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萱轩真心觉得猴子说的好,因为他现在从事摄影行业,远足到过很多偏远的地方取景,自然看到过的和感受过的跟她们这些奋斗在都市里的人不可同日而语,她能理解他的心情,爱之深责之切……
酒足一部分人饭饱后打算转场,班长起身去付账,慕澄天跟着打算起身,被孙萱轩眼明手快地一把拉住了,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慕澄天了解地重新坐好,反手握住了孙萱轩的手。
孙萱轩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因为害怕慕澄天跟出去结账,一下没找准目标拉猛了,直接握住了他的手,而现在是什么情况?手被反扣在慕澄天手里。一阵虚汗从头而下,惊的她一阵哆嗦。
第四十九章
转场的旅程中自然不包括慕澄天和孙萱轩,他们也不需要手牵手地立在大门口恭送别人的离开,更不用担心谁会去怀疑他俩够不够像一对情侣,每个人活的都那么浮躁,谁又有那闲心做福尔摩斯去真正关心别人的生活,毕竟你真或假实际都关系不到别人什么事儿。
面子上的事情过去了,孙萱轩怵在电梯旁,对正在等电梯回办公室的慕澄天说道:“谢谢。”
慕澄天没过多表情地嗯了声,孙萱轩则不懂他到底懂没懂自己在谢什么,追说一句:“包括项链的事情。”
这次慕澄天总算做了回人类,侧头看了眼孙萱轩,其实准确地说是看了眼孙萱轩脖子上的项链,紧接着又嗯了声。
孙萱轩觉得意思到了就行,也不想穿着便服在酒店多做停留,刚对慕澄天说完“那没事我先走了”,迎面就看到欧阳倩款款走来,真tm孽缘。
欧阳倩好似一时间没有认出孙萱轩,狐疑地多看了两眼后恍然大悟地道:“怎么是你?”
孙萱轩露出个没有内容的微笑,脱口而出:“早啊。”
欧阳倩警戒的眼神从孙萱轩身上流窜到慕澄天身上,从慕澄天脸上找不到答案后又重新注视着孙萱轩。
孙萱轩感叹这该死的电梯怎么还没到,非逼着她当慕澄天的面儿说瞎话,“我陪慕总过来跟几个客户吃个小饭。”说完还强调逼真度地用手两头指了指。“叮咚~~”电梯到达二楼,慕澄天和欧阳倩一前一后地踏了进去,留下一脸苦逼的她。
“陪什么重要的客户吃饭还需要她特意梳妆打扮一番啊。”欧阳倩站在慕澄天身边,用他能听到的音量嘀咕到,慕澄天充耳未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你说她是不是有病啊,都晚上了还说早啊。”慕澄天笑了,欧阳倩数落的更起劲了,觉得整个电梯看着都是彩色的。
孙萱轩回到家,虚脱地倒在床上,严博的尽力赶到她是没有机会见到,甚至连尽力赶到的后续发展情况信息都没有收到过。闭上双眼,眼前居然浮现出慕澄天反握住她手时对她瞬间的回眸一笑,亮的好像个电灯泡。电灯泡在那闪啊闪的,她终于想起更重要的一个事情,赶紧着拨通了苏志翔的号码。
“喂?”
“嗯?”
“你还在医院吗?”
“嗯……”
孙萱轩很想说什么不要担心,你妈妈会很快好起来之类的,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自己既不是医生又不是神父,充当不了安抚别人的心灵导师。
“苏志翔。”
“什么?”
“小时候你有被你妈打过吗?我就被我妈追着打过,而且打的那叫一个狠。”
苏志翔握着手机,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身影,思绪飘的很远很远。
“有,还是往死里打的那种。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就把我丢在了乡下爷爷奶奶家,跟着我爸东奔西跑外出做生意。那时候,一年到头都很难见到他们一次,有时我甚至会忘了他们到底长什么样,所以爷爷奶奶在我心里就跟爸爸妈妈一样。”
苏志翔顿了顿,好像努力在打开回忆的大门,“后来老是听村里的人,他们做生意赚了很多钱,他们又在哪哪买了房子,可我和爷爷奶奶的生活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我仍见不到他们。直到有一天,我妈回来说要带我走,爷爷奶奶那时候哭着求她都没用,我哭着不走也没用,还是被年轻力壮的她强行带走了。”
轻轻叹了口气,苏志翔自嘲地笑了笑,继续说道:“说真的,那时候我很恨她,我整个童年他们都没有给予过我任何关心,反倒还剥夺了爷爷奶奶对我的关心,恨她一点都没有顾忌到我们的感受。所以,整个青春期我都在夸张地叛逆,算是变相的一种抗议,而她就利用怒吼和暴力来解决我制伏我。”
孙萱轩真的没有想到,苏志翔会有这样的童年,幸福肯定说不上,“那你爸呢?家里不总有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的么?”
