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期间,孙爸睁开了眼,朝孙萱轩虚弱地展露出一抹笑容。“轩轩,你来了。”
“爸,你摔到哪里了,哪儿痛?”望着病床上的父亲,孙萱轩忽升起一种悲哀的感觉,为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没事儿,人老了连走路都不中用了,快,找个地方坐。”
顺从地从旁边拉过条凳子,孙萱轩握着爸爸的另一只手,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孙妈则开始演说孙爸整个摔倒的过程和她心里变化历程,故事很简单,却硬被塞的丰满起来。简单几句话讲,孙妈拖了地,孙爸没注意,跐溜后仰去,没抓住地心引力,腰部最终成为捐躯帝。
“现在一动都不能动,屁股要遭罪了。”
“爸…”
病房吱呀一声被推开,孙萱轩转身侧头看去,孙芷轩手中提着已经出成果的x光片走了进来,“哗”的一下站起身,孙萱轩紧张地问,“姐,医生怎么说?”
孙芷轩搂过她的肩膀,意思性地拍了两下,“爸也算不幸中的万幸,医生说没什么事情,因为骨质有点疏松,所以,诶,怎么说来着,就是没有大碍,但是影响到了神经,暂时动不了,需要静养百天左右。”
“骨头没事吧?”
“没事,就是说好像有点移位了,不能动的意思就是要让它们慢慢长回去。是这个意思吧。”孙芷轩说完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希望得到她的认可,因为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把医生的话全部复述完整。
孙萱轩看到姐夫郑重地点了点头,一颗心才算彻底的放下了。
韩瑞回到家,屋里漆黑一片,这个点照理说孙萱轩应该还没有睡觉才对,毕竟才10点半刚过。客厅茶几上摆放着碗吃到一半的饭,韩瑞瞧了瞧,又是水又是菜,“她晚上就吃这东西的么?”虽是疑问句,但基本上是属于肯定的。
拿起碗筷走到厨房,把里面剩的东西全部倒进垃圾桶后,韩瑞顺便把其洗好,擦干手上的水渍,他轻声向卧室前进,而里面等待他的便是空无一人。转身快步往书房走去,里面也漆黑黑一片,重新回到客厅,韩瑞陶出手机直拨孙萱轩。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你在哪里?”
“我在医院。”
“出什么事了?”
“我爸出了点事情。”
“爸,还好吗?”
“嗯…”
韩瑞在确认了医院地址后,回卧室抓了件孙萱轩的外套便赶了过去。
挂断电话,孙萱轩继续加入了劝诫孙妈回去休息的队伍,三个小辈苦口婆心地苦苦哀求,始终打动不了老人家的芳心。
“你回去睡吧,今晚就让她们两姐妹在这里,明早熬点我喜欢喝的粥来就可以了。”孙爸开口,孙妈不在坚持,细细叮嘱了一番便由姐夫送了回去。孙芷轩和孙萱轩面面相觑,深觉果然还是两口子说话管用……
陪孙爸聊了会天,他便沉沉地睡去。孙芷轩指了指门外,起身往外走去,孙萱轩了解地跟着走了出去。“你先在这呆会,我出去帮爸买点生活用品,一会就回来,你要吃点什么吗?”
