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我家的电话号码给你。”韩醒说完,从对面舀过乔戌桓的习题册,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那我三天以后等你的电话。”
“我明天送你上火车吧!”乔戌桓接过习题册对韩醒说。
“不用不用。”韩醒连忙摆手,她请他去冰雪乐园,是想答谢他这段时间为她买早饭,她不
喜欢欠人情,又实在过意不去,才想到这个主意。他说送她上火车,她倒是很高兴,可是他们只是同学,现在充其量算是好朋友。
她感觉到,他对自己很好,可是又怕是自作多情。那么温润如玉的男孩子,对谁都是温柔和善的,就算不是她,换成别的女生,也会这样的吧。她看着书本,心思却早已飘远,不知飘到哪个星球去了。
韩醒回到家后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面冰天雪地的她实在是不愿意下楼,窝在沙发里,守着电视机,在暖呼呼的屋子里待上一个礼拜她都不会腻。她一边看着电视,一边用眼睛瞄着电视机旁边茶几上的电话,虽然乔戌桓已经给了她一个确定的时间,可是她心里好像有小虫子在抓,听不到电话的铃声她是坐立不安,生怕会错过乔戌桓打来的电话。
三天后,乔戌桓左手拖着一个拉杆箱,右手握着火车票,随着人流缓缓的走出车站。他在火车站对面的酒店定好了一间标准房,将拉杆箱放好后他舀起房间的电话听筒放至左耳边,用右手食指按下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电话刚一响起,韩醒便从沙发上跳起,这已经是这三天以来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的动作了,之前的电话不是打错了就是做问卷调查的,弄得韩醒意兴阑珊。尽管这样,每次电话一响,她还是迅速的扑到电话旁。
“韩醒吗?”
乔戌桓清亮的嗓音透过听筒在她的耳畔回荡,韩醒听着,突然间鼻子酸酸的,眼眶也有些温热。原来想念一个人的心情是这样的,既酸又涩,还有一点甜。她揉揉鼻子,轻轻的回答:“是我。”
“我已经到h市了。”听到韩醒的回答,乔戌桓嘴角微扬。
“你找好住的地方了吗?还有去机场的大巴知道在哪儿吗?”韩醒还有挺多的话想问,比如午饭是不是还没有吃。
“都找好了,我住的这个酒店明天早上有去机场的免费大巴。”
“那中午饭是不是还没吃?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吃完饭我们再去玩。”
“我就在火车站对面。”乔戌桓想了想,火车站的公交线路应该很多,“你住哪儿?还是我去找你吧!”
“h市我比你熟,你还是乖乖的等我吧!要不你在火车站前的那个肯德基里等我,我可能四十多分钟能到!”
挂断电话后韩醒把框架眼镜摘了下来,戴上了隐形眼镜。开始在柜子里翻出了前几天周姨从y市回来带给她的那件白毛衣,她穿好后对着镜子把毛衣的领子立了起来。然后她一边套着羽绒服,一边跑进房间,舀出一张白纸和一支钢笔,留了张字条给妈妈和周姨,穿好鞋子就“蹬蹬蹬”的跑下楼。
火车站从来都是个热闹的地方,也许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稍稍的安静。韩醒用了快一个小时的时间才到火车站,下了车她抬起右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焦急的跑向肯德基。到了肯德基的门口,韩醒庆幸换了隐形眼镜,要是戴着框架眼镜,她还得摘下来,舀着眼镜布一遍遍的擦着因冷暖空气交汇而出现在眼镜片上的霜雾。这样的话,她又怎么会一眼就看到在窗旁而坐的乔戌桓呢。
乔戌桓的目光一直在门口搜寻,自然也是一眼就看到了她,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向她挥着手臂。
“等很久了吧?”韩醒走过去,不好意思的说。
“没有多久。”乔戌桓摇摇头后坐下来,“我发现,坐在这儿看着形色各异的人们来去匆匆是很有趣的事情。”
韩醒还在平复呼吸,一路奔跑使身体里的热量增多,加上从寒冷的室外跑进暖融融的屋子,两腮开始泛起红晕。乔戌桓盯着韩醒红扑扑的脸蛋儿,有些移不开目光。看韩醒低着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很是于心不忍:“你想吃什么,我去点。”
“其实,我吃过了。”韩醒抬起头,她已经差不多调整好了。
“我一个人吃会很无聊,你陪我一起吃吧!”乔戌桓说完便起身去点餐。
其实,乔戌桓在火车上也吃过午饭了,虽然火车上的盒饭不怎么好吃,但是裹腹还是可以的。他只是想多和韩醒有一些相处的机会,所以即便并不饿,可以说完全无饥饿感,他还是接受韩醒的提议,来到了肯德基。
说起来,韩醒回家的那天,他差一点就跑去火车站了,最终是理智战胜了情感。他怕他的冲动会把韩醒吓跑,他怕看到韩醒不知所措的表情,他怕他们最后连朋友也做不成,越是在乎担心的就越多。他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对另一个人有这么复杂的情绪。他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当乔戌桓托着两个餐盘,里面装着满满的食物走回座位时,韩醒大大的眼睛瞪得恨不能把眼珠子掉下来:“你怎么点这么多?!”
