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有人是这么“通报”的吗?这究竟是间什么样的公司!?竟然会有这种奇特的“传唤”方式,实在太诡异了!
“对不起,符先生是吗?”只见没多久,一个女人略嫌跌撞地由办公室里跑出来,一双不算小的眼睛先是责备地睨了那个娇小的女人一眼,才终于将视线定在他们父子身上,并礼貌地伸出右手。“你好,我是苏聿绘,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幸会。”符劭刚微一颔首,用力地握了下苏聿绘的手便即刻松开,深沉的黑眸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她,称不上漂亮,至少不是令人惊艳的那一种。
约略一百六十五公分的一般身材,不算大的瓜型脸蛋上有一双看似不驯的眉,以女人来说,她的眉型绝对不是柔顺那一类;圆亮有神的双眼、有点弧度的圆润鼻管,衬着一张丰润的红唇,以他看过的女人而言,她真的称不上漂亮,却挺特别。
相对于符劭刚的审视,苏聿绘最先注意到的,则是符劭刚脸上刚硬的线条。
喔哦!这个人看起来脾气就不好,而且一定是没啥笑容的那一种,不然理论上,他的脸部线条应该会柔和一点。
“聿绘阿姨?”符泓峄在一旁几乎被忽略了,他满脸期盼地抬高下颚,有些急迫地发出声音,想引起苏聿绘的注意。
“嗯?”她头一低,立刻绽出一抹灿烂温柔的笑容。“嗨,泓峄,你就是泓峄对不对?我们终于见面了!”她弯下身,热络地揉乱小男孩的发,俨然他们相识已久、相互熟稔,全然没有头一回见面的生疏。
符泓峄忙不迭地猛点着头,小手极自然地让苏聿绘握在手里。
聿绘阿姨的手好软、好温暖,跟爸爸有点粗又巨大的手掌完全不一样耶!他愉快地想着,小脸除了兴奋,还有丝几不可见的腼腆。
“你们聊,我不打扰了。”江秀俐见他们谈开了,识趣地转身离开。
“聿绘阿姨听爸爸说,你很喜欢看书对不对?”天!这小鬼看起来,比她想像的漂亮不知几百倍!
他小心地看了符劭刚一眼,小声地说道:“那个……我很喜欢你寄给我的纸……”
“很可惜,只能看不能翻,对不对?”型录只能拍摄到每本书的其中一页,并不能像书本般逐页翻看,的确无法令人满足。
“嗯。”哇,聿绘阿姨好厉害,都猜得到他在想什么耶!
“阿姨带你去看全套的书好不好?”反正他们父子俩此行的目的,就是来参观书本的成品,她顺水推舟地说。
符泓峄抬起头,企盼的眼望向符劭刚。
接收到符泓峄的眼神,符劭刚同意地说:
“那就麻烦你了。”
会客室里琳琅满目的书籍、录音带和cd,让小小年纪的符泓峄亢奋到极点,他兴奋地绕着玻璃橱窗走动,灿亮的双眼满是赞叹的眸光。
“符先生想由哪一套书开始看起?”
虽然她对每套书的内容和适合阅读年龄都十分了解,但她尊重客户的意愿。
“你觉得哪一套适合泓峄,就哪一套吧!”
他对这些小孩子的东西全然不懂,自然交由专业的她来推荐。
“那么泓峄,我们从这一套‘小小自然’开始看好不好?”她由橱窗里随手抓出两、三本书,递到符泓峄面前问道。
“好。”
符泓峄由第一眼开始,立刻就喜欢上这个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聿绘阿姨,对她的询问当然无异议接受。
“你看,这是红色的瓢虫,它的背上有六个点哦!我们来数数看好不好?从这里开始,一、二……”她翻开书本封面,开始跟符泓峄半说故事半解说地谈了开来,也成功地吸引他全副的注意。
一旁的符劭刚随意浏览橱窗里的陈列,简单明了的排列方式,让亚洲文化的所有产品一目了然;他有点惊讶,没想到属于孩子的认知类书籍会有这么多,让人有种目不暇给、眼花撩乱的错觉。
他不得不承认,对泓峄,他的确是疏忽了。
自从和那个女人离婚之后,他全副的心力都摆放在事业上面,对孩子,他以为只要找个保姆妥善的照顾他就够了,没想到一晃眼的时间,孩子已经长大到不是只有陪伴就能满足的年纪。
泓峄六岁了,他需要吸收知识、需要谈心的对象;虽然自己并不很了解一个六岁大的孩子,能谈出什么样有深度、内容的话题,但显然这点对泓峄而言是有必要的。
“你看这里,这是它们依赖的食物和生活方式。”
“哇——它们吃叶子耶!”