“不用了,你出去小心点,我一个人呆在这没事,放心,我能照顾的过来。”
孙芷轩点了点头,径直往电梯方向走去。
孙萱轩回到病房,坐在一旁看着老爸的样子,有多久了,有多久没有那么认真地看过父母,不曾关心过他们的心情,自己却总是无条件地接受着他们的付出。
“吱呀”一声病房门被打开,孙萱轩条件反射地转过头,韩瑞站在门口。
孙萱轩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况且现在也没那个心情说什么,默默转回头,发呆看着老爸的手。小时候自己的手总被抓在这双大手里,有了它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因为是那么的有安全感。可不知何时,好像渐渐脱离了它的紧握,连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苍老都想不起来。
韩瑞走到孙萱轩身旁,压低声音询问清楚岳父的情况后,庆幸之余顺过她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身侧。两人一站一坐安静地呆在病房,直到孙芷轩和姐夫一前一后的陆续回来。
“这么多人呆在这里也没用,要不你们两个回去吧。”
“我不回去…”对于孙芷轩的提议,孙萱轩无条件拒绝,谁要回去谁回去,反正她不回去。
“问题是这么多人呆在这里没用啊,况且明天还需要人来照顾爸,光妈一个肯定不行。”
“要不你们回去嘛,韩瑞,你也回去,我一个人可以的。”
“我也不回去…”
对于孙芷轩和孙萱轩站在走廊的对峙,姐夫和韩瑞表示很无奈。
“那要不这样,你们两个男的回去,我和妹守在这里,明天你们谁有空谁来。”
“嗯…这样可以。”孙萱轩刚表示认可,却忽然想起另一个问题,“那晨晨怎么办?”
“晨晨有他爷爷奶奶照顾,没事的。”晨晨是孙芷轩的孩子,婚后好多年才有的福娃。
“哦…那你们回去吧。”孙萱轩既然已跟孙芷轩达成协议,两人枪口一致对外,让两个男家属先行回去。
既然这么决定当然就得这么实施,孙芷轩驱散姐夫后自行回了病房,韩瑞站着没动,孙萱轩只有等他动了之后再动。
“孙萱轩…”
“嗯?”对于韩瑞忽然全名全姓地称呼自己,孙萱轩感觉自己好像犯了什么事。
“依赖我会让你很有负担吗?”
“为什么这么说。”
“你爸出事,你就没想过第一时间要打个电话给我?”
“你不在家。”
“这跟我在不在家没关系,既然我们已经是夫妻,有问题完全可以一起面对。”
“……”
“……”
“好,我知道了。”
“但愿你是真的知道。”
孙萱轩头也不回地向老爸住的病房走去,尼玛自己一天到晚不着家,还怪她不打电话,真是狗咬吕洞宾,做贼的喊捉贼。哎~~好吧,她承认是自己一个人抗久了,根本就不知道依赖是什么,在突然发生的事情面前,也根本就不记得世上还有另一个人可以与自己承担。她不是不给韩瑞打,而是根本就没想起过他的存在。
她心虚,所以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别扭地走开,韩瑞啊,给我时间~~~韩瑞看着孙萱轩离去的背影,无法形容心中的那种失落,终究在她心里,自己到底有没有一些些分量。
“吵架了?”孙芷轩看着走进来的孙萱轩,黑着一张本来就不多表情的脸。
“不知道。”孙萱轩是真不知道,说没吵气氛又有点不对,说吵可确实又没吵起来,呃…
“对人家好一点。”
“我一直对他挺好的。”
“是人家对你挺好的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乱说的。”
孙萱轩深深地鄙视了孙芷轩一把,可还是忍不住傻傻笑了出来,鉴于老爸已睡着,只能展示一招什么叫无声胜有声…
“旁边的床铺我已经租了下来,你去洗漱一下就睡觉吧。”
“嗯…那你呢?”
孙芷轩站在空调下试了试温度,然后走到老爸的窗前为他盖好被子,顺便把放在外面的手也收了进去。“你先去洗,等你收拾好了我再去。”
“好。”操作着简单的洗漱工作,孙萱轩发觉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一次如此和孙芷轩靠近,心的距离。感觉真好…
自己洗好后,孙萱轩端来一盆水,放在旁边的柜子上,孙芷轩从刚买来的众多生活用品中拿出两条小毛巾,放在盆里浸湿拧干,然后抽出条递给孙萱轩,自己走到另一边为父亲擦拭手臂。
“姐。”
“嗯?”
“我来就行了,你去洗漱吧。”
“小时候爸也是这样帮我们洗脸然后擦洗身上,好怀念那个时候。”
“嗯…”
“你看他们转眼老的这么快,手也皱了起来,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牵着爸的手到处走,羡慕死我。”
“那时候觉得他的手好大,现在…”孙萱轩把玩起孙爸的手洗洗研究,“怎么就变得那么小了呢?”