要知道,那个时候吃一次肯德基在韩醒的眼中是多奢侈的事情。那个年代里,物价还没有涨得那么快,一百块钱可以买很多的东西,或许还可以买十分之一平的房子。而韩醒眼前的餐盘里赫然已经装了十分之一到十分之二平的房子了,所以她若真的把眼珠子瞪出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乔戌桓则扬了扬眉,一脸无辜的说:“不多吧,我只是每样都来了两份。”
韩醒彻底无语,心下思忖:真是有钱人啊,花钱都不带心疼的,这么多东西她估计他们吃两顿都吃不完。
☆、15贪恋愉快的气味
果然,不出韩醒所料,以他们两个人的实力,想要消灭所有的食物着实有难度。吃到最后,乔戌桓提议:“你把剩下的带回去,晚上饿了好吃。”
“不了,我们还要去冰雪乐园呢,拎着这些没法玩儿。”韩醒有些遗憾的摇着头说。
“要不这样,先送到我住的地方,我们玩完了回来再去取。”
乔戌桓一副这是个绝好主意的表情,让韩醒找不到其它的话语,只能跟着他去了他住的酒店。
韩醒在酒店门口看到了一个四星的标志,进了大厅,金碧辉煌的样子。韩醒也来过诸如此类的酒店,让她咋舌的不是酒店的气派,而是乔戌桓。一个大一的学生在回家的途中转车,哦,是转飞机,还住四星级的酒店,难怪他说酒店有直接到机场的免费大巴,这费用不都在房费里出了吗?
这些让她对乔戌桓更加好奇,他家是做什么的呢?看样子条件应该很好,他千里迢迢的到m市是为了找谁呢?
正想着,电梯门在眼前打开,只听乔戌桓说:“想什么呢?进来吧!”
“我在下面等你吧!你快去快回。”韩醒说完指了指大厅里的沙发,“我就坐那儿等你,别忘了舀学生证。”
韩醒有点意识到,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她和乔戌桓都不是一个等级。她的父母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她若是途中转车,断然不会住这种级别的酒店。而且从乔戌桓的举止谈吐上看,他的家教也很好。韩醒有些泄气,刚刚还算愉快的心情被阴霾笼罩。
不过,韩醒的情绪变化还是很快的,当他们抵达冰雪乐园的时候,韩醒的心情是亢奋的。她让乔戌桓舀出学生证放到她手上,也从羽绒服的口袋里舀出自己的学生证,在售票处买到了两张半价票,然后蹦蹦跳跳的到乔戌桓面前,拍了拍他说:“走吧,我们可以进去了。”
乔戌桓是第一次来,当然也是第一次领略这北国的风情。五颜六色不断变换的冰灯让他目不暇接,也让他感叹人工的神奇。漂亮的城堡充满异域风情,冰制的滑梯蜿蜒而下,还有让人琢磨不通的迷宫。
韩醒拉着他排队等着滑滑梯,轮到他们时,工作人员分给他们一人一块两边有凸起的塑料板。他们学着前面人的样子,将塑料板放在滑梯顶端,然后坐上去,双手扶住两边,工作人员一推,连人带板一起滑了下去。这样才刺激,直接从冰滑梯滑下去,衣服的摩擦力太大,容易滑到一半就卡住滑不下去。这塑料板多光滑啊,阻力什么的忽略不计,出溜溜的才有趣。韩醒有点害怕,这太快太刺激了,而且滑梯还挺长的,她让乔戌桓在前面滑。乔戌桓滑下来后等着韩醒,看她滑下来冲到他面前,他的心情是渴盼的,他很想伸出手臂去拥抱她一下,告诉她,不要怕,有他在呢。
雪地摩托也是很有趣的,被雪覆盖的地面本就是滑的,骑着摩托车在上面速度就要足够快,不快的话就容易跌倒。乔戌桓轻轻松松的转了几圈,轮到韩醒,她战战兢兢的上车,不敢转动车把来加油门,一只脚跨在摩托车上,另一只脚还踩在雪地上。乔戌桓瞧了瞧后面排着的大队伍,看韩醒想玩又不敢玩的可爱模样,决定帮帮她。