“对啊,就像我们人类要吃饭一样,叶子就像是它们的饭莱一样,吃了才会长得又大又壮——”
轻轻柔柔的嗓音飘进符劭刚若有所思的脑袋,他不禁将视线凝向围着小圆桌、专心看书的大女人和小男孩身上。
看着女人脸上温柔的笑,泓峄发亮的眼和满是惊奇的兴奋表情,他想不起自己有多久不曾看见儿子那张亮眼的笑容。
他知道泓峄怕他,因为事实是如此明显。
泓峄在他面前是闭塞的、怯懦的,或许因为他从不刻意压抑自己的坏脾气,所以造成儿子对他的疏远,长久下来,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改善那略嫌僵化的亲子关系。
他居然不曾像那女人此际所做的事一般,陪泓峄说话、试着去教导他。
想起来是如此简单,但实际上的付出……他却从不曾尝试。
或许,他可以向这个莫名其妙闯进他们父子两人世界的女人学习一些和儿子沟通的技巧;当然,她不见得得义务性地参与他疯狂的想法,因为她充其量不过是个销售员,意图向客户兜售产品而已。
不过,依她肯花费时间和精力跟泓峄那些没啥意义的电话看来,这女人的善良因子简直泛滥得不可理喻,或许她会同意他的求教才是。
以他身为律师的精明脑袋,他不会贸然地向一个堪称陌生的女人提出这种非分的要求,他需要一个诱因,一个让她答应的诱因。
扣掉她对泓峄的关心,他必须先成为她的客户,然后他才有机会榨取她的同情和参与,就从今天开始!
第三章
自从符劭刚买了那套图文并茂的“小小自然”之后,苏聿绘并没有因为销售完成的动作而中止和符家父子的联系,似乎反而因此更加牵扯不清了。
“聿绘阿姨,书上的字我都看不懂耶!”
“聿绘阿姨,那光碟片的故事很好听,可是我都不会自己放,怎么办?”
“聿绘阿姨,婆婆都不肯陪我一起看书,我好寂寞哦!”
“聿绘阿姨,你有没有空?能不能来陪陪我?”
三不五时兼偶尔,符泓峄那饱含寂寞和易感的稚嫩嗓音,总会借由电话传递心情给她知道,害得她既担心又愤怒;她担心那孩子没有一个完善的学习环境和任何谘询对象,愤怒则是针对他的爸爸符劭刚。
那天他们到公司来,她明显地感受到泓峄对符劭刚的惧怕。由符劭刚不甚热络的态度和脸上刚硬的线条,她早察觉他不会是个脾气淳良的男人;或许那个人对孩子的表达方式也很糟,不论他是否有心为泓峄购买任何学习上的教具或书籍。
说来悲哀,现代的父母总有说不完的借口来推托对孩子的关心,不是把孩子往保姆那儿一丢,便是早早送人幼稚园,来个眼不见为净,但她很明白,孩子需要的不是这个!
一个关心的眼神、一句关爱的话语,对孩子来说便是无上的幸福;虽然她怕死了大家庭的包袱,但她此刻却庆幸自己生在苏家那个大环境,因为她得到的,是永无止境的关心和注意,从来都不曾面临泓峄的孤独和寂寞。
虽然明知道那孩子缺少的是什么,但她却无能为力。说句难听话,她和符家非亲非故,即使好心和泓峄通通电话,也曾被符劭刚误认为她包藏了什么不良的商业企图;她很挣扎,却不想趟入这浑水,尤其对方是符劭刚那种拥有天下无敌防备心的男人。
“聿绘小姐,”低沉的嗓音透过话筒,符劭刚刚硬的声音,此刻宛如化身恶魔的低咆,让人不寒而栗。
“符先生。”叹了口气,苏聿绘很快便认出他的声音。原因无他,因为这男人也经常打电话来“骚扰”她,频率只比泓峄低了那么一点。“教材‘又’有什么问题吗?”