“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手变多大了。”
“呵呵,也是。”孙萱轩又傻笑起来,细数着老爸手上的皱纹,用毛巾温柔地擦过每一个地方。
“小轩~~~”
“嗯?”
“当年委屈你了。”
孙萱轩没有说话,因为她说不出话,害怕一开口眼泪就会不争气地掉下来,尽管之前韩瑞有跟她说起过,可亲耳听到孙芷轩提,完全另外一个感觉。多少年了,她盼她们能解释清楚这一切有多少年。
“我不是要为自己找借口,可那时候毕竟是太年轻,很多事情当时都想不清也看不透,因为初恋以那样的方式结束,对我而言是个很大的打击。所以根本没办法以成熟的思想去处理任何事情,包括对你的态度,理智上我知道这事不怪你,可情感上却始终过不了那道坎。直到跟你姐夫结婚这么多年,一路的磕磕碰碰让我明白了很多,可等到明白的时候你也长这么大了,事情又过去了那么久,我更没办法无缘无故地提起这些,如果你都已经忘记……”
忘记,如果孙芷轩知道当初的事情给她带来了多大的阴影和伤害,她还会认为她会忘记吗?孙萱轩以为自己会哭,可没想听完这一切内心却变得无比平静,仿佛刚开始情绪有丢激动不是她本人。
“那你现在为什么愿意跟我说。”
“自从晨晨出生后,我这样的想法越来越强烈,可是我没有勇气也找不到适当的机会。现在的孩子基本都是独子,经常让我想起我们小时候在一起玩一起哭一起吵一起闹的日子,不是现在的小孩能体会到的手足之情,我很庆幸我有一个妹妹。说句不怎么孝顺的话,父母百年之后,你我便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呃…那你现在还跟那男人有关系吗?”
“关系?当然没关系,我们还能有什么关系。”
“其实有一次我看到过你跟他在肯德基…”
“啊?这么巧,我们这么多年来就见过那一次,还是偶遇到的。当时我跟你姐夫带晨晨去吃肯德基,刚好排队排在我们前面的就是他,他也是带着老婆孩子过来吃的。”
“不对啊,我就看到你跟他两个人,没看到姐夫和晨晨。”
“晨晨睡着了,你姐夫说先带他回去睡觉,因为还没聊完,索性干脆我就晚点回去。他老婆孩子就在隔壁桌,你没看见么?”
“就看见了我也不认识啊。”
“当时又乱想了吧。”孙芷轩说话期间已经为孙爸擦好了脸和手臂,把被子掀开些,犹豫着要不要为他解开衣扣擦擦胸前。
“没,就是觉得奇怪。”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仅仅是看到他俩在一起说话就凭着自己的想象,导致撞车摔残,实在丢不起那人。
“哦,你说,我们要不要把爸衣服解开为他擦擦汗。”
孙萱轩怒笑,“你傻了,现在空调冷气吹这么足,哪来的汗,搞不好还要擦感冒了。差不多了,你去洗洗吧,剩下的明天等爸醒了我们再帮他擦擦。”
孙芷轩听命地按照孙萱轩的旨意执行,做一个迟到多年的好姐姐。
夜里,孙萱轩拿起手机想跟韩瑞发条短信,冥思苦想却始终不知该说什么,几经犹豫,最终想法太多导致抱着手机睡着了。