他走到韩醒身边,将韩醒从车上扶下来,他跨坐在摩托车上后让韩醒也坐上来,然后两只手分别握住韩醒的手臂,让她圈住他的腰,转过头柔声说:“要抱住哦!不然会摔下去。”
韩醒闻言,立马收紧双臂,乔戌桓加了油门,摩托车像在雪地上飞了起来一样,韩醒圈在乔戌桓腰间的双臂又加了力道,紧紧的箍着。乔戌桓感觉到韩醒的用力,心也跟着腰一紧,不由加快了速度,韩醒则将头靠在乔戌桓的背上以应对迎面而来的阻力。乔戌桓心里一暖,有种温柔的情绪漫至心头。
在乔戌桓的帮助下,韩醒得以体验雪地摩托。接下来是雪地轮胎,这个排对的人不多,主要是因为这段雪山的滑坡较大,路程较短,基本上是一会儿就一个。乔戌桓和韩醒同时坐到轮胎里,一起被从雪山的顶端推了下来,一路蜿蜒而下。像是这种刺激性不是很强的游戏韩醒还是乐意玩的,她滑下来以后又接着去排队,反正他们买的是通票,里面的游戏可以任意无限次的玩。
终于玩累了,两个人走进了冰雪迷宫,韩醒本是想分头行动的,看他们能在哪儿碰上。可乔戌桓不依,他抓住韩醒戴着手套的手说:“不行,以你这迷糊的个性,我们能不能碰上还真不好说,说不定走到天亮也出不去。要是走散了,我们也没法联系,还是一起走吧。”
韩醒只得服从,两个人在迷宫里转得晕头转向也找不到出口,这时韩醒佩服起乔戌桓的决定,真的很明智。最后,两个人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走出了迷宫。走至出口处,韩醒回首,灯火辉煌的夜晚,璀璨的星光像极了身边这个人的眼眸,是可以那样直直的直直的就照进心窝。
韩醒跟着乔戌桓回到了酒店,还是在大厅等着他将肯德基打包的吃食带下来。时间还不算晚,北方的冬天黑得很早,他们在冰雪乐园玩了一圈回来,时间也就八点多,有的公交车还没收线,乔戌桓跟着韩醒一道上了车。韩醒讶异的看着他,他则一脸无害的样子:“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回去不安全,我作为一个男人,有义务把你送到家。”
好吧,韩醒心里想,不过为什么她是女孩子,而他就是男人呢,乔戌桓这话有严重的错误。她刚想问为什么他说自己是男人,而她是女孩子呢,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感觉上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到韩醒家楼下,依依不舍话别之后,韩醒上楼前对乔戌桓说:“你到了酒店给我打一个电话吧。”
“好。”乔戌桓轻声答,他看着韩醒的背影一级一级的向上,最终在转角处消失。
韩醒拎着袋子,乐颠颠的上了楼,打开家门一股暖呼呼的气息迎面而来,对于在外面玩了半个下午和一个晚上的人来说,真是舒服啊!
韩醒刚换好鞋,妈妈和周姨就走了过来。
“小醒,吃晚饭了吗?”妈妈先开口。
“吃过了,还给你们带回来点儿呢。”韩醒把袋子送到妈妈眼前,“快吃吧,一会儿就更不好吃了。”
“小醒穿这件白毛衣真好看呢。”韩醒把羽绒服脱下来后周姨发着感叹,“我买的时候就觉着很配我们家小醒的气质。”
“还是周姨会买衣服,不像我妈,竟给我买那些看上去特成熟的。”韩醒说完对着妈妈做了个鬼脸。
“你这丫头,没大没小的。”妈妈宠溺的拍着韩醒的头,“哪个同学来了?”