“我爸?”苏志翔很有讽刺意味地笑道:“我是在很久之后才得知他们离异了,而我是我妈答应离婚的唯一条件。他还算有良心啊,最后居然还大方地留了一套房子给我们母子避所,而我妈也光荣地用一生诠释了什么叫糟糠之妻。”
孙萱轩光听都觉得甚是难受,更别提亲身经历这一切的苏志翔了,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他偶尔会露出的落寞感,原来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故事。
“你妈后面应该没有给你提供后爸吧。”
“没有……”
孙萱轩由衷地说:“我佩服这样的女人,能活的一身傲骨。”
“可是她活的很累很辛苦,而这些都不是我这个做儿子的所能够给予和弥补的。”
孙萱轩短暂地沉默,这虚幻的傲骨,终究是要靠牺牲作为代价才能换来的。刚想说什么,手机“滴滴”作响,拿下一看另外一通电话打了进来,跟苏志翔说了声,把通讯切换到另一条线,以为是严博,结果一听却是沈灵打来的。
“你知道吗?他和我分手了,他居然和我分手了,我等了他四年等到他离婚,他居然离婚后跟我分手。”
孙萱轩猜想这女人估计在ktv喝多了,要不然绝不会语无伦次地打到她这来,因为讨不到好听的。“祝你分手快乐!”
说完挂断沈灵的电话,跟一个喝醉酒的人扯什么都觉得费脑子。切回苏志翔的频道,他还在。“阿姨病的很严重吗?”
苏志翔的声音多少透着些无助,也许还带着年少时的后悔,“我害怕……”
听到这三个字,孙萱轩忽然有种心疼的感觉,非男女,而是对对爱解读慢一步的他们这代人。初中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就产生了一个念头,如果爸妈死掉了自己该怎么办?而且严重到一闭上眼睛就满是这个问号。起初有这想法时,觉得自己很不孝,明明不想去想,最后却会越想越怕,怕的直掉眼泪。然而,随着心里素质的强大,每当这个念头冒出来时,她就会控制自己不准去想,把所有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久而久之,脑子里关于这一块的问题就再也不去碰触……
而现在,随着父母的老去,一切终将会演变成现实,到时又该如何面对?仍旧想的不敢想…苏志翔现在面对的,就是以后自己将要面对的,除了害怕还能衍生出别的什么情绪吗?高兴莫过于出生,悲戚莫过于死去,虽然自己也有那么一天。
“苏志翔,我唱首歌给你听吧。”
“嗯…”
“你慢慢的离去,一步一步孤独的背影……
把爱全给了我,把世界给了我
从此不知你心中苦于乐……
多想靠近你
依偎在你温暖寂寞的怀里
多想告诉你,你的寂寞我的心痛在一起。”
周一回到办公室,就直接埋首于文件堆里,慕澄天时不时地把她喊进去,时不时附加上更多更琐碎的工作,不得不逼的孙萱轩直唾弃他没人性。不多会,又看到慕澄天头像闪起来,以为又有什么文件传给自己需要存档,点开一看,没想到浮现在眼前的居然是行字,这现象在之前可是从没出现过,“那天很紧张我去结账?”