早已习惯了孙萱轩的存在,韩瑞看着空空如也的床上,转身关上灯走去书房。音乐开启之后,他仰躺在一旁的摇椅,这是孙萱轩为了方便自己购买回来的,现在正好便宜了他。看了看手机,仍然一通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他在期待什么呢。是什么样的事实他还没认清楚,如果他不主动打电话,孙萱轩是永远不会主动打给他的,更不要说是主动给他发信息,除了当初谈论结婚的那次。
他不是有意在她父亲出事的时候还跟她生气,而是实在控制不了太不被她放在心里的难过。这次是如此,是否下下次还是如此,在有事的时候永远想不到自己是个可以依靠别人的人,自己是个有老公的人。应该有把这样的讯息透露给她才对,为什么她竟是那样冷漠地走开,直至现在了无音讯。随便跟他说点什么都好,至少让他觉得她有在在意,只是还不擅长而已……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夜深人静,舒缓的音乐流淌在书房,闭着眼睛,韩瑞慢慢陷入了回忆~~~他和孙萱轩开始同班是在小学三年级,但因为座位问题,也因为成绩悬殊问题,两人就跟两条平行线一样并无任何交集,充其量就只是同学而已。直到小学四年级,究竟不知他俩谁造了孽居然无限光荣地成为了前后桌,那时候老师会选学习顶尖的人做课代表,组长则喜欢挑选乖巧的人来当,他是数学课代表的最佳选择,没有之一,因为成绩年级第一,而孙萱轩则托了马善被人骑外表的福,平白无故捡来个组长当当,直到六年级小学毕业。
韩瑞之所以嫌弃孙萱轩,是从发现她这个组长当的太过滥用职权,总在抄别人的作业开始,确切地说是抄他韩瑞的作业。孙萱轩数学不好,每次老师布置完作业,她总是会等韩瑞完成后交到她手中,然后放心安心地大抄特抄,偶尔还会心灵手巧地故意错那么一题两题,导致老师从未怀疑她这个组长当的够不够资格。韩瑞起初发现时生气地质问过孙萱轩,先不说自己毕竟是数学课代表,本身就具有监督的责任在身,何况凭什么他思考出的劳动成果就要这样被个道貌岸然的笨蛋给剽窃了,凭什么?他还记得孙萱轩那时候又矮又挫,长的很安全,校服穿在身上就跟个小不点一样,因为实在太大。头发也不修边幅,刘海像被老鼠啃过般整齐不一地盖在眼睛上方,后面一寸长的马尾。印象里整体感觉就是丑的倾国倾城。
对于他的质问,孙萱轩兵来将挡,“我是组长,我有权力检查学生的作业。”“你这是检查吗?你这是抄…”“那你去告状吧,就算老师知道反正我也死不了。”多无奈,韩瑞最终只能选择以暴制暴,他不在先把作业本交到她那里,而是等她上交全组的作业后再把自己的夹在里面,因为全班所有的作业本都是由他交到老师办公室。
有好长一段时间,两人为此交恶,当然,交恶本身并没有为谁带来威胁或损失。直到孙萱轩被数学老师叫去办公室一次……从那出来后,她忽然对他态度好转,动不动拉他衣服,动不动戳他后背。为了躲避她的纠缠,他把桌子越来越往上移动,搞的同桌和坐他前面的同学意见很大,但孙萱轩并没有为此放过他。他往上移一些,她便往上移一些,控制在自己伸手或者拿着笔能够着他后背的位置。他不胜其烦~~~“韩瑞,韩瑞,这道题怎么做?”“韩瑞,韩瑞,答案是什么?”“韩瑞,韩瑞,这个选几?”这些就是她孙萱轩之所以亲近他的缘故了。之所以能清楚地记得这些,是因为这段记忆对他来说太多美好,还是因为太多珍贵,他不知道,又或许,这是为数不多他们真正相处的最为和谐的时光。