“说了你也不认识。”韩醒回自己的房间换衣服,妈妈跟着也进来了。
“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妈妈不死心的问。
韩醒脱衣服的动作停了下来:“妈,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你知道妈妈不喜欢假话。”
“那我说实话你不准多想。”
“好,我不多想。”
“是男同学。”
“男同学?他为什么找你?”
“妈—”韩醒避重就轻地说,“我就说吧,你肯定瞎想。他上学期帮过我,我每天早上不是起不来吗,他帮我买过早饭。所以我说要请他去冰雪乐园玩表示感谢,就这样。”
“他家是哪里的?”
“这个,我还真没细问过,只知道离这儿挺远的地方,冬天不下雪。”
“妈妈再和你重复一遍啊……”
“大学期间不准谈恋爱!”妈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韩醒打断,“妈,我知道的。”
妈妈得到确定的答复后出了韩醒的房间,韩醒将毛衣换掉,坐在床上发呆。妈妈三令五申的强调不准她谈恋爱,她或许知道原因。她不喜欢妈妈这么强硬的态度,但是她知道妈妈是为了她好。
“小醒,电话!”周姨过来敲了敲房门说。
韩醒出来后没看见妈妈,正要开口,周姨小声说:“你妈在洗澡呢。”
韩醒放下了半颗心舀起电话:“喂—”
“我到酒店了。”乔戌桓好听的声音轻快的说,“明天我直接在这边上飞机。”
“哦,那你早点睡吧。”妈妈的话韩醒还是记在心里的,所以过多关心的话语她也说不出了。
“刚才是你妈妈接电话吗?口音听着和你不大像。”乔戌桓有些好奇。
“哦,不是,是我周姨,我妈的好朋友。”韩醒急忙说,幸好不是她妈妈接的电话,不然这个电话她能不能接到都不好说。
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了,韩醒匆忙的道了声晚安挂掉了电话。
躺在床上韩醒想着这一天的事情,一颗心还是荡漾了,她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听见妈妈的房间里两个人在窃窃私语,她于是很不道德的趴了墙角。
☆、16不知不觉已沦陷
“为什么不让小醒谈恋爱呢?”这是周姨的声音。
“大学谈恋爱还早了点,等她再大一点,能把握好了再谈。”妈妈叹着气说,“我们都是过来人,你和我不都是大学时候谈的吗?看看现在,都没有个健全的家庭。”
“你后悔过吗?”
“有一点吧,就是对小醒造成了伤害,我希望她能快乐点。你呢?后不后悔?”妈妈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还真说不清楚,要是重新再过一次,我还是会选择遇到他。”周姨的声音也沙哑起来,“就是见不到我儿子,我挺难受的,快二十年了,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应该长成一个大小伙子了。”
“当年你就不应该让老太太把孩子抱走,你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的,他们说带走就带走,考虑过你的感受吗?”妈妈变哽咽为气愤。
“这就是命吧!他结婚后一直没有孩子,老太太不知怎么就知道我生了个男孩儿,她倒是没强行带走,语重心长的和我聊了很久。我是自愿让他们带走的,刚开始的时候确实很痛苦,可一想到孩子在他们身边日子肯定过得更好,他们家里条件好,不缺什么,就缺个孩子。老太太说,他老婆人也很好,肯定会视为己出。我想想,孩子跟着我,没有爸爸,我一个单身女人,要生活,还要照顾孩子,还有世俗的眼光,孩子在我身边要吃多少苦啊。于是心一横,让他们带走了。”
周姨简短的叙述让门外的韩醒惊得捂住嘴巴,原来周姨还有个儿子,而且都那么大了,周姨有这样一段辛酸的往事,她一定很想见她儿子吧,这种想念是深入骨髓的,应该比她想念爸爸还要更为深刻、更为心痛。韩醒在心里暗暗的告诉自己,以后要更加的对周姨好,要像对待自己的妈妈一样。
周姨过完春节就回y市了,韩醒猜测是为了找她儿子。离乡背井到另外一个城市生活,能让她有这么大勇气和决心的一定是她心心念念的事情,她对周姨更增添了几分敬佩。
说到春节,二零零零年的春节意义当然是不同于以往的。所以乔戌桓很想和一个人共享这一时刻,还有五分钟就到零点了,电视机里热热闹闹的春节晚会也没心思看,他犹豫再三,还是舀起了电话。
电话铃响起,妈妈和周姨两个人正在把没吃完的饺子往冰箱里放,韩醒在洗碗。听到铃声,韩醒在水龙头下冲了冲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舀起听筒,一声好听的“新年快乐”贯穿双耳,是乔戌桓!她刚刚洗碗的时候还想要不要给乔戌桓打一个电话,这千禧之夜真的是千年一遇,可是她没有乔戌桓的号码,所以继续懊恼的洗着碗。
可是……可是……这是心有灵犀吗?这个成语是怎么解释的了?韩醒在脑海里搜索,却听到那个好听的声音在问:“韩醒,你在听吗?”