孙萱轩一看日子,这都过去两天了,还在想这茬呢。打了个嗯,又觉得自己挺傻逼,显然他要问的是为什么。
敲了又删,删了又敲,敲了又删,孙萱轩总觉得怎么说都不大合适,小心谨慎地斟酌着用词,最后回复道:“您老身份与我等p民悬殊实在太大,本就在执行牺牲大你、成就小我的掩护任务,能低调咱就绝不高调。况且老苏已经帮忙整了个最低折扣,大家aa制的很公平。”
发过去后,犹如石沉大海,那边彻底没有了回音,孙萱轩搞不懂地望了望里面办公室。其实她是有私心的,不对,与其说是私心,不如说是胆量不够肥大。她担心的并不是老同学们知道他是谁,而是担心被酒店工作人员误会成自己想象的那样子,然后利用虚构的故事情节来制造流言蜚语。伤不起…索性能躲则躲。
苏志翔没能来上班,还在医院陪着他妈妈,孙萱轩想起自己提出要去看望苏妈妈的时候被果断拒绝,吃瘪地体谅他护母心切,也就不跟他一般计较。抓过手机看了看,严博仍旧音信全无,孙萱轩哀怨地叹了口气,到底谁才是该赌气的那一个。
放下一切杂念,正准备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中,手机响了,耿静打来的。
孙萱轩拿起手机一路小跑,直到觉得脱离慕澄天什么都听不到的势力范围才接通电话,“什么?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情。”
电话那段的耿静严肃无比地说,“真的,我也才刚得到的消息。”
孙萱轩不敢置信地直爆粗:“我擦,她居然有勇气干这事,死了没?”
耿静说:“什么时候一起去医院看看她,不就知道到底死了没。”
孙萱轩说:“那现在吧,我立马请假,万一去迟了她又死早了,怕以后做梦她都来探望我们。”
耿静说:“也是,那我现在也请假去。”
收线后,孙萱轩立马直奔慕澄天办公室,“慕总,我有点紧急情况,要出去一趟,一会就回来,能行吗?”
慕澄天被孙萱轩难得出现的急速语气给惊了下,问:“怎么了?”
孙萱轩火急火燎就怕沈灵随时都会断气似地说:“一朋友出事了。”话才说完,慕澄天就道了声,“去吧。”孙萱轩启动马达,火速消失。
第五十章
当孙萱轩和耿静一后一前赶到医院,大汗淋漓地各自站在病床两端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沈灵,一时也没了声。
手腕位置已经止血,当然这是应该的;伤口位置包扎严实,当然这更是应该的。沈灵一生为之骄傲的容颜,此时除去一脸疲倦也就只剩下惨白了,丢丢血色都没有,看来割脉后效果还是很显著的。孙萱轩想,那么爱美的她如果有空起来照镜子,一定会被自己吓哭的。
“谁在照顾她的,该不会没人管她死活吧?”看到邻床一女的在体贴地喂着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喝水,反观沈灵病床前空空如也,孙萱轩才后知后觉想起来问道。
“当然是她妈妈啊,刚刚阿姨见我来,让我帮忙先照看一下说出去买点东西,样子憔悴的很。”耿静说完狐疑地看了一眼孙萱轩,接着道:“你该不会以为是那男人吧。”
可怜天下父母心,孙萱轩没有接过耿静的话,是因为她不想承认自己刚刚真的脑残到居然有那想法,现实啊容不得半点天真的影子。她们含情脉脉地看着在病床上聚精会神睡觉的沈灵,午后的阳光通过窗帘隐去身上的戾气,煞是柔情地充满在需要温暖的房间。
耿静找了个凳子坐下,说:“我猜你一定没勇气干这事。”
孙萱轩有样学样地也搬来一把凳子,和耿静排排坐在一起,回:“我猜你也肯定不够胆量。”
说完,两人居然都非常崇拜起此刻躺着的沈灵,她才是真正的人民英雄。有人终其一生未必都有魄力干的事情,沈灵在这么年轻就有如此成就,也算是她们中间的佼佼者。
此时天使的化身护士小姐推着医务车进来查房换药,耿静谦和地问道:“护士,我朋友怎么样?伤口深吗?”