韩瑞小时候并不是一个很开朗的人,也不太喜欢和同学玩在一起,没事总喜欢看课外书或者干点别的什么事情,算是比较孤僻。这样的性格如果学习成绩不好,放在班级里铁定是被孤立的,可偏人家成绩拔尖,也就形成了被大家仰慕却不太敢靠近的对象,因为觉得他傲的太有个性。而孙萱轩又是另外一个例外,她成绩一般般,人缘两般般,是属于没什么存在感的人,也不喜欢往人堆里扎,但是一扎进去也能玩的起来。
所以每每课间10分钟,别的同学都跑去操场玩,他俩大多数都留在教室,孙萱轩自己玩无聊了就会找韩瑞玩,先是拽他衣服,没反应后用脚踢他凳子,还是没反应继续用笔戳他后背,再还没反应就会站起身走过他的书桌,装作不小心把他桌面上的书蹭掉的满地都是。韩瑞发火也于事无补,久而久之,就变得麻木不仁了。
他不是要故意装老成,而是在那个年纪他是真心觉得周围的同学都很幼稚,所以不屑与他们为伍,结果自然也没人跟他走的很近,说是不在乎多少还是觉得孤独。可孙萱轩完全莫名其妙地招惹着自己,一边讨厌的同时说实话却是欢喜的。也许是老师看他们相处融洽,五年级一开学,并让他俩成为了同桌,也从此踏上了一打不复返的生活。
三八线是要画的,谁超过了拳头立马伺候,彼此均乐在其中。以为成同桌了就该相亲相爱是吧,那是童话,现实便是不打不成材。两人什么都赌,赌谁先做完作业,赌谁错的多,赌谁分数多,输的人就挨拳头吃,显然,孙萱轩没少挨韩瑞的打。什么怜香惜玉对五年级的孩子来说,根本就是浮云,打一拳出去都是聚集了吃奶的力量,想想该有多疼。为了少挨点拳头,孙萱轩成绩“噌噌噌”节节攀升,搞的老师们都以为是因为跟韩瑞坐了同桌的缘故,全是抄出来的成果……
至今记忆很清晰的一副画面,有次语文课,老师面无表情地说从前两天刚上交的作文里面抽了两篇例文出来读给大家听听,同学们猜猜哪篇是属于好的,哪篇是属于差的,语气完全严肃,害得全部屏住呼吸。老师还正在读,韩瑞却早已听了出来,他轻声对孙萱轩说,“喂,那不是你的作文么?”孙萱轩涨红脸,看的不看他拼命反驳,“不是不是不是,不是我的。”韩瑞嗤之以鼻,待老师读完后,认真地问大家,“你们觉得这篇写的好不好?”孙萱轩基本已经处于把脸快埋到抽屉的位置,结果整个课堂回应着一个声音,“好…”
孙萱轩活过来了,激动地拉着韩瑞的手臂,“是我的,是我的,是我写的,真的是我写的。”韩瑞永远无法忘记当时她那瞬间雀跃的表情,因为贱的实在太过真实。“那你刚刚干嘛不承认?”“我…你看老师那表情,完全就是在读反面教材的样子,我…”孙萱轩羞囧的说不下去,一记拳头不安分地砸往他的大腿,她认为的大腿,实际最终反射目标却是韩瑞正在茁壮成长的小鸟上,痛的他终生难忘且暗暗发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被人类攻击此地~~~睡的不知今夕是何夕,一阵病房的敲门声敲醒了并未睡的很沉的孙萱轩,她睁开眼看了窗外一眼,天已大亮,看了眼手表6点一刻,脑袋有些昏沉地赶在也睁开双眼的孙芷轩前爬下床,拉开门一看,果然是孙妈。
“妈,你昨晚是不是没睡,这么早就来了?”