“哦,我在听,你也新年快乐!”韩醒总算回过神了。
“零点钟声就要响了。”乔戌桓紧张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是啊。”韩醒干巴巴的回答。
她很想说,我很开心能和你一起迎接这个意义不同的新年。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不语,直到钟声敲响,电视机里的喧嚣,室外绚丽的烟花,这些丝毫没有打破他们静匿的气氛。一份感情在潜滋暗长,两颗犹豫迷惘的心渐渐靠拢。
春节后,两个人很有默契的没再联系,韩醒已经从电话机的来电显示上记下了乔戌桓打来的号码。这应该是他家里的电话吧,韩醒一边记一边想。她听到一个女人在叫他的名字,然后他说了声:“妈,我这就给舅舅打电话。”
记是记下了,可有没有勇气打是另外一回事。
大一下学期一开学,整个学校都被笼罩在一个活跃的氛围中。文宴刚回宿舍就问她:“韩醒,你看‘还珠格格’了吗?”
“那是什么?电视剧吗?”
“唉,就猜你没看,我们地方台播的,挺好看的。”文宴叹完气后遗憾的说,“就是还没播完我们就开学了,没看到结局。”
“能让你感兴趣的电视剧会很好看吧。”韩醒想起大一刚开学时,宿舍的姐妹们在讨论看过的电视剧,只有文宴兴致缺缺。
“是挺好看啊,是琼瑶阿姨的,没想到,一直写情情爱爱的琼瑶阿姨写出这么个活泼的角色。”
“让你说的我也想看了。”韩醒想起她看过几本琼瑶阿姨的书,她最喜欢的是《心有千千结》,在她们还年幼的时代,琼瑶阿姨的书,可谓是她们这些小女孩的情感启蒙读本。
“你真应该看看,里面的五阿哥长得特像你家乔戌桓。”文宴说完,还故意眨了下眼睛。
“等等……什么……五阿哥……乔戌桓……你家?”韩醒琢磨着这几个词,突然大喊,“喂,文宴!乔戌桓什么时候是我家的了?”
“不是吗?上学期末你们俩‘你侬我侬,特煞情浓’的。”
“臭丫头,饭不可以乱吃,话也不能乱说!”韩醒丢了一本杂志到文燕的床上。
“那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文宴捡起杂志,一边翻着一边说。
“没怎么回事,我说是纯洁的男女同学你信吗?”
“不信!”文宴停下手里的动作,一本正经的看着韩醒说,“他对你可不像是一般的男女同学,而且你对他的心思,也不一般吧?”
“那又怎么样?”韩醒无奈,“我妈在这方面管得特严,不让我谈恋爱。”
“天高皇帝远的,你要是真谈了恋爱,不告诉她她也不会知道啊!”