护士小姐瞄了眼躺着的沈灵,继续为隔壁邻床的病友操作起挂药水的准备工作。孙萱轩觉得也许是耿静语气不够温柔,神态不够妩媚才得不到护士小姐的重视,酝酿了下情绪诚恳地粗声说道:“我们问你话呢?好歹也给吱声啊。”
护士小姐脸色稍显难看,缄默了会,赶在孙萱轩准备脱口第二番说辞前很不天使地说道:“这么怕痛还学什么人家自杀,120还是她自己打的,完了一路都在喊我不想死,其实充其量也就划破了一道并不深的口子而已。”说完还摇了摇头,不知是否是在嫌弃沈灵自杀的不够专业,还浪费了他们医院救护车资源。
孙萱轩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护士小姐有着这般傲慢态度,想必从业以来肯定鲜少见到自杀者却拥有着如此顽强求生意志的,毕竟这不符合他们求死的意愿。
耿静老好人地陪笑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护士小姐忙完邻床的换药水输液工作,转身来到沈灵的病床,打算绕过她俩这两座大山,前去检查自杀未遂者的输液状况。耿静和孙萱轩立马自觉地搬起凳子撤开,赶紧让出一条康庄大道给白衣天使普度生。
随着护士的离去,阿姨的回来,沈灵的未醒,孙萱轩和耿静决定先回去上班了,晚上再过来探望她。阿姨送她们到病房门口,临了说着:“谢谢你们过来看她,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们能帮我劝劝她,我们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耿静动容地说道:“阿姨,您别这么说,作为朋友该劝的我们一定会劝,您别太着急,也要多多注意休息,更要记得多吃点东西,要不然沈灵看到您这样,心里会更难受的。”
孙萱轩站在一旁,附和着点点头,说:“是啊,是啊。”
阿姨感激地对着两个还什么都不曾做过的人,亲切地握了握手说完谢谢才转身走进病房。一路走出医院,孙萱轩无限感慨:“当人家娘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累人的职业了吧,你看阿姨那双眼睛里,满是血丝和担心。”
耿静还沉浸在阿姨的善感里,半天才缓过来说:“那个护士不是说沈灵割的不深吗,为毛阿姨这么忧伤?”
孙萱轩认真思考了会,回道:“可能她在未雨绸缪。”
耿静歪着头看向孙萱轩,问:“未雨绸缪是这么用的吗?”
孙萱轩笃定地点了点头,率先走出医院的大门。
下班后,她俩各自简单的吃过饭后就如约而至地赶到医院,来到病房门口,耿静触及门把的手暂停了下来,一脸惊恐地看向孙萱轩。
“怎么了?”孙萱轩一脸莫名其妙。
耿静指了指里面,轻声说道:“你听啊。”
孙萱轩鬼祟地把耳朵搁在门板上,听着里面一个男低音在陈述专业议题的解说。
“……把手用热水泡一会,血管自然就会蓬松扩张起来。诶,建议你拿刮胡刀片,很锋利,要做到稳!准!快!然后力气不用太大,从手碗往后2个指头的距离差不多就是,血管是一条深色的,很容易就看的出来。千万不能太用力以免割到筋。那样会很疼的,而且还死不了。这个社会很不公平的,死也有死的理由,所以我就不说劝你的话了,只希望你能开开心心地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
孙萱轩很想喷口血出来以赞叹人类的无极限进步,居然连自杀都开始有人教了,这世道。血没喷出来,倒是听闻耿静崩了个屁出来,想必惊吓坏了。
她俩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进去,想抓住这个反人类的非主流批判一番,不曾想里面只有病床上的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自然是沈灵,而那男的,自然就是她的病友。
沈灵见到耿静和孙萱轩到来,脸上的表情瞬间由惊恐转变成后怕,惊恐想必是由刚才病友的那番言论而造成,后怕明显则来自于自己的劫后余生。
孙萱轩搬起中午宠幸过的两条凳子,在耿静的手语暗示下留回一把在原位,拖着另一条失去战友的凳子坐在沈灵身边。耿静走进几步,拍了拍沈灵小腿,示意她往旁边挪一挪,然后亲切地一屁股坐上去。
“你还好吗?”
耿静刚问出口,沈灵的眼泪就跟准备好似的开始“唰唰”往下掉,有点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架势。
“太可怕了。”沈灵蹦出的头一句话还真是实打实的大实话,“刀片割下去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我错了,真的痛死了。然后我就在想,我已经为他葬送了这么多年青春,难道最后还要为他搭上一条小命?再说,他老婆跟他结婚那么多年还有孩子,现在离婚了也没怎么样,我这算什么呀。为那个贱人流那么多血,真是贱啊我。”
孙萱轩充当起助理的角色,默默提供着纸巾以供她擦拭泄愤后喷出的自然产物,心想这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就是不一样,觉悟特高。双眼则紧盯着隔壁临床的中年男纸,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遭受过生活什么样的迫害才能指教出那么反动的言论。男人约莫35岁左右,长的一脸和平年代的特征,连头发都是留的寸板头,看着特憨厚,特武大郎,虽然是从他坐着折合的角度预测出的身高。他目光炯炯有神,脸上还佩戴着若有若无的慈善微笑,相对比起病人,孙萱轩觉得他更像是来探望病人的家属。也许是感觉到了被人打量的目光,他看着电视的眼睛忽然转过头来,对上了孙萱轩贼眉鼠眼的丹凤眼,孙萱轩尴尬地朝他笑了笑,把视线一把收回重新投放在了沈灵身上。
沈灵情绪显然在激动中已经慢慢地一点点平复,耿静继续柔声问道:“那以后打算怎么办?”仿佛语气的轻重就能左右她伤口的深浅。
沈灵摸了一把垂至额前的头发,小心地搁置在耳边,哑声着说道:“从此和他相忘于江湖,老死不相往来,今年的生日愿望就祝他从今以后永远一举不振。”
还没轮到孙萱轩和耿静做相应的回应,临床武大郎在几声剧烈的咳嗽声中惊叹:“这比让我们自杀还痛苦啊。”
孙萱轩看到他们病房好像严重缺少了一样东西,好奇地问道:“阿姨呢?”