孙妈手上提着一大保温杯,另只手中拎着油条包子,“再不来你爸就要喊饿了。”
“没那么夸张,我和姐都在呢,爸一醒我们就给他买早餐去。”
“都这个点了,你爸早醒了。”
孙萱轩和孙芷轩闻声望去,果然躺在病床上的孙爸正睁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她们,“没事,听你妈瞎说,我也才刚醒。”
孙芷轩赶紧跳下床,拿来洗具用品为父亲做早上的清洁工作,刚告一段落,韩瑞便推开门走了进来,“爸,妈,早~~”手中也是提着满满当当的各种早餐。
“你咋也这么早呢,怎么不多睡会,你看我这把老骨头一摔,都给你们摔出麻烦来了。”孙爸神色有些暗淡下去,觉得自己连累了孩子们。
“爸,您别这么说,我平时锻炼身体也差不多这个时候。我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就随意买了点,您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
看着韩瑞,孙萱轩的内疚感顿时又涌了上来,他锻炼p的身体,还总是喜欢熬夜看赛事,黑眼圈也明显的加重了很多。在她发懵之际,孙芷轩提着几个热水壶正打算往外走去,韩瑞叫住她,“姐,我去吧,你先跟爸妈和萱轩吃点早餐。”
利索地放下手上的食物,韩瑞快速拿过孙芷轩手上的热水壶就走了出去。
“妈,我带他过去打热水。”孙萱轩说完也快速跟了出去。
“医院不是应该有人会帮忙打送热水的吗?”孙妈把保温杯里的粥慢慢倒进碗里,纳闷地问着剩下的两人。
“还没到时间,好像要到七点她们才开始上班。”孙芷轩适时地为孙妈解除困惑,孙妈听后“哦~~~”的一声,表示明白。
“我想回家。”孙爸由衷地表白内心的想法,却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
孙萱轩追赶上韩瑞的脚步,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哎~~她表示对自己很无语,无声地用右手轻轻抓住韩瑞后面的衣服,她本来是想牵他手来着,可他手里都有热水瓶也没办法。
对于孙萱轩主动的示好,韩瑞内心很高兴,之前的那点阴霾也被挥散的差不多,他喜欢这种被她需要的感觉,虽然只是仅仅被她拉住衣服而已。“昨晚没睡好吧?”
“还好,不过昨天晚上跟我姐聊了很多,我们很久没这样过了。”
“我怎么听着有点因祸得福的感觉?”韩瑞东张西望之际,被孙萱轩驾轻就熟地往茶水间引领。
“幸亏我跟来吧,要不然你这英雄当的挺吃力。”
对于这个说法,韩瑞认可地点点头,转眼便走到茶水间。害怕会变得沉默,孙萱轩竭力想了想有什么可说的话题,“我昨天中午烧了好几个平时都没弄过的菜,可惜你没口福吃到。”韩瑞看着她,只轻轻地嗯了声,然后转头专注地打着开水。一群乌鸦从孙萱轩头顶飞过…
眼睁睁地盯着三瓶开水打满,孙萱轩手长脚长地伸手就去提一瓶,却被韩瑞一手握住顺势拉进了怀里,孙萱轩踉跄之余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可却也就这么安静地任他抱在胸前,用心仔细感觉他心脏跳动的节奏。
什么都不必说,一个拥抱能代替所有~~~。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仍旧是医院,韩瑞被车队的人送了进来,脑袋上基本都是血,因为身上还着车队的衣服,具体看不出伤势。医护人员包围在他左右,一路奔跑着送往手术室……
孙宣轩从父亲的病房急速跑去,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医生让她签同意书,韩瑞需要截肢。震惊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崩塌,“一定要那样吗?”“是的,要不然会有生命危险。”医生如是说。孙宣轩没有机会见到韩瑞,看不到他的表情,更想象不出他如果知道自己失去双腿会是什么样的情形,怎样的痛彻心扉。“你多犹豫一秒,对他的生命来说就是在多流失一分钟。”医生总是那么地敬业,时时提醒着,把笔递到她手边。明明心如刀绞,为何却流不出眼泪,周围的一切皆是那么的模糊,孙宣轩没有选择,颤巍巍地接过那支笔,心都在跟着颤抖。
“不要,不要,不要……”死拧着那支笔,她做最后的挣扎。
“小轩,小轩,怎么了?”