她之所以选择用“又”这个字,其来有头。
头一回,是书本出了点问题。ok,缺页、折损,公司绝对负责到底,她请符劭刚将不甚完美的书寄回公司,然后由她补寄全新的书给他。
第二回,他认为语音光碟品质不良。ok,那也没问题,程序照旧,秉持完美的售后服务,她无异议地更新产品。
接下来,是数不清的三、四、五、六回,她已经数不出那细如牛毛的缺点及问题,反正就当她倒霉,遇到符劭刚这么个澳洲来的客人一一“么客”。
“不是。”符劭刚透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显然他也知道自己是个顶级的麻烦客户。“不过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
不情之请?既知是不情之请,何不三缄其口,省得她还得费心思推拒?
“符先生请说。”可惜啊可惜,可惜她不是功利的女人,偏偏又对人家的儿子心疼得紧,怎么算气焰都不如人;而且在商言商,他既然是她的客户,为了往后的“商机”着想,无论如何她都得勉强应付,不过绝对必须在她能接受的合理范围之内才行!
“不晓得聿绘小姐知道最近有个男童受虐案件吗?”她没马上拒绝,让他有切入主题的空间和机会。
“嗯,知道。”她当然记得,那个小男孩被打得遍体鳞伤;新闻的转播画面闪过脑海,顿时让她的心揪成一团。
或多或少因为工作的关系,加上她本身就满喜欢小孩,所以当这个案件出现在新闻报导里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这类悲惨案件会发生在现今的社会,因此她挺注意这个事件的后续发展,但之后却不了了之,根本没给社会大众一个完整的交代,让她很是不满。
“咳,是这样的。”他清清喉咙,开始叙述自己的请求。“我接受社会福利局委托担任那个男童的律师,今晚必须前去了解案情,可是福妈晚上没办法留下……”
“所以你想请我帮你照顾泓峄?”哎,她这么聪明做什么呢?人家话还没讲完,她都知道那家伙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如果你有空而且愿意。”他一时找不到人看顾泓峄,说不出原因,很自然地就想到她了,绝非故意强人所难,而且绝对尊重她的意愿。
说穿了,他根本没有任何权力强迫她做任何事,除非她心甘情愿。
纤细的指尖敲着桌面,她在该与不该之间仔细斟酌。
翻看自己的行事历,今晚的行程一片空白,而且可怕的是,每个夜晚都是如此。
没有男朋友的她几乎从不排定任何约会,每晚在家除了看电视就是看书,她只是想给自己一个答应的理由。
她不想太过深入他的家庭,但泓峄真的很可爱,他承接的案子也很“理直气壮”兼“功德无量”,那么,她该不该“滥用”自己的时间和同情心呢?
“聿绘?”符劭刚当然不知道她的想法,在认为她经过该有的考量时间后出声。
“嗯?”她心跳了下,脑子还没停止运转,嘴巴倒先为她做了决定。“好。”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都是他该死的自作主张,没事把“小姐”那两个字去除,害她一时失神,才会做出错误的决定!
“那么,下班后我去接你。”
符劭刚连跟苏聿绘、符泓峄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买了一堆速食食品留在家里,便匆匆忙忙赶到社会福利局去了。
苏聿绘瞪着那堆速食品,老觉得它们碍眼极了!
“泓峄,爸爸常买这些东西给你吃吗?”小孩子老吃这些垃圾食物怎么行?偶尔吃还说得过去,老这么吃,营养根本不足。
“是啊!”符泓峄乐歪了,聿绘阿姨真的来陪他呢!“爸爸一下班,婆婆就立刻拿着皮包回家了,爸爸又不会煮饭,我们每天都吃外面买回来的东西啊!”他天真地向苏聿绘“报告”家里的饮食习惯。
“婆婆呢?婆婆会不会煮东西给你吃?”她忍住不平的冲动,心想或许只有晚餐如此,保姆应当会煮食才是。“例如面啊、稀饭什么的?”
“没有。”他摇了摇头,高举着飞机在苏聿绘面前跑来跑去。“婆婆说她每天都要煮饭给她的儿子吃,累死她了,而且爸爸又有给她钱,她都嘛去外面买东西给我吃。”
苏聿绘快昏倒了,对如此不负责的保姆心生厌恶。“婆婆都买什么给你吃?”好吧,如果是菜色均匀她还能勉强接受,毕竟孩子成长需要绝对的营养。
“面包啊,不然就卤肉饭。”他说完,嘴里还发出模仿飞机飞行的“嗡——嗡——”声。
“菜呢?汤呢?”符泓峄每说一句,她的心便冷一分,简直想痛宰那个保姆一顿。
“没有啊!”符泓峄终于停下玩乐的动作,好奇地看着苏聿绘。“聿绘阿姨,你饿了吗?我们来吃东西好不好?”