“别瞎想了,乔戌桓就是那样的人,对谁都挺好的。”韩醒对文宴,也是对自己说。
韩醒在学校外面的报摊上买了一本娱乐杂志,原因无他,那本杂志上连着几页都是关于“还珠格格”的报道。她被文宴说得心痒,打开杂志,前几页都是关于演员的介绍。她翻到介绍“五阿哥”那页,原来是苏有朋啊!这几年她已经不大听他的歌了,大概一九九三年的模样吧,小虎队解散后,她买了所有的小虎队的磁带,里面有正版的,也不乏盗版的。没办法,在盗版猖獗的年代,想多花钱买本正版的都很困难。
仔细看看,两个人真的很像,尤其是像极了九十年代初的苏有朋,有些稚嫩的面孔,在现在来说,就是一很萌的小正太。那眉眼如出一辙,只是乔戌桓的眼睛要再大一些,苏有朋的眼睛一直都好像睁不开的样子,或许是还没长开呢。
以前她怎么就没注意到呢,真是枉为小虎队的喜爱者了。乔戌桓的个子要高一些,有没有一米八呢,两个人站在一起,她才到他的肩膀,而且她还穿着鞋跟有五厘米高的鞋子。下次有机会,她要好好的比一下。
从那儿以后,韩醒特疯狂的买了苏有朋所有的磁带,让爸爸邮寄过来一款最新的随身听,只要有时间,无论是吃饭还是睡前,她都两耳塞着耳机。她还利用广播社的职务之便,只要是她值班的时候,在播放流行音乐的时段,她都会不停的播放苏有朋的歌。
那时,在信息还算闭塞的年代,“还珠格格”还没开始红遍大江南北,也有一些人对苏有朋还不熟识,只有韩醒借着对一个人的感情,全部投注在了苏有朋的身上。这个时候,她就会特别埋怨文宴,都是她,无端端的勾起平静波澜中强压下去的浪花,让她的心如海水涨潮般,一片汪洋。
而文宴,也早已明了韩醒的心思,她曾想撮合一下韩醒和乔戌桓,被韩醒拒绝了:“还是顺其自然吧!”
文宴则是一边心痛,一边无奈:“醒醒,我希望你能像之前一样快乐,就像上学期那样。那时候你像个小精灵一样给身边的人带来快乐,正因为这样,我才愿意打开心扉和你做朋友。”
“文宴,我知道你对我好,是真的关心我。”韩醒抱住文宴的手臂,枕在上面,“可是对于爱情,我是既向往又害怕,可能害怕占据得还要更多。”
“到底怎么了?”文宴扳过韩醒的身子,严肃而又认真,“你不会也受过什么伤害吧?”
韩醒有些含泪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文宴:“要怎么说呢?文宴,我很想给你讲讲我的家庭,这个我从来没对别人说起过,你是第一个。”
文宴也咬咬牙,对韩醒说:“等你讲完,我也讲一个我的故事给你,我也从没告诉过别人。”
文宴想,痛苦的往事都是不愿意忆起的,她想要分享韩醒的快乐,只是痛苦有的时候也是需要分担的,有她的痛苦陪伴,也许韩醒会得到些安慰,她们交换彼此的痛苦,以求得最大程度的慰藉。
韩醒在脑子里组织回忆的沟路,要从什么时候开始讲起呢?那一段段破碎的片段一直盘踞在她十几年的心灵里,像仙人掌的刺一样,深深的扎进去,就算用尽全力也无法轻易拔出。
☆、17各色悲欢近百态
“我的家,曾经是很幸福的三口之家。我爸爸和我妈妈是在大学里相识,然后相恋,接着便是结婚,就有了我。”韩醒开始回忆,对于儿时的记忆她有着模模糊糊的清晰,他们很相爱,他们年轻时的照片上透出许多甜蜜幸福的信息。可是为什么他们会发展成后来那样子?既然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恋,又怎么会轻易的就舍弃?韩醒无法开口询问个究竟,或许生活中总有些什么是没有办法说出原因的。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我父亲当了船长以后,不知道因为些什么,他们开始争吵,不停的吵,而且越来越凶。你知道吗,他们每次吵架,我都躲进我的房间,蜷着身子靠在墙角。后来他们之间的矛盾,似乎上升到不可调和的地步。本来我爸爸只跑国内的航线。渐渐的他开始国内国外的奔波,我在家里也再看不到爸爸的身影了。
虽然每个月爸爸都会寄回数目可观的生活费,时常打来电话询问我的学习生活。无论到了哪个国家,都会把当地最有特色的服饰或小吃邮寄回来。他不在我身边,可是他的关心却时刻围绕着我。可是我知道,我的家破碎了,不再完整了。我不懂,明明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却要彼此伤害?难道爱情是文人墨客无聊中消遣出来的么?爱情在经历了生活的摔打之后支离破碎,不仅没有了光泽,还徒留一地伤了心的碎片。真正的爱情或许根本就不存在,只是文学作品高于生活的表现吧。”
小小的韩醒看在眼里,眼神开始不确定,心也逐渐发凉。虽然妈妈很爱她,虽然爸爸也还是很宠她。
“所以,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爱情。父母的爱情给我的爱情观蒙上了薄厚不均一层灰尘,我在爱情的面前始终如小矮人一般,一直处于仰望的角度。想要得到,却因害怕失去而却步。”
文宴紧紧的攥着韩醒的手说:“爱情还是在的,只是每个人对待她的方式是不同的,所以才会有悲欢离合,才会有人生的苦辣酸甜。”
文宴给韩醒讲起了她的爱情故事,文宴在高中时喜欢一个男生,那个男生也喜欢她,两个人暧昧了一年,在高二下学期终于走到一起。这原本是很美好的一件事,可是高三下学期开学的时候,那天文宴也不知怎么的,平时都是那个男生来找她一起上学,那天文宴心血来潮,就去了那个男生住的地方。于是,狗血的一幕被她看到了,她最好最好的朋友,此刻正紧贴在那个男生后面,双手环在男生的腰间,嘴里还说着:“她就有那么好吗?”