脑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孙宣轩“嚯”地睁开双眼,病床上的老爸正用充满慈爱的眼神光临着她。从绝望到希望,最幸运的莫过于发现所有的恐惧都只是场梦而已,醒来犹如重生般,顿感世界也变得非常美好。
“没事儿,刚做了个不是很好的梦。”孙宣轩本想咧开嘴笑笑,才发现脸部早已紧皱,伸手摸了摸,均是残留的泪痕。打盹打成她这样,也能去角逐奇葩界的冠军了…
“爸,今天韩瑞有比赛。”
“那你去吧。”
“我等妈和姐买东西回来再说。”
“去吧,没事,她们很快就回来。况且我也躺了这么几天,除了腰不能动,其他还是可以的。”
“腰不能动,你还可以做什么。”听闻老爸这可爱的发言,孙宣轩忍不住吐槽。
“比如想吃东西或者想喝个水,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你帮忙倒好放到我能够着的地方就行。”
孙宣轩权衡了下,此刻心系韩瑞更多一点,毕竟那个梦太过让人不安。打了电话给孙芷轩,然后帮老爸倒好水准备好些水果在床边,便火速冲了出去。给韩瑞打电话说是要来现场观看他比赛,显然把他惊的不轻,一度失声了好几秒。
“今天怎么这么有雅兴?”
“没,我就想看看,你在哪?”
韩瑞很快把地址告诉了孙宣轩,听的出来心情很不错,脸上不自觉荡起双桨。
“呦~~看来我们韩少今天状态不错,一脸春光灿烂。”周强和兰彤双双走过来,兰彤伸手在韩瑞的肩膀拍了拍,“准备的怎么样?今天对手很强啊…”
“哪次对手不强?”对于周强家那口子这种没有营养的美化对手方式,韩瑞不以为意,“等会我老婆要来。”
正在督促检查车辆的周强像被人施展过葵花点丨穴手,成为静态画面后不可思议地感慨道:“太阳真打西边出来了,看来今天的比赛也应该没有悬念了。”
在场的其他工作人员纷纷讪笑,有一茬没一茬地均开起韩瑞的玩笑,兰彤首当其冲。
当孙萱轩赶到赛场的时候,比赛已经正式开始。被韩瑞的同事招呼安排坐在观众席间,左右看了看,前来围观的群众比想象的要多很多。她一直认为赛车算是个冷门的项目,最起码热爱观看的人应该没有其他体育赛事的多,当然,这也只不过是她个人想当然的以为。
大家都在狂喊,有的甚至直接站起来呐喊,热血沸腾的劲让孙萱轩直觉这有托儿的成分,或者就跟她一样是家属身份,要不然怎会如此激丨情澎湃。赛道上的车辆不断乌拉乌拉转圈似地飞驰,孙某看的眼花缭乱,更不要说知道韩瑞驾驭的是哪一辆。随着时间的过去,喇叭里面不断传出倒数还剩多少圈,越来越多的人情绪高涨,带动着什么都不懂的孙宣轩也跟着站了起来,嘴里瞎叫唤:“韩瑞加油,韩瑞加油!”目光却没有焦距地不知道盯哪辆最为合适,索性霸气地看准目前冲在场上的
夏日炎炎,很快便喊的口干舌燥,没有带任何装备的孙萱轩只好打算起身出去买瓶水喝,没挪两步周围整个已经开始沸腾,各种欢呼各种惋惜,不绝于耳。把目光锁定赛场,已经有好几辆车陆续到达终点,从车上下来的车手们都身穿赛车服,摘着盔帽,距离较远,仍旧分不出谁是谁。水是没有再买的必要,她站在观众席,俯瞰眼皮底下的一切,只希望确保在最后一辆车到达之前,无任何意外发生。
事实证明,意外并不是那么容易发生的,当孙萱轩还沉浸在发呆状态里的时候,韩瑞的电话打了过来,“看到我了吗?我看到你了…”
孙萱轩努力瞪着双眼,终于从下面的人群中搜索到一双手在不断地向自己这个方向挥舞,她有样学样地举起另只空闲的手,隔空回应。“看到了,看到了。”
“你在跟谁挥手呢?”
“嗯?那个不是你吗?”