“我不饿。”气都气饱了,还吃个屁!
“那你为什么一直问我吃的东西呢?”他都习惯这种用食方式了。
苏聿绘心疼地看着符泓峄,他这么小的孩子,当真不懂大人对他的忽略吗?
“泓峄,你饿了吗?”极冲动地,她想为这孩子添点营养。
“还没啊。”符泓峄莫名其妙地回看她。
“那阿姨带你出去买东西好不好?”她答应了照顾他,就不会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买东西!?”符泓峄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他最爱出门了,可是爸爸和婆婆都没空带他出去,还是聿绘阿姨最好,愿意带他出去买东西。“买什么?”
“买你喜欢吃的东西。”她拉着符泓峄到玄关口穿鞋。“快,把鞋子穿起来。”
也许她太笨了,因为只吃一顿晚餐,对泓峄的营养帮助可说是微乎其微甚至没有,但她无法忍受他每天只能无条件地接受那些垃圾食物,只要她能做,她就要做到最好!
“吃的东西?”符泓峄一边穿鞋,一边发出问号。“可是爸爸不是买了很多吗?”
“阿姨煮饭给你吃好不好?”她套上鞋子,摸了摸他的头,等他穿好鞋又拉着他去搭电梯。
“聿绘阿姨要煮饭给我吃?”哇!阿姨对他真好!“好棒哦!”
他常常看到电视里的小朋友,都有妈妈煮饭给他们吃,他好羡慕,可是他没有妈妈,所以没有人煮饭给他吃,没想到聿绘阿姨愿意煮饭给他吃耶!真是太棒了!
两人到附近的超市疯狂大采购,买了一大堆肉类、蔬果和调味料。
回到家后,苏聿绘让符泓峄帮点小忙,让他帮忙挑菜、洗菜,她则忙着洗米、下锅,两人在厨房里制造出不少尖叫声和笑声,也忙得不亦乐乎。
几道家常小菜上了桌,符泓峄雀跃得快要飞上天,扶着椅背上下跳动。
“来,洗洗手,我们准备吃饭了。”苏聿绘帮他把手洗干净,把洗好的碗筷顺道拿进饭厅。
“开动了!”待添好白饭,两人坐好,她大呼一声,将菜挟到符泓峄的碗里。
“开动了!”符泓峄学着她的行为跟着尖叫,虽然他不是很明白这些意思。
“好吃吗?”看他吃得勤快,苏聿绘忍不住有丝感动。
“好吃,好好吃!”符泓峄塞了满嘴饭菜,来不及吞下就急着回答。“比面包、卤肉饭好吃多了!”
不知怎地,喉咙有点梗住的感觉;苏聿绘慢慢地吞了两、三口菜肴。“吃慢点,小心噎着了。”她心疼地叮嘱着。
“嗯!”很快地,他吃完了碗里的饭和菜。“聿绘阿姨,我想喝汤。”晶晶亮亮的玉米好漂亮,他好想一口气把汤都喝光。
苏聿绘沉默地为他舀了碗玉米浓汤,心头却莫名地沉甸起来。
一点点算不上什么的施予,竟能让这孩子快乐得无以复加,她不禁为他感到悲哀;她想到今晚以后,泓峄又得回归到以往的生活模式,怎么样都觉得极为不舍且心酸。
“聿绘阿姨,如果你是我妈妈,那不知道该有多好!”符泓峄喝着汤,一派天真地产生不该有的企盼。
苏聿绘红了眼眶,或许她该跟符劭刚谈谈,谈谈这个脱离不了孤独的孩子……
饭后,苏聿绘和符泓峄拿出套书研究,她仔细地说明书上的文字,以及泓峄不懂的地方。
当符劭刚回到家时,符泓峄早已进入梦乡;在苏聿绘反对无效的情况之下,她坐上符劭刚的车,往她家的方向驶去。
“谢谢你今晚的帮忙。”利落地操控手中的方向盘,符劭刚扯开领口的领带。这条该死的领带已经尽责地绑了他一整天,是该让它休息的时候了。
“这不算什么。”苏聿绘客套地虚应着。“那件案子进行顺利吗?”除了符泓峄,她也关心那个受暴男童。
“还好。”他注视着眼前的道路,也专注地回复她的问题。“警方握有证据,证明是父亲工作不顺,打孩子出气。”而下手过重,如此而已。
“你的工作一向这么忙吗?”忙得没有时间照顾自己的孩子?