沈灵用浓厚的鼻音回道:“我妈和他老婆一起出去买饭了,还没回来。”
孙萱轩了然地点了点头,其实她还有一个更好奇的问题,那就是隔床那斯到底是因为什么进的医院?照理说一个对割脉有着如此专业理论知识的人才,对实际操作肯定也驾轻就熟,怎么还这么出人意料地活着躺在这里?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纸上谈兵?
陪着说说笑笑时间过去的很快,而病房的人也越来越多,看望沈灵的亦包括看望大郎的。她们简单地和阿姨沈灵打过招呼,决定先行离开,过些时日再来探望,虽然不知道她还在不在医院。
当她们再次走出病房时,心情明显不同于来时的各种担心,耿静说:“看她现在想的如此通透,阿姨总算是可以安息了。”
孙萱轩同认可,说:“应该雨过天晴了。”
耿静嗯了声,两人一起默默往电梯的方向移动。
想起沈灵的临别赠言,“以后你们千万不要轻易相信男人所说的话,即便怎么爱,都要保留一个完整的自己,因为谁认真谁就输了。”对这话,从字面上来说确实是挺富哲理的,但从情感上来说,孙萱轩并不是那么认同,因为毕竟每个人所遇的人渣不一样,情况和环境也不一样,当不得真理但可以当道理,没事儿想想提个醒。
对人性抱着太多悲观,只会让生活变得越发沉重,这是没有必要的负担。
也许晚上是医院探病高峰期,两人站在电梯前左等右等不见电梯的光临,身后各路人马则越来越多,耿静没有耐性地一再看表,唠叨声也由刚开始的轻微转至最后的暴躁。孙萱轩用手肘顶了顶耿静,说:“要不我们走楼梯吧,等会人多也是要浪费很久的时间,挤着也难受。”
耿静起初还有点犹豫不决,最后还是输给了想快点回去的执念,拉着孙萱轩向楼梯口走去。
看着前面踩着高跟鞋急切赶下楼梯的耿静,孙萱轩不可谓不荡漾,悠哉地调侃道:“喂,女人,你跟你男朋友都那么久了,怎么还这么如胶似膝?不是应该呈现老夫老妻的状态吗?”
“那你呢?不是正在热恋期吗?怎么搞的好像还是耍光棍的一样。”
讨不着便宜,反而取笑不成蚀把米,孙萱轩安静地闭上了嘴,谁叫她说的是对的。
耿静半天没听到后面孙萱轩的反唇相讥,有点不太适应,往后瞧了一眼,说:“怎么,还没和好啊。”
孙萱轩苦笑一番,说:“我现在已经搞不懂状况了,也没吵架也没怎么样就莫名其妙冷战了。到现在人也没见到,电话也没有,连个短信都没有。”
耿静过来人似开解:“那你主动打给他啊。”
孙萱轩摇了摇头,这关于女人主权的尊严,断不可轻易放下:“拖着就拖着呗。”
第五十一章
和耿静旋转于楼梯间,路过每个楼层孙萱轩都会无意识地看眼楼道上的画面,然后快速移动至下个楼层。转的不知道第几层,孙萱轩居然在楼道上看见个熟悉的身影提着两瓶水走了过去。立马杀住车,她紧跟两步向前探了探头,把那背影瞧了个仔细。“噔噔”下楼追赶耿静,喊道:“女人,你先回去,我看到个熟人,过去看一下。”
耿静扯着嗓子哦了声,脚步渐行渐远。
孙萱轩来到那个背影进入的病房前,踌躇在门口到底要不要进去。犹豫过后还是觉得没有适当的说法,他既然这么多天都没有告诉她自己在医院,为什么在医院,又为了谁而在医院,就说明并不想让她知道。如果现在贸然的出现,会不会让某些东西失去了平衡又给他带来不便呢?孙萱轩转身靠在病房门口的墙壁上,凝视着天花板上的那束光,可她真的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没多久,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了,孙萱轩紧张地贴紧墙壁,装作路人般眼神到处乱看。一女人牵着一孩子走了出来,小孩大概五六岁大,奶声奶气地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女人则所有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孩子身上,温柔且专注地看着听着,向前走去。
