了,她终于有了家的感觉,这就够了。
****
“她爸,把那块地给郑新吧,耍手段的是他妈,那小子最后还是保护了咱闺女嘛。”关妈躺在床上想着关小栗的事儿,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嗯。”关爸搂住关妈,无声地安慰。
其实,柳蓝是关卫东的青梅竹马,关卫东还曾追过柳蓝,只不过被拒绝了,之后他们就再没联系过。
前阵,关小栗在幸州的时候,柳蓝偷偷地将关小栗和郑新在一起的事情透露给关卫东,想法设法地和关卫东套近乎,并且无所不用其极地只为得到东淀市中心的地皮。
那是郑玢竟了十年也没有拍下的地皮,之前关卫东还没升到局长时,也主持过几次竞标,所以他也是知道的,之前拖着只是因为局里不想放。
现在他上任了,地是一定要放的,即便没有关小栗和郑新这层关系,关卫东其实也打算把这块地皮给郑玢了。
郑玢这些年为幸州经济所做的贡献,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这块地皮,想来想去也没有比郑玢更适合的人了。
但是,柳蓝竟然完全不念旧情,对他的女儿下手,让他又开始犹豫起来。如果不是看郑新做的还不错,他真的会把地竟给别人。
“西木。”
“嗯?”
“其实咱家小栗眼光也不错嘛。”关卫东笑起来。
“嗯。”西木点点头,又想到刘笙,笑得更甚:“你还真别说,咱闺女桃花还挺旺,而且小伙子都不错诶!”
“咦?还有哪个我不知道的?”关卫东挑眉。
“嘻嘻,不告诉你。”西木邪笑着翻个身打算睡了,却被关卫东挠起痒痒来,正对她的软肋,她只好服了软求饶。
而此时,刘笙正和关小栗甜蜜地打着电话:“你爸跟你道歉了?阿嚏!”
“嗯。”
“那你们和好了?阿嚏!”
“嗯。”
“哇,这下终于,阿嚏!圆满了!”
“喂,你是不是感冒了?”关小栗笑着问。
刘笙揉揉鼻子,心想怎么可能,说着没事,让关小栗不要担心。
关小栗却坚持认为他感冒了,催着他快吃药睡觉,很快便挂了电话。
刘笙委屈地看着窗外,一字一顿地喊:“谁、在、骂、我!”
此处有歌声想起:谁在骂我,我在骂着谁?谁在想我,我在想着谁?……
☆、【凯风】之五
“喂,关小栗,我可告诉你,寝室其他人都来齐了,可就差你了!”陈莉回了寝室见关小栗还没回打了电话过去。
“嘻嘻,明天就回啦!爱妃乖乖给朕暖好被窝,等朕回去侍寝哦!”关小栗打趣道。
“得,后天上课,您明儿回,真淡定!”
“还好啦,还好啦。”
关小栗,你难道听不出那是反话么?!陈莉简直对她无语。
“对了,你和你爸妈关系怎样了?”
“嗯,托陛下您的福,改善得很不错了。”
关卫东道歉之后,关小栗心里也没有了芥蒂,家里的欢笑打闹越来越多起来,曾经的老古板也渐渐活泼了起来。
“妈,不用给我带那么多东西啊,我需要什么可以到了那边自己买的,从这边拿去多麻烦啊。”关小栗看着关妈又是衣服又是营养保健品又是床单被罩地给她放着,打着电话忍不住朝她妈喊。
陈莉在电话另一边听到,也似感受到了那股温情,笑了起来:“行,我挂嘞,您一路顺风哈!”