“差不多这个样子。”他分心地睐了她一眼。“怎么了?”
“泓峄很孤单,他需要有人陪伴。”她不假思索地直指重心。
“我请了保姆不是吗?”最基本的义务他做到了,应该没有她想的那么严重吧?
“那个保姆不曾煮饭给他吃、不会陪他玩,他需要的不只是这个!”孩子有孩子的世界和想法,为什么这个男人就是不懂?
“我记得我买了教材。”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是在指责他对泓峄不负责任吗?他不过请她过来看一晚泓峄,她就如此哕哩吧嗦,管得也未免太广了吧!
“教材不能陪他说话、陪他吃饭,只负责提供知识。”她阐述事实。
“你的意思是,你卖的教材没用喽?”他嗤笑,停下来等红灯。
“你不要以偏概全!”苏聿绘气疯了,她没想到他竟如此不可理喻。“教材当然有它的功能,但并不足以弥补泓峄的孤独。”
“你知道他每天吃什么东西吗?你知道他在保姆的陪伴下,做了哪些事情吗?你曾认真去思考过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你没有,你不过是提供金钱罢了,对泓峄根本没有实质上的帮助!”
不管了!她不管他是不是她的客户,也不管他能带给自己多少附加的业绩,凡事就事论事,她现在谈论的是泓峄,他的儿子!
当然,或许泓峄最需要的就是一个母亲,但她不能勉强符劭刚变出一个妈妈给泓峄,但最少,他得做到一个父亲应有的关心和付出。
既然她愿意花时间帮他照顾泓峄,就当作她和符劭刚已经成为朋友;朋友之间没什么不能谈,而且儿子是他的,她只是略尽朋友的道义罢了。
红灯在此刻转为绿灯,符劭刚踩下加油阀,让车子顺利滑出车道。
“泓峄很满意现在的生活,至少他没有反弹过。”这女人真有逼人发火的本事!深吸口气,他努力控制自己的脾气。
“我以为你够精明,因为你有一颗足以担任律师的脑袋。”苏聿绘忍不住尖锐地嘲讽。“没想到你也不过如此而已。”
她从不曾这么没礼貌地跟人说过话,他符劭刚算是破了她的例,把她隐藏的劣根性全给挖了出来。
“你什么意思?”符劭刚不笨,他当然听得出她的讽刺,搁在方向盘上的手握紧了些,他还有控制血液里暴力因子的本事。
“你不会不知道泓峄怕你吧?”这就是亲子间的代沟,她相信他不会不懂。
符劭刚顿了下,有被戳破秘密的窘态。“……泓峄告诉你的?”
苏聿绘摇了摇头。“泓峄没说,上回在公司,我就看出来了。”
“我建议你于脆改行当心理医生算了。”符劭刚语气不善地讥讽道。
“我没有任何批评的意思,我只是要你多注意泓峄的需要而已。”她知道是她的关心太过,但她并没有错。“将心比心,你能忍受每天吃外食,除了面包就是卤肉饭吗?这样泓峄的营养根本不够。”
蹙起眉,符劭刚无语了。怎么泓峄每天都吃那些东西?他怎么都不曾对自己说过?
“或许他的物质生活不虞匮乏,他有玩具、有教材,可是他每天的工作就是看电视、玩玩具,没有人教他他看不懂的文字,这样他还能学到什么知识呢?”所以就算买了教材,也不过摆着好看罢了!