孙萱轩觉得这样间谍一般的行为实在有辱她行的端坐的正的高大形象,打算还是拍拍屁股先走人,一切日后再说。没曾想,人病房门居然没关,孙萱轩站在门口直直地看向里面。
严博坐在床沿,用毛巾为床上的少女擦拭着脸,脖子和胳膊,举止间那么的小心和怜惜,时而还逗弄着少女的鼻子,引来她一阵娇嗔。清洗了下毛巾,他拉过她的双手,打开她十指,然后轻轻地轻轻地擦着。他的眼神在她的手上,她的眼神在他的头上,孙萱轩只得把自己的眼神寄存在心情银行里,无人看的见亦无人看的懂。
离开并不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孙萱轩觉得看不下去了之后转身就走了。
之后两天,苏志翔依旧没有回来上班,严博依旧没有联系过她,她依旧整日上班下班,陌涵依旧和她混在一起,唯一没有依旧的是,蒋庭放弃了开车上班的非主流行为,而选择的士作为交通工具。当得知这个消息时,孙萱轩和陌涵都狠狠地惊艳了一把,感叹这富二代的思维就是这么酷。
“那不然咧,如果我不打的来酒店,那要怎么来?”蒋庭颇具无奈的神情,好像已经濒临自己所能想到最佳答案的极限。
陌涵嚼着菜,动之以情地回答:“公交车不是车啊,自行车不是车啊,再不济还有两条腿嘛,大家不都这么着上下班么。”
蒋庭闻言眉毛都要纠结到了一块,不甘愿地用筷子戳着那食不下咽的饭菜,孙萱轩淡定地喝了口凉汤,说道:“你与其打的上班,那还不如自己开车上班呢,一个月的的士费用应该够雇个兼职司机的。”
蒋庭听完脸色更不好看,诺诺地说:“让我好好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陌涵像想起一事似的,说:“诶,你最近有没有发现,人前台的人看见你都绕着走。”
蒋庭认真地点了点头。
孙萱轩奇怪地瞥了蒋庭一眼说:“你认识前台的人么,就跟那瞎点头。”
蒋庭认真地摇了摇头。
孙萱轩继续道:“爱绕不绕,没她们在眼前飞,都顿感酒店美好了很多。”
陌涵搁下手里的碗,笑的花枝乱颤。笑完歇了口气,又对着蒋庭问道:“据说按你这背景,你家里应该不会让你出来工作吧,你完全可以帮家里打理生意什么的或者进国企之类的。”
蒋庭露出个害羞的神色,回答道:“家里那么多人做生意,完全用不到我帮忙,况且我也没什么兴趣,再说,我家生意也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大的,就只有三个小厂和几间店铺。本来我爸是让我进单位的,进去呆了几天,感觉就跟在老人院里一样,一天到晚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光看报纸,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就自己跑出来了。”
听完她的一番说辞,其他两人均叹了口气,陌涵开口:“有后门走居然还这么不珍惜,我们每年考试考的要死都进不去,真是差个爸就差好多。”
孙萱轩起身收碗准备走人,临了说道:“别酸了,都是命啊。”
陌涵的认可蒋庭的苦涩,相映生辉在午后的餐厅。
再次回到办公室时已经下午两点,因刚小恬片刻,所以整个状态还算比较精神。听闻慕澄天办公室里面空调声“呼呼”作响,却没有任何一点其他的动静,想来他还在里面休息。孙萱轩放轻手脚上的动作,慢慢赶着文件。
夏季人总是容易犯困,尽管中午休息过那么会。孙萱轩忙着忙着眼神逐渐迷离起来,显示器上的字越来越看不清楚,打过的东西反反复复出现,要么直接跳至几行,反正一片乱七八糟。她删了又打,打了又删,直到慕澄天的手机在这还算是安静的空间里不安静地响起来。
“什么?我就到…”
慕澄天挂断手机往外冲,快走出办公室门口才想起车钥匙没拿,又转身折了回去。
孙萱轩看到他如此急促的身影来回折腾,心想莫非人家拨错号码把119打到他手机上了不成。
当慕澄天再次冲出办公室时,看到坐在那勤勤恳恳工作的孙萱轩,犹豫了两秒还是说道:“老苏妈妈刚刚过世了。”