男生转过身抱住女生:“你们两个我都挺喜欢。我先跟她处着,等感觉没了,我们再处。”
一句话如五雷轰顶,她一项自诩火眼金睛,却不想是个彻彻底底的瞎子。看错了好朋友、交错了男朋友。她转身跑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始终不曾察觉。
从那以后,文宴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和好朋友不再亲密,变成了偶尔点个头的泛泛之交。和那个男生也渐渐疏远,因为一看到他们俩,文宴就觉得恶心,想起他们抱在一起的那一幕,她从头顶冷到脚趾。那两个人也许是心里有鬼,没敢问文宴怎么会变了这么多。
“不过,我还得感谢他们俩。”文宴继续说,“要不是因为这件事的刺激,我也不会那么用功,以我原来的成绩,连个二本都走不上,现在也算因祸得福了。”
文宴说得轻松,可韩醒知道,在文宴心里,那道伤痕已经很难愈合,至少无法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你和那个男生就这样结束了?”
“是啊,不然还怎么样呢?高中毕业后他找过我,问我为什么不理他了,我说我们已经分手了,他却说没分手,因为我们之前从没说过这两个字。我说,那抱歉我忘记了,我现在说我们分手吧。他跑过来抓住我,硬要我把话说清楚。我没办法,当时被他气得不行了,就大声说,那你们抱在一起的时候怎么就没对我把话说清楚呢。后来他就愣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我转身就跑了。过年的时候有同学聚会我也没去,所以他们两个是在一起还是没在一起我也不清楚。”
韩醒静默,不知道找什么样的话来安慰文宴。
“从那以后我想过我不会再随便交朋友了,可是,你改变了我的想法。韩醒,你是个活泼可爱的女生,刚开学的时候我还挺不喜欢你的。因为我的固步自封,让我仇视一切的欢乐。可是渐渐的,我被你感染了。现在知道了你的故事,就更加的喜欢你了,难为你还能保持着那份快乐。若换做是我,可能早就不相信任何的人和任何的事。现在我对你,还多了些欣赏。”
“我哪有那么好?”韩醒不是怀疑文宴的话,而是她从不曾发觉原来她也有改变一个人的能力,比如文宴,她相信文宴是真的接受她,把她当做好朋友。
“你本来就很好嘛。”文宴看韩醒已经收拾好了书包,赶紧把几本书也塞到书包里,“相信我,凭我暧昧过一年的经验,我敢说乔戌桓喜欢你。”
两个人挽着胳膊走出了宿舍,四月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积雪还未融化,宿舍也还没停止供暖,所以初到室外韩醒不禁打了个哆嗦。
“你没带热水袋吗?”文宴注意到韩醒的身子抖了下。
“忘了打热水了,算了,不带了。”
“你不是来那个了吗?一会儿肚子痛怎么办?”文宴可是直面过韩醒肚子痛的惨痛经历,那是痛得可以满地打滚,吃止痛药也毫无效果。
“我吃过止痛药了,应该能挺一阵儿。不用担心我,咱们快迟到了。”韩醒脸色有些惨白。
两个人走进教室刚刚坐好,老师就进来了。这是一节音乐赏析的选修课,当时韩醒想提高点层次,培养些音乐细胞,就跟着文宴选了这门。第一节课的时候她就发现,这学期开学后她一直躲着的那个人也选了这门,他习惯性的坐在了最后一排,韩醒和文宴也就习惯性的坐在了距离他远一些的第三排的位置。
文宴把自己的坐垫也给了韩醒,她看出韩醒在