“妈!别放了别放了,求您了……”关小栗撂了电话,赶紧去阻止她妈,她的小行李箱要被撑坏了。
“要不我哪天过去一趟吧,也不知道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去看看你缺什么都给你置办了。”西木又把放进旅行箱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准备挑点急用的再放进去。
“不用了啊,我又不是小孩子。”
“哎呀,你怎么不是小孩子,你知道怎么看东西好坏么?”西木瞪她一眼。
关小栗识相地不再跟她理论,这个老太太越来越无理取闹了。她干脆不管了,到客厅里看电视去。
她爸在看一档法制类节目,看关小栗坐下,把遥控器递给她。
关小栗眼眶一热,还是接过遥控器,拨了一圈又拨回原来的台,讪讪地说:“还是这种节目有点营养。”
关卫东嘴角一抽搐,偷偷笑了起来。
那节目里在侦破一起情杀案,关小栗看得心惊不已,用手托了嘴直直地盯着电视屏。
“大学里还是不要谈恋爱了吧?”关卫东想起郑新忍不住说,说完就后悔了,心怕好不容易跟女儿拉近的距离又疏远了。
关小栗猛地听了这么一句话,先是一愣,后却哈哈大笑起来,惹得关卫东眉毛挑的老高。
“老爸,你不知道,之前我都是用这句话搪塞我同学的,她们一说让我快找对象,我就说我爸不让我大学谈恋爱。哈哈,这下可成真的了,不用撒谎喽。”
关小栗笑得倒是大声,把关妈也引了出来:“你们爷儿俩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没什么,没什么,哈哈。”关小栗转头搪塞着关妈,还是止不住笑。
关卫东虽然不喜欢总是被认定为严父,但看到关小栗那样笑,还是弯了嘴角,笑着对关妈说:“原来在你女儿心里,我一直是不通情理的恶父。”
西木撇了撇他:“你本来就是嘛。”又笑着看向关小栗:“对吧,女儿?”
关小栗狠命地点头,母女俩邪恶地笑着,关卫东无奈地摇着头,心里却很是甜蜜。
关小栗好不容易压了笑,回身坐好,西木已坐下,陪他们一起看起电视来。
关小栗看着坐在旁边的爸爸妈妈,想到第二天要走,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时间真的是世间最残忍也最好的东西,教我们成长,教我们爱上,教我们宽容,教我们放手,又教我们慢慢遗忘。
爷爷,奶奶,我一直期待的,不就是这样和谐的三口之家的生活么?你们看,现在这样,多好。
我这样珍惜,在你们离开我之后,还可以再拥有这样的幸福。
如果你们也从未离开,那我能不能自私地请求你们,跟我一起放下之前所有的恩怨,一起好好生活,好不好?
“傻看什么?”西木转头不经意地一问。
关小栗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知道你们会说好,因为,那是我的希望。
****
上午是关卫东亲自送关小栗去的机场,西木还吃醋道:“我出差的时候,也不见你爸这么殷勤诶!”
关小栗羞红了脸,不知怎么答,跟着关卫东上了车。
“到了那边,好好照顾自己。”
“嗯。”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学习。”
“嗯。”
“我听说,你想学的不是英文专业?”关卫东为了了解关小栗的生活,可是做足了功课。
“嗯?嗯。”
“要不要我帮你调下?”
“嗯?不要了吧。”
“好吧,看你的意思,随时可以告诉我。”
“爸,如果按照你和妈的安排,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呢?”关小栗不禁看着窗外愣起了神。
“呵呵,”关卫东笑起来:“你妈说要你做莫扎特二代,因为小时候你的手指很长,现在……”
关卫东说着瞄眼关小栗的手,关小栗不好意思地藏起来:“还好没有,手竟然长咧了……真丢人!”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关卫东说着看了眼关小栗,关小栗也在认真地盯着他。
孩子,你遵从上天的旨意承受了那么多的苦难,那么你也会在上天的指引下,找到你终属的幸福。
关卫东正想着要怎样传递给关小栗那么深奥的道理,却听关小栗笑起来,她说:“爸,原来你这么啰嗦。”
他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笑,或许经历了那么多,孩子早已懂得,何须自己再多说。
关小栗下了飞机,取了行李,优哉游哉地往外晃荡着,大中午的外面热极了,还是多享受下机场内的空调比较好。
刚走到接机口,就听人老远地喊:“关小栗,这里!”
关小栗皱着眉看过去,只见刘笙举着张黑黢黢一大片的白纸,傻乎乎地翘着头。
太丢人了,她急忙走了过去:“你干嘛啊?要不要这么寒碜。”
“这不是看人家都举牌子么,我没提前准备,嘿嘿,急中生智啊,反应多快啊,你看。”刘笙说着把纸递过去给她看。
关小栗不看还好,一看彻底气炸了:“刘笙!”竟然描了颗大栗子!右下角还有颗小花生!
刘笙无视她的控诉,拿起“画”自我欣赏着:“看看,多形象啊!啧啧,我真是太有才了!”
关小栗彻底翻了白眼,狠狠地踩他一脚,也无了享受空调的心情,拖着箱子就往外走。
“啊!”刘笙疼得眼泪要冒出来,却顾不上,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