孙萱轩茫然地抬起头,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等她反应过来后,慕澄天的身影已经快走出他们王国的大门。
来不及细想,孙萱轩拔腿就追了出去。
车子在慕澄天的急速行驶下,也花了将近半个小时时间才到达苏妈妈所在的医院,踏进医院大门的那刻,孙萱轩觉得近期跟医院还真tm有缘,一年难得会到一次的地方,这个礼拜都跑了三趟。看着医院来来往往的人,她不断告诉自己,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大自然规律而已,稳住不要伤感,这样才能给予别人力量。
跟着慕澄天奔到7楼,电梯打开就看到前面有几个人在拉拉扯扯,慕澄天跑过去一把扯住一个人往后拉,踩着高跟鞋跑不动的孙萱轩才看清楚,原来苏志翔正被几个人拉着。孙萱轩逐步走过去,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眼前不太和谐的一幕正在上演。
苏志翔拼命挣扎着被几个人束缚住的手脚,眼神透露着凶狠,是的,凶狠,那是孙萱轩从来没在他眼睛里看到过的东西。对面一男一女,年纪颇大,但女的仍旧保养的很年轻,穿的雍容华贵,打扮的也光彩照人。男人两鬓白发显出特有的威严,神色中有时会浮现出苏志翔也有的神韵,此时脸色很是难看。
“你闹够了没有?我和你阿姨是过来看你妈妈的,顺便送送她。你这是一个做儿子该有的礼数吗?”
苏爸爸的训斥听在孙萱轩这个外人耳朵里都相当刺耳,更别提与母亲相依为命的苏志翔。苏志翔在慕澄天的帮助下,基本已经摆脱了旁边那些瞎帮忙的路人的钳制,他一步步走向自己的父亲,两手握的很紧很紧。
那个漂亮老女人随着苏志翔的靠近慢慢慢慢地往苏爸爸后面缩,嘴里哆嗦着说道:“我们真的是抱着很大的诚意来见你妈妈最后一面的,就算你恨我,但他好歹也是你爸爸,你应该学会尊重大人的选择。”
孙萱轩不知道苏志翔会做什么,紧张地把目光投放到慕澄天身上,慕澄天没空顾及她,紧紧跟在苏志翔后面。
与苏爸爸站在咫尺的位置,苏志翔握拳的手慢慢放开再收紧,然后再次放开,对着他父亲冷静地说道:“你不配。”
苏爸爸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作为一个父亲被自己的亲生儿子说你不配,孙萱轩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心理感受,只知道他们父子真的就那么僵持了很久,没有人敢上前打扰。
慕澄天咳了两声,开口说道:“伯父,你先回去吧。阿姨身后事我们会处理妥当的,不用担心。”
一语惊醒梦中人,身后的漂亮贵妇拉了拉苏爸爸的袖子,劝他还是先走,等出殡的时候再去祭拜苏妈妈,苏爸爸就在恍惚间被贵妇安全的带走了,留下一脸空悲切的苏志翔。
慕澄天看了眼苏志翔,然后对站在一旁的孙萱轩说道,“你看好他,我去找人联系火葬场,然后通知他亲属。”
孙萱轩顺从地点点头,安静地看着站在走道中间木然的苏志翔,医生护士病人家属人来人往,他处在人群的中心,心却游离到了世界的边缘,亲人的失去对谁而言都是一种无法承受的痛。
任他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几个医务人员推着一个病人从远处过来时,孙萱轩才一把拉过苏志翔把他按在旁边的休息椅上,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开口说过任何一句话,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化,不知源于母爱的爆发,还是希望有朝一日当自己难过无助时身旁同样有人能给予温暖,孙萱轩走到坐着的苏志翔跟前,双手轻轻把他拥在身前,让他的头枕着自己的衣角觉得有所依靠。微风通过过道里的窗户一阵阵吹向他们,在燥热的温度中横冲直撞,席卷他们身上每一寸肌肤,却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