“我在你后面…”
孙萱轩转过身,韩瑞果然站在离她好几步远的地方笑吟吟地看着她,她从未见过他穿赛车服的样子,第一次这么接近工作中的他,感觉很奇特。高举着的手逐渐放下,她不死心地转过头还往下面人群中多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谁家的那二货居然还在冲她兴奋地挥舞着。挂断韩瑞电话,孙宣轩不太忍心地再次举起双手,象征性地摇了摇,潜在意思为“麻痹你找错人了”。
“你在干嘛?”当孙萱轩正乐不思蜀地做慈善事业之际,韩瑞已经一个凌波微步走了过来,眼睛顺着她所看的方向望去。
“那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对我招手,我在想我魅力应该没那么大吧。”
韩瑞收回视线眼睛纵看观众席,在孙萱轩1点钟方向的角落里发现另一个飘逸的身影,正对着下面那家伙深情地凝望。“你看那边…”
孙萱轩不明所以地闻声扫去,晴天霹雳,再看了看下面还在晃动的双手,又看了看女孩那一动不动的身体,目光来回在他们之间穿梭,最后不得不承认,自己才是二的惨绝人寰的那一个。
勾过韩瑞的手臂,孙萱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着他就走,“快点快点,太丢人了。”
“哈哈哈哈……”韩瑞笑的冲上云霄,“我好想知道那男的看到你刚那傻样,心里到底什么样个想法。”
“别这样,我保证下次一定侦察清楚情况再自作多情可以吗?”
“我看行…”
跟随韩瑞来到他车队所在的工作区域,大家正忙做一团。韩瑞刚站定就被兰彤拉了过去,一路叽里呱啦比手画脚地不知道说着什么,只见他偶尔点着头。还好大家都在忙,也驱散了孙萱轩初入陌生环境的尴尬,不用刻意去跟别人瞎客套些什么。
中间几个人围绕着一辆车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孙萱轩好奇地走过去,站在一旁饶有兴趣地观摩起来,其实她并没有真的在看,只是需要个地方提供让她停留目光而已,因为不想傻呼呼地杵在哪个地方。
“借过,借过……”忽的从室外飘进来一个人类,手上拿着柄武器满头大汗地跑到这辆车面前,把东西递给另个工作人员。孙萱轩看了眼他那张脸,直觉地撇开不想看第二次,因为实在长得太过残忍。低下头颅,孙萱轩还在想怎么会有人长的如此有辨识度,说不定都能辟邪。
刚想到这,孙萱轩猛然抬起头来,用犀利的眼神扫向那男孩,这人她有些眼熟。脑子开始运转不断在回忆,到底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过呢?很多事情光靠自己想是没用的,而且要相信随着年纪的逐渐增长,记忆确实会衰退,翻译成通俗的白话文就是,要服老。
孙萱轩神不知鬼不觉地移动到他们身边,跟着蹲下身子,伸出魔爪在他肩膀处轻轻拍了拍,笑的极具和善。男孩本是从容的面容,在转过身后看到孙萱轩,眼神瞬间变得有些惊恐,不多时却又变化了回去。相对他的变化多端,孙萱轩是一丁点都没有看出来,因为他长的本来就那啥,人家也看不出那啥……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呃…”男孩的眼神变得有些飘忽,略过她朝另个方向看去。
孙萱轩本想顺着他的视线看看他到底在看什么,可旁边几个忙活着的同事几乎同一时间看向她跟她打起招呼,询问她是不是韩瑞的爱人。哦~~~原来敢情之前并没有人发现她的存在,怪不得都没人理,有忙的那么专业么?还是说她这个活人当的太不敬业了?
小男人几次刚开口就被一旁的几个家伙插话插了进来,本着做个得体的良家妇女,孙萱轩礼貌地伙同大家热闹聊开来,只要不说自己不懂的,淡谁还不会扯几句。显然效果还是不错的,自然也就忽视了那个嘴巴总是张张合合却半天放不出一个p的残忍男~~~“在聊什么呢?”韩瑞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拉起蹲着的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