“你是泓峄的父亲,本来我对你的教育方式就不该多加置喙,如果你真的不能拨出多余的时间给他,那我建议你让他去幼稚园上课,至少他在幼稚园里营养可以均衡些,而且可以学习到如何和同年龄的孩子互动。”这对孩子而言也是极重要的课题,不要让泓峄的生活让保姆给绑住了。
幼稚园?是啊,泓峄也到了该上学的年纪……符劭刚依旧沉默,暗忖着自己的失职。
“符先生,我当你是朋友才跟你说这些话,如果你听不进去,那我很抱歉,就当我步臂闲事。”扯紧皮包背带,她指了指前方弯道。“到了,麻烦你左转停车。”
她能说的、能做的就这么多了,如果他听不进去就算了,不再买她的教材也无所谓,至少她做到心安理得。
符劭刚木然地将车子转进她指定的巷道,在公寓门前停车。
“谢谢你送我回来。”她拎了皮包就下车,甚至连句“再见”都省略了,因为她无法忍受再和这个不负责任的大猪头见面,她怕自己会宰了他!
“聿绘!”毫无预期的,符劭刚跟着下了车,隔着车身喊住她。
“有事吗?”她没有回头,两眼平视公寓大门。“符先生。”她咬牙切齿地迸出客套的称谓。
“我记得……你刚刚说你当我是朋友。”他的声音透着不确定。“这句话还算数吗?”仿佛意识到她撇清的态度,他急着想确定她的意念。
垂下眼睑,她后悔刚才一时口快说了这句话。
“聿绘?”
她的沉默让他莫名心焦,忍不住再喊她一句。
吸了口气又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知道自己对泓峄太过疏忽,听你的好不好?我让泓峄去上学,而我们……”破天荒地,一向坚持己见的他妥协了。“还可以是朋友?”
“泓峄是你的儿子,要好要坏是你的决定,跟我无关。”她不想试图改变他,无论如何,她不想再跟他有所牵扯。
她怕自己对泓峄的关心超乎朋友之间,那是她万万不能承受的错误!
“你在说气话。”符劭刚绕过车身走到她身边。“我很感谢你对泓峄的关心,那孩子依赖你,你不会这么残忍的在这时候放手吧?”
盯着他覆着薄灰的黑色皮鞋,她倔强地咬着下唇,不愿再去想像泓峄天真的笑脸,她怕自己心软,然后让自己陷入更难堪的局面。
“你要我告诉他,聿绘阿姨不再喜欢他、不再理他?”符劭刚卑鄙地利用她对泓峄的感情逼迫她作出决定。“你舍得让泓峄失望?与其如此,你何不当初就拒绝他的依赖,总比让他有了希望再放弃的好。”
苏聿绘抬起头,红着眼,瞪着他被月色照亮的俊颜。“你……你知不知道你很残忍、很过分?”她是后悔与泓峄搭上线,但现在任何后悔都已无法让时间重来。
“我的残忍比不上你的无情。”
他倒也大方地接受她的批判,只要她不放弃泓峄,任何指控他都接受。
“你怎么说?”
“这时候你倒是恢复律师该有的精明,啊?”揪紧皮包,她真想拿皮包砸他的脸!
“我一向如此,只不过你没给我机会表现。”
他的眼闪着晶亮的眸光,像锁紧猎物的豹子,让猎物双腿发软、无力脱逃。
“见鬼的机会!”
她愤怒地低吼。
“淑女不该有这么粗俗的用语。”
他勾起笑纹,很乐意给她机会见识他的“精明”。“怎么样?你打算让我跟泓峄怎么说?”
“我……”
她恨极了他的轻松自在。
“我替你决定吧!”黑瞳闪动着算计的精光,在月光的衬托下显得更加诡谲、暖昧。“我试着改变泓峄对我的惧怕,你继续支持他,可以吗?”
第四章
很多事情,头一回没有拒绝,接下来就再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和借口。自从答应看顾符泓峄的那晚开始,苏聿绘数不清自己付出多少夜晚和假日在那个孩子……不,或许该说那个家庭身上。因为符劭刚总有说不完的原因和理由,让她毫无防备地跳入他所设下的陷阱,继而慢慢深入那个她不行也不该介入的家庭。某个初夏的月底,几个女人下了班后,选定到距离公司不远的“魅惑”pub里喝点小酒,作为犒赏自己辛苦工作一个月的奖励。
“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老公肯放你出来跟我们喝酒,他不担心吗?”吴姐占好位置,一坐下来就忙着取笑江秀俐。
全公司的员工都知道,江秀俐的老公“据说”篮球打得好,尤其以“紧迫盯人”战术最为精湛,因此大家对江秀俐可以出席今晚的餐会感到玩味。“他知道我跟你们出来。”江秀俐点好饮料,巧笑倩兮地看着所有同事。“一堆女人能有什么搞头?而且有你们这些眼线盯着我,他放心得很!”
的确,就因为大家都知道她婚姻美满,总会在不该有的情况出现之前,适时地伸手拉她一把,让她免于陷入莫名的“桃色危机”。
“好了好了,别说出来让我们羡慕了!”一个女同事发出受不了的呻吟。“不过你也算真有勇气,现在好男人不多见了,不是别人的老公,就是还没出世;你不仅敢结婚,还敢生孩子,难道你在决定怀孕之前,没想过身材变形的问题吗?”
“说得也是,身材变形是女人的大敌;还好秀俐遇到疼她的老公,不然哪幸福得起来?”
“其实我觉得那张结婚证书根本不能保证什么,男人呐,会花心就是会花心,要真发起狠来,根本不在乎那张纸的意义。”
“那可不,我反倒觉得那张纸是绑住女人的锁链,可把女人给害惨了!”大部分同事都已步人婚姻,也或多或少都有对生活和另一半不满的地方,一旦有人起了头,一堆女人就像在开批斗大会似的,滔滔不绝地发表高论。
反正那些男人不在,说了也无损他们的男性尊严。
“所以秀俐真的很幸运。”一个跟苏聿绘一样未婚的同事发出钦羡的叹息。“要是现在有人追求我就好了。”
“现在又不是非得男人主动的时代,你要是有心怡的对象,也可以主动去追啊!”江秀俐忍不住打趣道。
“也对,俗语说‘女追男,隔层纱’,所以比起等待被迫求,还不如积极一些来得强。”看准了就追,才不会等对方被别的女人追走,后悔、扼腕都来不及。
未婚的女孩叹了口气,霍地语出惊人地冒出一个另类想法。“如果有个现成的孩子,对方条件又不赖,那么既不用担心自己身材变形,也可以充分享受被疼爱的感觉,其实那样也不错……”此话一出,原本聒噪热闹的氛围变得有丝诡谲,所有人像约好了似地,陡地安静了下来,眼神开始飘移不定;不过绝大多数偷觑的目标却很一致,不约而同地瞟向从开始就不曾插话的苏聿绘。
苏聿绘和符家大小男人的“风流韵事”,早已在同事间造成不小的骚动,可是基于同事情谊,从没人敢光明正大谈论这件事,至少在她面前,大伙儿是绝口不提的。
不过,正因为这个话题太敏感,又仿佛多了那么点影射的作用,因此大家才会把注意力全放在不明绯闻的女主角苏聿绘身上。
“你们……干么这样看我?”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舞池的苏聿绘,迟钝地发觉同事们投来的探视目光,她霍地感到一丝无措。
“没有啦,我们只是聊天嘛!”江秀俐扯开笑容,不过那抹笑略嫌僵硬。“对对对,我们只是随口聊聊,随口聊聊。”一堆女人搓着手,强忍下探索的好奇心,连声附和江秀俐的说辞。
“你们聊了什么吗?”苏聿绘蹙起眉心,隐隐觉得同事们的议题与自己有关。
“没、我们没聊到什么啦!”江秀俐的笑容越来越不自然。
“真的?”她狐疑地将视线落在每个同事身上,被盯上的人个个心虚地垂下头颅。
苏聿绘满心疑问,正想再问个清楚,正巧服务生端了满盘的饮料走过来,适时打断苏聿绘的逼问。
“魅惑”另一角,四个各具特色的男人坐在吧台前,闲适地啜饮自己钟爱的烈酒,其间穿插着没什么主题的闲聊。
这四个男人,青菜萝卜各有喜好,伏特加、白兰地、威士忌和龙舌兰,皆属烈酒,也隐隐看出他们不甚淳良的性格,因为四个人脾气都称不上好。四个不算好脾性的男人,之所以会凑在一起,纯粹是因为同为军中同侪、当兵时的好友。
男人是种很奇怪的动物,求学阶段的同学不见得感情好得非联络不可,但军中同侪的感情却可好过兄弟;他们彼此约定每月至少聚会一次,地点就固定约在“魅惑”。
“哎——自从褚老板被可可夫人定下来之后,吧台前真可谓‘门可罗雀’啊!”喝着威士忌的男人状似诸多感叹,不甚正经地引经据典。
想起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